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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23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是极为刚猛的武功,至阳至烈,毫无花巧,才能镇得住集恶三道里的那些个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威加于群邪之上。他一剑荡回百余斤的鞭劲,修为就算不及当年的鬼王阴宿冥,起码也有七八成火候。若是单打独斗,宗主与老夫都未必能讨得了好。”

    漱玉节知他姜桂之性,好胜要强,决计不会无端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由得沉吟起来,片刻才道:“鬼王既然是真,光是他手中的地狱一道便极不好惹,更况且还有狼首、恶佛末出,万一……万一教这些个妖魔鬼怪盯上了,那才叫冤枉。”

    薛百“哼”的一声,却未反驳,只说:“非是此时之敌也,未必便不能敌。”

    “老神君高见。”

    漱玉节顺着他的话头,凝着一双妙目环视众人,朗声清道:“打今日起,没有我的号令,不许任何人出这王舍院一步。各岛人马须妥善编制,至少两人一组,切莫单独行动;遇集恶道徒众,须先行回避,勿惹事端。如有违者,绝不轻饶!”

    瞥了琼飞一眼,森然道:“便是各岛神君敕使、甚至少主,都不能例外。”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竟鸦雀无声,现场好不尴尬。

    那“鬼王”阴宿冥的镇门神功《役鬼令》再厉害,也不过便与冷北海斗了个旗鼓相当:“奎蛇”固然是黄岛有数的高手,论武功却还不及四岛神君之能,真要杀将起来,五帝窟未必就输给了集恶道,岂有一味龟缩忍让的道理?

    漱玉节神色自若,含笑不语,倒是琼飞按捺不住,抢白道:“娘!那捞什子鬼王再狠,也狠不过岳宸风。岳宸风握有辟神丹也就罢了,凭什么我们连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也怕!这不是教人瞧扁了么?”

    漱玉节料不到竟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抢先发难,笑容一凝,睁眼轻叱:“说过你多少次了,不得直呼主人的名讳,你总是不听!”

    琼飞被骂得委屈,性子一来,怒道:“他又不在这里,怎么说不得?他若没有九霄辟神丹,谁怕他来!”

    漱玉节不想与她瞎缠夹,望了周围一匝,朗声道:“你们都是这样看的?我帝门怕了集恶道群鬼,这才龟缩不出,是么?”

    众人无语。她收回了冷冽的目光,回头微笑:“君盼,你也是这么想的?”

    何君盼想了一想,摇头道:“鬼王若有十是的把握对付五帝窟,毋须杀人还头,无端端打草惊蛇。他今夜前来,其实只是虚张声势;模样越是张狂,代表心中越不踏实,杀人威吓不过是假象。此为兵法中的‘示假引真’,疑兵之计。

    “宗主命众人一迳示弱,严守不出,鬼王以为计谋得逞,必定开始松懈;届时,我等便能探知集恶道一千人的实力虚实,进可轻取、退是自保,这便是兵法中所谓的‘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依我看,这是上上的计策。”

    众人恍然大悟,尽皆叹服。

    漱玉节微微一笑,命各岛人真分配停当,各自散去,好生歇息。

    冷北海硬接了一记至刚至猛的“山河板荡开玄冥”鞭劲悉数反弹回来,震伤了五脏六腑,起身时脚下微一踉跄,几乎站立不稳,齿缝间及时咬住一口鲜血;蓦地一条结实的臂膀横里伸来,稳稳将他搀住,来人面冷如铁、波澜不兴,黝黑的肌肤亦如冷铁一般,正是“铁线蛇”杜平川。

    “啧,管什么闲事!”

    面色青白的瘦削汉子挥臂一挣,拨开扶持,一抹殷红溢出嘴角,曝雪般的倒三角脸上盆发白惨。“好生陪神君走去!你是上过几日学堂的,不比我们这些粗鄙之人。咱们用性命侍奉神君,你得用脑子。”

    杜平川面无表情,语气仍是一贯的不卑不亢。

    “我的脑子,已比不上神君啦。也该是时候,用性命来侍奉神君了。”

    “是么?啧啧。目光如炬、手腕灵活的铁线蛇,不想也有这一天哪!”

    两人并肩而望,何君盼窈窕的背影正与漱玉节、薛百相偕,一齐步入后进,左右侍从只敢远远环绕三人,不敢走近到足以听清三人谈话的距离;那是神君与岛民之间无可越的差距,象徽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冷北海眯眼看着,忽然一笑。

    “怎么,被罚面壁一年很欢喜么?”

    杜平川斜乜了他一眼,冷冷说道。

    “不,是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直到今天才得明白过来。”

    冷北海“呸”的吐出一大口血污,伸手一抹嘴角,大笑道:“原来黄岛早已有了一位称职的主人,我却老当她是个小女孩儿。你和我、岛内和岛外……这十几年的辛苦,总算不枉啦!”

