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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66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使,只能比比谁的本事高啦。”

    盈幼玉听得云山雾沼,正摸不着脑袋,蓦听邻室一阵低吼,也不怎么震耳,粉壁却簌簌落尘;两人对望一眼,才发现彼此面色均白,非是胆颤所致,而是被挟着浑厚内力的吼声震得气血翻涌,刹那间竟有头晕恶心之感。

    忽听啪啪两声,桌顶瓷盅并未摇动,表面却迸出裂痕。盈幼玉心中一凛:“这人内力竟这般精纯,决计不好斗。”

    不知对方手上功夫如何,单凭这份修为,自己果仗剑杀入,必是一番恶战,即使单打独斗,也未必能赢。

    那“凤爷”似是低声问了几句,砰的撞门而出,脚步声带着骇人的烟消火气,风风火火去得远了。盈幼玉不问也知道,他去找的是谁,面色凝重,低问:“这人是谁?好厉害的内功!”

    “凤爷诸凤琦,外号『云龙十三』,西山道名门九云龙出身,使玄铁九节鞭的好手,武功据说非常厉害,是金环谷佩玉带的四大高手之一。这回随主人入谷的人马中,他算是数一数二的,可说是第二号人物。”

    黄缨这几日混迹佣仆,早打听得一清二楚。若非摸准盈幼玉心思,知她对此人唯有憎恶,此际或有一丝忌惮,半点好感也无,根本不想知道他的事,她便要说他在家乡娶几房杀几房的传言来吓吓她了尸盈幼玉不由得担心起孟庭殊来。

    “既是第二号人物,你还能把人藏在哪里?那捞什子主人房里么?”

    “不成不成,那儿有林采茵,可比万蛇牢危险。”

    黄缨坏坏一笑,眨眨眼睛。

    “虽是第二号人物,又不只他一个第二号。我特别留心了几日,金环谷锦带以上,只那厮从没找过女人,日日关在房里喝闷酒,没人敢招惹。教他与凤爷斗上一斗,直是两虎相争,可好看啦。”

    对孟庭殊而言,人生从未如此黑暗。

    她想不起这三天自己是怎么熬过的,或许是不敢想,不愿想。很多次她直想咬舌自尽,然而身子里却虚茫茫一片,彷佛被掏空了一般,连死的力量似都已失去。

    连想到“死”这个字的气力都没有。

    她怔怔瞧着房顶,安静等待悲惨的命运降临。不期待它变好,就不用担心会继续变坏。饶是如此,当房门“咿呀”一声被推开,她仍不由自主地一颤;伴随着这个声响,紧接着下来,她将被多到数不清的男子II或许没有这么多,但她无法记住他们的面孔,只觉像林魇一般I撕裂衣裳,无情地侵犯蹂躏……

    但这次却有些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自觉麻木的孟庭殊终于有些忍不住,余光一瞥,打量了静静伫立在门口的男子:他约莫三十出头,但憔悴的神情加倍显老,若非未蓄胡须,说是四五十岁怕也有人信。身材高大,肩膀却有些塌斜,弯腰驼背的没什么精神,不过也可能同他手里提着的酒酲有关。

    这人一头厚厚的灰发,鬓角覆耳,宛若狮鬃,毛发算是相当浓密,然而白多于黑,又非白得无一丝驳杂,只觉沧桑疲惫,不忍卒睹。不惟顶上三千烦恼丝,他连粗厚的浓眉、唇颔间的硬松,全都是灰的,活像顶了头脏雪蹭来蹭去,难怪无精打采。

    除此之外,还算是个好看的男人。要再年轻十岁,刮净胡渣、换身衣衫好生打扮,该是相貌堂堂、英姿勃发的魁伟男子。

    男子不耐烦似的瞥了瞥床榻里,与过往那些淫猥男子不同,他空洞疲倦的眼眸在孟庭殊鲜嫩诱人的青春胴体上不曾稍停,看她的眼神犹如看条咸鱼,半晌才抬起未提酒酲的那只手,竖起拇指,一比身后。

    “出去。”

    孟庭殊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甚至不知这人为什么这样……她已死了心不再抵抗,这会儿,他们又想怎样?老天爷他还想怎么样?

    回过神时,她才发现视线模糊,泪水溢出眼眶,爬满脸庞;喉咙疼痛沙哑,胸口却像被掏净了似的,有种空荡荡的清爽,彷佛暂时松了口气。意识渐渐回复,依稀想起自己像发疯一样,一股脑儿将梗在胸臆间的委屈、痛苦……全都吼叫出来,到底说了什么却记不清了;这肩头为之一轻的感觉,该是说了很不得了的话罢?

