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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1

作者:砚香
更新时间:2015-03-15 10:00:00
 我谢了一声,把皮革卷成一团,放进皮包里。

      屋子里一时静下来,我偷偷觑了那修几眼,他的神色有些疲倦,还隐隐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失望。为什么……失望?

      “那修……一直以来你好像都很关心奶奶和……我的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吗?”我轻轻问道,“请告诉我。”

      那修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其实有很多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我一愣,那修这话透着矛盾,一个人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事呢?除非他一直以来的行为都是出于别人的授意。

      那修说,那家是满族人出身,在清朝时期,本是个极为繁盛的大家族。康熙初年时,更是达到鼎盛时期。祖上出过两个文官,不过在朝廷的政治争斗下看不清形势,做了别人的棋子,后来被贬到寒苦之地。那拉家也因此受到了牵连,偌大的家业一朝散尽。不过累世富足,到底还是有一些根基在,那拉家的人吸取教训,韬光养晦,不再奢想往官场发展,而是把长远的目光放在经商上。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拉家再一次昌盛起来,清朝末年朝廷动荡,内有蛀虫,外有虎豹,为了保全那拉家的人,当时那拉家的主事,也就是那拉荣祥的老爹,不顾祖训,和朝廷内的一位大员攀上交情。虽然不知后事如何,不过应该是惨淡收场,因为在族谱的记载中,那个时期那拉家又一次遭到灭顶之灾,后来却是洪贵兰的出现挽救了那拉家。

      洪贵兰如何挽救那拉家并没有记载,只是那拉家欲报洪贵兰之恩的时候,洪贵兰的要求竟然是嫁与那拉荣祥为妻。在清朝时期,满汉是不能通婚的,除非不是正妻,而是作为妾室才有可能。可洪贵兰傲骨凛然,断断不肯做妾,那拉家的人非常为难。为了打消那拉家人的疑虑,洪贵兰与那拉荣祥的老爹立下一个赌约,如果一个月内,朝廷允许满汉通婚,那拉家的人就不许再阻挠她和那拉荣祥的婚事。

      所有人都认为洪贵兰是异想天开,可谁知过了半个月时间,朝廷突然对外宣布了一条新法令:允许满汉通婚。

      听到这里我的心一抽,这个洪贵兰不是本领通天,就是能预知未来。如果说她是天人后裔……倒真有几分可能。

      那拉家经过几个月的筹备,为那拉荣祥和洪贵兰举行了婚礼。婚后洪贵兰在那拉家的大宅内过着隐居般的生活,直到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世。可是好景不长,他们的女儿五岁时夭折,洪贵兰也在第二年猝死,不久后那拉荣祥也失踪了。失踪前,他对家里人说他要去寻找亡妻。家里人以为他太过于思念洪贵兰所以得了失心疯,可任凭那拉家的人如何寻找,都没能找到。

      于是从那修太太爷爷那一辈起,每一代那家人都会无意识地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具体寻找什么,没人说得清。只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一个渴望,让他们停不下来。

      那修的话让我匪夷所思,我半开玩笑地看着他:“难道说那拉荣祥对亡妻的思念竟然写入了那拉家的遗传基因?”

      那修看向窗外,神情悠远:“也许吧。你不是我们家族的人,体会不到这种心情,就好像心没有根一样,找不到可以繁殖的土壤。……我爷爷是这样,我父亲也是这样。”

      “那你呢?也是这样吗?”我轻声问道。

      那修没有回答我,半晌才道:“我父亲临死前曾说过一句奇怪的话,他说当年洪贵兰可能没有死。她是天人后裔,说不定会死而复生,所以太太爷爷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后来他又说起你奶奶的名字……”

      “我奶奶!”我惊呼。

      “是的,我父亲说他打听到到你奶奶懂得为首饰驱邪,而且姓洪,所以他希望我能找到你奶奶,证实你奶奶的身份。”

      我蹙起眉头,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修说:“有关于洪氏一族是天人后裔的说法我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也是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的,他应该早就看过他太爷爷的手札和族谱,为什么还要我寻找你奶奶,我就不清楚了。”

      “后来你就找到我奶奶,并且用一个首饰试探她是否会驱邪?”

