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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

作者:重庆老康
更新时间:2017-10-27 10:42:37
吧。”

    这是多年以来,母亲第一次找我要钱。以前,我和母亲通电话时,都会问她是否缺钱花,母亲总是说不缺。问得多了,便知道母亲不会找我们要钱,她希望我们把钱留在手里干事业。所以有时候即使身上没钱,我也会大方地假意要给母亲寄钱,反正知道她会拒绝的。

    如果不是遇到难处,母亲绝不会主动找我要钱。

    但作为儿子,在母亲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这份内疚,让人难安。

    我们兄妹共五人,三个姐姐已经出嫁,弟弟还没成家。

    按农村的观点,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三个姐姐都是“外人”。弟弟比我小七岁,又没读啥书,无形中,我就成了母亲心目中的顶梁柱。

    但她不知道我这个顶梁柱是如此的潦倒,就连答应孝顺给她的钱都凑不齐。

    在她的记忆中,我从那家上市公司出来后就和弟弟合伙开起了公司。她认为开公司的人就是有钱人,所以她常跟我在老家的那些乡邻说:“我两个儿子都在开公司!”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我想对母亲说我混得很差,但我真的开不了口。

    母亲六十多了,我不想让她再操心。

    在简易公路边的石头上,我静静地坐到了天黑。

    如果我混得好,家就不是现在这样

    2005年11月22日 星期二 阴有小雨

    今天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一个姓姜的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同岳母闲谈。

    之所以把“家”打上引号,是因为我从来都没办法融入这个家庭。周媛一家都是城市人,我是地道的农村人,生活习惯、价值观念,都有差异。

    这些尚可以磨合,但是因为我没房,不得不借住在岳父家,我成了事实上的上门女婿。

    如果我混得好,我可以和岳父一家人谈笑风生,心理优势会起  作用。

    但我混得不好。

    周媛嫁给我的时候,我除了没房,其他尚可,岳父一家人并不嫌弃我。

    现在我混得不好了,他们会嫌弃我吗?我总觉得我正被轻看。

    我们之间没有交流,回来,出去,空气般进出。他们从不过问我的事情。不问,或许就是一种态度。

    很多个深夜,在周媛和儿子酣睡的时候,我还在客厅抽烟,一明一灭的烟头诉说着我的无眠。

    我在想我的未来,我确信我的未来不是梦,但它却的的确确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我也想我和周媛的婚姻,尽管我混得差,周媛也并没有嫌弃我的意思,但是,我觉得我没有获得她足够的理解。

    比如,有时候我需要一点儿安慰,让我感觉到我并不孤单,还有人和我站在一起,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做不来这些。

    她最擅长的,是使城里女人的小性子,动不动就和你赌气。你别指望她走进你的内心,体察你的难处。

    所以,在这个家中,我没有体会到团队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独自扛着。

    我很孤独。

    姓姜的女人是我岳母以前的一个朋友,现在是一个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我对推销保险的确没什么好感。这些推销员给人的感觉就像受过传销训练,把保险的好处吹得天花乱坠。我认为凡是靠吹牛皮拉业务的,都不大靠谱。

    所以我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往里屋走。

    但姜姓女人把我叫住了,她告诉我说,周媛和岳母做主,在前两天给我儿子买了两份什么教育保险,一份一千八百多元,两份就是三千多元,年年都得交,今天是送发票来的。

    我很吃惊,本能地回应道:“已经买了吗?”

    原来姜姓女人前不久和周媛她们谈妥后,已经将保费垫付给了保险公司,今晚是过来找我收钱的。

    给儿子买保险不和我商量,收钱为什么就直接找上了我?我有些愠怒,但当着姜姓女人的面,我不好说什么,只是说我今天没带钱,改天再给她。

    姜姓女人走后,我把周媛叫到卧室,问她给儿子买保险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周媛说:“保险公司的说了,这只当是给儿子存钱,又不会亏的。”

    我说:“你猪脑子啊,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相信?”

    周媛说:“卖保险的这人是儿子外婆的朋友,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周媛这话把我噎住了。我总不能诋毁岳母的朋友吧?

    我说:“那你的钱准备得怎样了?”

