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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

作者:[美]布莱克.克劳奇
更新时间:2017-09-24 16:03:44
需要帮忙,如果你过上了麻烦,或者……

    哇?你现在开始担心我了?

    不是。可是你身上没有钱、没有电话、没有证件,你确实很可能会有麻烦。

    所以你现在相信我了?

    贝芙莉在吧台的另一侧俯身,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头顶两秒钟。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出了酒吧,他脱掉鞋子,光着脚在人行道上走。水泥地很冷,但至少他不用一边走,一边忍受疼痛。

    他没立刻回饭店,反而转进一条和大街交会的马路,走进住宅区。

    他想着凯特。

    街道两旁全是维多利亚式的房子,每栋前廊上的灯都开着,散发出微光。

    安静得令人难以置信。

    西雅图的晚上从来不曾是这样子的。

    不管什么时候,一定听得到救护车的鸣笛或汽车警报器,不然就是啪啪作响的雨声。

    此处,破坏这片全然静默的,只有他踏在人行道上的轻柔脚步声。

    等一下。

    不,还有一个别的,一只蟋蟀在前面的灌木里持续呜叫。

    蟋蟀叫声让他想起在田纳西州度过的童年,和吸着烟斗的爸爸一起坐在阳台纱窗内,望着黄豆田,听着蟋蟀的数量从合唱的一大群愈来愈少到最后只剩下单只。

    那个诗人卡尔,桑德堡是不是写过一首和这事有关的诗?伊森不大记得了,不过就是在讲寒霜下最后一只蟋蟀的故事。

    破碎的歌声。

    对了,就是这句,他最喜欢的一句。

    破碎的歌声。

    他在灌木旁停下脚步,有点怕蟋蟀会突然不叫了。可是它仍旧继续歌唱,一次又一次,规律到近乎机械化。蟋蟀的呜叫声其实是它们在摩擦翅膀。他记得他在哪儿读过,

    伊森瞄了一眼灌木。

    杜松类。

    强烈的香味。

    附近的街灯投射下来,将灌木的细枝照得异常清楚,他倾身想找到蟋蟀。

    叫声依旧响亮。

    你在哪儿,小家伙?

    他转头。

    发现自己正在看着一件被树枝掩蔽的东西。可是,不是蟋蟀。而是一个和iPhone差不多大的盒子。

    他伸手避开树枝,触摸它的表面。

    蟋蟀的声音变小了。

    他把手移开。

    声音变大了。

    为什么有人要做这种事?

    音箱传出了阵阵的蟋蟀叫声。

    接近十点半,伊森终于回到饭店房间。把鞋子扔在地上,脱光衣服爬上床,连灯都没开。

    在他出门吃饭前,他把窗户推开一条缝。一阵微弱的凉风吹过他的胸膛,将白天聚积的热气往外赶。

    不到一分钟,他已经觉得冷。

    他坐起来,翻开棉被和床单,钻了进去。

    他快输了,就要死了,压在身上的怪物一边试着要撕开他的喉咙,一边发狂大吼。唯一让伊森还没被杀的理由是他抓在怪物脖子上的手,用力扼,用力压,可是它的力气这么大,这么狂暴。他可以感觉到手指插进半液状、半透明怪物皮肤的震波。可是他无法阻止它,他的三头肌开始抽筋,他的手臂不断往后弯,而它的脸,它的牙齿,就快咬上他了……

    伊森在床上猛然坐起,全身都是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心脏跳得超快,快到不像心跳,倒像他的胸膛里有个持续运转的震动机。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然后他看到了牛仔和营火的画。

    床头柜上的闹钟跳成三点十七分。

    他打开灯,瞪着电话。

    二…………六……

    二…………六……

    他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怎么会不记得泰瑞莎的手机号码?怎么可能?

    他将腿放到地板上,站起来,走到窗边。

    拉开百叶窗,看着下面安静的街道。

    漆黑的屋子。

    空旷的人行道。

    伊森想着,明天,明天一定会比较好。

    等到他拿回手机、皮夹、枪和公事包。他就能打电话给他太太,还有儿子。能打去西雅图办公室,向他的上司赫斯勒主任探员报告。然后就能回头去调查当初被派来这儿要调查的事了。

    3

    他醒来时头痛欲裂。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射进房间里。

    他翻身,瞪着闹钟。

    他妈的。

    十二点二十一分。

    他居然睡到中午。

    伊森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就在他伸手抓起在地板上卷成一球的长裤时,听见有人敲门。更正,应该说有人敲了好一阵子的门,但他到现在才发现那个遥远的敲击声不单只是他的幻想。

    布尔克先生!布尔克先生!

