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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82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心头火起,一个箭步窜出厅门,单手揪领,将杀奴几百斤的胖大身躯重重损上门板,怒道:「这是怎么回事?说了!」

    杀奴被扼得青筋暴露、双眼翻白,张着腥红色的血盆大口荷荷喘气,但不知是错觉抑或其他,扭曲的肥厚嘴唇看来还是在笑。

    「他……受……受伤……每天……血……一个时辰……哈、哈、哈……」

    适君喻神智稍复,想起将军及夫人都在场,自己更是身负穿云直的指挥大任,松手摔开,整了整衣襟,吩咐道:「派人去请大夫!馆内若有驻医也先唤来。速备清水布巾,快去!」

    程万里领命而去。

    李远之接连点了几处穴道,见师傅仍呕血不止,宽阔的额头沁出油汗,回头道:「老大,没……没用!我拿补心丹……」

    伸手往襟里掏。

    适君喻喝止道:「不成!呕血不止,恐将噎息!」

    李远之陡然醒觉,顿时手是无措。

    慕容柔撩袍奔至,目光一睨杀奴,森然道:「这是怎么回事?说!」

    杀奴抚着半颈似的肥厚喉管,贪婪地吞息着,咧嘴道:「主……主人受了伤,很怪的伤。每天有一个时辰会吐血不止,吃药、点穴都没用。这两天主人都将自己反锁在屋里,吐……吐完了才肯出来见人。」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愕然。太师椅上,岳宸风面色煞白,呕出的鲜血已不如初时汹涌,却难以顿止。他以手掩口,血水不住从指缝间溢出,眼袋鸟清浮肿,满布血丝的双眼阴沉得怕人,宛若伤兽。

    第六三折 玄嚣八阵,伊梦黄粱

    要不多时,请来的大夫揉着惺忪睡眼,手提医囊匆匆赶至,号了半天的脉却号不出个所以然来,岳宸风呕血依旧,难以开口。

    适君喻皱眉:「大夫!家师究竟受了什么伤?这般喀血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挺不住。」

    那大夫一抹额汗,面色惨然,嚅嗫道:「这……小人实是不知。令师既无风寒暑湿燥火之邪症,亦非喜怒忧思七情惊扰;不见火灼血热,下注于胃,肝、脾又未有损伤……小人行医已久,从不会见过这种情形。倒像是……像是……」

    抖着手以绸巾拭汗,嘴唇发颤,未敢直视主位上的将军大人。

    他被人从府里拉出来时,并不知道要看的病人乃是镇东将军的幕府首席;早知如此,就算推诿不得,也必先与家中老小挥泪诀别、妥善交代后事。迄今还能支持着不晕死过去,纯是担心一己之失祸连满门,无端端害死了父母妻儿。

    适君喻看出他吓得魂飞魄散,强抑怒气,温言道:「大夫但说无妨。」

    大夫道:「倘若用错了针,误伤了心脉,阴血妄动,也可能会如此。」

    适君喻不觉沉吟起来。

    适才一阵慌乱,他也曾为师尊搭过腕脉,并不觉得师傅有内伤的迹象;况且,以岳宸风的内功造诣,当世能将他伤到喀血不止、难以自制的人,恐怕今时今日四海宇内还数不出一个来。有无内伤,岳师自己还不清楚么?

    但若无内外伤,这般吐血吐个不休的病征,也算邪门至极了。他本以为是毒物,但岳师亲口对五位弟子说过,他少年时有奇遇,服食过一种叫「金珥紫皇」的丹鼎至宝,对毒物的抗力远胜常人,药倒他绝非易事。

    经大夫一说,适君喻又觉有几分道理,师傅可能是中了半毛针之类的暗算,故身无外伤,针尖却残留在体内,使阴血妄动,五脏六腑皆禀气而逆,胃血登时一发不可收拾。

    「师尊!」

    他凑近岳宸风耳畔,低声问:「您可有什么地方疼痛不适?」

    岳宸风面如淡金,捂着口鼻的指缝间仍不时汨汨渗血,围着脖颈下颔的白棉巾子洗了又拧、拧了又洗,始终赶不上血渍晕染的速度。他闭目摇头,掌中捂着一丝哑闷声:「没……没有。」

    适君喻皱眉起身,转头问那大夫:「依大夫之见,该如何是好?」

    大夫手是无措,片刻才道:「小……小人想,先由中脘、脾俞、是三里等几处穴道用针,倘若不成,再试内庭、曲池、内关、血海……」

    一旁漆雕利仁突然睁眼怪笑了一阵,舐唇道:「倘若你只有一次的机会,要扎哪里?」

    大夫闻言一怔,愕然道:「怎……怎只有一次机会?」

    漆雕利仁苍白的薄唇微微扭曲,咧嘴笑道:「你的脑袋没了,还晓得扎针么?」

    大夫这才会过意来,双腿一软,坐倒在地簌簌发抖。漆雕利仁撑着扶手摇晃欲起,捆满白布的右臂细如枯枝,既像蛛虫长肢,又有几分僵尸模样,咧着白唇血口,歪斜低腑:「说呀!只有一次机会的话,你扎哪里?」