    周媛说:“我还指望你拿钱呢,我没这么多钱。”

    我说:“我现在哪有钱啊?要不把保险退了,咱暂时不买,等条件稍微好点再说。”

    周媛说:“这样恐怕不好,那人是我妈的朋友,怕她会面子上不好看。”

    我无言以对。

    稀里糊涂就欠了三千多元的账,我心里很是郁闷。但欠了债总是要还的,我开始为这三千多元的保费发愁。

    我和周媛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唯一的办法是向别人借。

    说实话,虽然我混得不咋的,但从来没有向别人借钱的习惯,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自尊。

    我穷,你可以瞧不起我;你富有,但我向你借钱了吗?没有,所以我们是平等的。

    事实上我也没地方借钱了,以前一帮清谈的朋友,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往,总不能找上门去借钱吧。如果这样的话,别人会怎么看?

    几个至亲呢?我摇摇头。三个姐姐都在农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再说了,在她们眼里,我应该算有钱人,断没有找她们借钱的道理。即便借,也不会只借3000块钱,在农村人的眼里,3000块钱已经不是个大数目了,难道我连这3000块钱都差?

    心里有一点儿小小的期待,期待着由岳母来帮我们支付这笔保费。毕竟,购买保险这件事情,岳母起了主导作用。

    如果她知道我的处境,而又力促购买保险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要帮忙付钱?

    这是一种可耻的想法,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有这样的期待。

    以前我没钱为儿子买奶粉的时候,不也是岳母帮忙出钱购买吗?

    所以我虽然为保费发愁,但也没有到日夜忧思的地步。

    2005年12月1日 星期四 阴

    姜姓女人又来找我要过一次钱,我以不凑巧没带钱在身上为借口继续拖延下去。但我不能老是找各种借口拖延。好几次,我都准备让周媛找她母亲帮帮忙,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我觉得我已经够拖累周媛一家的了,虽然我从没找周媛父母借过钱,但有好长时间都没给他们交生活费了,他们也从来没吱过声。所以,如果他们不主动提出来帮我,我不好意思向他们提出需要帮助。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自从我欠了姜姓女人的保费后,在接下来和周媛一家人的相处过程中,我们之间的交流更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些尴尬的气息。

    有一次,儿子问我:“爸爸,你是不是很穷?”

    这让我知道了其实他们在背后是经常议论我的经济状况的,而欠保费,大约是一个新的评论点。

    我感到我正在失去一些什么,至少,正在失去周媛一家对我的  耐心。

    两天后,我在公交车上接到岳母的电话,她说姜姓女人又拿保费来了。

    我觉得实在不能再拖欠下去了,便试探着问岳母能否先帮我垫付一下,等我有钱了回头再给她。

    没有任何回音,电话被无声地挂断。

    我感到我最后的一点儿颜面正在随风飘散,不怨任何人,只怨自己太无能。

    我开始考虑我和周媛的关系。结婚五年了,这五年来,我没带给周媛任何希望。头两年也还罢了,特别是近三年来,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周媛和她的父母口里没说过什么,但是心里的失望已经表露无遗。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透露他们的态度了。在我困顿的时候,他们没有对我表示不满,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而在给儿子买保险的事情上,又是一种态度。

    我已经被边缘化了,虽然我从来都没核心过。

    我会被放弃吗?不知道,主动权不在我。像我这样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还能掌握婚姻的主动权?

    只是儿子让我揪心。我不希望儿子在一个单亲家庭中长大,不管他是跟我还是跟周媛,都会在他幼小的心里留下创伤。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很多事情,该承受的还得承受。

    我想到弟弟那里住一段时间,一是可以暂时回避无钱缴纳保费的尴尬;另外,我想留出这么一段空白的时间,来看看我和周媛未来的走向。

    我给周媛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经济状况很不好,暂时无法支付保费,我将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家,在我回家时我会把儿子的保费带回去。

