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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68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面具,不致被窥破神情。

    “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执行任务的手段了?」

    她定了定神,假装压抑怒气:「他若能搅乱七玄之主的集会,使雪艳青下落不明,可说本领高超,我手下迄今未有这样的高手可供驱驰。为组织增添一名战力,岂非比耗费心力杀他更有利?」

    「我只是想确定,你没有忘记仇恨。」

    老人的口吻轻描淡写,横疏影又不禁一震,脑海中的恐怖记忆仿佛被什么咒语启动,极其狰狞地占据了心版――堆积如山的尸骸、为掩盖尸臭所燃的浓香,以及在腐肉败躯之间爬行的湿黏触感……

    「我……我没忘。」

    横疏影并不想开口。然而,身体却像是他人之物,连脱口而出的声音都显得既遥远又陌生,恍若幽魂。

    古木鸢点了点头。「没忘就好。唯有仇恨才能带来力量,才能使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得到继续存世的依凭。忘记了仇恨,你我将灰飞烟灭,重回幽冥鬼蜮之中……你,明白么?」

    「明……明白。」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此?」

    「不……我……」

    「这里是一切的起点。」

    古木鸢抬望着刨平的岩壁,喃喃道:「三十年前,点玉庄四尘之首「笔上千里」卫青营发现这个秘窟,为破解洞窟外设置的机关,他与一名精擅机关术数的正派弟子合作,终于打开禁制,得以入洞一窥究竟。然而,最终也是这个秘密害得点玉庄一夕复灭,卫青营仅以身免,拖命逃到这个洞窟之中;为了复仇,他化成刀尸,为第二次的妖刀祸世揭开序幕……」

    (这儿……就是妖刀诞生的地方!

    横疏影瞠目结舌,恢复心神的刹那间,明媚的双眸下意识地扫了周围一圈,果然洞窟在往内里延伸处,顶端两壁的石钟乳都被削平,似刻满文字图样之类,只是老人先前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那些刻纹,炬焰并未照及,此际经他一说,才发现光尽处有些异样。

    古木鸢擎起火炬。「变成刀尸,你便能复仇了。如何?」

    焰端一指,洞窟深处骤亮,露出壁上的奇异图样。

    「不……不要!」

    横疏影慌忙转头捣眼,不敢再看。

    「你不是想要武功、想要帮手,想要报仇么?」

    老人的声音倏地来到她身后,枯瘦如鹰爪的指掌钳住她绵软的香肩,似乎随时都能将她扳转过来。「若你对我再无用处,至好不过一具刀尸!你想不想看个清楚,妖刀的秘密是什么!」

    「……不要、不要!- 横疏影魂飞魄散,偏偏无法挣脱钳制,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睁开,颤声道:「我……我会有用处的!别……别让我变成刀尸!我……我不要!不要……」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用处!」

    老人随手一推,姿容绝世的尤物踉跄趴倒,浓发披散,狼狈的模样无比凄艳。

    隔着眼皮,横疏影能感觉那映透薄膜的红光已然移开,灼热的炬焰似已回到了原位,不再照着那恐怖的地狱深处。她跪坐在湿冷的地上絮絮娇喘,美艳的面庞爬满液渍,分不清是汗是泪――这一刻,绝顶聪明的丽人已知古木鸢并没有要除掉自己的意思,但逞强对她并无好处,柔弱无助的姿态能为她多争取一点喘息的余裕。

    若无心爱男人的身影在心底支持着,她恐怕早已崩溃,像傀儡般放弃自我,唯老人之命是从。「恐惧」,正是古木鸢用以支配她的万灵药。

    但再也不会这样了。横疏影对自己说。――我已经有了比复仇更重要的东西。

    现在,即使放弃仇恨,她的人生也能继续下去。只要在背后紧紧守护着他……

    然而,古木鸢毕竟是古木鸢,永远都能出乎她的预料。

    「……但你的提议值得一试。我们在耿照身上花了偌大心血,若然付诸东流,似乎也不合算。你能让那名少年为我杀一个人,我便留下他的性命;否则,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你的行动失败了,便由我亲自动手。」

    「杀什么人?」

    「镇东将军慕容柔。」

    他没什么犹豫,几乎是不假思索。

    横疏影有「被将了一军」的感觉,但这个可能性她事先也已想过,仍未脱出沙盘推演的范畴。为避免「姑射」直接针对耿照,即使此事甚难,一定得先答应下来。况且慕容柔并不好杀,这种等级的目标,在某种意义上是极有可能「杀之不成」的,即使是失手也能勉强交代过去的法子,横疏影一眨眼便能生出几条;与其说是难题,更像是古木鸢给的台阶,错过这一村,兴许便无下一店。