    「漆雕!」

    李远之皱眉上前,低声道:「躺好!莫添乱。」

    漆雕利仁如傀儡一般的任他挟回原处,咯咯笑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扎哪儿,难不成一针一针试?这能做大夫我也会!咯咯咯咯……」

    适君喻与李远之面面相,知他所说是实。大夫为了活命,硬着头皮乱扎一气,徒然断送岳师的性命而已,这个险决计冒不得。

    正自发愁,忽听岳宸风道:「找……找「岐圣」伊黄粱来。让……让他瞧瞧。」

    语声略见中气,众人转过头去,见他坐起身来,面上血色略复,居然一瞬间便好转许多。

    适君喻微微一怔:「师尊……」

    立时会意,点了点头,并未接口。

    ◇◇  ◇那「血手白心」伊黄粱名列儒门九通圣之一,乃当今一等一的医道大国手,尤精外科,以「神锋、续断、死不知」三绝闻名于世,人称岐圣。

    太宗朝初年,封央土东北墨州四郡的长镇侯郭定性格暴躁,在领内稍不顺心便要杀人,经常将犯错的婢仆、囚犯,甚至无辜的农民等解至荒郊,在马前为其松绑,要他们尽力逃命,然后放狗纵鹰如逐猎,或以弓箭射杀,或以钢叉戮背,称为「慈悲道口」。三年之中墨州山郊埋骨数百具,尸臭不散,人莫敢近。

    兴许是杀孽太重,有伤天德,郭定患有严重的头风(偏头痛)发作之时痛不欲生,于是专程派人请伊黄粱来治。伊黄粱连号脉也无,看了长镇侯一眼,便说:「侯爷这病没治。要除病根,唯有开颅一途。」

    郭定杀意萌生,命人架起锅鼎烧水,若伊黄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要将他活生生烹死。

    「大夫说劈开脑袋,」

    因杀人太多而两眼赤红的长镇侯冷笑:「本侯征战沙场多年,刀剑残体见得多了,却不见有能劈开脑袋的神锋。便是骨朵、钢鞭,至多砸个稀烂而已,如何能开头颅?」

    伊黄粱回答:「我用刀一切就开。」

    郭定又问:「便能切开,本侯疼也疼死了,还治什么病?」

    伊黄粱道:「我有一方子,比寻常外科的麻沸散更厉害,名叫「死不知」,包管君侯丝毫不觉。」

    郭定打定主意要烹了这名浑郎中,邪笑:「就算麻药厉害,开完后本侯的骨肉生不回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伊黄粱大摇其头。

    「人体自愈之力,堪称造化之极。只可惜生肌愈骨的速度快不过血液流失、伤口腐败,才有性命之忧。我有一帖奇药,能迅速止血、隔绝空气,直到骨肉生合为止。君侯若然不信,请为我牵一头犊牛来。」

    郭定冷笑不止,命人牵来一头小犊牛。伊黄粱先在小牛的后腿涂抹那麻药「死不知」,药力所至,小牛当即跪倒,却非是屈膝而跪,两条后腿瘫如大开的「八」字,前半截兀自挺立,模样十分诡异。

    他于半身遍插金针,取出一柄鱼骨似的半透明小七,当场将小牛的后腿齐膝卸下,筋骨分离得干净利落,宛若熟肉,出血量极少,小牛也没多挣扎一下,一双湿润黝黑的大眼骨碌碌地张望,天真无辜,浑不觉两条后腿已然分家。

    众人俞不及惊叫,伊黄梁迅速在断口抹上厚厚一屑秘药,竟将左小腿接到右髀之下、右小腿接至左髀之下,钢钉续骨,肠线缝肌,以药布密密缠起,包扎停当。这手神技震慑全场,连一贯好杀的长镇侯郭定都惊呆了。

    「君侯若不放心,」

    伊黄梁以清水布巾清洁双手,怡然道:「不妨再等三天,瞧瞧这牛犊恢复的情况。更无疑义之后,我再为君侯操刀。」

    郭定以为他身怀什么邪术,不敢留在府中,派人送至远处的客栈安置,以甲士重重包围,严加看管。三日之中,郭定天天去半棚观视,小牛既未痛得惨嚎,饮食更是一如平常,本想唤伊黄粱前来,转念又想:「不对!说不定是什么障眼法,来赚老夫送死。」

    等了三天,小牛的后腿隐隐能撑持站立,一跛一跛尝试行走。郭定又惊又诧,还是放心不下,过了三天又三天,三天之后还三天;拖了大半个月,见小牛无恙,头风又疼痛难当,终于派家将去接伊黄梁,谁知已人去楼空。

    是日郭定突然暴毙,百姓无不额手称庆。事后墨州地界的大夫都说,长镇侯的头风入脑已深,不针不药,最怕的就是一个「拖」字;伊黄粱为他表演过「续半如生」的奇术之后,郭定虽犹豫着不敢窘他,却再也看不上其他名医,拖着拖着,枉自送了性命。

