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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80

作者:赵扬
更新时间:2015-01-22 10:00:00
“姚崇此前多次说过,魏知古小吏出身,能有什么作为?”唐太宗时健全了科举制度,其选官之法甚为严格,能得官者大致有二途:一曰勋荫子孙,二曰科举取士。到了则天皇后当政时期,选法基本上有名无实,一些胥吏因缘也能走上官途,后来到了唐中宗时代“斜封官”出现,人只要奉上钱就可当官。

      王琚闻言心中一震,暗想魏知古虽小吏出身,毕竟还当过胥吏多年,在理政方面积累许多经验;再观自己,一天胥吏都没有当过,若不是当时巧遇李隆基,哪儿有今日的高位与风光?若按姚崇的眼光,自己的出身绝对比不上魏知古。

      看到王琚在那里默默无言,张说心中明白他正想些什么,遂再加一把火:“姚崇向来将不合自己心意之人视若无物,他若大权在手,估计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魏知古!赵国公知道,那时太平公主何等势力,姚崇还敢打太平公主的主意,你瞧,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王琚插了一句:“张令言重了,圣上能容他胡作非为吗?”

      张说看到火候差不多,遂起身告退。他知道王琚是一位十分聪颖的人物,只要把话点到,再详细说明反而不美。

      王琚起身送客,起初他默默无语,到了门首前叮嘱了一句:“张令,你在圣上面前,还是不要提起让姚崇任河东总管为好。”

      张说何等聪明,马上明白王琚要出手了。遂躬身答道:“我自听赵国公的吩咐。”

      王琚目送张说的车儿渐渐没入暗影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次日午后,李隆基小憩之后起身批阅奏章。他阅罢诸多奏章,从中拣出两份,然后在那里凝眉思索。

      高力士轻步入内,躬身说道:“陛下,王侍郎到了。”李隆基抬头一看,就见其身后跟着王琚,展眉说道:“嗯,你们坐下说话。”

      王琚行礼后依言坐下,高力士不敢坐,就立在王琚身后。

      李隆基说道:“王卿,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两份奏章挺有意思,我们正好共同研修一下。”李隆基一直称呼王琚为“王兄”,自从去岁当了皇帝,其应王琚强烈之请就改了称呼。他扬起两份奏章,说道:“你先看一看。”高力士疾步过来接过奏章,然后退至王琚身边将奏章交付于他。

      王琚展开奏章一看,发现一份由郭元振所奏,另一份由御史大夫赵彦昭所写。郭元振在奏章中建言增补王琚、钟绍京和崔日用为宰相职人员;而赵彦昭在奏章中弹劾姚崇在申州刺史任上不事作为,整日里饮酒赋诗怠于政事。

      李隆基问道:“王卿,你以为如何?”

      王琚道:“郭公所言增补宰相职人员,臣以为也有必要。如今百废待举,选择良臣充实政事堂人员,只要他们能够忠心办事,定能为陛下分担许多忧劳。只是微臣已处此高位,无能无才再晋宰相职。”

      李隆基微笑道:“你为何不可?朕听外面传言,呼你为‘内宰相’,则已有宰相之实,你不可太谦。”

      王琚起立躬身道:“陛下,此前家母曾训诫微臣一番。家母说微臣祖上不过州县职而已,臣无野战攻城之功,然皇恩浩荡竟至如此高位,应有惶恐之感。微臣自思此前确实无从政之经验,居现高位已显吃力,晋为宰相职是万万不可的。”

      李隆基闻言赞道:“令堂能有如此识见,必为一知书达理者,嗯,很难得。然她说你无野战之功,就失于狭隘,你佐朕成就大业,要比野战难得多了。你们母子二人不居功自傲,常怀谦卑之心,真是很难得。你坐下说吧。”

      王琚谢后坐下。

      李隆基道:“郭元振的奏章有些拘泥不化,宰臣为何一定要增至七人?其实人不在多,得人即可。譬如弄了一帮宰臣在一起,各人一条心,认同时少,争议时多,岂不是消磨了许多精力与时光?朕以为,宰臣现有四人,已然多了!”

      王琚禀道:“臣以为宰臣不宜太少,现有三人主持三省,郭公又长于军事,若稍微增补,则可集思广益,有利于国家。”

      李隆基眼中精光闪了一闪,说道:“如此来看,王卿颇为赞同郭元振之言了,且认可现有这几名宰臣?”

      王琚颔首道:“臣确实如此想。”

      李隆基转移了话题,说道:“王卿对赵彦昭所言如何看?”

