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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84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中残余的茶水倒人些许,提笔蘸得乌亮圆饱,在纸上振笔疾书,眨眼工夫便已写就。

    鬼先生立在桌前,虽是反看,却见笔迹与原书一模一样,尤其是落款处,简直像拓刻印就,便叫原主再写一遍,也未必能像到这般地步。正自惊骇,老人已将新纸吹干,小心以柔软的洁白宣纸吸去残墨,扬手扔了过去。

    「加入茶碱后,墨迹新旧难辨,便唤方家来看,也分不出孰先孰后。」

    鬼先生接住细读,蓦地睁大双眼:「这、这是――」

    「你嫌诏书无用,我便换张有用的给你。」

    老人搁笔拂几,说得轻描淡写。

    「必要时你以此诏行事,随机应变,莫误了佳期。」

    鬼先生浑不知老人有这等临摹仿真的高超本领,亦复惊骇于伪诏上的内容,心中暗忖:「若教那闭门天子知我失了此诏,往后将如何在平望都立足?一时大意,竟被他抓住把柄,绝了退路!」

    嘴上却盛赞:「您这一手绝技,当真是鬼斧神工!便是事主亲临,也未必能这般相像。」

    「七玄大会之上,务必排除万难,达成任务。」

    老人收好墨条纸匣,又重新翻开书页。这是他一贯的逐客姿态,鬼先生两地奔波,自合作以来私下会面的次数不算频繁,但默契所致,心里多少是明白的。

    只是还有一件事没弄清楚。

    「围杀混战之时,玉面祖会使过一着威力极大的招数,似枪似杖,劲力极沉,连我也难以抵挡,却非是天罗香武学的路数,诡异非常。照我看,这路奇特的枪杖异法若然尽展,今日雪艳青可力压当场而无虞,怪就怪在:她似乎极力避免使用,恐为人所知,令人难以捉摸。」

    说着,便将招式外观、出手方位,以及威力所及等,钜细靡遗形容了一遍。

    鬼先生似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有细节丝毫无漏,牢牢刻印在脑海,一边说一边比划。若说古木鸢能摹百家字帖,更胜书主,那么鬼先生复制招式的能为便似雪艳青亲临,若非缺了心法、内功驱动,几乎能重现那一艳压三采的撼地之招。

    老人放下书笔,眯起眼睛,锋锐无匹的目光却凝在虚空处,仿佛坠入某个时空裂隙,神为之夺。

    这是鬼先生自识得他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情形。――难道是这风华绝代的一式,竟令老人深深沉醉,难以自拔?

    脱离荒郊野驿之后,鬼先生一路匿踪疾行,心头却不自禁地将这一式反覆咀嚼、回味再三,似乎每想一递便有不同的体会,三三不尽,六六无穷,变化自在,奥妙端方;徒具其形的招式便有此威能,若得完整心法,该是如何景况!

    「我担心雪艳青身负此功,七玄大会难免多添变数。我监视天罗香多时,自问滴水不漏,人马配置、实力强弱等,无不了然于心,却不会听闻天罗香有这等奇功!可惜时间急迫,眼下要布线细查,已然迟啦。」

    古木鸢默然许久,眸光一凝,又回复到那种令人难以逼视的冷锐,薄薄的嘴角一动,冷笑道:「不用查了,我知道是什么武功。《玄嚣八阵字》乃当世绝学,抵挡不了是天经地义之事,毋须觉得奇怪。」

    鬼先生纵使能尽演招式,却不奢望从老人口中听到如此明确的答案。毕竟世间武学成千上万,包罗万有,套路相近者有之,形似而质非者亦有之,光凭一式,岂能确定是那《玄嚣八阵字》「不,你不明白。」

    老人摇了摇头,冷冷道:「若你和我一样,也曾亲眼见得两极天峰灿烂对战的话,那其中的每一招、每一式,你毕生都不会忘记。」

    「两极……天峰?」

    这是鬼先生初次毫不掩饰地露出错愕之色。

    老人闭口无言,思绪却跨越了三十年的时光,又回到那个柳堤残照的平原之上。

    ◇◇  ◇流水金波,风吹草长,两骑对面缓缓接近;当时还不算太老的他是现场唯一的目证,在赴约之前,他们都不知道今日一会将决定天下的命运,只当是两名武者卸下身份、卸下立场,卸下双方阵营的荣辱寄望,卸下无数人的野心功名,一见当今世上唯一能与自己相匹配的敌手……

    那一战非是终点,更没有冲突,而是两名绝顶高手此生的初见、相知与道别。如果他们能早几年认识,天下局势会不会截然不同?