    柜台小姐莉莎在门外大叫,

    马上来!他叫回去。他拉上长裤,踉跄地走向房门。打开锁,拿下链子,拉开门。

    什么事?伊森问。

    退房时间是十一点。

    对不起,我――

    你昨晚答应的『明天一大早』到哪儿去了?

    我没注意到――

    你拿回你的皮夹了吗?

    还没,我才刚睡醒。真的已经十二点多了吗?

    她没回答,只是用斜眼不屑地看着他。

    我现在就去警长办公室。他说,一旦我到――

    我要你缴回钥匙。我要你马上清空这个房间。

    为什么?

    清空这个房间。滚出去。我不喜欢被人家占便宜,布尔克先生。

    我没有占你便宜。

    我还在等。

    伊森仔细看着她的脸,寻找任何心软的表情、他可以攻入的缝隙,可是他只看到一脸的不耐烦。

    等我穿好衣服就走。他开始关门,但她把一只脚踏在门框上。

    喔?你想看我换衣服?真的吗?他退回房间。好吧!慢慢欣赏,

    于是她真的就站在走廊,看着他将两只脚伸进鞋子里,绑好鞋带,一颗一颗扣上他满是污渍的白色牛津衬衫,笨手笨脚地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打好领带。

    当他终于将手臂穿进黑色的西装外套后,他从床头柜抓起房间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将它放进她张开的手掌里。

    他说:两小时后,你一定会为你现在的态度后悔。然后他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在大街和第六街交叉路口的药房里,伊森从架子上抓了一瓶阿斯匹灵,走到柜台。

    我现在没办法付钱。他一边把瓶子放上柜台,一边说:不过我保证我三十分钟后会带着我的皮夹回来。原因很复杂,但是我现在头痛得不得了。我非得立刻吃点止痛剂不可。

    穿着白长袍的药剂师正在配药,他停下数到一半的药丸,压低下巴,从他方形的银框眼镜上方看着伊森。

    你到底想要干麻?

    头发已经快秃光的四十多岁药师瘦弱苍白,棕色的大眼睛透过他厚如瓶底的眼镜镜片看起来更为巨大。

    帮我一个忙。我……我的头真的很痛。

    那就去医院啊!我开的是药房,不是小额融资中心。

    突如其来的双重影像让伊森差点失去平衡,他可以感觉到颈子后方的可怕抽痛就快发作了,每一次的抽动都将一波新的剧痛送进他的脊椎骨里。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药局的。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的人行道上。

    他愈来愈不舒服,不禁开始考虑是否要回医院,但他实在不想这么做。他只需要吃点止痛药,让疼痛的程度降下来,让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动就行了。

    伊森在下个交叉路口停下脚步。试着想判断到警长办公室应该走哪一条路。他将手伸进西装内袋,拉出一张对折的纸,摊开。

    第一大道六百四号

    他有些犹豫。去敲一个陌生人的门,向她讨药吃?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回医院。而他不能带着这种剧痛和模糊的心智出现在警长办公室里。他计划要好好发威一下,但他现在痛到只想爬回黑暗的房间缩起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对警长大发雷霆,效果恐怕不会太好。

    她叫什么名字?

    对了……贝芙莉。

    她昨晚大概负责关店,换句话说她极有可能现在还没出门。去他的,是她自己说要帮忙的。他可以去她家,借几颗止痛药,减缓疼痛,然后再去警长办公室。

    他穿过马路,继续在大街上走,到了第九街后,转弯向东前进。

    街和大街垂直交叉。

    大道则和大街平行。

    他估计还要再走七条街。

    三个街区后,他意识到脚在鞋里的摩擦,可是他不能停。虽然脚痛,但能够让他不一直去想他的头痛,倒也是个不错的干扰。

    学校占据了第五大道和第四大道整整两个街区。他拖着脚步在围住游戏区的铁链旁蹒跚前进。

    一群八、九岁的孩子在下课时间玩鬼抓人,一个绑马尾的金发女孩追逐每一个她看到的人,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在红砖校舍间回荡。

    伊森看着孩子们快乐玩耍,试着不去注意脚掌已经开始渗出血来,让他的脚指之间觉得冰冰冷冷的。

    绑马尾的金发女孩突然在一堆孩子中停了下来,动也不动地瞪着伊森。

    其他孩子继续跑来跑去,尖叫笑闹,但慢慢的,也跟着停了下来,注意到他们的鬼没再追来,纷纷转头去看她到底是在看什么。

    一个接着一个,每个孩子转向伊森,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伊森可以感觉到他们的眼光中居然带着淡淡的敌意。