      王琚道:“臣以为赵彦昭所言纯粹捕风捉影。姚崇两度为相,治理国家犹从容淡定,如今治理一个小州,当然不在话下;姚崇理政之余,聚众饮酒赋诗亦属正常,不宜苛责。然赵彦昭身为御史大夫,纠察百官之失为其职责,陛下也不宜谴责,将奏章搁置即可。”

      李隆基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就这样吧。不过有一件事儿很蹊跷,如此长的时间无章弹劾姚崇,为何朕刚刚改授其为同州刺史,这弹章就来了呢?”

      王琚未置可否,他稍微停顿片刻,委婉说道:“姚崇才具超卓,将他同级调任,似乎有些屈才。微臣以为,应该将姚崇擢拔高位,让他能发挥作用最好。”

      李隆基微笑道:“不错,朕将姚崇调至同州,正为此意。王卿,你认为可将姚崇授为何职呀?”

      王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臣听说河东总管正缺任,姚崇任此职最合适。”

      李隆基脸上的微笑似乎一下子僵住了,瞬间现出冷漠的神情,一字一顿问道:“王卿,这果真是你的主意吗?”

      “臣听说此职缺人,因有是思。”

      “恐怕不是你的主意吧!我听说张说昨晚入你府中访问,你们说的就是这个话题吗?”

      王琚闻言大惊,急忙伏地叩首:“陛下,张说昨晚确实入臣府中赠蟹,只是闲聊了数句,万万不敢语涉政事。”张说夜间入府,若非皇帝派专人窥测打探,此等事儿断难很快入耳。

      “哼,你们都是功臣,万万不可恃功结党。授姚崇为河东总管,你久在朕身边一直未说此话,为何张说入你府中一回就出此言语?你们密谋声同,就是欺君,按律当斩!”

      王琚闻言惊得大汗淋漓,在那里叩首不已,说道:“臣知罪了,臣知罪了,乞陛下宽恕。”

      李隆基起身踱了几步,然后仰头叹道:“你们有大功在身,朕若斩你,天下人定会说朕为德薄之君。罢了,朕念起你的功劳,就饶了这一回。你起来吧。”

      一旁的高力士见状,上前说道:“王侍郎,圣上已然宽恕你了,赶快谢恩呀!”高力士待王琚谢恩毕,将他搀了起来。

      李隆基也不想再多说,挥手说道:“罢了,王卿,你退下去吧。”

      王琚听到皇帝口中说出“王卿”之语,心中方才有了一丝宽慰,遂再谢恩躬身退出。其行出殿门外,用衣袖揩去满头的汗滴,心中慨叹自己以宠臣身份入殿,既而一言不合险被杀头,实乃冰火两重天,方才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王琚辞出后,李隆基在那里默默沉思了半天,看到高力士依旧侍立在殿侧,遂感叹道:“将军你瞧,朕与王琚一半为君臣一半为兄弟,朕向他托以心事,他却向朕施以机心。唉,人之心为何如此难测呢?”

      高力士躬身道:“臣前些日子曾向陛下建言注意这些功臣,现在来看,他们确实有恃功而骄的势头。至于王琚,臣听到一些传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哼,你不至于也向朕施以机心吧?”

      “臣不敢。外人看到陛下清除太平公主党羽之后,陛下待王琚恩宠太厚,王琚日日待在陛下身边,可以随时出入宫门,且陛下每遇大事辄与王琚商量,因送王琚为‘内宰相’名号,明显有了不忿之意。臣也以为,王琚并无治国平天下的能耐,其所长者不过阴谋之能。如此权谲纵横之士,可以用之定祸乱,难以与之守承平。”

      李隆基听闻此语,脸含微笑向高力士走近了几步,问道:“高将军,朕若非知道你自幼知书达文,入宫后宣读诏敕最为无虞,肯定会认为这番言语为人所教。”

      高力士躬身道:“臣知无不言,不敢藏私。朝廷有制,内宫不可擅议朝政,违犯者皆为死罪。若非陛下数次赦了臣罪,臣万万不敢胡乱说话。”

      李隆基点头道:“你只要诚心,就算说了错话,朕也不会怪你。你说得对,为君者须正大光明,谋求权谲纵横之术,非为明君的道理。高将军,朕那日说过,今后朝政须依贞观故事而行,朕也要依太宗皇帝那样做一位明君。这样吧,王琚今后有事可在殿上启奏,就不用他频繁入宫了。你知会有关宫门,今后不许外臣未听宣就入宫。”

      高力士躬身答应。

      李隆基又走至案前坐下,将郭元振的那篇奏书又细读了一遍,然后凝神沉思。

      高力士心中忽然晃过一丝阴影,心想李隆基要当一位明君,然他派人监视大臣私下交往,未必就是一件光明之举。不过人心叵测,对诸事早做预防,并不算多余。他忽然又想到王琚今日前来,本来要陪李隆基共进晚膳,不料今日风云突变,王琚今后恐怕再无与皇帝单独进膳的机会了,由此可见世事难料,心中不由得又叹息了一声。