      “是的,不过后来发生的事却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很遗憾……”

      “那修……”我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才是天人后裔。你是洪贵兰的后世子孙,身体里有她的血脉。”

      那修面带嘲讽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未感觉自己与众不同,也许洪贵兰的天人血脉,从我这一代终止了吧。”

      屋外的热风顺着敞开的门窗扑了进来,我的额头瞬间浮起一层薄汗。这四合院的屋子本来最是冬暖夏凉的所在,可屋子建得再好,也经不起岁月的消磨。也许血脉这个东西也一样,时间会将它一点点冲淡,直至消失不见。

      我抬头望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暗了,看不见夕阳,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乌云挂在天上,近得仿佛一抬手就能够着。

      要下雨了?

      这样闷热的天气,是要下雨的,可我该怎么回家?

      才这样想着,一股夹带着腥味的热风忽然间呼呼吹到脸上,豆大的雨滴就滴了下来,砸到我伸向窗外的手臂上。我仿若被烫到般急忙缩回手臂,再看向窗外,呵,好一场大雨!

      那修也看向窗外,似乎有些意外:“怎么突然下雨了?”

      “是啊。”我心里有些犯愁,天黑又赶上下雨,这里地方又偏僻,怕是不容易打到车。

      “别急,”那修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一会儿我送你。”

      我默然点点头,和那修一起站在窗前看雨。其实在整个四合院里,属这后罩院最雅致,院子不太大,还栽种了不少花树和几株芭蕉,日头好的时候,芭蕉可以遮阳,下雨的时候,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却带着几分诗意。

      杜牧有诗云:芭蕉为雨移,故向窗前种。怜渠点滴声,留得归乡梦。

      赵叔说这里是那家的老宅,建成已逾百年,想来当年那拉荣祥和妻子很可能就住在这里,那时候这里是否有芭蕉,芭蕉带着雨声又进入了谁人的梦里?

      那修的声音突然响起,在雨声中显出几分悠远:“其实这后罩院本来是我母亲住着的,她是南方人,很喜欢芭蕉,所以我父亲就亲手为她栽种了这几株芭蕉。”

      “看来你父母的感情很好啊。”我感慨。

      “他们的好是做给人看的。”那修的表情一寸寸冷了下来,浓黑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眼睛。

      我有些不安,那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原来是赵叔打着雨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沉重的食盒。看见我,他似乎很高兴,我问起小金,赵叔说下雨前已经打发她回家了,因为知道我来了,他一直在厨房里忙着,所以现在才来。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赵叔竟然还会做菜。即使是有这个认知,当看到赵叔拿出的饭菜摆满整个书桌,我依然被震撼了,那些菜虽然不十分精致,但看上去就觉得好吃,而且足足有七八样,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下班后我即刻被那修拉到四合院,别说,肚子还真的饿了。我悄悄地咽了咽口水,这边那修已经开始吃上了。

      “快吃吧,一会儿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赵叔打断了他的话:“少爷,我看今晚别让洪灵回去了,刚下完雨,路不好走,就让她住在上次住的屋里,明早再走不迟。”

      那修瞥了我一眼,我也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大窘,一张脸羞得通红。

      “赵叔,这样不好吧。”我低声道。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赵叔爽朗地笑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那修先前说赵叔腰疼病犯了,于是急忙把赵叔拉到椅子上坐下,他腰疼还为我们做这么多菜,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赵叔连声说不妨事,吃完饭后,我帮着赵叔把书房收拾干净,他说要上正院帮我拿新晒的被褥,于是我拎着食盒跟他一起去了,那修仍然留在书房里没出来。

      雨势已经慢慢转小,不用打伞也不会淋湿。我边走边想,那修明明也很关心赵叔,可是外表却对他十分冷漠,这是为什么?

      后来我忍不住问了出来,赵叔连连叹气,说那修是从小养成的性子,越是关心的人越是冷漠。这原本要归咎于他的父母,那老爷是个成功的商人,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娶了当时才十九岁的那夫人,两年后生下那修。那老爷性子古怪,虽然心地很好,但是对那夫人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要说他心系于别的女人,可是又不像。

      那修天生性子冷淡,幼小的时候更是深受那老爷影响,不过他很爱他母亲,每天放学后哪儿也不去,总是回家陪伴母亲,可纵使是这样,那夫人仍然在那修十一岁的时候抑郁而终,那时候她不过才三十出头。那夫人去世后,那修有一段时间很消沉,成天只是坐在他母亲的房间里看着母亲的遗物发呆。后来他突然消失了一阵子,大约有半年多时间,回来后那老爷竟然没有问他为什么玩失踪,还是像以前那样待他。从那之后,那修每年都会消失一两个月,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听着赵叔的话,我不胜欷,没想到那修冷淡的性子由来已久,只可怜他的童年这么悲惨,要是我能在孩提时认识他就好了。我忡愣,就算那时认识他,我也是个孩子,能为他做什么呢?