    ◇

    ◇  ◇弥勒腹中,耿照与明栈雪二人正盘膝而坐、四掌相抵,用功到了紧要之处。

    明栈雪催动功力,持续帮助耿照易经拓脉,打通二关心魔,不知不觉已过了两个时辰。

    两人全身气脉相接,明栈雪的内息如温水般淌过耿照周身经脉,以她对碧火神功了如指掌,修为更远远胜过了耿照,此番打通关障,可说是循序渐进,一切都在明栈雪的掌控之下。耿照只觉浑身气滚如沸,汗出如浆,衣衫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精神却越来越畅旺,丝毫不显疲惫。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栈雪缓缓撤去内力,低声道:“歇会儿。”

    耿照会意,将内息逐一收聚丹田之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明栈雪幼嫩软滑的右掌心仍与他的左掌相贴,左手捏了个如意法诀,随意搁在膝上,闭目垂颈、娇躯放松,宛若假寐。

    耿照不敢惊扰,也学她捏诀盘膝。半个时辰之后,明栈雪才睁开美眸,促狭似的一笑,勾着白嫩的尾指轻刮脸蛋儿道:“学人精!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乱学一气。”

    耿照黝黑的面上一红,伸手摸了摸光头,讷讷道:“我见姑娘打坐,也……也学着打坐。”

    “来,教你个乖。”

    明栈雪笑着说:“你可知道,要精进拳掌器械等外门功夫,什么法子最快最有效?”

    耿照笑道:“我幼时与一位长辈砍柴戏耍着玩儿,多砍多练也就是了。”

    明栈雪摇头:“这么老实巴交的答案,也只有你能答得出来。错!”

    耿照连猜几次她都大摇螓首,挥手道:“错了、错了,你这人忒也无趣,听得人差点打起瞌睡来。”

    稍顿了一顿,笑得神神秘秘的:“练拳脚器械、攻守拆解,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想’。”

    “想……想?”

    耿照不由得一愣。

    “对,用脑子想。”

    明栈雪伸出纤细修长的左手食指,轻点了点额际。

    “寻常门派修习内功,除了打坐吐纳等入门基础,首先要学的便是‘存想’――想像‘气’在体内诸穴诸经脉间运行;想得久了,便能生出感应,真正察觉到体内之气。

    “你学的碧火神功是内家至宝,收效极快,短短数日间便能感应内息,换了别家的内功,最快也要存想个三年五载,才能察觉体内气息的流动。内息如此玄奥之物,都须依赖存想才能练得,外家的拳脚武功如何不能?”

    “存想”的功夫耿照非是初闻,他所领悟的“入虚静”境界,便是存想、内视的极高之境。只是万料不到,坐着冥想苦思也能增进拳脚外门,听明栈雪之意,收效竟还在日夜勤练之上,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明栈雪道:“你可会梦见自己整夜被人追赶,明明是梦,醒来后却是全身酸痛,仿佛真跑了一夜?”

    耿照点头。明栈雪笑道:“那你可知道,人在睡眠中发梦,无论梦境多么漫长,实际不过是眼珠子转得几转,片刻即逝?”

    耿照听得一愣一愣的,摇了摇头。

    “四肢百骸,由心主之。这里的‘心’,便是你思考、感觉、发梦之处…心间一瞬,足以令你在梦中跑上一整夜,明明你彻夜未动,肌肉骨骼所累积的酸楚、所锻炼的程度,却胜过你踏踏实实跑上整夜――如许捷径,你缘何不要?”

    耿照听她说得似模似样,仍觉得有几分不真实,忍不住问:“按姑娘之说,若有一个不懂武艺的人,整天想像自己修习武功,想得时日久了,难道也能”想‘出一身高明的功夫?“明栈雪笑道:“对,也不对。常人无法靠空想练就武艺,是因为想的东西不对,身体就算依想像发生了改变,那也是无用之变。倘若你将拳脚套路练熟了,并且一一记起拆解对练的感觉,与虚静之间存想一遍,身体就会依招式所演发生改变;这样的变化,即是有用之变。

    “如一名居住在高山上的人,不断存想自己潜入深海,倘若他有过入水的经验,熟知身体在水中的五感变化,如此存想了十余年之后,纵使他不会再碰一碰海水,也能练就一身高明的深潜之术。盖因身体为存想所改变,犹胜过讨海十数年的渔人。

    “但若他对泅水一无所知,所想无益真正的潜水,那么,纵使身体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改变,当然还是不懂水性。这种以内修外的法门,便叫做‘思见身哥’信”耿照若有所悟,一时无语。

    明栈雪续道:“真正的高手练到了极处,往往难觅一名旗鼓相当的好对手。正所谓‘不进则退’,为了维持巅峰、突破境界,便以‘思见身中’之法自我修习:对敌不限时光、场域,一身可战万马千军,往来极冷极热之境,出入极险极恶之间;毕生所敌随时能再现,拳掌器械、内息外功,均可于方寸间反覆为之……如此,才能精益求精,更上层楼。”

    耿照听得悠然神往,正要开口,忽见蚬孔外灯火一暗,刮进一阵森冷阴风,偌大的觉成阿罗汉殿里碧磷磷的一片,无数鬼火拥着一杆白骨红灯飘荡如魂,回荡着“喀答喀答”的马蹄响,一名肩如驼峰、油彩涂面的绿袍判官策马入殿,腰跨一柄铁鞘青钢剑,晃摇的模样充满着森森鬼气,令人不寒而栗。

    “明姑娘!”