    她想也不想,立即点头。

    「我会尽力而为。」

    「很好。」

    老人在她掌中塞了件物事,冷硬如铁,份量却轻得多,外头包覆着软革厚纸一类。“这是「号刀令」,用以控制刀尸,放眼东洲,怕少有人能用得比你更好了。你是我得力的部下,智谋机巧,当世少有,把你变成刀尸,不啻暴殄天物。」

    横疏影猛然抬头,恰恰迎着老人的目光。不知是错觉否,鸢形面具的眼洞之中,似掠过一抹锋冷讥诮。「……该做为刀尸来使用的,是耿照。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栖凤馆顶层是皇后娘娘起居处,民间传说袁皇后生性好静,日常所用不尚铺张,果然熄灯后偌大的楼层里空荡荡的,并无六局女官充斥、十二监内侍蜂拥的场面,即使耿照运起碧火真气凝神细辨,四周仍是悄静一片,仿佛只剩下廊间高挂的一盏盏红灯笼。

    这样的冷清实是出乎意料的不寻常。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浮现「陷阱」二字,把宫女内侍全都撤了去,休说夜里皇后有什么需要,须召人前来服侍,便为维护辜后娘娘周全,也不该这般大唱空城计才是。

    这楼层四面设有观景用的露台房间,而皇后的寝居却是在正中央,须经重重回廊曲折盘绕,方可抵达,自也是为皇后娘娘的安全着想。耿照通行无阻,一路潜至凤阁前,益发觉得不对劲,急寻横疏影的热切之心逐渐冷静下来,正想戳破窗纸窥看,屋内忽传出细碎的脚步声,眨眼便来到门前。

    (不好!

    咿的一声朱漆门扉推开,一名小宫女探头出来,左看右看,见廊间空无一人,回头道:「主子,廊上没人。要不我出去看看?」

    声音冷冰冰的,虽然清脆甜润的少女喉音十分动听,自她嘴里说将出来,却有股说不出的烈性刚硬,一点儿也不像随侍贵妇的丫鬟侍女。

    耿照抢在她推门之前,及时跃上了梁柱,连横梁间的泥灰都没踩落半点,比雁儿落地还要轻巧。听得那宫女口吻有异,微微俯低,只见她上身一袭团领窄袖短衫襦,下半身则是珠络缝金带红裙,裙边开衩,正是宫中侍女流行的「旋裙」形制;裙内还着一条宽松的薄罗纱裤,方便洒扫干活,式样也十分俏丽活泼。

    衫裙之外,则罩了件宫里时兴的「比甲」――这种前短后长的背心形似褙子,不过是去掉袖管罢了,两侧开衩处缝上襟扣,又或以系结带子结在胸口,前胸后背既能保暖,臂肘又能活动自如。横疏影时时留心平望都的仕女风尚,身边的使女丫头也都穿这种比甲,只不过那宫女所穿乃是深绸绣金、极尽妍丽,品味却不如横疏影的恬淡高雅。

    从耿照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鼻尖睫毛,少女肤色白皙,鼻梁高挺,两排睫毛甚是弯翘,想来相貌也是极美的。正想看清楚些,谁知蚕娘替他找来的这身锦袍甚新,袍面细滑,身子微向前俯,膝上栏袍随之滑落;耿照猿臂一捞,堪堪捏住,袍角带风却扫落一小片尘。

    少女正回头说话,尘灰白脸侧飘散,并未沾上浓睫鼻尖。

    耿照暗自庆幸,却听屋里一人不耐道:「去啊,能看出点新花样更好。来了忒多天,连鬼影儿都没见一个,成天听和尚鸡猫子鬼叫。晦气!」

    声音无比动听,亦是少女。他不禁皱眉:「怎么凤阁之中,这么多没规矩的丫头?」

    那开门的小宫女冷冷应了一声,弯腰提起一样靠在门内的物事,系于背上,竟是一柄连鞘长剑。

    「那婢子去了。」

    没等门里那人开口,随手阖上朱漆门扉,静立片刻,左看看右瞧瞧,转身向走廊右侧行去。

    少女人如其声,无论背影或举止,都带着一抹刚冷利落,步伐轻巧平稳,根基居然相当不错。耿照本以为此姝是安排在皇后左右的贴身护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喊「主子」的那人,声音或口吻都和印象里的袁皇后对不上,凤阁之内,哪还能有其他主子?――皇后这厢,肯定出事了―那斜背长剑的少女十分机警,一转过回廊立即停步,背靠镂窗墙板,心跳和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有力,可以显见那双乳鸽似的圆润双峰正急远起伏,显是凝神戒备,蓄势待发。

    只可惜在碧火神功之前,她的一举一动均逃不出先天胎息的灵感。耿照悄悄缩身于藻之后,暗自收敛气息,与幽影融为一体。少女等了半天不见有什么动静,探出头来,一双妙目于房门前的横梁之间来往巡梭,却是毫无异状,喃喃道:

