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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0

作者:赵扬
更新时间:2015-01-22 10:00:00
然穿了许久,上面蒙有尘土不说,其靴帮处磨损严重。李隆基仅此一眼,断定此人为落拓书生身份,其转身后换颜一笑,答道:“兄台踯躅独行,又觅此幽静之地,其心绪大约与我相同。”

      那书生摇头笑道:“不然。观兄台衣衫既新又净,当是乘车马而来,定然衣食无忧。我却赶牛在池外吃草,为生计而奔波,我们的心绪能相同吗?”

      李隆基认定此人为书生身份,听到其在放牧,心中大为奇怪,问道:“赶牛?你既然放牧,难道将牛撇在一边,自己独入池中赏景不成?牛儿跑了怎么办?”

      那人笑道:“不妨。寒舍离此不远,所谓老马识途,我这老牛吃饱了,自会慢悠悠自行返于舍下。”

      李隆基听到此人说出老马识途的典故,愈发明白此人为书生身份,遂对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道:“敢问兄台台甫?”

      “敝姓王,名琚。兄台名讳呢?”

      李隆基听到此人的名字,忆起普润曾向自己推荐过名为王琚之人,心想莫非凑巧遇到了此人吗?遂答道:“敝姓李,名瞒。”

      却说普润被号为镇国大禅师,又被加为三品之身,由此地位相当尊崇。其将宝昌寺土地扩大了一倍,寺内殿堂又重新翻盖一遍,宝昌寺成为京城中香火最旺的寺院之一。普润除了在寺中讲禅之外,依旧到官宦之家穿行。不过他现在所入之家更为显贵,如李隆基所居的东宫就是他去的地方。

      普润这日向李隆基言道,他在寺中结识一位名叫王琚之人。此人明天文经纬,普润与之一番晤谈后,觉得此人虽年仅三十,然智识谋略犹胜于自己。普润认为王琚可以为用,因向李隆基推荐。

      李隆基却对王琚没有上心,不过他的记忆力甚好,就记下了王琚的名字。

      李隆基有心试探,遂问道:“兄台名为王琚,鄙人在京中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听说这个王琚曾向驸马都尉王同皎建言,密谋刺杀武三思。不料事情败露,王同皎等人被杀,这个王琚却不知所踪。不知此王琚与彼王琚有干系吗?”

      王同皎娶了唐中宗李显的三女儿定安公主为妻,贵为驸马都尉,日子过得很惬意。然他某一日宅中收留了朋友一家,由此惹下了祸端。王同皎的这个友人名叫宋之逊,是宋之问的胞弟。宋氏兄弟因献媚张氏兄弟皆被贬岭南,宋之逊带领一家到了东都洛阳不愿再往前走,就藏于王同皎家中。

      是时武三思已然勾搭上韦皇后和上官婉儿,正在琢磨扳倒张柬之等“五王”的法子。定安公主非韦后所生,由此就疏离了一层,王同皎又是一位直性子之人,见了亲戚朋友,往往切齿痛骂武三思,连带着对韦后也有不逊之言。

      宋之逊在帘外悄悄听之,为了取媚武三思,遂决定出卖朋友,派出儿子向武三思密告,说王同皎与一帮人密谋欲刺杀武三思,这帮人中就有王琚的名字。

      武三思闻讯,遂与韦皇后商议将王同皎屈打成招,将王同皎及其密友皆斩首,独王琚逃逸。武三思此后以此为引子,诬陷张柬之等人也参与了密谋,一举将“五王”贬官并逐个追杀。

      王琚微笑道:“兄台久在京城,当知王驸马一案系武三思攀诬而成。鄙人听说,圣上即位后已恢复王驸马后人之爵位,则王驸马之冤已被昭雪。”

      王琚说得不错,李旦即位后,王同皎一案随同张柬之等人恢复爵位后,被一同平反。

      李隆基也笑道:“是啊,好像有这一档子事儿。我虽在京城,平时不问外事,所以不甚了解个中详细。由此来看,你果然就是那位王琚了。这么多年,你一直躲在这里吗?”

      王琚道:“不错,正是鄙人。兄台以为我一直躲在这里吗?哈哈,当初武三思的爪牙何其多也,我若再来京城,恐怕早就成为刀下鬼了。”

      王琚当时逃出东都洛阳,昼伏夜行,东奔到了扬州。为了谋生,其来到一名盐商家当了仆人。王琚一口京腔,举手投足处透出藏不住的优雅,盐商早就猜测其来历,他又暗中观察一段时间,愈发觉得王琚非为常人。这名盐商生意做得很大,在扬州富贾一方,他平时出外游历很多,所以在识人一节有着独到的眼光。过了半年后,这名盐商找来王琚,开门见山提出要把女儿嫁给他。王琚穷途末路,忽遇此美事,他又知盐商女儿生得美貌,自然满口答应。