    耿照转头低呼,明栈雪玉指抵唇,示意他噤声,姣好的樱唇无声歙动:“集恶道!是‘鬼王’阴宿冥!”

    殿外传来一阵嘶嘎怪叫,一把令人牙酸的刺耳嗓音道:“天地栗栗,日月,流星赶退,群魔真现!九幽十类、玄冥之主驾临,尔等凡俗,满身罪业,还不远速来见!”

    耿照定睛一瞧,果然前导的白骨红灯之上绘着一头狰狞青蝠,大张的恶口溅出一滴殷红血珠,獠牙尖锐、黑翼箕张,与绢上的阴刻拓印相仿佛。

    数不清的鬼火涌入殿中,在弥勒像前分列左右,蓦地绿焰冲天,原本拳头大小的幽冥鬼火都成了燎天之炬,碧莹莹如烧化青璃的诡丽焰色不改,盆发璀璨,将整座大殿里照得青芒熠熠,群鬼俱都现出了身形。

    绿袍朴脚的“鬼王”阴宿冥驻马居间,威风凛凛,宽大的袍袖一舞,喝道:“因果业报,森罗殿前;降魔剑下,儆――恶――除――奸――”

    牵着鸟雏追风马的大头鬼上前两步,扯开嗓门大喊:“鬼――王――升殿,罪――魂――拘前!”

    油彩涂身的诸“鬼”们怪叫起来,六鬼之一的含冤鬼跳脚而出,展开手中金卷,摇头晃脑、大声唱名,众小鬼们用整串铁炼拉着一干僧人鱼贯入殿,个个神情茫然,如中迷烟,连步履都踩不甚稳,却都是法性院里的兰衣弟子,为首的正是恒如。

    只听含冤鬼道:“尔等罪魂,自报前愆,如有隐瞒,尸骨无存!”

    一旁负屈鬼一抖手中红罗,恒如便摇头晃脑,梦呓似的喃喃自语起来,目光呆滞,宛若活尸。

    耿照毕竟识得恒如,初时见他落入集恶道之手,多少有些不忍,甚至动过出手相救的念头,岂料越听越是心惊;恒如所说,都是某年某月诱奸越城某富商之妻、如何与师兄弟们“赐子”前来祈孕的妇人等等,显然这是寺中行之有年的勾当,如字辈弟子人人有份,司空见惯。

    偶尔含冤鬼会打断他的喃喃低语,或问他现居何职、如何行事等细节,恒如一一回答,毫不隐瞒。等他交代完毕,鬼王一挥袍袖,冷道:“比丘干犯淫戒,当处剥衣亭寒冰地狱之刑!”

    刑、问二差齐声唱喏,抬来一只覆满厚霜的钉铁木箱,以二色哭丧棒翻开箱盖,箱中滚出一大蓬浓烈霜气,殿中气温骤寒。

    拘、锁两名阴差押着恒如凑近那木箱,寒气扑面而至,什么迷药也都解了,摇了摇混沌的脑袋,突然发现情况不对,惊叫:“你们做甚……”

    话没说完,面孔已被按入箱中。

    只听“嘶”的一响寒烟飞窜,阴差们双双松手,恒如猛抬起头来,惊叫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这是何处……”

    冰飕散去,赫见他整张脸皮早已不见,露出血汨汩的鲜红肌肉;原本挺直的鼻梁处只余两枚血肉模糊的孔洞,失去眼睑的眼窝里骨碌碌地转着两颗黄白眼球,说话之间面颊的肌束还不住抽动着!

    耿照看得心尖一抽,几欲作呕,却见含冤鬼把手一招,唤来一名布条裹脸、白衣白笠的鬼卒。那白衣鬼卒脱下毡笠,解去面上的雪白布条,同样露出一张无皮之脸,只是伤口痊愈已久,被剥去脸皮的裸肌呈现一片凹凸斑剥的黯淡赭红,恍若夹霉微腐的陈年咸肉。

    白衣鬼卒走到木箱前,双手扶着箱缘一埋头,又是“嘶”的一声冰销烟窜,再抬头时却已覆上一张新鲜面皮,虽然神情呆板、肌色微青,却依稀是恒如的模样。而真正的恒如这时才开始疼痛起来,不禁跪地惨叫―大头鬼随手一拧,“喀啦!”

    将他的脖颈扭断,命人拖到殿后丢弃。

    “那是传说中的至寒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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