    「难道……是我听错了?怪。」

    松开剑柄,这才离开回廊转角。

    这一下无声易位,耿照终于看清处她的容貌:瓜子脸、尖下巴,柳眉弯细,杏眸微勾,约莫十六、七的年纪,果然十分貌美。更难得的是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刚烈之气,仿佛长剑脱鞘、锋镝自寒,这样的气质连在男子身上都不多见,与容貌之美呈现出极大的反差,令人印象深刻。

    耿照更加确定她绝非出自皇家,如此锋芒伤人伤己,不可能被允许留在皇后娘娘身边。

    他听屋内那人的呼吸、步伐又隔了一重,似是走入屏风后,抓紧时机推窗而入,果然纱屏后方映出一抹纤细的身影,手上除了明明灭灭的灯焰,更无其他武器。耿照牢牢把握住「先发制人」的原则,一闪身绕到了屏风后,正要出手将那人点倒,突然一愣。

    瓜子脸、尖下巴,柳眉杏眸……怎么可能又是她?她明明已经走出去――本该背着长剑走到回廊另一端的少女,竟提着纱笼瓷灯出现在屏风里,陡地见到一名陌生男子闯进,吓得花容失色,几欲晕厥。岂料耿照的错愕还在少女之上,她总算抢先回神,将手里的瓷灯往他脸上一扔,提起裙腰回头就跑!

    耿照接住纱笼随手搁置,见这屏后乃一处独立的小小空间,居中还有座「V」字型的双折楼梯,扶手之上雕花如屏,顿时醒悟:「原来上面还有阁楼!」

    料想皇后若被人胁持,定然藏在阁楼上,难怪这几日里皇后娘娘谁也不见,暗忖:「料不到此女胆大包天,居然敢在栖凤馆内劫持皇后!是了,我明明听她转过回廊,却又能立时现身于房内,定是有什么机关秘道……不好!莫走脱了此姝!」

    贼人若能由秘道折回凤阁,定能带皇后潜逃出馆。再不敢耽搁,猱身绕过雕花扶手,迳抓少女后颈,沉声喝道:「大胆女贼,还不束手就擒!」

    谁知一抓落空,原来少女自踩了裙脚,「哎呀」一声扑倒在梯板上,顾不得碰疼膝肘,手脚并用往上爬。耿照抬头欲捉,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外廓如鸭梨的小巧圆臀,少女初初发育,身形单薄,宽扁的屁股不算有肉,然而被同样细细扁扁的纤腰一衬,臀形却显得又大又圆,直如月盘,别有一番风情。

    他犹豫一下,连足踝也不及抓了,「嚓!」

    撕下大片裙幅,还带小半截纱裤。

    少女吓得踢掉绣鞋,裸着一双小脚爬上阶顶,胡乱摸索,「铿」的一声激越清响,竟擎出一柄秋泓般的锋锐长剑,咬牙回头,迳挑耿照手腕!

    「来得好!」

    耿照不是没有空手对白刃的经验,施展「白拂手」相应,欲伺机夺下少女手中长剑。

    谁知少女唰唰唰三剑,接连批开他的前襟、衣袖,挑去外披的长褙子系结,距咽喉、腕脉及心口等要害不过毫厘,逼得耿照不住倒退,那一抹流萤似的锋亮剑尖依旧追着人走,不依不饶,无休无止;说是附骨之蛆,更像相思杀人,柔肠百转,似无尽处。

    耿照仗着碧火功的先天灵觉,每每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害,连缓出手来一弹剑刃的余裕也无,只能一迳闪躲;剑尖绕着他的头脸身躯盘旋点刺,削得衣裂如雪飘,在阁楼透下的晕黄光里飞舞。

    少女于招式上的发挥不能说是淋漓尽致,饶以耿照不擅剑法,亦觉相思之意溢于言表,剑上所现不过十之一二。然而她一旦持剑,却专注得怕人,攻不急取、忘却惊怖,像一圈圈往他身上缠花绳,再加上屏后空间极狭,对这路剑法大大有利,耿照一路退下阶梯,竟再也没能抢上。

    他与岳宸风等高手生死相搏,不乏更惊险的情况,但于方寸间被压着打的,这还是破题儿头一遭,总算略略体会当日在不觉云上楼,岳宸风被阿傻杀得缓不出手的心情。心头正五味杂陈莫可名状,少女剑势忽地一滞,掩口轻道:「……啊呀,使过啦。怎……怎这么快?」

    神色错愕,初拔剑时的那种「无心」状态冰消瓦解,一瞬间又回复成那个慌张逃命的弱质女流。

    耿照一怔,转念会意:「她按套路使了一遍,招式到头啦!」

    身体反应比心思更快,左手食、中二指往剑脊一弹,嗡嗡震颤不绝于耳,少女剑势荡开,踉跄欲倒,长剑竟未脱手。

    「修为不差!」

    耿照吃惊之余,暗暗喝采,见她中路大开,本欲出掌制服,谁知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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