      盐商拨钱为王琚造了一处宅子,令他在这里迎娶自己的女儿。王琚成婚后,不用再当仆人,帮助岳父打理生意上的事儿。数年下来,王琚展示了他那灵动的思虑、得体的话语以及娴熟的待人接物方面之能耐,使岳丈的生意又扩大了不少。盐商也向王琚承诺,再过两年,可以让王琚独立门户自行经商。

      凭岳父的帮助和自己的能耐,王琚日后也能成一富商。恰在这时,李隆基事变成功诛灭韦氏,朝廷又换了新皇帝,王琚闻之,顿时怅然所失。

      中国向来重官轻商,你就是再有钱,若无朝廷品秩,终究是白丁一个。王琚知道,新皇帝首先消散了武氏、韦氏家族,自己当时为反武之人的死党,许是机会来了。

      他向岳父谈了自己的来历,岳父当然大力支持,赠其钱物,允许其带领妻儿向京城进发。然其到了京城,惜无人引为门路,如此蹉跎近一年时间,岳父赠给的钱物也花得差不多了,只好搬出京城到郊外租地谋生。其间他削尖脑袋,甚至找到普润来碰机会,惜无结果。

      王琚简略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几句,李隆基闻言大为感慨,说道:“兄台遭遇奇特,竟然遇到如此岳丈,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王琚笑道:“岳父若知我今日落拓样子,心中滋味定然不好。富商之女顿成农夫之妻,看来还是他当初看走了眼。”

      李隆基此时却对王琚之妻产生了兴趣,问道:“兄台之妻遭此际遇,果然无怨无悔吗?”

      “拙妻言道嫁鸡随鸡,却也没有什么悔意。”

      李隆基叹道:“看来王兄命中有神佑相助啊!你能逃脱大难,得富商青睐,以佳人为妻,确属幸运。眼前虽为困厄,终究为一时之困,许是不久就可脱厄入顺。”

      王琚拱手道:“托兄台吉言,鄙人这里深谢了。我们今日偶然相逢,说话虽未深入,然甚是投机,许是兄台就是鄙人的贵人了。兄台,现在太阳西斜,时辰已晚,这里离寒舍甚近,请兄台到寒舍一叙,由拙荆奉上粗饭解饥如何?”李隆基与王琚的一席话,也使他觉得两人有些投缘。大凡二人相见,往往几句话一说,就能决定今后交往程度的深浅。且普润曾向李隆基荐过王琚,普润识人眼光非同一般,李隆基也想继续瞧个究竟,遂答应道:“好哇,如此就叨扰了。入门处那里还有一名我的伴当,我们就同去了。”

      王琚满口答应,他们就起身离池。王琚看到高力士之后,再与其寒暄数句,心里不由得大震,他又再观李隆基的面貌,心中也就有谱了。

      王琚的居所果然简陋,除了一座四面透风的棚子外,连个院墙都没有。李隆基心道,这样的棚子在春夏秋日尚可居住,若到寒冬腊月,那如何可以?

      王琚之妻迎出门外,李隆基定睛一看,只见她虽布衣荆钗,衣服显得很洁净,一张略显菜色的脸庞上掩不住柔媚的俏丽,举手投足间显得落落大方没有畏缩之感。李隆基想到这样出身富贵之家的女子,为随王琚甘愿贫穷,心中就对她有了许多敬重。王妻与李隆基问询数句后,即反身入室奉水弄饭。

      王琚从棚内搬出一张破旧的方几,以及三张小凳,说道:“兄台,棚外更显清新一些,我们就在这里坐吧?”

      高力士不敢与李隆基坐在一起,就从中取出一张小凳,将剩下的两张小凳对面放在一起,服侍李隆基坐下,自己悄声走到一边。王琚见状没有吭声,心中愈发明白李隆基的身份了。

      王琚家中没有存茶,只好用白水相奉。李隆基饮了一口水,含笑问道:“兄台既为王琚,传说你有经天纬地之能,果如其言吗?”

      王琚笑道:“鄙人若有此能,大可到东市悬一幡替人卜筮测字,也不用为农夫受厄吃苦了。凡天象地兆,所对应人间之人为非常之人,此经纬玄学,若无贵人相应,终为无用。”

      “王同皎为贵人吗?”

      “其身虽贵,终非贵人。”

      “何人为贵呢?”

      “譬如太宗皇帝,即为贵人。”

      “哦?王兄眼光颇高,等闲人难入其眼嘛。如我等这样的凡夫俗子,能与王兄晤谈良久,亦属殊遇了。”

      王琚笑道:“兄台自谦了。观兄台之相,与太宗皇帝相比,并无二致。只是兄台近时遭遇煞星,以致蹉跎困顿。”

      “兄台言过了,鄙人如何敢与太宗皇帝相比?再说了,我日日洒脱游赏,心愿已足,并无未遂愿的地方。你这煞星之说,又是从何而来呢?”