    周媛没有回短信。

    身体是发财的本钱

    2005年12月28日 星期三 阴

    我仍然游走在各个土石方工地之间,没日没夜地奔忙。虽然明知拿到业务的希望很渺茫,但心里仍然有一丝奢望,期待着天上掉下一个馅饼,马上做成一笔业务,先缴纳了保费再说。

    没有任何效果。有些事,不是你努力了就能达到目的的。

    在这些天里,为了节省车费,我基本上以走路为主,饿了就找个路边店吃一碗小面。有时候连吃小面的钱也没有,只好又向弟弟求援。

    2006年1月20日 星期五 雷雨

    我终于病倒了。

    贫病交加,自古如是。

    医生说我因劳累伤肝,命令我住院治疗。住进医院的当晚,我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住院的钱是我弟弟四处找人借的。他给人修电脑时,结交了一些朋友,在我最危急的时刻,他的那些朋友伸出了援手。

    除了弟弟,我已经找不到人帮我了。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药水一滴一滴流进体内,心里竟然无比地轻松。

    我们常常会以生病作为借口,来搪塞逼向我们的某个人或某件事,表示我们原本是计划好了的,但因病无法兑现,以不可抗力因素来争取对方的理解,从而获得喘一口气的机会。

    我在医院的轻松,就带有这种心态。

    白天弟弟要工作,晚上,他就在我的病床边支一块木板,靠在床边应付一个晚上。

    临近春节的天气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尽管病房里有空调,弟弟仍然冻得发抖。好几次我都叫他晚上不要来,但弟弟仍然坚持来陪我,大约是怕我有意外吧。

    弟弟怕我在医院无聊,有一天晚上他还把客户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带到医院来,教我打游戏。

    兄弟情,就像苏打水的味道,充满了整个病房。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花了六千多块钱,我不得不离开医院。

    医院可使我遁世,但我们却再也付不出钱来。

    有可能借到钱的地方,弟弟都借了,他曾要给周媛打电话,被我严厉制止。

    周媛一家为我做的已经不少了,我不想再拖累他们了。

    离开医院,我在弟弟的出租房内静养,每天按时服药。弟弟里里外外忙碌着,日渐消瘦。

    按医生的嘱咐,我不能断药,所以尽管不再住院,但药费仍然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有几天,弟弟给我买了药后没了生活费,我和他喝了两天的稀饭。直到弟弟帮人修电脑挣了70块钱,才去买了点肉,改善了一下生活。

    弟弟小我四岁,原本应该由我这个当哥哥的来照顾他,但现在我却成了他的拖累。

    弟弟显然也支撑不住了,但他在我面前总是强装笑脸,独自承受着生活的艰辛。

    当然,有时候他会在我面前抱怨几句,主要是说我没有珍惜在上市公司工作的机会,才落到今天这个样子。我总是笑一笑。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但我说不出更多宽慰的话。

    在我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弟弟有几次欲言又止。我感觉他想和我说些什么,但又有些说不出口。

    有几次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他总是说没事,等我的病好些再说。

    我的身体慢慢地好了起来,虽然仍然感到身上无力,但活动已经无碍了。

    我问弟弟公司忙不忙,如果忙的话我过去帮帮忙。

    这是客套话,我知道我帮不了什么忙,这代表我的一点儿心意。

    弟弟说不用,他一个人足够了。

    我说:“你说过,等我身体好起来有事和我商量,不妨现在咱俩说说。”

    弟弟说:“以后再说吧。”

    我一再催促弟弟,问他到底有啥事要和我说,弟弟总是不吭声。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弟弟想要说什么,只是他见我身体还没恢复,不想说而已。

    在我的追问下,弟弟终于说出了他的想法:他想分家。

    这与我猜想的一样。

    分家分什么呢?我和弟弟的共同财产就是一个空架子“公司”,所有东西加起来不足1000块钱。

    弟弟提出了一个方案。他说我们共享公司的资源,房租各出一半,如果一方不在里面办公,那另一方就独自付房租。另外,自己挣钱自己得,多劳多得。

    这意味着弟弟没有帮我的义务了,但同时这是一个公平的、合理的方案,我没有理由不同意。

    弟弟问我还需不需要利用我们原来的办公室,如果不需要,他就一个人承担房租。

    其实在这之前,也是弟弟一个人在承担办公室的房租,我根本就没有为“公司”创造过一分钱的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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