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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99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号,实难与将军交代!大师……」

    忽听一声朗笑,一人自坡岭下信步拾级而来,怡然道:「无知少年!殊不知如此举重若轻、老妪亦解的佛法造诣,更胜大报国寺的学问僧么?遍数东洲,也只一名琉璃佛子!」

    芊芊喜动颜色,唤道:「……爹!」

    无论东海武林,乃至天下五道,「文舞钧天」邵咸尊都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名号。若问当今江湖之人,谁可代表东海正道七大门派,不管是列七人榜、五人榜,甚且是三人榜,邵咸尊都不可能被遗漏。

    众所周知:萧老台丞年事已高,雷总舵主失踪既久,杜掌门又闭关不出;鹤着衣虽为百观共主,但天门自来是一盘散沙,徒众良莠不齐,几位副掌教各怀异心,自家人都未必肯买他的帐,况乎外人?只有邵咸尊善泽广被,声望日隆,他若有心争取,距离「东海正道第一人」的位置,也不过是三两步之遥。

    耿照是闻名已久,今日识得芊芊,更对教养出这般女儿的人满怀好奇,只见这位邵家主看似四十许人,身材颀长、十分清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生得面如冠玉,凤目隆准,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五绺长须迎风轻拂,甚是潇洒飘逸。

    邵咸尊名动天下,身家钜万,装束却与一般读书人没什么差别,头戴儒巾,冠后曳着两条长长的飘带,一身洗旧的青袍布鞋,外披一件半袖长褙子;腰悬长剑,连文人间风行赏玩的摺扇也没拿一柄,左肩后背了只蓝布包袱,敢情还是自带行囊,连仆从都不用。

    若说那被称为「琉璃佛子」的兜帽僧人是妖异之美,容貌浑不似人间之物,那么邵咸尊便是血肉凡躯,相貌倒十分符合常情的清癯秀雅,可以想见年轻之时,定然倾倒过无数名门淑女。

    耿照心想:「难怪芊芊对外貌如此介意。无论脸形或体态,她与父亲半点也不相像。」

    邵咸尊缓步而来,并未施展轻功,想来是对「琉璃佛子」心怀敬意,未敢贸然唐突。那人揭开兜帽,露出一颗浑圆秀致的光头,顶上戒疤宛然,果是一名出家众。他对耿照合什顶礼,以邵咸尊也能听见的声音道:「此番东来,朝野之间耳语不断,为防多生事端,除了镇东将军之外,我不与任何官衙或武林门派接触。适才诸语,烦请典卫大人为我带到。贫僧告辞了。」

    不顾邵之既来,自顾自的往林间走去,片刻便不见踪影。

    耿照见他步履稳健轻盈,却说不准有无武功。佛子片言抚慰千人之能,早已超越武功的范畴,就算一点武功也不会,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胸襟与智慧。

    他那番话是明白告诉邵咸尊:为免镇柬将军生疑,也不让青锋照惹上麻烦,除了直属将军的耿照,以及流离失所的央土难民之外,他不与任何人接触,以杜绝谣言。由此观之:耿照先前的推断与事实相去不远,琉璃佛下的迟来虽造成人心之惶惶,为将军增加不少麻烦,但他本人似乎并未特别针对慕容柔,所关切者仅止流民而已。

    邵咸尊上得小丘,拈须喟然道:「不愧是央土名僧,念兹在兹,全是百姓。若是执意结交,显得我小气啦。」

    凤目一睨,语气转冷:「芊芊,我不是让你待在越浦,别在外头乱跑么?连爹的话也不听了?」

    芊芊身子一颤,掌中冷汗湿滑,小声道:「不是。我只是替东郭师兄购买粮食棉衣,见情况紧急,才让阿吼赶过来,不是不听爹的话。原本是想……衣粮送到便回去的。」

    邵咸尊「嗯」的一声,晶亮的眸光往下一扫,芊芊才想起还握着耿照的手,赶紧松开,红着脸低头轻扭衣角,不敢与父亲的目光相触。耿照硬着头皮,抱拳道:「在下流影城耿照,见过邵家主。」

    邵咸尊拱手还礼,淡然道:「耿典卫鼎鼎大名,在下亦有耳闻。据说典卫大人夜闯赤炼堂、火烧连环坞,连败「陷网鲸鲵」等三位太保,震动三川。如此英雄,想必独孤城主也欣慰得紧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耿照却听得惊心动魄,苦笑道:「不敢瞒家主,风火连环坞真不是在下烧的。」

    邵咸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一笑。

    「老实说,我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风火连环坞还轮不到你来烧。你下令「勿伤百姓」之事,我已听说了,我这里没有给赤炼堂或镇东将军府的东西,若是七大派的盟友,倒有粗茶淡饭款待。

