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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6

作者:司马紫烟
更新时间:2017-12-09 16:00:00
了,却没跑多远,就被清兵捉住了,城里一些暴民开始起了骚动,对一些大官们的家宅开始掠劫烧杀。

    鸡鹅巷的马阁部公馆跟库司坊的石巢园首当其冲,他们虽以身免,而且也带了一部份细软,但多年经营毁于一场劫火,却也是令人感叹的。

    忻城伯赵之龙掌握着锦衣尉,手下还有两三千兵,这时是最神气的了?

    他这几千兵美其名是保护一些巨宦大宅,免受暴民杀掠,实际上却是进去翻箱倒柜,大事搜括一遍,又发了一笔横财。

    跟着他就跟礼部尚书钱谦益联名上书给多尔衮乞降,并且代表着已经灭亡的朝廷出榜安民。

    秦淮河边的旧院,这段时间自然没生意了,有些姑娘们已经逃亡了。

    郑妥娘却没有走,一来是她的假母不肯放她走,更舍不得秦淮河畔的那点产业。

    沉寂了一阵子后,秦淮河畔又响起了笙歌,那是一些满清鞑子将领军官,久慕六朝金粉地的盛名。

    而想要求领略一下,他们是异族,不识途径,于是就有些阿谀趋势之徒趁机会来向导巴结。

    地位低的巴结小军官,地位高一点的巴结高一层的,至于忻城伯赵之龙、钱牧斋之流,则又更进一步地巴结将帅皇室了。

    赵之龙暂摄治城抚民之职,是满人所委最高的汉官了,他自然更要巴结,多尔衮的发令下,他执行得比满清人还起劲。

    不但自己首先示范,把头发四边剃光,只留下脑后那一撮猪尾巴似的辫子,更着令那些跟他一起投降的明室官员们一体奉行。

    更还下了一道混帐已极的手令,要全城百姓,仰即知照,实行发的人,并立下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无耻规定。

    杀当然是杀了几个,但死的更多的却是被抓住后强制执行被来发的人,他们当时死者有之,发被后,立即自杀以为无言抗议者也有之。

    为保护头发而死的人,居然比当作以螳臂挡车,拒绝清兵入城的民兵还多。

    这使满清人很奇怪,他们既有护发而死的勇气,为什么当时不与城偕亡呢?

    多尔衮对汉学颇有研究的,略加查询,终于明白了,那些人以为清兵入了城,只赶走了弘光的朝廷而已,满清入主,也只是暂时的,大好河山,终于有了光复之日,所以大家才不在乎。

    但是要剪去他们的头发,易去华夏衣冠,那就严重了,这传统上千年的服式发型代表的是民族的尊严,被发左裎乃夷狄之俗,那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多尔衮深深地知道这一种思想已深入民间,不能加以强迫的,否则会引起全民的誓死抗拒,这只有慢慢地来,所以雍发令虽没有取消,执行就不像从前那么激烈了。

    但他有个规定,老百姓不妨从宽,想出仕清廷的却必须发与易服,他准备以富贵利禄来慢慢蚀化人心,消灭那种民族的自觉。

    赵之龙为了要讨好新主人,不但变发易服,而且还想招待一下那些贵宾,出动他的部属,把秦淮名妓都找了来,在他家中水阁上款延佳宾。

    郑妥娘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被征召了去的,这些客人有一大部份是她所认识的,还有些更是她颇为敬重的。

    可是她看见他们一个个身着朝服,奴颜卑屈之状,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就借酒使性子骂开来了。

    这一骂十分痛快淋漓,从洪承畴到吴三桂,以及这些卖身辱国的大小汉奸,一个也不漏,全骂到了。

    最后她的结论更是精万分的道:“你们都是读书知礼的大人先生们,而我只是一个侍候人的婊子,我们的身世原是相距的不能比的,可是我看见你们今天脑后拖着一条猪尾巴,居然还高坐堂上,谈笑风生,我突然觉得我比你们高尚多了,我虽没廉耻,却还知道廉耻,你们却不但丧尽廉耻,而且已经不知廉耻为何物了。”

    第二十九章

    朝宗听他叙述至此,不禁鼓掌大叫道:“骂得好,骂得好,骂得实在痛快。”

    苏昆生却掉着眼泪道:“可是这一骂之后,她自己也知道闯了大祸,为了怕受辱,自己一头撞死了。”

    朝宗知道妥娘在痛骂之后,必将不免,但是听说她一头撞死了,不禁也啊了一声,垂下了泪来。

    默然片刻后,朝宗才问道:“后来呢!”

