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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0

作者:赵扬
更新时间:2015-01-22 10:00:00
皇太子的经历,犹能按捺住无限的欲望,毅然将储位让给李隆基,这份坚毅之心更加难得。

      七月二十日,李旦在承天门举行了隆重的册命典礼。此前七日,已然举行了卜日择期、告圜丘、告方泽、告太庙等仪式,是日,礼官在李旦之侧大声宣读了临轩册命书。

      李隆基身着衮冕之服,脚着朱履,腰悬鹿卢玉具剑,从李旦手中接过皇太子金玺及左春坊印,然后接受百官的祝贺。

      是时,晴空万里的宫城之上,忽然飘来数朵祥云。司天监见之,急忙将之指示给李旦观看,就见那数朵祥云,堪堪罩在宫城上方,且良久不去。李旦大喜,下令自这日起改元,因有景云之瑞,所以年号为“景云”,并下令大赦天下。

      李成器因让立之功也有补偿,李旦授其为雍州刺史、扬州大都督、太子太师,一下子位居三师之列。

      李旦接受了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的建议,将他们所荐之人召回京中,并逐个授以官职。

      三省六部长官中,韦安石是时任中书省中书令,萧至忠任门下省侍中、姚崇任尚书省左仆射。尚书省六部中,郭元振任兵部尚书,另兼知同中书门下三品;岑羲为刑部尚书;宋为吏部尚书,兼知同中书门下三品;崔以工部侍郎之身摄行工部之事,张说为户部尚书。

      窦怀贞和卢藏用因名声不好,李旦虽将他们召回京中,但仅授窦怀贞为太仆少卿,授卢藏用为尚书右丞,皆为无足轻重的官儿。由此来看,太平公主所荐之人落在下风。

      三省长官皆为宰相,另有同中书门下三品及参知机务者皆为宰相职,他们皆有入政事堂议事的资格。刘幽求和崔日用因能参与机务,于是列身宰辅之职。从政事堂的构成人员来看,相王府旧属如姚崇、郭元振等人实在占了上风,太平公主的嫡系之人无非萧至忠一人而已。

      这日净鞭三响,李旦登御座主持朝会。李旦率先说道:“众位爱卿,如今三郎当了太子,百官依序就任,该是办一些事儿的时候了。朕前日对韦公说过,让他主持政事堂将此事议一议。韦公,你们议得如何?”

      韦安石越众奏道:“陛下,政事堂已然议了数回,有几件事儿需陛下定夺。”

      “嗯,你说吧。”

      “第一件,此前多年,朝政紊乱,需对正义之人彰名,对有罪之人削爵。则天皇后有功于社稷,可上尊号为大圣天后。至于武氏、韦氏其他人应当削爵夺邑,如武三思、武崇训等人,应当掘其坟暴其尸,将其他人流放边鄙。至于故太子重俊,应复其位号,臣等为其拟为节愍太子,不知可否?另雪敬晖、桓彦范、崔玄、张柬之、袁恕已、李多祚等罪,复其官爵,以袭子孙。”

      李旦答道:“如此很好,准奏。如何处置韦庶人和悖逆庶人,你们议过吗?”

      “议过。臣等以为,韦庶人虽为先帝之后,然她有罪,不能与先帝合葬。”

      李旦点头赞同,说道:“好呀,如此狂悖之人,确实不宜与先帝同陵。你们可另选墓地,以礼葬之吧。可给予韦庶人后妃之礼,裹儿虽不好,毕竟是公主,还以公主之礼葬之吧,还有上官婉儿也以后妃之礼葬之。”

      韦安石道:“此为陛下的仁义之怀,臣等谨遵。”

      李旦又道:“那个被宗楚客摔死的崔琬,应该好好表彰一番。”

      “臣等议过了,想请陛下追赠其为谏议大夫,以彰其德。”

      “准奏。韦庶人与宗楚客把持当时朝政,崔琬不畏强势,明知有难依然强谏,颇有魏征之风,这样的人应当成为我朝的楷模。众爱卿,朕希望你们都学崔琬,忠心办事,则为朕之幸。”

      群臣躬身答应。

      李隆基此时作为太子,距离父亲最近。他观此场面,似乎有点不认识这个父亲了。多少年来,父亲沉默寡言,似乎对万事绝无萦怀,现在刚刚当了皇帝,马上就有了励精图治的劲儿,如此来说,父亲此前的言行表现莫非为韬晦之计吗?

      韦安石又禀道:“这第二件事儿,就是依贞观故事行清明政治。陛下,此前政风败坏,颇有积重难返之感。欲行其事,须理千头万绪,使之逐一归真。譬如贞观时期,朝中办事官吏仅有六百余人,如今仅‘斜封官’何止千人?臣等议事之时,认为尚书省职责最大,因推姚仆射主持此事。”

      李旦道:“朕准奏。姚卿,此事重大,你须戮力行之。”

      姚崇出班奏道:“臣谨遵陛下圣言,定将此事办好。”

      “你想如何办此事呢?”