      陪赵叔拿完棉被,我又回到了书房,那修仍然在书房找资料,看他肃穆的表情,我突然很心疼。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在没有父亲关爱的情况下熬过丧母之痛的?其中的苦楚,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怪不得他曾说这里像一座坟墓,是没有温暖的地方,即使再奢华也只能让人感到冰冷。

      我小心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对着那修微笑:“还在找什么?用我帮忙吗?”

      那修摇摇头:“我自己来就好,你去休息吧。”

      我低头瞅了一眼腕上的表:“才七点多,回房间也睡不着,不如在这里打发打发时间。”

      那修低下头看书,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中午山子来了一趟,说你找我,我都忘了问你有什么事。”

      那修不提我还真给忘了,原来那修的突然现身真是山子帮了忙。

      我垂下眼睑:“山子没跟你说吗?”

      那修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什么?”

      看来山子没把我们涉及命案的事告诉那修,他是怕赵叔担心吗?

      我跟那修把最近遇到的事大概说了一遍,虽不指望他能帮什么忙,但是能有个人听我倾述也挺好的,心里那块一直压得我喘不上气的大石,分量顿时减轻不少。

      那修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疙瘩:“你既然不是洪贵兰的后人,为什么还能接连遇到这样多的事,难道中间有差错?难道当年洪贵兰真的没死?”

      我摇摇头:“我不关心自己是不是洪贵兰的后人,我只想能早些回到平静的生活。”

      “咱们先不说你是不是天人后裔这个问题,单说你和山子遇到的这件事。你觉得问题出在碧玺手串上吗?”

      我想了想:“很难说,碧玺手串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丝毫不适,而且陶西然和张福全都说过,手串驱过邪,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那修不说话了,我是当事人都搞不清,他这个局外人就更难了。

      “我觉得这件事的关键也许并不在陶西然或者张福全……”过了半天,那修突然说了一句。

      我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

      “老林才是知道一切的关键人物。”

      “可是,”我迟疑了,“老林正在被公安部门通缉,早就藏起来了,现在到哪儿去找他?”

      那修低头闷声不语,半天抬起头来:“张福全一定知道,洪灵,你找机会再去探探他的口风……”那修停顿半刻,“不,你还是不要去了,这件事说不定有危险,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我感激地看着那修,那修淡淡一笑:“这件事牵涉到你和山子,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又和那修聊了几句,就回房间休息了。我仍然住在上次住过的房间里,这间房几乎没有变化,只不过在角落里多出一面半身镜,镜子镶嵌在铜质的雕花镜框里,古典雅致,和房间里的摆设很搭。

      我欣喜地站在镜子面前照了照,镜子里的人嫣然一笑,倒也有几分明眸皓齿。我突然想起赵叔最后跟我说的几句话,他说那修从小看着父母的例子,所以对于男女之情从来都不热衷,我是那修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他希望我能和那修好好相处。

      我明白赵叔的意思,可他不知道我和那修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我承认对那修有好感,可是感情是要两情相悦才美好,一相情愿会很痛苦,就像那修的父母。

      而且赵叔并不知晓山子和我相熟,山子对我的心意我多多少少能察觉到,可是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我只能和山子做朋友,就像那修只能跟我做朋友一样。

      其实这样也挺好。

      我走到床边睡下,思绪渐渐模糊,突然我看到自己睡的床上出现一个身穿湖蓝色清装的女人,她正在低着头哭泣。

      我惊骇之余,却连动都动不了,难道见鬼了?

      这时房门一响,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的面孔白茫茫一片,只见他走到床边停下脚步,目光似乎正在瞧着那个女人。

      男人的嗓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别哭了,小心哭坏身子。”

      女人并不理他,只是一味地嘤嘤而泣,手上还拿着一件不知何时出现的衣服,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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