    「青锋照的规矩是日落而食,酉时开饭,逾时不候。芊芊,我们走。」

    说着转身迈步,单手负后,连头也未回,慢慢走下坡去。芊芊似有些惊奇,幼嫩的玉指往唇上一比,做了个「心照不宣」的表请,红着脸低头而过,快步追上父亲。

    ◇◇◇

    这一天真的非常漫长。

    汛盆岭上点起了油灯,驻扎在远处的巡检营也堆燃筹火,杂烨派一支小队将伤患送回驻地,却将伙头、杂役连同营帐等露宿装备全拉了过来,两百四十名铁骑队就地扎营,排班监视着岭上的一举一动,直到青锋照依言派发衣粮、解散流民为止。

    耿照在帅营里就着火把写了封密函,转述琉璃佛子所言,并表示自己处理完汛盆岭之事,即刻入城面见将军,让绮鸳派人严密保护,务必送交慕容柔之手。

    罗烨分派完任务,掀帐而入,「啪!」

    一声并腿按刀,站得直挺挺的:「启禀典卫大人!弟兄们列队完毕,正等大人讲话。」

    耿照摇头道:「不必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夜还很长。」

    罗烨对等在一旁的贺新点了点头,手抱头盔的壮年队副行了个军礼,颔首道:「那属下先去了,大人早些歇息。头儿,我走啦。」

    巡检营死了三名弟兄,除了被甩手镖打死的那位,还有两人是伤重不治,其中包括耿照救出的那名娃娃兵。东海军旅规定严格,部队死了人,直属长官是要写文书报告的,耿照非是建制内的人员,自是由罗烨来写。

    离酉时足足一刻有余,耿照把玩着那枚金镖,见罗烨伏在案上振笔疾书,开口问道:「你的拳脚功夫很俊啊!能不能告诉我师承?」

    见他搁笔欲起,挥手道:「坐下罢。只是闲聊而已。」

    罗烨面无表情重新提笔,忽道:「大人问的是军令,还是闲聊?」

    耿照不觉失笑。「是闲聊你便不肯说了罢?无妨,那也是闲聊。」

    罗烨振笔疾书,眼不离纸,片刻才自顾自道:「教我武功那人,在江湖上仇家满布,少壮时杀过很多人,有个外号叫「一生自猎」,不过我也是听说而已。

    我遇到他时,他已不杀人了,不过是头醉猫,很少醒着。后来,那姓邵的找到了他,把他给杀了。就这样。」

    耿照听得一凛。「这么说来,他与你师门有仇?」

    罗烨头也没抬。「不算什么师门。我那时是个小乞丐,与醉猫同住一间城隍庙,偷鸡摸狗两人分食,他教我些快偷快抢的法子,免得捱饿。江湖的事我懂一些,多杀人的,终究要被他人所杀,这也没什么。但那姓邵的手段很卑鄙。」

    「什么意思?」

    耿照不由得挑眉。

    「他找了醉猫的师弟把他骗出去,我猜是要拷问武功秘笈。老东西很硬气,吃足苦头也不肯说,末了才被杀了示众。」

    耿照恍然大悟。

    后来,罗烨为了替那人报仇,杀死那个师弟叛徒,不得已划破面颊逃到军队里来栖身……故事就这么兜拢起来了,与巡检营中传得真真假假的耳语。对罗烨来说,他的醉猫师传早有身死收场的觉悟,人在江湖,终究如此;唯一的仇人便是那名出卖他的师弟,而非主持正义的邵咸尊。

    只是他「手段很卑鄙」。罗烨是这么说的。

    耿照将金镖小心收进腰带里,从胡床上站起来。虽然距赴约的时间剩不到一刻,但暖暖身也好。

    「罗头儿,你今日与东郭那场打得很帅啊,要是拳腿的劲力再松一点就更好啦。你有一百斤的气力,要是硬使了一百斤,打在敌人身上至多是一百斤;要是只用五十斤,打在敌人身上,有时候会变两百斤。」

    罗烨突然停笔,浓眉紧蹙,似是被触动了什么,两眼掠过一抹精光。

    果不其然。他的醉猫师传离开得太早,或许是清醒的时间不多,没能为他打下足够的根基。耿照观察他与东郭交手时,发现罗烨的外功极其刚猛,力量惊人,那是他自己下的苦功,然而在内力巧劲的运用上却是门外汉,要不打倒东郭,应该更不花力气才是。

    「你要不……打我试试?」

    耿照一笑,摆出了「白拂手」的架势。

    罗烨双目放光,起身褪去身上的兜甲,活动活动筋骨,指节拗得喀喇作响。

    「大人这是军令,还是闲聊?」

    「是军令。」

    耿照收起笑容,冷冷说道:「你尽力支持一刻,至少要打中我一拳。」

    以大人的实力,这可真是个刁人的任务。

    罗烨不觉冷笑,蓦地跨步猱身双腿飞旋,鹰掠般扫向耿照的脖颈!