      “所谓煞星,即是兄台之光被该星笼罩,让兄台没有舒展的时候。兄台今日此行,刚才在那里伤春寂寥,正应此意。”

      二人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所涉话题甚多,不知不觉太阳已隐入群山之中,夜幕也渐渐张起。到了这个时候,王妻方过来在几上布上几碗菜,观其模样,皆为田野中所采野菜,最后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焖牛肉。

      李隆基见之愕然道:“王兄,你莫非将自己的耕牛屠宰了吗?如此一来,你今后耕田怎么办?再说了,朝廷禁宰耕牛,万一官府得知,你还要为此吃官司。”

      王琚笑道:“贵人来此,鄙人无物相奉,唯有一牛可为招待。至于官府之事,这里穷乡僻壤,无人问津,只要兄台不说,我们就乐得大饱口福。来来,这里有拙荆自酿的米酒,请饮尽此盏。”

      李隆基这一年多来,精神高度紧张,其先是盘算诛韦之事,继而又与姑姑暗中较劲,难得有如此轻松的时候。他于是就着野菜牛肉,饮着米酒,与王琚言笑晏晏,竟然饮之微醺。高力士上来劝阻,说待会儿还要骑马回城,李隆基方才停杯。

      再看那一大盆牛肉,他们二人竟然吃下去大半盆。

      李隆基执手相辞,王琚夫妇将之送至马上,然后目送他们驰入夜幕之中。

      王妻一边收拾残杯乱盏,一边轻轻叹道:“唉,牛儿被宰了,我们全家可以有数日口福。然今后怎么办呢?这些薄地没有了牛儿,如何来耕呢?”

      王琚笑道:“娘子放心,没有牛儿,我可挽犁而耕。娘子,你知道此人为谁吗?”

      王妻摇头不知。

      王琚道:“你应该看到他的那名从人吧?此人面净无须,话声尖利,分明是一名宫中的太监。我问你,当今天下能得太监侍候的又有几人?”

      “妾听说,好像皇帝和太子方有太监侍候。”

      “对呀。此人又告诉我他姓李,名瞒。我听说太子李隆基有一个别号,名阿瞒。此人当属太子无疑了。”

      此时李隆基行在路上,起初酒意上涌,遂按辔徐行,其向高力士感叹道:“家中无长物,唯有一头耕牛还将之宰了,如此待客之道,你见过吗?”

      高力士道:“小人观其与殿下说话甚为投机,此人肯定不是农夫,大约为蒙难之人吧。”

      李隆基道:“你明日到城中寻一处宅子,将一应器物备齐,然后将他们接入宅中居住。事儿办妥后,你再把王琚领入东宫见我。”

      高力士连声答应。

      后两日,王琚一家搬入城中新宅居住。高力士办事很妥当,还为他们一家准备了各自的衣服,全家由此焕然一新。李隆基还授王琚为东宫詹事府司直、内供奉,成为朝廷的九品官员。看来李隆基说得对,王琚虽迭遇凶险,然吉人天相,这一次失去耕牛一头,却换来了此后的仕宦坦途。

      太平公主从蒲州返回京城后,其府前车水马龙,朝中的许多官员前来拜谒。这些官员皆瞧得十分清楚,以姚崇和宋之能,其又有相王府属的背景,他们妄想与太平公主作对,结果闹了个被贬官的结果,那么太平公主之势难以撼动。于是,这帮人皆手持礼品,皆想在太平公主那里留下一个殷勤侍候的好印象,除了张说和郭元振少数几个人之外,朝中官员都来了一遍。魏知古也不能免俗,也手执礼品,前来殷勤探望一回。

      至于萧至忠、崔、窦怀贞等人,基本上每日都要入府一次。窦怀贞每日散朝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入公主府问安,此后成为惯例。萧至忠与崔见窦怀贞如此巴结,心想还是窦怀贞知趣,遂也随其惯例,散朝后齐入公主府中问安。岑羲此时也扯下此前遮遮掩掩的伪装,与卢藏用等人一起踏破了公主的门槛,以公主的亲信之人为荣。

      太平公主对这帮人还是有区别的,她将萧至忠视为自己无话不谈之人,若有要事,她都要将萧至忠召入静室密谋一番。崔偶尔还在枕席之中侍候公主一番,如此肌肤之亲,公主的许多机密话不对他说知,让他空自艳羡萧至忠的能耐。

      太平公主这日又将萧至忠召入静室之中,公主说道:“府中下人们皆知街上的流言,这件事儿办得不错。”

      萧至忠道:“公主,下官有两个想法。一者,太子已然偃旗息鼓,其在朝中没有人脉,又要受皇上和公主的钳制,实在无足轻重。公主如此苦苦相逼,老臣觉得白费了力气;二者,散播流言的法子用处不大,上次圣上制书一出,流言顿时流散,似可用别法。”

      “萧公,你不可有妇人之仁。你还是不了解三郎到底为何种样人!这小子心思叵测如僵蛇一般,现在看似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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