    “妥娘开始骂人时,赵之龙就要叫人把她抱下来,可是那两个满清的将军却是十分地欣赏她的口才,不让人抓她,让她骂下去,她撞死后,还着令厚葬。”

    侯朝宗道:“忠烈之气,亘古长存,忠臣烈士,连敌人也会尊敬的。”

    “可不是吗?有一位将军说得更好,如果明朝的臣子们也能像这个女子,中原天下,那有我们的分……”

    朝宗不觉默然,等了一下才问道:“那些人听了不知作何感想呢!”

    “钱老儿还算有点良知,当时流下了眼泪,回去后就称病不出门.但是赵之龙嬉皮笑脸,不以为意,还厚着脸皮说:‘闻大事即知天命,天意要明室覆亡,大清兴起而代,逆天则不祥,这又岂是一个小女子所能懂的。’”

    朝宗愤然道:“无耻,他怎么说得出这话的。”

    “他连卖国求荣的事都做了,还有什么说不出的,而且他这一套还真有用,现在不仍然是高踞富贵吗?”

    朝宗又没话说了,他的心中十分的矛盾,因为他也知道,明室的气数已尽,民心见背,要想再捧着一个朱家的于弟来光复明室,那是不可能的了。那么,他又将怎么办呢?

    内心充满了惶恐,又问道:“还有一些人呢,他们又上那儿去了。”

    “陈子龙老爷和夏允彝老爷在松江起义举兵,吴次尾相公也去刺池州揭竿起义,号召了不少门生故旧,真想不到一个文人,居然有勇气拿起刀枪打仗了。”

    朝宗轻叹一声道:“螳臂挡车而已。”

    苏昆生也叹道:“他们的力量太薄弱了,虽然一度收复了东流建德几个城县,最后还是失败被杀了。”

    朝宗只是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苏昆生道:“夏老爷他们在松江的举义也失败了,夏老爷自杀了,陈子龙入山做了和尚。”

    朝宗默然垂泪,他的心已经受到了太多的创伤,这些故人的噩耗引不起太多的悲伤了呢。

    苏昆生又道:“夏老爷在就义前写了一首绝命词,我已抄了来,那真是一篇好文章。”

    他掏出一张纸条,朝宗接去看了轻念道:

    “少受父训,长荷国恩,以身殉国,无愧忠贞,南都既覆,犹望中兴,中兴望增,何怨长存,人谁无死?不泯者心,修身俟命,敬励后人。”

    朝宗看完后才轻叹道:“他幸亏有这后面两句,才算没有白死,否则这一死就太没价值了。”

    “侯相公,老汉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长荷国恩,以身殉国是理所当然,可是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他们心中又作何想法,他们在明室统治下,受到的却是苛政暴敛、权臣的压榨,奸臣贪官的剥削,朝廷对他们何尝有恩?”

    苏昆生也不知如何说了,他跟朝宗相逢于乱军之中,耳听目见,都是民怨之声,因此他是真正了解到朝宗这分感慨的。

    朝宗一叹道:“得民者昌,失民者亡,这才是千古不破的真理,一个失去民心的朝廷是挽救不了的,这些读书人的思想中,忠君的观念太深,所以他们所从事的努力是白费的,以国家的立场而言,他们更是罪人。”

    “侯相公,这是怎么个说法呢?”

    侯朝宗想了一下才道:“算了!我这种思想未必会为一般人所接受,说了出来,你也不会明白,反而容易贾祸,你说说,还有别的人怎么样了。”

    苏昆生道:“黄太仲黄相公追随鲁王,浮海到舟山去了,陈定生相公不太清楚,据说是回到家乡去了。”

    朝宗道:“太冲的才华不在用兵,他应该在他所长上努力的,他善治史,该把这一个时代所发生的一切,忠实地记下来,为后世的殷鉴。”

    “这还有什么用呢,历代兴亡,所记下来的教训已经够多了,可是后人照样还是踏上了前人的错误。”

    朝宗也被他驳得没话说了,的确,失民恒亡,君上流于逸戏,天下必将大乱,历史上的教训不能说少,但是那些做皇帝的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改变,眼前的明室之覆,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两人又默然片刻,朝宗问道:“马士英跟阮大胡子的下场呢,他们该不会有好日子过吧!”

    苏昆生兴奋着道:“侯相公,这两个大混蛋都没好下场,兵临城破之后,他们先后都投降了,可是满州人想拿他们来讨好百姓,马士英先在福建延平被砍了头,阮大胡子也在仙霞岭被戮死,家产抄没,妻妾入官。”

    朝宗苦笑一声道:“这是祸国者的下场,但是却并不令人高兴。”

    “这两个该死的东西,谁不想咬他们一块肉,他们死了,怎么不令人高兴呢?”

