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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5

作者:[美]本特利·利特
更新时间:2017-11-22 14:37:39
了一秒钟,觉得这可能会救了我。我应该提议由各人分别承担费用。我们会变成很好的朋友,最亲密的伙伴;他会帮我找女人;我的生活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将得到彻底改变,这一点并不难。

    但是我真正的自我战胜了我自己。我摇了摇头,遗憾地笑着说,“可惜我不能去。我已经有安排了。”我说。

    “什么安排?”

    我摇了摇头,“我不能去。”

    他看着我,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他说。

    从此以后我跟戴维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了。我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过错,但是我们之间的那根感情的纽带似乎已经断裂了。我们的关系当然不同于我跟德里克之间的关系。我是说,戴维跟我仍然说话,依旧友好相处,我们只是不再那样亲密无间了。我们似乎曾经接近过友谊,但是又远离了它,我们最终发现,我们更适合保持一种相互了解的关系。

    我们又开始了例行公事。其实我们始终没有摆脱过例行公事,但是自从戴维跟我分享了这个办公室以后,从某种角度来看,我已经不再适应日常的惯例和俗套了。然而,既然我已经逐渐退出了戴维的周边生活,他也逐渐退出了我的注意,我又开始每天面对枯燥乏味的日常工作。

    我是一个毫无个性的人,干着一份毫无个性的工作,过着一种毫无个性的生活。

    我注意到我的公寓也是那样平淡乏味,没有任何特色。新买来的家具看上去极其普通,既不丑陋也不漂亮地摆在房间里,无论漂亮或是丑陋,它们都展示着家具主人的审美倾向,至少它打上了家庭生活的烙印。事实正是如此,我客厅里的每件家具都完美无缺,完全可以收进家具设计专集中,和家具展销会上那些经过防腐处理的家具同样显得毫无个性。

    我的卧室看上去像是假日饭店标准卧室的复制品。

    显然,无论这里曾经有过什么样的风格,全都应该归功于简。但是过去的风格显然随着她的出走一起离开了我。

    我知道事情往往是这样。我想改变一下风格,努力使自己不再平庸,变得回归自我,独领风骚。即使市政服务机构迁怒与我,我也不再甘心于那种默默无闻、不引人注目的俗套了。我要尽最大可能地张扬个性,要穿上最醒目的衣服。假如我因为天性而受到世人的冷落,我则要对抗自己的天性,设法使自己受到人们的关注。

    那个周末我去了家具店,订了一只长沙发,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还有台灯――它们是我从所有家具里挑选到的最荒诞怪异、最不合情理、最胆大妄为、而且最不配套的一些家具。我把它们捆在我的别克车顶上,带回了家中,摆在了最不恰当的地方。我把床放在了餐厅里,长沙发放在了卧室中。这样做既不平庸,又不枯燥乏味。没有人会注意不到这种极不合理的奇特布局和风格。我绕着新布置好的公寓转了几圈,欣赏着自己胆大妄为的杰作,心里感到非常满意。

    我又去逛了一趟马歇尔服装店,买了一套最新款式的服装,包括一件鲜艳夺目的衬衫和一条最厚颜无耻的裤子。

    我还去了“超级锋利”刀具店,买了一把经过改造的印地安匕首。

    我干完了这些事情,改变了自己,几乎从头到脚地翻新了一遍。我现在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全新的自我。

    星期一去上班时,仍然没有任何人注意我。

    我穿过停车场,走进了大堂,感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地引人注目,剃得光秃秃的脑袋中间耸立着一撮头发,腿上套着一条大口袋般的闪闪发光的红裤子,身穿一件鲜艳夺目的黄绿色衬衫,系着一条闪光的粉色领带。然而这身打扮并没有引起更多的注意,甚至没有任何人看我一眼。两名等着乘电梯去5楼的秘书就站在我身边,她们之间的谈话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中断过,而且两个人都没有看我一眼,似乎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甚至连戴维也没有注意到我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当我走进办公室时,他向我打了个招呼,吃完了当作早餐的松饼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工作之中。

    即使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依然没有得到人们的注意。

    我垂头丧气地坐在办公桌旁,感到这身奇装异服和怪异的发型使我变成了一堆臭狗屎。为什么我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