      “陛下,贞观之初,太宗皇帝申明四事,其一去奢省费;其二轻徭薄赋;其三任用廉吏;其四使民衣食有余。臣以为,眼下百废待兴,若以此四事来振朝务,如此就抓住了总纲。臣已吩咐了下去,嘱六部依此四事意思,再依本部职责,通过对比,列出细则,再厉加整顿。”

      “好呀,你这细则何时能列出?”

      “臣以为,月余即可。”

      “月余?有点慢了。你要督促六部,让他们抓紧拿出。如今天下之人思治心切,诸事若慢悠悠地来做,就会误了大事。”

      “臣明白,臣会督促他们挑灯夜战,加紧完成。”

      李隆基眼瞅着父亲那着急的神情,心里对父亲更加陌生了。父亲一向是慢悠悠的性子,现在也会着急起来。

      其实李旦现在的行为实属正常,人生在世,若遇到能够建功立业的时候,皆愿意跃跃欲试证明自己的能耐。李旦虽为恬淡的性子,毕竟也为一名睿智之人,他从酷吏政治瞧到此前韦氏当权的乱世,早对这些乱象深恶痛绝,因想整饬一番。

      此后,君臣又在那里议论了半天,其话题多关如何整顿朝政。萧至忠这天只是随声附和,没有主动奏言。他对整顿朝政一事不以为然,心想仅一个“斜封官”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这些人盘根错节牵涉面极广,又是付出了钱财换来的官位。尽管这是李显时代办的事儿,然你李旦为李显的弟弟,依旧为大唐之君,怎么能说不认账就不认账呢?若废了“斜封官”的俸禄,那么当时买官的钱财谁来补偿?

      萧至忠以为,若皇帝悍然废止“斜封官”,那么京城之中定如发生了大地震一样惊天动地。

      李隆基当了太子之后,当即从兴庆坊搬入东宫之中。这日午后,刘幽求与麻嗣宗结伴入东宫拜见太子,他们向李隆基叙说了近来市面上的流言。

      这些流言皆针对李隆基,其中有些流言甚为不堪。

      麻嗣宗说道:“殿下尚未被册命之时,京城已有流言。我派人打听,发现此话主要在官宦之家传言,主要说殿下非长子,又非嫡出,不应立为太子。我听后心想,这些人说的是事实,他们也许不知宋王辞让的过程,就先让他们说去吧。心想待皇上册命殿下为太子之后,这些流言就会不攻而散。”

      刘幽求道:“我和嗣宗碰头聊起此事,觉得事态紧急,不可放任不管。”

      李隆基道:“嗯,嗣宗,你先说。”

      麻嗣宗道:“谁知临轩册命之后,这些流言没有止歇,且愈加不堪。奶奶的,我这一次彻底瞧花了眼。殿下,我把这些话复述出来,你不可生气哟。”

      “你说吧。”

      “有人说道,宋王所以辞让储位,缘于殿下以兵势相逼。他们说得活灵活现,说是我与葛福顺跟随殿下,身后带有数百万骑兵士,将宋王府团团围住,然后由殿下持刀威吓宋王。”

      刘幽求道:“我听来的就更加有趣了,说我们将宋王裹挟入万骑兵营,然后持刀逼迫。”

      麻嗣宗继续说道:“还有人说到,殿下数日间找圣上哭闹,威胁圣上坚决要当太子。他们还杜撰了殿下的原话,绝对是无赖之词。”

      “他们如何杜撰我的原话?”

      “他们说殿下见了圣上,威胁说道:‘我若为太子,万事善罢。若不能,我马上再起宫变,干脆自己做了皇帝。’”

      李隆基听罢并不恼怒,微微一笑道:“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刘幽求道:“殿下,这些无稽之谈固然荒谬,然流言弥散开来,庶民百姓不明内里,更有好事之徒添油加醋,我怕此风愈刮愈烈,恐对殿下不利。”

      麻嗣宗道:“是呀,我看到那些家伙在那里说得口沫横飞,就想把他们抓起来暴揍一顿。然说者太多,那是无论如何抓不完的。”

      李隆基道:“我知道了。你们说,到底是谁不想让我当太子呢?”

      刘幽求心中当然知道答案,麻嗣宗却不甚明了,他率然说道:“哼,估计是那些流人们干的。他们以前仗着韦太后之势作威作福,殿下带领我们将他们赶下台,这帮人心中怨恨又无计可施,只好讨些嘴头上的便宜。”

      李隆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道:“罢了,我们不用管它,这些流言终归会传入父皇耳中,他肯定会有处置之法的。嗣宗,我入东宫之后,与你们往来颇不方便,你们经常聚会吗?”