    “不错,这两个人是罪该万死,他们的死,固是大快人心,但他们不死于明室当政,却死于清人之手,结果就不同了,这越见明室之昏庸,也使民心仇清之念减弱,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苏昆生一呆道:“是的,侯相公,你的见解是比老汉高明,老汉初听到两个贼子的下场,还着实欢喜了一阵,现在想想,倒又难过了,他们若是早一点死,使人心大快,倒也不会有后来的祸国之行了。”

    “那些事都不必谈了,香君她们没消息吗?”

    “没有,只知道她跟卞玉京在一起,但是这两个人再也不见了,官府也在找她们的下落呢!”

    “官府找她们干吗!”

    “满清人也想点缀太平,要恢复秦淮旧观,着命旧院中各乐户回到了旧处,继续开业的。”

    “香君不是报了死亡出籍了吗?”

    “大家也只是听说她死了,贞娘接着就代嫁,事情就这么糊糊涂涂的过去了,她们的籍名都没除掉,妥娘死后,葬在栖霞山,有人曾经见过香君去吊祭,可是后来就没见到她了,因此又有人知道她没死。”

    “这么说她还在人间了?”

    “多半是吧,但是他们一定怕官府找到她们,追到秦淮来落籍,所以再也不敢出头了的。”

    朝宗不禁为难了道:“她若是躲了起来,这茫茫人海,上那儿去找她呢?”

    苏昆生道:“这只有慢慢地找吧。”

    慢慢地找.只是一句安慰的言词,但也确是实情,除了慢慢地找外,还又有什么法子呢?

    朝宗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要找到香君太难了,除非是让她自己找了来。

    要她自己找了来,必须要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金陵,而且住在什么地方。

    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朝宗却是个聪明的人,他有自己的办法,他要使自己再度成名。

    “一学成名天下扬。”

    一个读书人最隹的成名的方法便是金榜题名。

    朝宗选了这个最简捷的方法。

    清廷为了安抚人心,仿效明制开科取士,这也是他们拉拢读书人的一种手段与方法,他们了解到读书人是汉民中的知识份子,也是抗拒最厉,影响最大的一种人,要想稳居中原宝座,第一就是要说服读书人。

    收服读书人别无他策,唯以功利富贵之途,而开科取士,也是唯一最好的方法。

    诏令虽出,应考者并不踊跃,朝廷又加之以高压的手段,着令前朝已具考试资格的生员,必须赴试,否则就以逆民视之论斩。

    许多人在不情不愿之下赴试的,有的人甚至于故意把文章作得狗屁不通,以免被考上了。

    但侯朝宗却没有这么消极,他在江宁府应举试,着力地作了几篇好文章,本来就是名士,又是清廷看中的人,自然高高地取在首名了。

    府试抡元,京试虽不一定会是状元及第,但是进士上榜总没多大问题,所以侯朝宗这一试,几乎已经奠定了他万里前程的远景。

    虽然主子是满州人,但是官吏中仍以汉官居多,而汉官中分文武两途,武官是前明投降过去的,仍然将领着自己的兵,他们有实力为后盾,倒是不怕冷落,文官中则不免有冷热之分了。

    冷官是前明遗臣投降过去的,为了安民,不得已才用他们,这种官自然不会受重视,连汉人也都瞧不起,挤在夹缝里,里外不是人。

    热手的汉官则是清兵入主中原后,闻名礼聘出来的贤达之士,他们本就有很好的人望,清廷为了拉摆人心减少汉家百姓的抗拒心,甘词厚帑,把他们请出了山,担任要职,用以抒解民怨。

    这些人志不在富贵,为了老百姓,才出来勉为其难,他们的工作能力强,肯为百姓打算,也为士民所敬,朝廷自然要借重他们的大力,十分礼遇。

    侯朝宗以他本身的名望,想得到将来必然是个大红大紫的汉官,所以他虽只是中了头名的举人,却已经有人喊他大人或老爷了。

    不但日常酬醉中有他,连满州人都对他客气异常,因为摄政王多尔衮听说有前明复社的领袖报名赴试。确然非常的高兴,多尔衮是个真正的中华通,不但能说汉语、而且汉学底子极佳,不逊于一般饱学宿儒。

    正因为他太了解中原汉人了,因此进关之后,势如破竹,节节推进,除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两次示威性的杀戮外,在其他的占领地区,一概秋毫无犯,安民恤众,甚至于开仓赈饥,痛惩奸贪,然后广询民意。而好官则留任,贪脏鱼肉百姓者斩首抄家,礼聘地方上贤者出任牧民,这一手的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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