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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24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名日‘冰狱’,又称‘凿浑沌’。而那白衣白笠的则是地狱道冥主的贴身死士,名唤‘白面伤司’。”

    明栈雪目不转睛地窥视着,一边小声解释。

    耿照看得不寒而栗,忽然心念一动,低声问:“他们……为什么要夺走恒如的脸皮?”

    明栈雪嘴角微抿,冷笑道:“还能怎地?移花接木,换日偷天。”

    大殿之上,鬼王的审问持续进行。这批兰衣弟子的下场全都一样,被摁上“凿浑沌”夺走面皮,身份便由白面伤司顶替。其中几人被剥去脸皮之后并未惨呼,而是直接晕死了过去,反倒因此保住一命,被小鬼们抬入偏殿。

    耿照本想开口询问,蓦地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晕过去的人,说不定是抬去炮制成‘白面伤司’,用以补充新血。”

    眼看法性院的兰衣弟子全由鬼卒顶替,泰半都成了断颈的无脸尸,小鬼们终于用七八条杯口粗的铁炼拉进最后一人――来人身形魁梧、体魄强健,贲起如铁的肌肉几乎鼓爆袈裟红褂,叫髯鹰目,容貌威武,正是法性院首座显义和尚。

    显义眉目低垂,似也中了迷魂药物,盘膝坐在青石地板上,浑身上下均被异常粗大的铁炼捆得严实。含冤鬼转身行礼,恭恭敬敬呈禀:“大王,此人是法性院首座,奸淫妇女、横徵暴敛之事,自是这厮领的头,这便不用问了罢?”

    “慢!”

    阴宿冥挥舞袖袍,沉声道:“此人本王要亲自审问。用过‘平等幡’之后,你等且先退下。”

    扶着鞍头一跃下马,扶剑走到了显义面前。负屈鬼朝着显义面上一抖红罗,掀起一层薄薄的胭脂粉雾;显义浑身一震,口中唔唔有声。

    鬼王有令,群鬼不敢违背,纷纷退出殿门,连大头鬼也牵着如骨架般枯瘦的鸟雏追风马、刑问二差抬着冰狱铁箱,俱都出得阿罗汉殿。锁着显义的七八条铁炼被牢牢固定在柱上,每条都绷成笔直一线。

    阴宿冥扶剑趋近,躬身低问:“本王问你,莲觉寺中可有隐密的囚牢地窖?”

    显义面无表情,片刻才摇头:“没……没有。”

    阴宿冥咄咄逼人:“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

    显义顿了一顿,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鬼王冷哼一声,显然对这样的答覆极不满意,但考虑到在“平等幡”的迷魂奇效之下,断无敷衍塞责、刻意隐瞒之理,一定是自己的问题问得不对;略一思索,继续问道:“就你所知,莲觉寺内可曾囚禁过什么人,又或是限制过什么人的行动,令其不得自由?”

    显义摇头晃脑,便如酒醉一般,嘴里咕哝一阵,才道:“有……有一个人。”

    弥勒腹中,耿照与明栈雪对望一眼,心念一同:“难道鬼王竟是来寻人的?”

    果然阴宿冥闻言大喜,又急急迫问:“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知……知道。”

    “那人是谁?现在何处?”

    “那人在……在法性院。他是……-”越说越迷糊,语声逐渐低了下去。

    “你说什么?”

    阴宿冥扶剑倾耳,撩衣又趋近些个,冷不防显义一声断喝,猛将七八条缚身的粗铁炼一齐震断,毛茸茸的黝黑铁臂夹着破裂的袈裟、迸碎的铁炼“呼!”

    抡扫而出;阴宿冥手跨剑柄,腰后的铁鞘斜斜指天,危急间不及拔出,双掌忙往身前一并,被扫得倒飞出去,直至飞两丈开外方才落地。

    显义上身赤裸,霍然而起,腕间还缠着半截残炼,直如巨灵铁塔,神威凛凛。

    “那个人,就是被老子给软禁起来的法琛老秃驴!他老得脑子都糊涂啦,镇日张嘴呆坐,淌着口水,便是喂上狗屎、馊水也照吃不误,一只脚已踏进了棺材!”

    他全身罡气流转,黝黑的肤色下隐隐透出红光,放声狞笑:“你要找的,就是这等痴呆老东西么?”

    殿外群鬼见状,便要蜂拥而入,却被阴宿冥挥手阻止。他低头吐出一口血唾,雪白的袍袖一抹嘴角,左颊下半边的油彩被袖布抹花成一片,露出青自如纸的肌肤,旋又覆上一层血染残红。

    鬼王咧嘴一笑,不再完整的绘面脸谱失了神秘诡异,却多了几分狠厉。

    “好霸道的硬功!”