    他们为什么要漠视我的存在?我究竟是怎么了?我摸了摸我的印地安匕首,好像要安慰自己说,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是个真实的存在物,是个物质的实体。我用手抚摩着被发胶弄得硬邦邦的、直立的头发。

    我究竟是什么?我是人是鬼?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这个星期过得很慢,一秒钟似乎变成了一个小时,一小时变成了一天,一天则漫长得难以容忍。戴维后半个星期外出了,从那天起直到星期五之前,我一直在忍受着万般歧视和冷落,我已经打算向其中一位秘书进行攻击,以证明我的存在了。我在回家的路上毫无顾忌地疯狂疾驶,我的心完全没有放在开车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我的前后左右还有许多车辆。

    我的客厅里摆满了各种鲜艳夺目的家具,相互之间不协调的格局只能使我更加疲劳和压抑。一把粉红色的蝴蝶椅后面挂着一幅魔鬼罗斯特的招贴画,那是一个最不适当的地方。

    我松开了领带,坐在长沙发上。我已经筋疲力尽,然而阴郁的周末正在向我逼近。两天的自由时间,我将始终面对我自己。

    我开始试着找一些我可以参加的活动和可以去的地方,以便摆脱阴暗而又毫无意义的独处状态。

    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亲。我可以拜访他们,他们一定不会冷落我。我还没有沦落到被自己的母亲遗忘、或者被自己的父亲当成废物的地步。我可能无法向他们说明我的现状,但是只要跟他们在一起,只要跟这些注意我、在乎我的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自从感恩节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试着跟他们联系过。他们居然忘了邀请我一起过节,我模模糊糊对他们这种态度感到有些失望,很想为此而惩罚他们,但是圣诞节即将来临,我需要知道我的父母今年有些什么打算。

    我猜想这就是我要给他们打电话的最好理由。

    我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拨了号码。占线。我挂掉了。

    重新拨一遍。我跟我的父母并不亲密。我们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都不一致;甚至在很多情况下我们并不喜欢对方。可是我们都爱着对方。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如果一个人在需要家庭的时候它却无法帮助你,还能有谁帮得了你?

    仍然占线。我挂断了电话。我有一个计划。我突然产生了一阵冲动。我会让他们大吃一惊。我要立即动身,驾车去拜访他们,在晚餐时突然出现在他们家门前的台阶上。

    平庸的人是不会产生冲动的。

    我收拾起我的牙刷和换洗衣服,10分钟之后,我的汽车已经汇入了高速公路的车流之中,直奔圣地亚哥方向而去。

    我想在凯皮斯特拉诺海滨的圣胡安、然后在欧申塞德、最后在德尔马各停一次车,继续给他们打电话。我想,假如我不事先打个招呼就出现在父母家门口,他们二老会不高兴的。但是我不想等待别人用商量、考虑之类的话来推迟答复。因此我继续在高速公路上驱车,飞快地向南方驶去。

    当我开到父母的公寓门口时已经快9点了。从我的童年时代到现在,我们家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这使我得到很大的安慰。下车后,我踏上了通向门廊的那条短短的水泥路。尽管我最后~次来这里距现在还不到一年,我却感觉到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我感觉到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我抬起脚,踏上了门廊的台阶,先敲了敲门,又按了一下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个陌生人。

    我目瞪口呆,吃惊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从这位陌生男人的身后传来另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是谁呀,亲爱的?”

    “我不认识!”男人冲里面喊道。他没有刮脸,身材肥胖,穿着牛仔裤和T恤衫。他从玻璃窗上观察着我,“你找谁?”

    我清了清嗓子。我的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请问,我的父母亲在这里吗?”我问。

    那个男人皱了皱眉,“什么?”

    “我来拜访我的父母亲。他们住在这里。我是鲍勃。琼斯。”

    那个男人看上去相当迷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住在这里。”

    “这是我父母的房子。”

    “也许你记错了地址?”

    “塔斯!”那个女人大喊起来。

    “马上就来!”男人也大声地喊道。

    “我不可能记错地址。这里是我父母亲的家,我是在这里出生的。我的父母在这里生活了对年!”

