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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3

作者:那多
更新时间:2015-03-02 10:00:00
  他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没多少笑意的笑容,作为回应。

      “出来打工几年了?”

      “五年了。”吕挽强似乎有些意外,因为我并没有上来就问关于凶杀案的事。

      “都做过些什么工作?”

      “建筑工,保安,运水,快递。”

      “有媳妇了吗?”

      他摇头。

      “想赚了钱回家讨媳妇吗?”

      “我想讨个上海。”他咧嘴一笑,这一刻他甚至显得有些纯真。

      “有个盼头不错啊,那怎么就杀人了呢,缺钱吗?”

      他一下收敛了笑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想杀就杀了。”

      “为钱吗?”

      “想杀就杀了。”他把脸微微侧过去,重复了一遍。

      我皱了皱眉,明明刚才已经把气氛搞得不错的,本想着轻松一点再问,不料一碰上去,他就像被触及心中的某处禁地,立刻关闭了交流的大门。

      “是为了钱吗?”

      “有一点。”

      “好像你对警方说过,是看她漂亮,所以……”

      “都有一点。我说过,想杀就杀了。”他挑了挑眉毛,挑衅式地看我。

      “但是你没动她,不是吗,钱还是色,你都没动。”

      “杀人我就慌了,就跑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黄织住在哪里的,你之前见过她,对吧?”我换了个话题。

      “前一天见过,逛街的时候看见的,挺漂亮的,就注意到了。”

      “你跟踪她到了住的旅馆?”

      吕挽强怪异地笑笑:“我看有个男人本来就在跟踪她,有点奇怪,就跟了上去。”

      哈,原来那天尾行男跟踪黄织的时候,在屁股后面竟然还吊了一个人。

      “当时怎么没有下手?”

      “当时有点犹豫,第二天才下的决心。”

      “你没说实话。”我盯着他。所谓想杀就杀,就是一时冲动,哪有当时不冲动,回家想了一晚上再决定杀人的道理。

      他没有承认又没有否认,也没有故意避开我的视线。

      他的表情古怪,从眼睛里看不到畏缩,很镇定。

      “你很可能会被判死刑,知不知道?”

      “知道。”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甚至笑了笑,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笑,也不是刚见面时,对我的那种没有任何内容的肌肉牵动。那笑容里又我不明白的意味。

      此刻他就像一个为了某种理念而去死的人,坚定,从容。可是我完全不能理解这点,所以他这种态度,给我以非常妖异的感觉。

      “杀了人为什么不逃?”我觉得不自在,所以问了下一个问题。

      “我知道逃不掉,公安破案很快的。”

      “所以你到处玩?”

      “是的。趁最后这点时间。”

      我和吕挽强的对话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毫无疑问,他有很多时候没说实话,有些时候他沉默应对。怪不得黄探长没有决定立刻结案,这后面如果没有内情才怪。

      这次采访可以说是失败的,在吕挽强的心里有某些东西不可动摇,任凭我怎么套话都不行。

      “好吧,谢谢你接受我的访问。”

      “这没什么。“他说。

      “为了保证新闻的真实性,你看一下我的采访笔记,有什么地方记错了,或者需要改正的。”我说着把采访本从窗口递了进去。

      “这不用吧。”

      我笑了笑,做了个请他尽管看的手势。

      他用戴着手铐的手拿起笔记本,慢慢看我对他的采访。我写什么,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多少意义,但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好奇一个记者都对自己写了点什么。

      我记得很快,所以字迹大,写了四页半,他一页页看过去,直到最后一页。

      我盯着他的脸,终于在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表情变了。

      这是个很细微的变化,他的眼角跳了一下,仿佛心中平静的睡眠被一颗石子击出了阵阵涟漪,然后迅速恢复。

      他合上采访本的动作显得有些匆忙,戴的手铐一阵哗哗响。

      他把采访本从窗口推出来。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没有,没有问题。”他回答,他好似已经把心中的情绪平复下去,但是我发现了,他左眼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着。

      我笑了,总算没有白跑这一次。

      黄探长在外面等着我,劈头就问:“怎么样,监视器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把采访本翻开,在那一页的右边,贴着一张小照片――薜颖的脸部特写。

      “他的眼神不正常,肯定认得这个人。他好像完全没看到这张照片一样,没问我任何问题,立刻把采访本还给我了。但我可以肯定,他起码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三秒钟。”

