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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7

作者:晓龙
更新时间:2017-10-09 15:00:43
侦察营副营长,这就得走。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兵,是来帮他搬东西的。

    听了高城这话,许三多惊喜得有点失态。

    他说:连班长都说你有抱负有想法有志气!

    高城说:以后钢七连只剩你一个人了,许三多,当兵的,再苦都是一起苦,就算死都是抱成一团死,可一个人……你知道一个人代表什么吗?高城有些悲悯许三多了。

    许三多愣了,他当然明白那代表什么。

    一名师部参谋已经在后边跟了过来。

    高城说我不知道团长怎么想,但我打算找我爸帮帮你。

    不用。许三多的回答很简单。

    高城说如果我爸知道有这么个士兵,一定很愿意帮忙的。

    后边的参谋急了,他说副营长,咱们得赶紧回师部报到。您的行李在哪?许三多赶忙替他推开高城的房门,说在这里。高城还想劝他两句,他却对着他连连地摇着头。

    高城的行李主要是书。许三多两三下帮他捆好,扛到车上,高城的行李就算搬完了。

    高城就这样走了。

    钢七连眨眼间就要只剩许三多一个了。

    高城的手一直搭在后车门上,他很想说点什么,对着许三多却真找不到词了。看惯了高城的雷厉风行,参谋有些奇怪,他说副营长,咱们赶紧吧?许三多帮高城拉开了车门,让高城快点上车。高城却迟疑着。

    最后说:许三多……我看错你了,看错了好几次。

    许三多说:连长……副营长,您该走了。走吧。

    你叫我连长吧。你不是还叫史今班长吗?你就叫我连长。

    连长,走吧。

    许三多,这三年我做了你连长,这一辈子我是你哥们。

    他在许三多胸上狠狠砸了一拳,为了掩饰自己的留恋,简直是手忙脚乱地上了车。

    车立刻就开动了,将一个许三多和钢七连扔在了后边。

    暮色浸满了七连的宿舍。

    许三多拄着拖把,呆呆地在看着一间间空空荡荡的宿舍。

    他抓着高低铺做了会引体向上,抓着床杠翻到了上铺,呆呆地躺在空铺板上。

    他把一个个马扎排成方队队形,又一个个打开空空的储物柜,然后他拿一个水杯当麦克风唱了首歌,没唱完又到走廊上翻了十来个筋斗,最后又回到屋里在桌上拿大顶。

    这就叫自由,往常做这任何的一件事,他都能想得到什么下场,其实就现在这会,他也在盼望那个被人呵斥的下场。

    可无人呵斥。

    连长离开的时候,许三多并没觉得太难受,至少不像班长走时那么难受,只是忽然觉得屋子一下大了几万倍似的,让他非得去做一些以前绝不会做的事情。

    后来他知道,这叫空虚。

    晚上月光很好。

    月夜的军营万籁俱寂。

    许三多默默地躺在地上。躺够了,他就往回走,扶着墙,从走廊上一边摸着一边走。周围黑漆漆的。摸到三班虚掩的房门时,直挺挺地摔了进去。

    他让自己倒在地上,而且久久地躺着不动,好久好久,才爬到了床上。那不是他的床,那是一张光板床。他好像听到高城在黑暗的什么地方点数:……马镇宇!吴一兵!史今!伍六一!东方式!白铁军!甘小宁!马小帅!许三多!……

    有!

    许三多在床上跳了下来。

    ……刘亮!何铁虎!成才!铁铮!李寰!杨小翼!

    许三多寂寥地推开房门,走向空空的走廊。

    ……李苑!明志宇!侯若英!杜海!陈志超!浦迅!海辉!

    许三多一个屋一个屋地帮他们把房门推开,把灯打开……

    夜巡的两名警侦连士兵看到了,过来用手电照住他。

    熄灯号早吹过了,你没听到吗?