    他忍住痛苦,露出微笑,轻轻挥了挥手。

    哈罗,孩子们。

    没有一个人对他挥手,也没有人有回应。他们只是动也不动地呆在原地,像一群雕像,只有在他走到体育馆的角落,他们快看不见他时,才微微转动头颅。

    怪异的小人。当他们的笑声和尖叫声传进他耳中,游戏显然又再度开始时,伊森不禁自言自语。

    走到第四大道的另一端时,他加快了速度。双脚的疼痛愈来愈严重,可是他咬牙忍住,想着:到了就好,撑着点,到了就好。

    过了第三大道,他的速度几乎是在慢跑了。他的肋骨又开始痛了起来。他经过一排看起来比较残破的房子。这儿是松林镇的贫民区吗?他心想。天堂一般的小镇也会有贫民区吗?

    看到第一大道的路标,他停了下来。

    居然是泥土路。原来的石块早就被冲刷掉了,崎岖的路面高低不平。没有人行道。在这之后也没有任何道路。他已经走到了松林镇的最东边,文明的范围在这排房子后便倏然而止。屋后全是满山遍野的大松树,陡峭的山坡直上数百公尺,成了包围全镇的城墙。

    伊森踉跄地走在泥土路的中央。

    他听到小鸟在附近的枝头唱歌,除此之外,一片寂静。完全和松林镇市中心的喧闹声隔绝。

    他看到走过的邮箱上写着五百多号,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贝芙莉的家应该就快到了。

    头上的太阳再度发威,虽然到目前为止还算温和,但他可以感到热浪正一波波袭来。

    下一个交叉路口就在前方。空空荡荡的。

    一个人都没有。

    一阵暖风从山坡吹下形成一股小旋风,将灰尘卷过路面。

    到了。六百四号。右边第二栋房子。信箱上都是铁锈,只剩接缝的洞尚留原色。残存的小片上,街道号码隐约可见。他听到微弱的鸟叫声从信箱里传出来,他以为是另一个音箱,可是却看到小鸟翅膀,原来它在里头筑了巢。

    他把视线转向房子。

    以前大概是栋相当不错的维多利亚式双层楼房,高而尖的屋顶,前廊挂了双人秋千,还有一条石头小径穿过院子通往前门。

    油漆早已剥落。根据伊森在街上的观察,整栋屋子连一小片漆都没残留下来。还紧紧黏在房屋骨架上的木板被阳光晒成了白色,应该很快就会粉碎腐朽。而窗玻璃更是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从口袋掏出昨晚的餐厅帐单,再确认一次地址。笔迹相当清楚。第一大道六四号。不过,也许贝芙莉弄错号码,也许她要写的是街,不小心写成了道。

    伊森走进前院高及腰部的杂草中,在浓密草堆的遮掩下只能隐隐窥见石头小径的一点点影子。

    连接到前廊的两个台阶烂到像被碎木机卷过似的。他直接跨过它们,踩上前廊地板,他的体重制造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贝芙莉?

    他的叫声似乎被房子吞没。

    他小心走进前廊,穿过没门板的门框,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他听到风吹在屋子的墙面上,木头骨架随之发出呻吟。再走三步,他踏进客厅,停下脚步。一座很旧的沙发支离破碎地躺在地板上,里头的弹簧东倒西歪地冒出头来,全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铁锈。一张满是蜘蛛网的咖啡桌下散落着几本杂志,腐烂残缺到看不出原貌。

    贝芙莉不可能想要他来这里。即使是恶作剧也不会。她一定是不小心写错了什么……

    空气中有种奇怪的味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不禁抬高下巴,小心地往前跨出一步,避开三支从地板伸出来的铁钉,

    他又用力嗅了嗅。

    正巧一阵风吹过房子,带来的强烈气味让他立刻将鼻子埋进臂弯里。他继续往前走,经过半座楼梯,来到一条连接厨房和餐厅的窄小走廊,看到一缕光线从天花板的破洞倾泻而下,照在餐桌的残骸上。

    他谨慎地在腐烂危朽的地板和陷落至地基的破洞之间缓缓前行。

    冰箱、水槽、瓦斯炉,每一寸金属表面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铁锈,简直像有生命的菌类。这地方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一个暑假,他和朋友们去他们家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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