      “就知道这小子有鬼。”探长有些兴奋地说。

      “不过知道有鬼,他能不能如实交代,还难说得很那。”我想起他的眼神说。

      黄探长捏着满是胡子楂儿的下巴,点头说:“这小子不好对付。”

      第十一章 不完美的结案

      我终于看完了《时间简史》的最后一页,这本薄薄的书花了我这么长时间,却还是有大堆看不懂想不明白的地方。特别是玄妙的广义相对论,把世界结构几何化的解释,让我总是在脑海中产生空间弯曲后的幻觉,像是看了部科幻大片后留下的后遗症。有这说法是这世间仅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能真正理解广义相对论,要是这样的话,我的懵懂就太正常了。不过,我其实很清楚,这种说法是扯淡。

      广义相对论是上个世纪初提出的理论了,现在有一些新的理论试图完善它,比如超弦理论。我要不要来看一看呢,那会让我的疑惑减少还是增多?

      我合上《时间简史》。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好像一个阀门大开了,刚才被我成功过滤掉的嘈杂声,洪流一样轰然直入我的耳朵。

      现在是傍晚五点二十,正是新闻大厅里人声鼎沸之时。

      不管广义相对论有多深奥,对现在的我来说,它远远比不上围绕在黄织周围的谜团多。我所遭遇到的,不是需要深奥的理论基础才能明白的宇宙模型和方程式,而是一连串就发生在眼前的事实。这是些一眼就能看清的东西,但要追问它们之间的联系,却绞尽脑汁都搞不明白。甚至连提出了一些大胆的设想都无能为力。我看到的都是些逻辑断裂的碎屑,但又清楚地知道,它们是一个整体。

      实际上,我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看《时间简史》,是一种放松方式。让大脑不要在黄织的死胡同里转圈,而暂时想想另一些全然不同的深奥玩意儿。这个办法看起来还算成功。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没办法融进这种热火朝天的工作气氛中。我关了电脑,拎起包走了出去。

      在报社入口处我碰到了主任宗而,他随口问:“长篇通讯的采访怎么样,顺利吗?”

      我摇摇头。

      他多少知道一些基本的案情,问:“凶手的作案动机还是没搞清楚吗?我记得你今天是去采访凶手的朋友,有什么发现吗?”

      “他们谁都想不到吕挽强会去杀人,平时吕挽强的确有点行踪诡秘,但没有暴力倾向,脾气也还行。总的来说,他们只算是和吕挽强同住的舍友,没有太多了解。”

      宗而点了点头,说:“这样啊,那就赣巴爹啊巴。”

      “赣什么?”我没听明白。

      “赣巴爹啊,就是韩语中努力的意思。嗯?好像是日语里的,等等……最近日剧韩剧都看混了,这个,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呗。”

      “为什么听你说出来就觉得很恶心的样子。”

      “哈哈哈!”宗而大笑三声,拍拍我的肩膀,很不负责任地说:“总之相信你一定能把这篇稿子搞定的。”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进门去了。

      我叹了口气,不由得回想起白天的采访。

      吕挽强租住离火车站不远的一处小区里。那片原本建设的时候想造成高尚住宅区,卖一个好价钱,所以绿化及各色设施一应俱全。可是也不知是哪一家哪一户开始,把房子分割开来,租给刚到上海来的外来客。时间久了仿效的人越来越多,这一片终于成了鱼龙混杂的外来客聚居地,房价却迟迟没办法像其他地区那样迅速飙高。

      吕挽强住的哪一户有三间房,最大的房里住了两个人,几平方米的储物间也住了一个,一共住了五个人。租金当然各有不同,除了合住一房的那两位,租客之间并不认识。这还算是宽敞的居所,只有在上海找到过得去工作的人才会租,真要是刚落脚或者收入微薄的,就去住那种一间房里摆了六个铺位的,像从前的大学生宿舍。

