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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4

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
更新时间:2018-06-23 22:25:15
费了好大劲,才慢慢挪到屋里。第二天,医生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

    摸到他脊椎上有一个深坑,惊讶地叫了一声,问:“这儿怎么有个坑?”

    “大夫,这是公路上的石头给崩的。在罗夫诺城下,一颗三吋炮弹在我背后的公路

    上炸开了花……”

    “那你是怎么走路的?没什么影响吗?”

    “没有。当时我躺了两个来钟头,接着又继续骑马了。这是头一回发作。”

    医生皱着眉头,仔细地检查了那个坑。

    “亲爱的,这可是非常讨厌的事情。脊椎是不喜欢这种震动的。但愿它以后别再发

    作了。穿上衣服吧,柯察金同志。”

    医生掩饰不住自己的忧虑,同情地看着这个病人。

    阿尔焦姆住在他老婆斯捷莎的娘家,斯捷莎年纪不大,长得很丑。她家是贫穷的农

    民。有一天,保尔顺路去看阿尔焦姆。在肮脏的小院子里,有一个邋遢的斜眼小男孩在

    跑着玩。

    他一看见保尔,就毫不客气地用小眼睛瞪着他,一面专心致志地抠鼻子,一面问:

    “你要干什么?是来偷东西的吧?最好快走,我妈妈可厉害啦!”

    这时,破旧的矮木房的小窗户打开了,阿尔焦姆在叫他:“进来吧,保夫鲁沙!”

    一个脸黄得像羊皮纸的老太婆,手里拿着火叉子,在灶边忙着。她冷冷地瞧了保尔

    一眼,让保尔走过去,接着把锅勺敲得丁当乱响。

    两个留短辫子的大女孩,急忙爬到炉炕上,像没有见过世面的野蛮人,好奇地探头

    打量着客人。

    阿尔焦姆坐在桌子旁,有点难为情。他的婚事,母亲和保尔都不赞成。他是个血统

    工人,不知道为什么竟跟相处了三年的石匠女儿、美丽的被服厂女工加莉娜断绝了关系,

    同难看的斯捷莎结了婚,入赘到这个没有男劳动力的五口之家。

    每天从机车库下工以后,他的全部精力都花在犁杖上,重整那份衰败的家业。

    阿尔焦姆知道,保尔不赞成他,曾说他投入了“小资产阶级自发势力”的怀抱,因

    此,他观察着弟弟,看他对这里的一切有什么反应。

    兄弟俩坐了一会儿,说了一阵见面时常说的那些没有什么意思的寒暄话,保尔就要

    起身告辞。阿尔焦姆不让他走。

    “等一等,跟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吧,斯捷莎这就拿牛奶来。

    这么说,你明天就要走?你身体还很弱呢,保尔。”

    斯捷莎走进房里,同保尔打过招呼,就叫阿尔焦姆到打谷场帮她搬东西。屋子里就

    剩下保尔和那个不爱答理人的老太婆了。窗外传来了教堂的钟声,老太婆放下火叉子,

    不满意地嘟哝着:“啊!我主耶稣,我成天忙这些鬼事情,连祷告都没工夫了!”她摘

    下脖子上的披巾,斜眼看着客人,走到屋子的一个角落,那里挂着年久发黑、面带愁容

    的圣像。她捏着三个瘦骨嶙峋的手指,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她嚅动着干瘪的嘴唇,小声说。

    院子里,小男孩一下子骑到一只耷拉着大耳朵的黑猪身上。他双手紧紧抓住猪鬃,

    两只赤脚拼命踢它,高声吆喝着,弄得那只猪团团打转,哼哼乱叫。

    “驾!驾!走啊,开步走!吁!别胡闹!”

    猪驮着孩子满院乱跑,想把他甩下来,可是那个斜眼的调皮鬼却骑得很稳当。

    老太婆停止了祈祷,把头探出窗外,喊道:“我叫你骑,摔不死你!快下来,你怎

    么不瘟死呢!给我滚开!你这小疯子。”

    那只猪到底把骑手甩下来了。老太婆满意了,她又回到圣像跟前,做出满脸虔诚的

    样子,继续祈祷:“愿你的国降临……”

    男孩哭哭啼啼,满脸泪痕,走到门口,用袖子揩着摔伤的鼻子,疼得哼哼唧唧地喊:

    “妈妈呀——我要奶渣饺子!”