    他索性不舞袖了,将袍袖捋至肘间,冲着显义一竖大拇指,半截白臂细如烧净的半腔长骨,与驼肩拱背的畸零身形毫不相称,却盆发诡异。

    “人说赤尖山‘十五飞虎’中,以老八‘黑虎’鲜于霸海的武功最高,一身‘火云横练’内外兼修,号称西南无敌。若非镇南将军府号召南陵诸封国发兵镇压,赤尖山到今日仍不免为‘十五飞虎’所盘据,奸淫掳掠、烧杀搜刮等无所不为,是为南陵一恶。”

    显义狞笑道:“老子亡命东海十余年,改头换面,躲避官军追杀。不想今日,竟能再听到‘十五飞虎’的万儿。既然漏了底,说不得,只好通通将你们杀了,以绝后患。”

    口里说得无奈,神情却是跃跃欲试,竟颇有几分瘾头发作、终得纡解的兴奋模样。

    阴宿冥不觉失笑。

    “我地狱一道倾巢而出,精锐尽皆在此,你……想要‘通通杀了’?”

    显义哈哈大笑。

    “你既查了老子的底细,可会听过:”

    黑虎‘鲜于霸海在赤尖山下泼血岗一役,独自一人斩杀了两百名官军?单打独斗,你还不够老子过把瘾!“呼的一拳,直捣阴宿冥面门!

    他这一拳来得毫无徵兆,虽是偷袭,却是全力施为,比起震断铁炼的潜劲运化,不知强上多少倍。耿照隔着规孔望出去,即使相隔甚远,都觉劲风压面,暗自心惊:“明姑娘说得对,这人果然是棘手角色!”

    谁知鬼王却不闪不避,仿佛为报适才一击之仇,也是着一只捋高大袖的右拳正击而出。显义足足高了他一个头有余,拳头大如瓦钵量斗,相比之下,鬼王之拳不过一枚鹅卵石大小,浑圆青白的模样也相差仿佛;两人拳面相接,“啪!”

    一声劲风爆裂,显义突然一震,面露痛苦之色,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捧了个四仰八叉,抱着右掌蜷缩颤抖,再也无力起身。

    “记住,我不是两百名南陵官军。”

    鬼王甩了甩手掌,傲然一笑,冷冷说道:“我乃九幽十类之主,统领集恶三道的‘鬼王’阴宿冥!i他这式“山河板荡开玄冥”虽是掌法,以拳头使将出来,依然刚猛无双,难以抵挡。显义整条臂骨被震得粉碎,绵烂如软虫,傲视十五飞虎的护身硬门“火云横练”被他一拳击破;余劲所及,连丹田气海也被毁去,就算不死,此生也成了武功全失的废人。

    阴宿冥看着他颤抖呻吟的惨状,有如看着一条挣扎的蛆虫。

    “你既然无法提供我要的情报,留你何用?”

    缓缓提掌,运起“役鬼令”的至阳罡气。

    这回他使的是正宗心诀,非是假剑鞘或拳式而为之的变体;便只一瞬,尖长的五指之间金霭浮动、阳气大盛,掌心如绽初阳,在绿焰映照的大殿中看来,直如华光万道,沛然莫之能御。殿外群鬼无不闭眼低头、五体投地,发出敬畏痛苦的呜呜哀鸣。

    “且慢!”

    一条黑衣劲装、黑巾包头的高瘦人影由梁间跃下,阴宿冥不由凛起:“此人何时到来,我竟无有知觉!”

    心知来人乃平生罕见的大敌,连忙撤去镇门神功“役鬼令”的先天罡劲,以免群鬼受制于阳气动弹不得,反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是何人?”

    他小心打量着黑衣怪客,手按降魔青钢剑,冷笑:“竟敢在本王面前喊阻?”

    黑衣人双手抱胸,冷冷一笑。“此人身上还藏有若干秘密,恐与赤炼堂、浦商等有所牵连,杀了未免可惜。留他一命,慢慢拷问,才能发挥此人最大的价值。”

    说着缓缓抬头,射来两道如刀似剑的怪异目光,几乎令人无法逼视。

    “况且,他对你并非毫无贡献。他终于还是带你找到了我。”

    阴宿冥强自定了定神,悍然回望,这才发现黑衣人有双妖异的眼眸,眸色似黄似绿,闪烁着狞恶的光芒,仿佛充满了恶意的讥笑与嘲弄,又有一丝野兽般的冷静和残忍,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禁失声脱口:“原来是你,‘照蜮狼眼’聂冥途!”

    第四二折 神令役鬼,投名血书

    “聂冥途?谁是聂冥途?”

    密室之中,耿照闻言一凛,转头整着明栈雪。她却不怎么意外,掠了掠几络鬓额垂落的发丝,盆发衬得面颊白晰柔嫩,如玉莹然。

    “三十年前,畜生道之主、统领群兽的狼首‘照蜮狼眼’聂冥途,可说是集恶道三道冥主中最令人头疼的人物。此人残忍嗜杀,为恶之甚,简直是罄竹难书。”

    她对耿照眨了眨眼,抿嘴轻道:“你每晚都与这等人物周旋,不仅能全身而退,武功还越练越高,要传到江湖上去,任谁都不能不写个‘服’字。”

    耿照苦笑之余,也不禁有一丝骄傲:“原来……我所面对的,竟是这般难缠的人物!”