    老人犹记得他豪迈的笑声,像个大孩子似的,耀眼的光芒是以令世间所有人――不管男人或女人――衷心折服,还有他那无可匹敌的拳头和铁剑。

    敌对的那名武者老人并不熟悉,有关此人的传说几近于神话,一点都不像是人:他是镔铁是烈马,是天下无双的锋镝,是攻击是摧毁、是疾风是板荡,是不需壁垒的世间长城……

    但在余晖潋滟的那个黄昏里,老人只记得他的枪。

    那杆红缨枪几乎将老人奉为真主的青年高手杀败,进退如风、趋避自在,无分攻守,毫无破绽!两人尽情施展,纵声长笑,心知这是此生无二的绝顶;令日别后,须再经百年十世,方得这般人物!

    ◇◇  ◇「《玄嚣八阵字》看似一套枪法,其实是一部博大精深的武学。」

    老人低声道:「此枪分「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门,随着修练之人资质不同,练出的枪法也不同,有人兼通两门,有人可于数门之间自由转化,或水火相济,或雷风交鸣,威力倍增。

    「练到了最后,最适合自己的那一门,招式会越练越多、威力也越来越强,其余七门便成辅助而已,至此堪称大成。而八门之中,天、地两门并无水火阴阳等明显的征兆可供依循判断,最是飘渺难练,但练成后威力奇大,又是其余六门所不及。」

    鬼先生沉吟道:「如此说来,玉面祖所用并无水火风雷之兆,难道便是最强的天地二门之一?」

    老人点了点头。

    「从雪艳青施展的那式来看,并无明显的阴阳冷热之性、风动雷殛之能,却是力大难当,应属地门之招。以你的内功修为,仍被她一击而退,是见已有火候,非是初炙。若雪艳青的属性天生是「地」字一门,要练出无坚不摧的金刚之力,亦非不可能。」

    「如此说来,倒是棘手得很。」

    鬼先生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却想:「天罗香失却《天罗经》后,这几年却屡屡凭借武力扩张,看来便是恃了这《玄嚣八阵字》之能。我虽不使长枪,得此奇功,必对大业有所裨益,须得仔细计较,乘势取之。」

    古木鸢冷冷一笑。

    「并不棘手。我料她非不得已,决计不敢轻用《玄嚣八阵字》」

    「这是为何?」

    老人并未回答,片刻才低声道:「你可知道《玄嚣八阵字》的最高境界,并非是「专于一门」?当练出自身特有的属性之后,再继续往下锻练,则专精的那一门又会慢慢失去,变得平淡无奇;如此反覆数次,一一历遍八门,最后将无一门特别精通,练出来的八门绝招俱都失去,再不复既往。」

    鬼先生失笑道:「倘若如此,岂非是白练了?」

    古木鸢冷笑道:「到得那时,你每一击之中都包含八门之力,自由调配、攻守合一,便如水流一般,既是天下至柔,又是天下至刚,善利万物而不争,招式套路再没有意义,称为「八极自在」。我亲眼见得那人施展,当真是难以匹敌;以太祖武皇帝之能,不过是一招之胜而已。」

    鬼先生忽然明白过来,神情错愕。

    「莫非这《玄嚣八阵字》是……」

    「正是昔年西山韩阀第一高手,「虎帅」韩破凡的独门绝学!」

    老人冷笑:「韩破凡死后,世间不复听闻《玄嚣八阵字》之威名,转眼三十年矣!当今镇西将军韩嵩对此耿耿于怀,每年遗商队四出打探,名日买卖,实则找寻绝学去向。天罗香不知从何而得,但若不想惹上西山韩阀,此事绝不能教人知晓。」

    第六四折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耿照与符赤锦携手回到枣花小院时,已过了二更天。

    符赤锦轻扣柴门,又说了一回「我打无桃无镜处来」的游尸门切口,门扉「咿」的拉开小半条缝,仅容一名成年男子侧身挤过。门后的老家人抬眼一瞥,冲符赤锦点点头,将一小盏竹丝灯笼交给她,摸黑往偏屋去了。

    两人鱼贯而入,闭起柴扉,符赤锦握着他的手低声道:「先找我小师父去。」

    掌心汗滑温腻,触肌微冷,檀口吐息却是热烘烘的。

    她天生娇质,汗嗅、津唾等俱无异味,又不爱用脂粉,连情动时分泌的爱液都没有味道。即使埋首于酥红的玉谷之中,也只嗅得她清爽的肌肤细泽,一丝腥味也无,水润肌柔,反觉甘美。

    耿照沉默点头,顿生「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之感,仿佛与她瞒着家人夜里幽会。符赤锦忽然回头,颊畔云鬓蓬松,柔丝如沾上一只鲜滋饱水的薄皮熟桃,晕红悄染,显是与他想到了一处,连身子也温热起来,咬唇瞟他一眼:「淫贼!打得什么坏主意?」