    其时太宗孝明帝正欲裁撤外姓藩镇,此事竟无人追究,最后不了了之。

    倒是乡里之间津津乐道,迄今墨州仍有俗称「岐圣庙」的生祠多处,或曰「杀半公」、「血手祠」、「报恩爷」等,年祀月祀必有乡人携半酒来拜,香火十分鼎盛。

    郭定死后,杀人盈谷的罪行被揭发,朝廷查封侯府,将郭定举家革去荫封,发配北关充军;据说郭氏满门养尊处优惯了,不堪北地寒苦,于短期之内相继死去。那头犊牛被邻里带回饲养,又活了两年有余,比郭家的每个人都命长。

    ◇◇  ◇岳宸风指明要找「岐圣」伊黄粱,显然受的非是内伤。适君喻熟知江湖掌故,了然于心,盘算着要如何派人往一梦谷,将这位传说中的古怪神医请来为岳师疗伤。

    却见岳宸风朝上座一拱手,勉力道:「启……启禀将军,属下每……每日便只发作一次,发作时虽然严重,时间却极短暂。有君喻辅助,不会碍着三乘论法之事,请将军不……不必挂心。」

    慕容柔蹙眉静听,片刻才点了点头,挥手道:「其他的事,明儿再说罢。君喻,送你师傅回去歇息。」

    适君喻躬身领命,唤来软榻,抬岳宸风离开大堂,李、漆雕二人也随之离去。经过连番折腾,慕容柔与沈素云已疲惫不堪,耿照二人乘机告辞,慕容柔并未留难。

    两人并肩走出驿馆大门,挽着手信步转过一条巷子,交换眼色,不约而同地施展轻功狂奔!符赤锦轻车熟路,拉着耿照穿花绕树、绕堂过弄,两人在城南朱雀航的复杂巷道中乱转一阵,忽然消失了踪影。

    沿路跟踪的黑衣女郎不禁一凛,诧异地自檐影中现出身形,在死巷底抚着砖墙壁面,试图寻找暗门密道之类,蓦地身后一声银铃轻笑:「别找啦,奴家在这儿呢。」

    吃惊回头,赫见巷口两条身影斜斜曳地,即使被拉长得失去原形,仍能看出女子丰润窈窕、胸腰如瓠,所傍的男子结实挺拔,却不是符、耿二人是谁?

    「符、符姑娘……」

    女郎心尖儿一吊,还来不及摆出应战的姿态,话头已被符赤锦挥手打断。

    「好啦好啦,别照搬这套,难看死了。」

    符赤锦咯咯娇笑,怡然道:「回去同你家宗主说一声,明儿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我与典卫大人在此相候。城中风声鹤唳,岳贼便在左近,到时若不见人来,我们即刻便走,请漱玉节莫搞什么排场,独个儿前来,以免误了辰光。」

    说着侧身一让,轻抬柔荑:「你可以走啦,恕我俩不送。」

    那被看破行藏的潜行都女郎垂头丧气,朝二人一揖,扶着腰剑快步低头,逃命似的从两人当中穿了过去。耿照忽然开口:「对了,弦子……姑娘可会平安回到了莲觉寺?」

    女郎娇躯微震,停步回头,低道:「回典卫大人的话,弦子平安回转,少宗主也没事。」

    耿照点头:「如此甚好。岳宸风已回到城中,他的爪牙遍布四周,你自己也要小心。」

    女郎低道:「多……多谢典卫大人。」

    垂颈碎步离去。

    耿、符二人目途她离去,符赤锦勾着他的臂弯,半晌才叹了口气:「那条小母蛇拧腰扭臀,浑身都快滴出蜜来,怕是春心动啦。也难怪,我们家典卫大人温柔多情、体贴善良,生得又强壮俊俏,哪个女子不爱呀?」

    耿照被挤兑得面红耳赤,皱眉道:「人家挂着覆面巾你都看得出?胡说八道。」

    符赤锦笑道:「她脸都红上额头啦,瞎子才看不见。再多跟我家典卫大人说一会儿话,小蛇脑怕都蒸熟了,蘸些豉汁姜醋,滋味只怕不错。」

    边说边比划,自己也笑起来。

    耿照被她逗笑了,双目一亮,故作恍然:「我懂啦,这叫醋眼儿,难怪我看不出来,只有宝宝锦儿看得出。」

    符赤锦俏脸一红恼羞成怒,大发娇嗔:「是啦是啦,我是醋眼儿,见了哪个女人都发酸,行不?」

    重重在他臂上一拧,又狠又怒的模样居然倍增娇艳。

    她是真的用力拧下,耿照唯恐震伤她幼嫩的白晰玉指,不敢运功抵抗,疼得微皱眉头。符赤锦得意洋洋,咬牙狠笑:「这是小惩大戒。以后同老婆说话,看你还敢顶嘴不?」

    耿照只觉她可爱极了,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抱得她是尖虚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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