    许三多失神地看了看他们,然后说:

    我发现……有一只耗子……

    第十二章:孤独之后

    人这辈子好像一定会碰上这种时候:没人关心,没人搭理,一天天地下来,有些浑浑噩噩,刚开始还想想事,到后来依稀堵在心口的一块东西变得越来越着实,到最后你终于放弃计划,不再去度量时间,只记得那种骨鲠在喉的感觉。

    堵着的那块东西叫孤独或者是自我,这么说不够科学,可我觉得这两个词同义,至少没有自我的人不会觉得孤独。可谁都有个自我,即使木讷如我也有个自我,而且好像我还蛮自我的,因为我孤独的时间比较多,至少看上去落落寡合的时候居多。

    军队把这叫内向。

    我的概念是没有概念,除了几个主要的人生定义外也没什么定义,事情可能走向任何方向,但最可能的是走向你使劲的方向。

    所以那段倒霉的时间别人会叫作落拓或者潦倒,我倒不太觉得,除开没了方向,我基本还是以正常的步子踏着步。

    跟六连搭伙吃饭,每两天去团部某干事那里报一次到。我现在归团部管理了,但团部又并不存在,说实话我是随着七连家当打成了包袱的某个部分,这就是所谓的看管营房。

    说起来跟在草原上看守输油管道有点像,可远比那难受,就算我是个从没经历辉煌的人,可至少也见识过了钢七连的辉煌。

    有句话叫曾经沧海难为水,说这话的人有点不知进退,可我那时候连方向都没了又哪来的进退?

    那段时间除了一些例行公事,我没跟人说过话。

    我的办法是竭力抓住还看得见的任何方向,班长和连长走的时候都说你看书,学文化,要上进。

    好。

    我就看书。

    看书就是看书,不是个目的性太强的行为,一些不切实际的书反倒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派上用场。

    谢谢团里的图书馆,我过得至少不用数着时间。

    还有就是别放弃你觉得对的规则,尽管那很累,有一天早晚不跑那五千米及其他,确实很舒服,而且也没人管你,可最好别那么想,有过拉练经验的人都知道,中途休息时千万别解下背包,除非你打算往下的路程如在地狱。

    现在我每天做的反而不如那时候多了,有了时间也有了空间,好像也有了思考的自信,可是我发现……

    我们忙于思考人生意义的时候,往往淡漠了每一件小事的意义。

    ★二级士官许三多

    许三多依然是穿着沙背心,打着沙绑腿,天刚蒙蒙亮就跑起来了。脸上,却是一片空寂。

    一群晨练的兵惊诧地看着许三多超过他们,而且身上是负了荷的,这几乎是犯了众怒,于是操场上开始了一场无形的争夺。许三多并没意识到身后的追赶,他一边跑,一边在嘴里喃喃地自语着:我叫许三多,我是一个兵,是T师B团三营钢七连一排三班的兵。我是许三多,我当了三年零两个月的兵……

    这几个月,许三多已经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了,好像不跟自己说点什么,头脑就不会清醒。

    那群士兵们追着追着,怎么也追不上,最后便不再追了。

    你们不追是你们的,许三多自己还在不停地跑着,嘴里也一直不停地喃喃自语:……我是钢七连的第四千九百五十六个兵,我是钢七连的最后一个兵,不,钢七连有五千人,我是留在钢七连的最后一个兵……说着说着,脚步慢慢地就慢了下来。

    终于有人从他身边超过,而且也是负重的。他说许三多,你在说什么呢?许三多看了看,说你是伍六一?伍六一说你又犯什么愣了?是真的在犯愣,许三多似乎又回到了刚进钢七连反应呆滞的时候。伍六一说跑啊,许三多!说着自己加速起来。许三多好像被人喊醒了似的,一使劲就追了上去。

    两人在跑道上亡命似的。

    许三多终于先伍六一一步了,跑完了最后一圈,他从冲刺中猛然停了下来,在操场边坐下。

    伍六一没有坐下,他在旁边跳跃着,继续活动着筋骨。

    起来起来!腿抽筋我可不会背你回去!

    许三多无动于衷,汗水湿透了军装,他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伍六一突然觉得不对,他蹲下来,揭开许三多的军帽,他发现帽檐下的许三多,眼神极其茫然。

    你怎么啦,许三多?

    我在留守。你们都不来看我。

    谁乐意回七连去伤心啊?……你怎么不来看我们?

    哪个连都不喜欢兄弟连的兵乱串门子的,全团有几千人,我等于是一个人。

    伍六一忽然明白,他说这两个月你都是一个人过的?

    许三多说我去六连吃饭,吃完饭就回宿舍。两个月我跟人说不到十句话。许三多突然脸色惨白地捂着脚。伍六一一慌,说你怎么啦?你抽筋了?