    她突然有点想笑。事实上等她察觉,已然扬起嘴角,自顾自的笑起来。

    反正待会一定很悲惨的。现下能笑,且笑一笑好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生啊。

    伫立门边的灰发男子维持原来的姿势,微怔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可能是榻上又哭又笑、状若癫狂的少女吓坏了他,将他原本就跟别人有些不同的怪异色欲吓掉了一地……起码,孟庭殊是这样想的。

    “你想留下,便留下。”

    半晌,他才慢地吐出这句,回头欲走,又有些不甘心似的,一本正经回头。“但这是我的房间,不是你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儿。”

    孟庭殊有些糊涂了。难道……难道不是鬼先生又将自己当成什么礼物,“赏”给了这位得力下属?思路还未转过,忽听门廊间一阵拆门掀牖似的爆裂声,轰隆而来,夹杂着婢仆的奔走哀告:“凤爷!孟……孟姑娘不在这儿……哎呀!”

    “人呢,给老子交出来!”

    熟悉的嘶哑嗓音令少女浑身剧震,恶心恐怖的记忆又爬上心头,还有腿心里未褪的撕裂痛楚……蓦地诸凤崎阴鹫的声音已来到门前,带煞的尾音拔尖儿一扬,冷冷道:“好啊,云总镖头,诸某的女人,你也想要么?”

    第百六一折 行逑俱空・使两虎斗

    秘道中比狩云想像的要阴凉,这异样的凉意,也可能是来自无比光滑、宛若热刀切牛油般齐整的壁面与地板。行走之间,她忍不住伸手,以指尖轻触著秘道墙面,若非细滑间微带粗砾的手感,狩云几以为自己走在一截巨大的铜管里,而非自山腹凿出的岩洞。

    北山石窟已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古老装置,然而相较此间,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通往山腹深处的秘道,以极其平缓的坡度向上,走起来并不累人。狩云毫不惧怕秘道里藏有什机关I若打开山门的关窍果如她所料,乃是悬於鬼先生腰际的那柄乌鞘阔剑,龙皇祭殿即非遭人硬闯,而是以锁钥开启,纵有防备不速之客的陷阱,岂能作用於持钥人身上?

    鬼先生似无防备,随意将手搁在柄锷间,跨著兵刃的模样一如既往轻佻,狩云乃七玄有数的大长老,非是初出茅庐的雏儿,不会天到相信他这般自居枭雄之人,竟会如此大意轻忽,即非试探,鬼先生定也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敢解她周身封禁,不带心腹从人,孤身同入险地。

    况且,即便一颗心都在鬼先生腰际的锋器上,狩云仍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并未漏了一缕若有似无的微弱声息,以偌大定力,抑住停步回头的冲动,始终不紧不慢跟著,如行於冷炉谷的庭阁间,从容自若,并未折了主人家的气度。

    橙金色的璀璨壁灯终至尽处。

    鬼先生停在一座高约九尺、宽约三人的长方门洞前;仅稍慢些个,狩云的目光越过黑袍青年颀长的身形,见秘道尽头竟是个深陷的半圆形广场,穹顶挑高,抬头亦不见得极廓;眯眼片刻,依稀辨出圆凹的边弧,才明白这广场的穹顶不但凿成凹陷的圆球状,且打磨光滑,半圆的弧面近乎完美,极目四眺,居然没一条铁骑突出的硬直线条,彷佛无有边际。

    山腹毕竟有其笥容,其中造物亦不能无穷无尽,凝目半晌,终究还是辨得出圆穹的极限,由最高处下至广场底部,目测超过十丈,广场底面的纵深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圆穹是硬生生凿空山腹,打磨而出,一层层岩脉纹理被保留下来,其间似杂著云母石英一类,被秘道透出的橙光一映,深黝的穹顶中闪著晶亮碎芒,宛若银河旋绕,群星欲坠,说不出的壮阔美丽,又带著难以言喻的神秘。

    从秘道出口往外瞧,数段梯田般的望台次第而下,当中以陡峭的石阶相连,下至广场底部,如降深谷,营造出巍峨险峻之感,益发显出地底广场的迫人气势。鬼先生回头一笑,露出白皙的牙齿,做了个“请”的手势,饶富兴致似的,迳自步下石阶;艇狩云犹豫不过一霎,好奇心终究盖过了戒,也跟著拾级而下。

    梯田似的望台颇为陡峭,石阶却比目测更平稳好走,无论何者修筑,必不是什妖魔鬼怪,步幅与每阶的断差相对照,这石阶确确实实是修给人走的,千百年前循此阶走入广场中央之人,身形腿长必与鬼先生、狩云相差无几,也同她俩一样走得轻松舒适,毫无负担。

    她俩每下数阶,左右两侧的脚下便各亮起一盏青焰灯,同秘道里的水精壁灯相类,不见烛火焰芯,亦无燃脂烟焦的气息,甚至并不觉灼热。狩云知道有几种物事能发出这般冷光,如夜明珠、海磷石、照夜犀角等,无一不是索价钜万,决计不能奢侈到几十盏乃至几百盏的充作照明。

    她对机关涉猎有跟,没把握看出门道,毋须於末节上浪费心神,并不为珍宝所迷,从容而下。两人踏上广场地面的刹那间,身后四级望台同时亮起淡蓝色的琉璃光,虽非亮如白昼,却能清楚望见广场各处,显然连照明的强弱、角度皆是悉心设计,毫不马虎。

    鬼先生双目放光,霍地振袍回身,双手平举,如向老妇人展示这等山中奇境一般,眉飞色舞道:“长老!这便是我等先祖所遗,你瞧这片雄[枫叶文学网・www.fywxw.com]奇瑰丽!当世有谁人能造?便要打造一处相同的,却要耗去多少金银?而此间,居然是自千年前留存至今!建筑残迹已是如此,况乎武功智慧?”