    第百零四折 千夫所视,刃淬锋极

    这一蹴几乎命中耿照。

    耿照的碧火真气从没像此刻这般丰沛充盈、浑欲鼓出,影响之所及,先天灵觉益发敏锐,护体气劲更是强横到前所未有的境地,周身如覆重甲;偏偏野兽般的反应只强不弱,「薜荔鬼手」又是拳脚功夫里的绝学,再加上近日连续几战累积下来的宝贵经验,「尽力支持一刻,至少打中一拳」云云,并非徒逞口快,而是耿照审慎计算过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后,所订定出来的实战目标――为了激发罗烨的潜能,此一目标应是略微高出他的实力。

    然而,罗烨一起脚便几乎扫中耿照的颈侧,不仅招式快绝,腿劲更是刚猛难当。卸下四十余斤的缀片甲衣,罗烨的速度较之白日并无显着差异,而是生出某种微妙的滞空之感――耿照及时以「白拂手」化开飞腿,顺势将他「投」了出去。罗烨的身子如陀螺般凌空打了几转,竟是不住旋升;下一瞬突然向下俯冲,仿佛背上生出一双看不见的翅膀,十指钩爪,抓向耿照脑门!

    (这是……「鹰」!

    巡检营的娃娃脸队长化身猛禽,一轮连攻十数合,劲风扯得桌顶油灯格格震响,任凭耿照如何推转挪移,他始终「盘旋」于帐中穹顶,也非足不沾地或攀援椽桷,而是趋避如鹰翔隼掠,快而不绝。

    而他拳腿互易的攻击方式,亦十分刁钻难防。

    须知「拳脚」虽列一门,原理大相迳庭,但凡精通徒手击技者,不是练拳便是练腿,必有一专,如薜荔鬼手对腿招的涉猎就不如手上功夫,至多是配合上盘的身法而已。罗烨却兼擅二门,举手投足任意转换,战圈忽长忽短,令防御的一方抓不准攻击范畴。

    动手已过盏茶工夫,耿照竟是挡的多、攻的少,原地频转,应付来自四面八方、包含上中下三路的诡异攻势。

    「……来得好!」

    棋逢对手,典卫大人抖擞精神,白拂手逆缠顺引,连绵不绝,每一着均留劲三分,凝而未发,渐渐织成一张无形气网,用的正是得自明栈雪的「洗丝手」心法。

    这一下融合佛门、七玄两大绝学,便是明栈雪、刁研空亲来,也只各识一半,以沛莫能御的碧火真气一体调和,居然丝丝入扣。

    罗烨左右扑击一阵,顿觉身法迟滞,千钧腿力扫出,尚未及体,已有三成力道反馈,如在深水中抬腿,蓦然省觉:「不好!」

    抽身欲退,耿照双臂一圈一拦,将他隔空扯落!

    罗烨着地一滚,连起身都觉沈重,仿佛周身缠满无形铁索,不觉骇然:「这是什么武功!」

    踏地振臂,犹如罟中之鹰,便要扯着罗网重回天际!

    耿照不慌不忙,双掌虚引,带着他的身子滴溜溜转动,苍鹰与丝网越缠越紧,早已无由脱出;冷不防罗烨指作鹰喙,尖利的指劲叼破气缚,猛然穿出,啄中耿照的瞬息间易钩为拳,正中胸膛!

    碧火神功的护体气劲发在意先,这拳仍是慢了分许,拳劲在胸前一滞,碰触衣衫的瞬间,所带旋劲、透劲俱被化去,只是两人相距太短,仍是扎扎实实击中。

    拳头掼胸,肌下浑厚的内息扩散,带开所剩不多的蛮劲,罗烨只觉仿佛打着整卷的棉被筒,见耿照登登退了几步,奋力挣起,喘息道:「一……一刻钟了么?」

    耿照调匀气息,笑道:「还不到。这一下叫什么名目?」

    罗烨喘过气来,又恢复一张白脸,冷道:「叫「毛血洒平芜」。鹰王便入罟网,尚有一搏的尊严,乃是险中求胜之招。」

    耿照竖起拇指赞道:「好!」

    想了一想,又道:「你师传是很用心栽培你的,我原以为你根基不足,方才一试,才知非是如此。只是你的内功太刚,单使拳或使腿足堪应付,若想任意转换以收奇袭之效,需有刚柔并济的心诀。」

    罗烨沈默片刻。

    「我使的拳和腿是两人的功夫,不是一个人的。」

    耿照已猜到了七八分,点头道:「罗头儿,我对刚柔转换的法门有点粗浅心得,这都是无主的,也没有门派传承的问题。如若不弃你便先瞧瞧,有空我们再来切磋。」

    拈笔写了两百来字的大白话,俱是他自行悟出的白拂手心诀。

    耿照读书有限,勉强算得是「粗通文墨」而已,也无意写什么漂亮文章,但求达意。放落笔杆吹干墨迹,见罗烨写到一半的文书字迹齐整,赧然道:「我字不怎么好看,先凑合罢。」

    将纸张压在砚底。

    豆焰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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