    见她神色自若,微感诧异:“明姑娘早看穿了他的身份么?”

    “也说不上个‘早’字。”

    明栈雪微微一笑,摇头道:“江湖传闻,聂冥途练有一门慑魂魔眼,不但夜里视物如白昼,望远更是如鹰如狼,可于一里之外窥见针尖羽隙、松鳞蜗角,兼有迷魂夺魄的异能,堪称独步天下。那夜我与他追逐角力,他轻功身法尚不及我,却能紧咬不放,不免令人生疑;又见那青黄闪烁的奇异瞳色,便猜想是此人。”

    回见大殿之上,群鬼蜂拥而入,阴宿冥袍袖一挥,喝止道:“不得无礼!都退出去!”

    心有不甘的小鬼们嘶呱一阵,抓耳挠腮的又退出去。阴宿冥左手笼在宽大的袖中,迎风一招,干冷的夜半空气中忽然刮过一声刺耳烈响,宛若鸦枭怪啼。

    耿照在密室中听见,便是隔着厚重的弥勒大腹,亦不禁浑身一震,几欲掩耳,心想:“那是什么声音?”

    散在殿外的白面伤司循声而入,搬来三张王座也似的诡异长背扶椅,竟全由雪白的长骨接成,扶手便是两条完整的带掌臂骨。长背边缘缀满打磨光洁的巨大鲨齿,顶端两侧的挂牙部分则以两枚浑圆的颅骨装饰。

    那白骨王座形体庞大,气象迫人,重量却颇轻盈。

    白面伤司将三座遥遥排作“品”字,悉数退至主位之后,垂首而立,宛若傀儡。那自称是狼首“聂冥途”的黑衣怪客始终抱臂冷眼,动也不动,青黄闪烁的邪眸中似有一丝冷冽讥诮。

    阴宿冥撩起绿袍横栏一振,拂膝坐上了背向大佛的主位,翘起左脚的厚底官靴叠腿,挥袖道:“老狼首的魔眼独步天下,料想世间再无第二双,本王这便不看狼首铁令,验明正身了。请!”

    聂冥途嘿的一笑,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枯瘦细长的焦褐指尖轻抚扶手的光洁白骨,半晌才低笑道:“嘿,转眼都三十年啦!说是极长,到底也捱了过来―上回坐这张白骨王座,就好像是昨儿的事。”

    笑意轻妄,淡淡的语气中却不无萧索。

    “这也正是本王,前来迎回二位冥主的原因。”

    阴宿冥道:“集恶道分裂三十年,世人多不知威名,竟说七玄之中,以天罗香居首,何其可笑!如今本王执掌门户,率精锐重入东海,先并七玄,再平七大门派;压服东境之后,天下雄图,指日可待!如此大业,正须二位冥主鼎力相助。”

    说到激昂处,不由得舞袖踏是,扶座欲起。

    聂冥途恍若不觉,兀自抚摩着白骨王座,似沉湎于旧日回忆,难以自己。

    阴宿冥等不到回应,干咳几声,终于还是接下了话头,续道:“是了,狼首既出,不知恶佛何在?”

    连问几声,聂冥途皆是装聋作哑,垂首低回。阴宿冥隐隐觉得不对,暗提至阳罡气,扬声喝道:“南冥恶佛!本王既已亲自前来,你何不爽快现身一见,共商本门大计?还是要动用本王的役鬼令令,方能请出你来!”

    尖亢的语声在大殿中轰然回荡、久久不绝,隐有一股金铁交鸣般的杀伐阳刚,弥勒腹中的耿照五内翻涌,心神悸动,全身真气滚如鼎沸,一发不可收拾,直觉把手一挥,便要起身。

    明栈雪本与他双手交握,内息连结,一下突然断了联系,耿照体内新拓的筋脉陡地大乱,打坏了渐趋稳定的平衡。她俏脸不变,忙扣住他的右手,另一只白晰玉掌自脑门拍落,纯正的碧火真气透顶而人,耿照不由自主坐回去,盘膝抵掌,缓缓回神。

    “我……我怎么了?”

    “那厮的至阳罡气引动你全身气脉,碧火真气突然变得极不安定……全身放松,不要存想导引或运动内力,交给我就好!”

    明栈雪一咬银牙,源源催动内力,自他掌心灌入。耿照只觉体内一阵激痛,筋脉地又被宏大的内力硬挤着撑了开来;这样的感觉他十分熟悉,但前两次却远不及这次剧烈。

    “这……这是三关心魔么?”

    思绪一起,体内的气息盆发紊乱。

    明栈雪玉面披汗,加倍催谷内力,咬牙低喝:“别想这些!交给我就好。你快想些不相干的事,别……别添乱!”

    自耿照与她相识,这位武功高强、心机深沉的绝美女郎总是占尽先机,事事成竹在胸,姿态既优雅又犀利,从不会如此狼狈。

    他隐约察觉自己体内的异变:阴宿冥的至阳罡气似与碧火神功产生了某种奥妙的联系,原本打通三关心魔、真气与筋脉趋于和谐的身体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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