    狩云惯见风浪,一时却也无语,想像千年前望台之上,立满无数鳞族高手,宰制东洲意气昂扬,而广场底面的建物顶端,龙皇睥睨众人,一呼百诺,旗令皆由此而出,所向无不俯首……不觉心沸,环顾四周,才发现望台之上,竖著一个个拱型门柱,一拱连著一拱,似栏杆又非栏杆,材质像以白玉雕成,却染著淡淡的藕脂色,彷佛从望台上“长”出来似的,上下浑成一体,看不出相连的接缝。

    而半圆广场的底面,矗著一座三级宝塔似的奇妙建筑物,背部紧贴山壁,一如望台这厢,亦是自山石中凿出。方塔的顶部,还比周围环绕的弧型望台更高,却仅分作三层,各层显得气象万千,格外宏伟。

    第一层之上,分列著七座方正的坛子,既像刀座又似祭台,色泽较周围诸物莹白,似是名贵的汉白玉;第一一层上头则是三座更大的白玉方坛,似放置更加贵重之物,而最狭的顶层却是空空如也,什也没有。

    鬼先生领著她越过广场,走上方塔第一层。狩云见那三尺立方、汉白玉雕成的方坛上,刻著奇妙的文字,不由一凛:“……是天佛图字!”

    却见鬼先生回头笑道‘,“这上头镌的天佛图字,长老识否?”

    狩云心想:“他也认得天佛图字。”

    料想以他究古之精深,通晓图字亦非难事,况且此间谜云重重,诸多未可知处,非靠一人一时能够解破,彼此欺瞒毫无意义,凝眸片刻,蹙眉道:“图字难解,在於字外生义,层层相因,与现行东洲文书不同。我所判读引伸的,未必是图字本意。”

    “我就知长老识得。”

    鬼先生耸肩笑道:“无妨,长老请解。”

    狩云点了点头,从容道:“我见此行所书,应是『铁卫在此解兵』之意。铁卫也者,指的是战功彪炳、效忠君王的战士表率,并不轻易称呼,以彰其节,所指必有深意。”

    鬼先生笑道:“那我们瞧的意思也差不多啦。我本读作『铁卫不得逾此』。”

    祗狩云一凛,再看几眼,果然那个寓有兵器之意的字符,也能当作禁制解,而解作“卫士”的字符之后,却接著象徵神圣意涵的修饰符号,可以当作是捍卫之意被放大到极致,以描述最顶尖的、已无法再行超越的捍卫者,故译作“铁卫”。

    此一用法常见於古籍颂文,凡歌咏能争惯战的武臣勋贵,多以此字符呼之。

    天佛图字通行的年代,文字被当成某种艺术形式,犹如诗歌,单纯传达意涵,古纪时代似有别法,故传世律令规章极少,连史书都是繁复精微,宛若琴曲所用的减字谱。这也是天佛图字失传的原因之一。

    当今之世,研究天佛图字最有名的,当属央土大乘的学问僧。天罗香由薄雁君一代开始重视训诂,求教於央土大乘名僧,经三代钻研,不敢说精通,所知不过皮毛而已。况且央土钻研此道者,不脱天佛教团之范畴,研读佛书称勉强,用於七玄古籍,仍有大片空白待补。

    狩云参照双方之说,忽觉鬼先生的译法要比自己灵动,她是将字义译出后再行串连,难免失之於呆板,鬼先生的说法却明显跳跃许多,不拘泥於字符之意,这是相当老练而大胆的做法,心头微凛:“莫非……狐异门的基地,一直都藏在央土?”

    为免教他看出端倪,淡淡一笑:“正所谓『各花入各眼』,门主之说,亦是一解。”

    言下颇有不服之意。

    鬼先生极力掩饰得意,反倒大方起来,负手怡然道:“长老说得也有道理。若作『解兵』之意,这坛上剑孔便说得通啦。”

    狩云顺著他的指尖望去,果然方方正正的祭坛中央,斜开著一道三寸来长的狭孔,七座均是如此。

    她本欲顺口问“不知此间插得什兵器”,引他吐露更多,蓦地想起七玄大会请柬上所书,忽然明白鬼先生相中这里的原因,浑身一震,不禁脱口道:“……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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