      第二回 骊山讲武树君威 渭川会猎拜新相

      十月十二日午后,皇帝御驾到达新丰,百官也随驾而至。

      郭元振已在新丰除地为场,场地周围插满了五色旗,内设步骑五军营域处所。场地的周围,二十万兵马依方色建旗驻扎,营寨绵延五十里,就见微风过处,旌旗猎猎,显得威风凛凛。

      从这里向东南观看,骊山已近在咫尺,其山脚下设有离宫,宫内的温汤驰名天下,眼下秋风送凉,正是沐浴的时候。抵近新丰的时候,高力士向李隆基请示道:“陛下,营中居所简陋,且明日方才讲武,就请陛下今晚入骊山离宫居住,正好沐浴洗去路尘。”

      李隆基摇头不许,说既来讲武,就该与将士一起同吃同住,高力士依言将车驾引至辕门前,郭元振带领一帮将帅迎了出来。李隆基定睛一看,识得其中一人,因问道:“郭公,你怎么把郭都护也叫了过来?”

      李隆基所说此人名郭虔权,是时任北庭都护府都护,兼右骁卫将军。唐于长安二年(公元702年)设立北庭都护府,治所在庭州,负责管理从西突厥手中收复的土地。

      郭元振躬身道:“郭都护回京述职,适逢此大典,臣因命其随行观摩。且郭都护晓谙阵法,也能助臣一臂之力。”

      李隆基觉得有些刺耳,说道:“大典?讲武之礼,岂等同寻常之典?《礼记》有云:‘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则威严不行。’朕令今次讲武,须现士气高涨,军礼肃然,以示国威。郭公,讲武固然有成礼,然演练之时须有气势,朕让你主持预案,事先可曾演练过?”

      “陛下,臣接旨后,已令兵部统带京畿数万府兵在京郊演练数回,今日大军毕集,各部皆知本身职责,应该无妨的。”

      李隆基的眉头略挑了挑,心想二十万大军不经过一次预练,若同时演练,肯定会顾此失彼,遂问道:“明日演练,由何人主持?”

      郭元振答道:“门下省给事中唐绍,为此次演武总知礼仪事。”

      李隆基不以为然,说道:“二十万大军何等雄壮,唐绍不过一个五品官员,又不懂军事。郭公,让他来对二十万大军吆五喝六,能行吗?”

      “请陛下放心,如今军纪严明,只要依令指挥,臣与唐绍是没有分别的。”

      李隆基笑道:“郭公如此自信?好呀,朕与群臣明日自当观摩。郭公,让大家都散去吧,你随朕到营中巡视一回。”

      郭元振关切地说道:“陛下一路车驾辛苦,不如暂到骊山离宫歇息,明日再来观摩即可。且陛下现在若入营中,将士定会拥挤面圣,如此会引起躁动,恐对陛下安全不利。”

      “有何不利?朕处营中若有不利,天下又有何处为安稳之处?走吧,你我微服乘马,两骑急速进出,肯定不会扰了营中秩序。”

      郭元振依言拉来两匹马,两人换上寻常服饰,不带随从,到各个营盘巡视一遍。是时为金秋时节,远方的山麓间以及近旁的沟坎之上,早已遍布了红色与黄色的树丛,其林下的路径上,也蒙上了一层黄红相间的树叶,马儿奋蹄而过,让人倍感惬意。李隆基行至此处,忽然忆起张说来此游赏联诗的提议,心中诸般滋味顿时涌起。他们用时一个多时辰,已走过了大半军营,此时行至一个高坡上,就见一轮红日斜挂在西方的天际上,将近旁的彩叶、沟渠映照得艳丽不可方物,其与军营中五彩旗相映,成就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李隆基观景停步,回视郭元振道:“郭公,这些府兵平时亦农亦兵,如今猝然而集,朕观之实在有些凌乱。”自唐开国至今,军事制度沿用府兵制至今。府兵之制,起自西魏、后周,历隋至唐,逐步发展,唐初时析关中为十二道置军府,以骠骑、车骑两将军统领,此后又将军府改为折冲府。府兵战时出征,闲时为农,具有“寓兵于农”的特点。

      府兵制还有一个重要特点即“内重外轻”,是时共有六百三十四折冲府,而关内道(即京畿周围)有二百六十一府,与国内任何地区相比,其兵力绝对处于优势地位。这样的兵力布置,形成了京城为首的特点,所以自太宗皇帝开始就识出其中的关键之处:掌握了玄武门,就掌握了宫中的关键门户;由此控制了中枢,就可控制禁军;再进而掌控雍州辖内的折冲府,则天下莫能与之抗。太宗皇帝发韧于玄武门,此后玄武门之变屡屡发生,李隆基之所以成为皇帝,也得益于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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