    话一出口,心儿卜卜直跳。好不容易藉夜色半掩玉容,终于肆无忌惮地大羞起来。

    耿照手掌紧了一紧,握着她滑软的柔荑,苦着一张脸道:「宝宝锦儿,你别再逗我啦。这样我又想抱你,又怕被你师父看见,那可大大不妙。」

    符赤锦噗哧一笑,心头暖洋洋的,故意瞪他:「知道就好!规矩些。当心我二师父拧了你的头!」

    笑吟吟地拉他越过庭院,裙下一双莲瓣似的绣鞋尖儿翻飞如蝶,片刻便至廊下。

    她停步定了定神,叩门低唤:「小师父!是我。你睡了么?」

    屋内灯盏一亮,摇颤颤的晕黄透出窗纸,几声跫音细碎,门后之人带着呢喃似的娇慵鼻音,略显沙哑的嗓音却富磁性,听得人骨酥耳栗,虫爬蚁走似的直钻进心里。

    「宝……宝宝?」

    「是我,小师父。」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师父面前,她连应答都变得童稚起来,说不出的依恋。

    「我……我带了人……」

    门扉咿呀一声,推了开来。

    紫灵眼一手禀烛,一手揪着肩上的淡紫披衣,身上仅着棉白中单,腰下一条柔软的白绸女裤,显是就寝时才换穿的;脚下趿拉着墨青素缎丝履,脚背至脚跟俱都裸露于外,肌肤白中透红,十分娇润可爱。

    那棉布中单形制保守,甚是宽大,却被她穿出一股无心之媚;锁骨以下至胸前交襟,被拉成了大片细滑,饱满的双峰突起,撑开中单下缘,本该垂覆至腿根的衣摆被盈乳悬空支起,反觉短促,几乎露出香脐;傲人的峰顶隐约浮凸两枚肉豆蔻,娇翘昂指,一如主人般浑无所觉。

    烛焰下,隐约见她腰肢丰盈,连一双长腿都充满肉感,云鬓蓬松、玉足半趿,周身俱是醉人的闺阁风情。玲珑有致的胴体熟到了极处,既有妇人风韵,又似少女般结实,宛若瓜果沁蜜,无不香甜。

    她一边长发垂覆,自然而然遮住右眼,似是经年如此,骤然间惊醒亦不甚乱。耿照与她算是初见,只觉声如其人,果然妍丽不掩其清冷,秀婉中更见淡然,堪得闺名里的一个「灵」字。

    紫灵眼揉了揉惺忪的左眼,还未全醒,符赤锦一见她开门便纵体入怀,搂着她轻唤:「小师父!」

    将脸蛋儿埋入她的颈窝,宛若娇憨的小女孩。

    紫灵眼吓了一跳,抚摩她的背心,嘴角抿着一抹笑,忽见爱徒身后有人,眸底讶色一掠,陡地明白过来:「快进来!莫……莫惊动了人。」

    樱唇微噘,「噗!」

    吹灭蜡烛,侧身让二人进入,探头望了望院里,小心闭起门户。

    她将余烟袅袅的烛台搁于桌顶,往桌下的长条凳一比,自己拉着披衣坐上床沿,未被秀发遮住的一只左眼也不看耿照,迳对爱徒道:「你又闯了什么祸,同小师父说罢。」

    符赤锦咬着唇挤上榻缘,紫灵眼拉起披衣往里一坐,道:「你知不知道,私带外人,是犯了本门的大忌?若教你二师父发觉,连我也保不住。你怎么……怎么这么糊涂?」

    耿照听得直发愣,一想也对:游尸门被屠灭至此,行踪本是保命的关键,自须严加守护。

    符赤锦委屈道:「他……也不算外人。」

    紫灵眼似不意外,淡然道:「他,便是宝宝锦儿的华郎么?」

    符赤锦双颊晕红,捏着衣角嚅嗫道:「是,也不是。」

    这下紫灵眼也寒不住脸了,坐近身旁与她四手交握,低声道:「你跟小师父老实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瞧他的年纪,也不像是你的郎君。莫非你……」

    欲言又止,神情却不甚自然。

    符赤锦不慌不忙,低道:「八年前,我以本门秘信向三位师父禀报,说我要成亲了,嫁的人家姓华。那是骗人的。」

    紫灵眼皱眉:「这种事也能骗人?你……」

    樱唇动了一动,终究没舍得骂出口。

    符赤锦续道:「那时我出红岛游玩,在龙口村遇见了他,很是……很是欢喜,他也很欢喜我。我俩情投意合,可惜他家里人反对,我一气之下就与他私定了终身,发信跟三位师父说要成亲了,当是明志。此后年年去瞧他,便如宝宝小时候,小师父年年来瞧我一般。」

    紫灵眼听到「小师父年年瞧我」不禁微笑,捏捏她的手,片刻忽然想到什么,蹙眉道:「他看来至多不过二十岁,六年前……那不是才十三、四岁?」

    殊不知耿照少年老成,举止神气比实际成熟得多,紫灵眼所识男子不多,又更估不准了。

    符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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