      麻嗣宗道:“曾经小聚了两回,殿下和刘兄不在场,气氛就闷了许多。”

      李隆基道:“刘兄,你找个机会,将他们约在一起聚饮一次,我有话说。”

      麻嗣宗道:“殿下有什么话?先说给小弟听听也成呀。”

      李隆基道:“你们立有大功,万不可凭此作威作福。许多人告诉我说,万骑将士近来实在跋扈,就在大街上横冲直闯,甚至有抢掠之行。嗣宗,你们立有大功,若由此骄傲,就将这些功劳抹煞了去。你可告诉葛福顺他们,让其约束手下,并谨守本职才好。”

      刘幽求点头道:“殿下说得不错,人得意最容易忘形。我这几日检讨近一段的言行,确实有些躁了。嗣宗,看来人不管到如何时候,不能居功自傲。我们应戒之慎之。”

      麻嗣宗不以为然,说道:“我们怎么得意忘形了?不过饮些酒图个快活,总不成立了功,日子反不如当初畅快?也罢,既然殿下说了,我注意就是,我也会把此番道理说与他们。”

      李隆基说道:“我们此前皆默默无名,这一次起事后天下闻名,我们就从此立于浪头之上。嗣宗,你要知道,我们身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所以要比以前更加有恐惧之心。”

      麻嗣宗点头称是。

      李隆基又道:“你和他们现在皆在军中任职,不可恃功这山望着那山高,不要动辄离开军中,须谨守本职。绍京兄的遭遇就在眼前吧,他已为宰相职,不是一样成为地方刺史吗?”

      这是太子的训令,麻嗣宗收起嬉笑之脸,躬身领命。

      太平公主这些日子很烦,缘于两件令她很窝火的事儿:三郎隆基果然当了太子,这令她很不爽;自己向皇兄荐的人虽被召回京中,除了一个崔以侍郎之身知事工部之外,其他所授官职无足轻重,那些昔日相王府的旧吏纷纷身居重位,她觉得皇兄没有给予自己足够的面子。

      李隆基已然当上了太子,瞧大郎李成器那决死不愿居储位的劲儿,如此格局似乎短期内难以撼动。太平公主心有不甘,遂指使人出外散布流言,近日内京城里的流言纷纷,皆为太平公主的功劳。她心中痴想,以皇兄那一向退让避祸的性子,万一他顶不住流言的压力,心中再生出易储的主意,那也是不无可能的。

      至于如何改变朝中重臣的格局,这件事儿复杂得多,须要谨慎谋之。正当刘幽求和麻嗣宗入东宫的时候,太平公主派人唤萧至忠进入府中。

      萧至忠刚刚坐定,太平公主就急问道:“那两件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萧至忠摇摇头,叹道:“一件事儿还算顺利,另一件事儿,唉,还是如年初那样啊。”

      “你把详细过程说一遍。”

      “下官得了公主言语,将岑羲召入府中,向他言说了公主对圣上所说的赞语,如此方被授为刑部尚书。那岑羲闻言,顿时感激涕零,说要专程拜见公主以示感谢之意。”

      太平公主脸上有了一些笑意,说道:“好呀,我正想见见他。”

      “下官向他言道,公主向得圣上亲爱,圣上每遇大事,定先问‘公主知否’,由此可见公主在圣上心中的位置。那岑羲还算知趣,说此生定追随公主,永葆忠心。”其实萧至忠的话仅说了半截,自从李隆基成为太子之后,大臣单独向李旦奏事的时候,李旦肯定首先会问:“此事公主知否?”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再问,“三郎知否?”若再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此事肯定能得到李旦答应。

      萧至忠又说:“岑羲那日说道,若公主答应,他可以再弹劾崔日用,有把握将其赶出京城。”

      太平公主笑道:“好呀,此人很知趣。崔日用原来追随宗楚客,毛病应该不少,岑羲若把他扳下来,估计有把握。萧公,此人连扳三郎的亲随,到我这里有邀功之嫌呀,他莫非知我不喜三郎吗?”

      “他弹劾钟绍京,公主又是赞扬又是推荐,他当然能明白公主的心意。公主,现在人的脑筋都很灵光,往往能从一件小事儿身上猜出大概。对了,现在市面上的流言愈刮愈烈,竟然有人说此为公主指使。”

      其实这些流言泛滥,其中也有萧至忠的一份功劳。他受太平公主指使,惯用一些不着痕迹的话来推波助澜。萧至忠与李隆基无仇无怨,然他铁心跟定了太平公主,则主子的意志就是自己思想所在,自然指向哪里就打到哪里。

      太平公主不屑一顾,说道:“随他们去说吧。所谓流言,就是无端之语,何必要较真呢?好吧,你就对岑羲说,让他选择时机把崔日用赶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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