    老太婆转过身来,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斜眼鬼,连祷告也不让我做。狗崽子,

    我这就让你吃个够!……”说着,就从凳子上抓起一根皮鞭。男孩立刻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两个女孩子在炉灶后面扑哧一声,偷偷地笑了。

    老太婆又第三次去祈祷。

    保尔没有等哥哥回来,就站起身来走了。他关栅栏门的时候,看见老太婆从靠边的

    小窗户探出头来。她在监视他。

    “什么鬼迷住了哥哥的心窍,把他勾引到这儿来了?现在他到死也摆脱不掉了。斯

    捷莎每年给他生一个孩子,他会像甲虫掉在粪堆里,越陷越深,弄不好连机车库的工作

    也会丢掉。可我原来还想吸引他参加政治活动呢。”保尔走在小城阒无人迹的街道上,

    悒悒不乐地想。

    但是,他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大城市去,那里有他的朋友和心爱的人

    们,他又高兴了。那个大城市的雄伟的景象,蓬勃的生气,川流不息的人群,电车的轰

    隆声,汽车的喇叭声都使他为之神往。然而最吸引他的,还是那些巨大的石头厂房和熏

    黑了的车间,机器,还有那滑轮的轻微的沙沙声。他向往那巨轮飞速旋转、空气中散发

    着机油气味的地方,向往那已经习惯了的一切。可是在这里,在这个僻静的小城里,保

    尔漫步街头,心里却有一种难言的怅惘。难怪保尔觉得这个小城变得陌生和无聊了。连

    白天出去散散步,都会惹得人心里不痛快。比如说,当他从那些坐在台阶上闲扯的长舌

    妇跟前走过的时候,常常听到她们急促地这样议论:“瞧,姐妹们,哪儿来的这么个丑

    八怪?”

    “看样子,是个痨病鬼。”

    “那件皮上衣倒挺阔气,准是偷来的……”

    还有许多诸如此类令人厌恶的事情。

    他跟这些早就一刀两断,对他来说,那个大城市变得更亲切、更可爱了。那里有朝

    气蓬勃、意志坚强的阶级弟兄,有劳动。

    保尔不知不觉走到松林跟前,在岔路口停住了。右边是阴森森的老监狱,有一道高

    高的尖头木栅栏,把它和松林隔开。监狱后面是医院的白色楼房。

    就是在这里,在这空旷的广场上,瓦莉亚和她的同志们被绞死了。保尔在原来设置

    绞架的地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陡坡,顺坡下去,到了埋葬烈士的墓地。

    不知道是哪个有心人,在坟墓周围摆上了用云杉枝编的花圈,像给这块小小的墓地

    修了一道绿色的围墙。陡坡上挺拔的松树高高矗立,峡谷的斜坡上绿草如茵。

    这里是小城的边缘,寂静而冷清。松林在低语,春天的大地在复苏,散发着潮湿的

    泥土气息。同志们就是在这里英勇就义的。他们为那些出生即贫贱、落地便为奴的人能

    过上美好的生活,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保尔慢慢地摘下了帽子。悲痛,巨大的悲痛,充满了他的心。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

    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卑鄙庸俗而羞愧;临终之际,他能够说:“我的

    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要抓

    紧时间赶快生活,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疾病,或者一个意外的悲惨事件,都会使生命中

    断。

    保尔怀着这样的思想,离开了烈士墓。

    家里,母亲在给儿子收拾出门的行装,她很难过。保尔看着妈妈,发现她在偷偷地

    流泪。

    “保夫鲁沙,你别走啦,行吗?我岁数大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过日子多难受啊。不

    管养多少孩子,一长大就都飞了。那个城市有什么可留恋的呢?这儿一样可以过日子嘛。

    是不是看中了哪个短尾巴的小鹌鹑了?唉!你们什么也不跟我这个老太婆说。阿尔焦姆

    成亲,一句话也没说。你呢,更不用说了。总要等你们生病了,受伤了,我才能见到你

    们。”妈妈一面低声诉说着,一面把儿子的几件简单衣物装到一个干净的布袋里。

    保尔抱住母亲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好妈妈,那儿没有什么鹌鹑!你老人家不知道吗?只有鹌鹑才找鹌鹑做伴。照你

    那么说,我不也成鹌鹑了吗?”

    他的话把母亲逗得笑起来。

    “妈妈,我发过誓,只要全世界的资产阶级还没消灭光,我就不找姑娘谈情说爱。

    什么,你说要等很久?不,妈妈,资产阶级的日子长不了啦……一个人民大众的共和国

    就要建立起来,将来你们这些劳动了一辈子的老头老太太,都送到意大利去养老。那个

    国家可暖和了,就在海边上。那儿根本没有冬天,妈妈。我们把你们安顿在资本家住过

    的宫殿里,让你们在温暖的阳光底下晒晒老骨头。我们再到美洲去消灭资产阶级。”

    “孩子,你说的那种好日子,我是活不到了……你爷爷就是这个样子,脾气特别古

    怪。他是个水兵,可是真像个土匪,愿上帝饶恕我这么说!那年他在塞瓦斯托波尔打仗,

    回到家里,只剩了一只胳膊一条腿。胸口倒是戴上了两个十字奖章,还有挂在丝带上的

    两个五十戈比银币,可是到后来老头还是穷死了。他性格可倔强了。有一回他用拐棍敲

    了一个官老爷的脑袋,为这事蹲了差不多一年大牢。十字奖章也没帮上忙,人家照样把

    他关了起来。我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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