    许三多的脚果然在抽筋,而且抽得极其厉害,伍六一一言不发地把他揪了起来,在操场边走动着,边走边骂道:你这个蠢货!许三多自己也沮丧之极,他说我怕我顶不住了,六一,我真怕我顶不住了。转志愿兵的申请发下来,我连填都不敢填,那还得熬两年呢。日子好长啊,六一,我刚熬过去两个月。伍六一说你原来那点出息劲呢?被人打包走啦?

    那时候有你们啊!班长跟你,你们什么都教过了,你们没教我一个人啊!钢七连,钢七连,天天喊着同生共死的,一下子,都没了,我一个人,我没想到是这样的!我天天都听到你们在屋里说话,你在床上翻身,我一睁眼,就我一个人。

    瞧你,就这点出息劲。

    许三多说我想家了,我给我爸写信,说我想家了,想得要命。我爸说他来接我,我没敢回信,六一,我还是舍不得走。伍六一于是放开了他,同时推了他一把,然后看着许三多一瘸一拐地在地上活动。他想家就滚蛋,滚家呆去!

    我想,我也舍不得这。

    ……你爸啥时候来?

    后天。我怎么办?

    伍六一没有回答,而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眨眼就到了许三多害怕的那个日子。

    许三多怕有电话过来,干脆,他把电话线拔了下来,可想了想又犹豫地插上了。走廊上终于响起了脚步声,他觉得那脚步像是踩到他的心上。

    有人霍然一下推开了他的房门。

    是伍六一。

    许三多这才松了口气。

    伍六一一步冲到许三多的面前,他说就知道你躲在这,守着电话,等着你爸,屁都不敢放一个。全团人都说你有多大出息,就我知道,你那肠子早打结啦,屁大个事都得怄死!

    有人骂两句,许三多反而觉得舒服。伍六一说你爸还没到,你在等营门电话呀?许三多嗯哪了一声。接站都不敢接?伍六一接着骂:还拔了电话线,把话筒撂一边?许三多嘻嘻地傻笑着,说是刚接上的。然后,他告诉伍六一:我爸要不来就好了。

    伍六一一听就气了。他说许三多,碰上点事你就跟罪人一样,就等着别人来判!你到底是想走想留?我先把话告诉你,走,你这三年当个回忆,美好不美好你自个寻思。留,你兴许接着在这空屋里沤两年。你要哪个?

    许三多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他说我不知道……不,我不想走,可来不及啦。伍六一说:你要么告你爸,你不走,要么把转志愿兵的报告撕啦!主意你得自个拿!可他告诉伍六一,你不知道我爸这人,我没告他七连解散,他要来了一看,原来是个光杆连队,我就不走也得走了。伍六一觉得也是。可他说,你不会跟他拧吗?许三多说我拧不过他的。

    电话铃终于响了。

    许三多犹豫着不敢接。

    伍六一瞪了一眼,抓起了电话。

    是许三多的爸爸来了。伍六一放下电话就再一次地吩咐他:你松口气吧,你可以把决定留给你老爸做了。许三多还是没有想好,他说他准说让我走。伍六一说你想走不想走自个不知道啊?走,我陪你去吧!

    伍六一揪着许三多,出去接他爸爸。

    许三多站在团大门口,看着空空的路面发愣,他回头看了看哨兵,也不问,但他发现哨兵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笑意。许三多发现了什么,身子一闪,闪过了背后飞来的一脚。那一脚是想踢在他屁股上的,不想踢空了,差点倒在地上,许三多知道那是他爸,他动作快,又一闪,就把爸爸接到了怀里。

    许百顺有点不服:你就这么孝顺啊?没见面先闪我一下子?

    许三多一边扶,一边满嘴地叫爸!

    许百顺没理他,说躲得很熟嘛,部队上常有人踢你啊?

    许三多说没有。

    许三多直接把父亲接到了酒馆里。然而,让许百顺感到稀奇的,却是那些从门前隆隆经过的炮车们,他不时地从椅子上提起屁股。他问:那些家伙就是你们的战车?

    许三多说那是炮营的,自行榴弹炮。

    许百顺没听懂,说挺贵的吧?伍六一说:顶百十台拖拉机吧。

    那又不给你们。许百顺看了一眼伍六一,对许三多问道:你说做了啥代理班长,这是你的兵吗?许三多说他是伍六一,是咱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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