    “我现在住在这里。你说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马丁和艾拉。琼斯。”

    “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们是这座房子的主人!”

    “我从桑切斯先生手里租了这套房子。他是房主。也许你应该跟他谈谈。”

    我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尽管天气十分凉爽,我却在不停地出汗。我试着保持冷静,试着告诉我自己,这件事一定会有合理的解释,这一定是一场误会。但是我知道事情绝对不会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我强忍着没有流露出自己内心的恐惧,“请你把桑切斯先生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给我好吗?”

    那位男人点了点头,“没问题。”他刚要转身,却又停下了,“我不知道桑切斯先生会不会介意我透露他的私人电话――”

    “那就请你给我一个白天的联系电话。你有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吗?”

    “哦,没问题。请等一下。”

    男人退回了那个住宅,也就是我们老家的住宅里面,去找一支笔、一张纸。我意识到工作地点的电话号码对于我来说毫无用处。现在是星期五的夜晚,除非我想在这里呆两天,一直等到星期一,否则没有别的出路。稍稍过了片刻,我看见了邻居家的木栏杆。年久失修的栏杆上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住户的名字:克劳福德先生和夫人。克劳福德一家!我早就应该想到他们。克劳福德先生和夫人仍然住在隔壁,他们应该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应该知道我的父母为什么不在这里,为什么这对陌生夫妇要住在我们家。

    我等不及那个人返回,便纵身跳下门廊,穿过草坪,向克劳福德家走去,“嗨!”那个人在我身后喊道,同时传来他妻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跨过两家之间低矮的护栏,跨上了克劳福德家的门廊,按响了门铃。我的运气真不错,克劳福德夫人很快便来开了门。

    我害怕她被我的印地安短刀吓坏,便尽可能使自己的神态看上去像是没有危险的样子。她毫无惧色地给我开了门,“什么事?”

    “克劳福德夫人!感谢上帝,你还住在这里。我父母去哪儿了?刚才我敲开了隔壁的门,里面住着一对陌生的夫妇,他说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我父母的名字。”

    现在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她慢慢地往后退缩着,准备在我有任何不当之举时突然把门撞上,“你是谁?”她的声音比我记忆中的苍老井衰弱了许多。

    “我是鲍勃。”

    “鲍勃?”

    “鲍勃。琼斯。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看来她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马丁和艾拉的儿子!”

    “马丁和艾拉没有儿子。”

    “你过去经常照看我!”

    她开始关上那扇门了,“我很抱歉――”

    我几乎失去了控制,只想对着她大喊大叫。但是我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保持着正常的音量,“告诉我,我父母马丁和艾拉在哪里?他们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她眯起眼睛将我仔细打量了一番,那样子使我误以为她会认出我来,然而她摇了摇头,最终放弃了从记忆中搜索的努力。

    “他们现在在哪里?”

    “由于司机酒后开车,琼斯先生和太太6个月前死于一场车祸。”

    我的父母亲去世了!

    她在我的面前撞上了大门,我仍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在我的幻觉中,我能够看到窗帘被拉开了,克劳福德夫人的眼睛通过窗帘的缝隙向外偷窥。我模模糊糊地觉得,我父母的住宅里那个叫做塔斯的家伙正在喊我并对我说着什么。

    我的父母亲去世了!

    我想哭,可是我不能。当父母活着的时候我对他们没有足够的关心,当他们死亡时我亦不能做出及时的反应。我没有时间做出充分的准备,并表现出一种失落感。打击来得太突然。

    我想感觉到悲哀的滋味,然而我没有。我只是感觉到自己麻木不仁。

    我慢慢地转过身,走出了门廊。

    没有任何人通知我参加父母亲的葬礼。

    遗憾的是我和我的父母过去并不怎么亲密,不过我经常在假设,我总会找到时间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最终会和好起来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逐渐会有更多共同语言以及更多的团聚。这些都不是我刻意计划或者杜撰出来的东西,而是一种普遍的人类感情。然而现在那些模糊的希望永远弃我而去了。

    我想,我真应该努力一次,我真应该想到,他们随时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情况,我不应该继续摆出一副天真幼稚、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因为相互之间的争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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