      虽说同住一片屋檐下,但工作不同,早出晚归的时间也不一样,有的还要轮班倒,所以同住者并非总能碰上。就吕挽强住的那间,我采访下来,和他称得上有些熟悉的,也就两个人。

      一个名叫卢望采,是个干瘦的小子,才十九岁。这名字听着总觉得奇怪,我心里琢磨着他是不是原本叫旺财,后来觉得不好听才改的。

      卢望采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业余时间做安利的产品推销员,在屋子里摆了好些安利的瓶瓶罐罐。他向同住的每一个人都推销过保险和安利产品,但到头来只有吕挽强一个人买了瓶安利洗涤剂。住这儿的人钱都不多,能出这份钱,让他觉得吕挽强真是个好人。当然,自己舌绽莲花才是最大的功劳。

      “心肠好,耐得下心听你说话,愿意帮助别人。”这些就是卢望采对他的印象,“如果不是我知道吕挽强多么残忍而平静地杀了一个弱女子,还真会觉得,吕挽强堪称外来客在上海的楷模。”

      另一个和吕挽强相熟的也是个小个子,名叫秦东,在一家快递公司里当递送员,风吹日晒成了个黑炭头。他就是住在狭小储物间的那位,刚来上海时找不到工作,还是吕挽强从快递公司辞职不干时,帮他介绍进去的。

      因为这层关系,秦东对吕挽强心存感激,当然更不会说吕挽强的坏话。好卢望采一样,秦东也无法相信吕挽强杀人的事实,甚至对我这个记者,并不是非常配合,反复问了我几次,吕挽强是不是真杀人了,会不会是公安搞错了。

      但是,吕挽强自从辞职不干快递员之后,到底换了份什么工作,却连秦东和卢望采都没有透露过。每天还是一样早出晚归,问起现在干什么,总是笑笑不说话。

      “我觉得他心里有事。”秦东对我说起吕挽强换了份神秘工作后的状况,“常常一个人发愣,呆呆地看什么,拿巴掌在眼前晃都不一定能回神。有一段时间,他整个人都是嫣嫣的。我和卢望采都问过他,出什么事了,他总说没事。”

      秦东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摇头说:“但我还是不相信他会去杀人。”

      我最恨话说到半截就停下来,连忙说:“不管他有没有杀人,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也有助于查明真相呀。”

      秦东用不确定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终于接着说:“他心里装着什么,我们这些人谁都不知道,我觉得有几次聊得时候他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就是没说出来,过了段时间,他看起来就好些了。”

      “好是好些了,不过还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一起接受我采访的卢望采说,他是干推销的,对人的观察要更细腻些。

      “怎么个不一样?”

      “说不太清楚,他看人的眼神不对。”

      “是有一点。”秦东点头附和,“有时会把你看得毛毛的。”

      我问他俩究竟不对在哪里,却怎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感觉这种东西,有时玄之又玄,要是能成功地把感觉传递给别人,就成了高明的艺术家了。秦东和卢望采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潜质。

      所以,我从这两个人这里,没有找到一点吕挽强杀人的理由,唯一知道的是,吕挽强在杀人前的一段时间变得很奇怪。打他从快递公司辞职开始算起,这段时间有四五个月之久。

      如果吕挽强的变化和黄织的死有关,难道说他从四五个月之前就开始预谋了吗?

      我着重问,秦、卢两人,吕挽强在杀人之前的几天里有没有什么异常,他们却反而觉得,吕挽强心情不错,似乎有些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情。自从辞职不干快递之后,吕挽强明显用钱节省了很多,但出事前的一周,他却请室友们出去喝了一顿酒。之后,吕挽强说要去出差,有几天没回来,直到出事前一天,才又出现在秦东好卢望采的面前。

      手机“嘀――”地响起来,让我回过神里。

      一条短信,何夕发来的。只有三个字,她一向很简短。

      “结案了。”

      我吃了一惊,连忙回信息问:“这就结了?这么快,凶手已经都交代了吗?”

      等了一会儿没见何夕回我短信,我耐不住,打了个电话给黄探长。

      “黄探长,听说结案了?”

      “是的,结案了,你真是够灵通的。”

      “吕挽强都交代了吗?”

      探长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没。”

      “那怎么结案了,说不定后面还有一串没救揪出来呢。”

      “还不是因为你们媒体。”探长苦笑。

      “我们?!”

      “一般的案子还能慢慢办,可是这个案子,案发第二天就见了报,媒体追得紧,我们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凶手抓到了,能确认是他作的案,他也承认,算是证据确凿。为了动机不明而拖着不结案的话,实在……”

      “我能理解。”我这么说着,还是叹了口气。我能明了他的苦衷,这就和法国警方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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