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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木舟
更新时间:2015-01-14 10:00:00
“对面就住着这么个小妖精,我听说,时不时地就有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来找她。这一点我是绝对不允许的,别给我的房子里弄些什么脏东西,以后我自己家里还要住的。”

    我看着丁阿姨一张一合的嘴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将来,绝对,绝对不能变成她这种爱搬弄是非的女人。

    七七八八所有的规矩定下来之后,终于可以签租约了。

    在拿起笔的时候,我的内心,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却不能忽视的悲凉。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并不愿意跟房东太太这样的人打交道――尖酸、刻薄、小市民、斤斤计较,但我没有办法。

    我孤身一人,身处于一个现实而功利的社会,没有殷实的家境,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能够给我铺就一条光明坦途的父母双亲,我唯一能够攫取的温暖,来自一个同样对未来感到迷茫和困惑的男朋友。

    能够拒绝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说自己内心真正想说的话,这种自由,确实是美好的理想。

    可是,光靠理想,我填不饱肚子,冬天也洗不上热水澡,更加别提那个扎根在我心里十几二十年的目标。

    只有拥有足够应对生活的财力,才能够在想拒绝的时候毫不迂回地说出“不”。

    能够掷地有声地说出“不”字的人生,才有尊严。

    终于,我在那张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叶昭觉。

    在回安置小区的路上,简晨烨轻声对我说:“以后再也不会有老鼠爬到你头上来了。”

    我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没说话。

    我没有想到的是,真正到了离开的这天,我的心里竟然会有这么浓重的离愁别绪。

    人真的很奇怪不是吗?

    以往我所厌恶的那些东西,在这一天看起来都值得原谅,甚至有那么一点可爱。

    比如路口那家脏兮兮的早餐店,虽然既不卫生又很难吃,但它的存在确保了我每天早上不用空着肚子去挤公交车。

    还有那几个总是搬着椅子坐在空地里说是非的老太太。虽然她们的的确确不负长舌妇的美名,但很多时候,只要看到小区里有那么一两张陌生面孔,她们便会立刻发挥出私家侦探般的敏感,将对方盘问个清清楚楚,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也是这个小区安保的一分子。

    我最最舍不得的就是下楼只要走五分钟就到了的菜市场。我无数次嫌弃过它的嘈杂和市井气息,甚至痛恨自己有时为了几块钱跟小摊小贩据理力争……

    新公寓附近有全市最大的超市,冷冻柜里井井有条地摆放着已经处理好的鸡鸭鱼肉,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副现代文明产物的模样,不像菜市场那么血腥,直接当着顾客的面宰杀家禽。但我知道,我再也买不到那么新鲜的蔬菜水果了,超市里也不会有好心的阿姨顺手送给我几根葱,几头蒜。

    我很清楚,在告别这个曾经令我深恶痛绝的旧房子的时候,我也同时告别了一种家长里短的,人与人之间没有距离的,没有隔阂的,朴实的生活。

    我想,只有这样解释,才能够为我坐在驶向新公寓的面包车上,突如其来的眼泪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到新公寓楼下时,我们遇到了新的难题,面包车司机突然变卦说有急事不能帮我们一起搬东西上楼,要我赶紧付钱让他走。

    我一看他那副尖嘴猴腮的样子,也知道这事没什么好商量,于是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和一张十块的票子伸到他面前。

    没想到,他火气比我还大:“喂,美女,你这样就不好了吧,你男朋友跟我说好了给三百的啊。”

    我冷笑一声,想讹我,恐怕你还嫩了点。

    “我男朋友人老实,我来跟你算这笔账。运费算一百绝对没让你吃亏;老房子那边是五楼,按规矩一层楼十块钱,你前后两趟算下来总共是一百块;剩下十块是我人大方,请你喝水的。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司机被我呛得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绕回原地:“你男朋友跟我说好是三百的,你不能不讲道理吧。”

    “你要是没有反悔,跟我们一起搬东西上楼,三百块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活儿没干到位,钱还想照拿,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师傅,这年头谁赚钱都不容易,您别欺负我。我反正下午没别的事,你要想耗呢,我陪你耗就是,反正我的时间,不值钱。”

    我说完这番话,又晃了晃手里那三张票子。

    他瞪着我,这次丝毫没有犹豫,一把从我手里把钱夺了过去。

    我回头冲简晨烨笑笑:“卸货。”

    到了黄昏,所有的物件全都妥当地安置好之后,我站在门口看了一下门牌号,2106。

    我们的新生活,将从这个数字开始。

    简晨烨从背后抱住我,下巴轻轻地搁在我的头顶上说:“昭觉,下一次再搬,就是搬去我们自己的房子,在那之前,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那时候,我是多么单纯地认为,一直以来密布在我头顶的云翳已经微微散开,2106,这个简单的门牌号就像是一条细细的缝隙,令人振奋的阳光正从这条缝中射了进来。

    谁也没有料到,刚刚搬进来的第二天早上,我和简晨烨就被一阵嘈杂给吵醒了。

    根据我在安置小区住了那么久的经验,在几秒钟之内我就准确地判断出这嘈杂并不是谁家在装修,而是有人在砸我家的门!

    我从床上弹起来,迅速地穿上衣服,来不及洗脸刷牙就准备去开门。

    我的手刚刚搭在门锁上就被简晨烨一把拉开,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我的前面,面对着那些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疑惑地问:“请问你们找谁?”

    慌乱之余,我还是有点儿感动。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女子,也许是太瘦了的缘故,她的面相看起来十分刻薄,颧骨太高,下巴太尖,顶着一头与实际年龄毫不相称的黄色鬈发,目露凶光。

    再看她的衣着,都不是便宜货,可穿在她身上,不禁让人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惋惜之感。

    要不怎么说相由心生,她的行为马上就印证了我的看法。

    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她双手叉腰,大声叱道:“小贱人你滚出来!”

    平地一声惊雷,我那点残留的睡意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小贱人!小贱人!她口中所说的小贱人难道是我吗?!我恨不得在这个疑问句后面打上一万个感叹号来表示自己的震惊。

    不知道是我情商太低还是心理素质太差,一时之间,我竟然不会说话了!

    要不怎么说关键时刻还得靠男人呢,跟哑口无言的我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简晨烨,他的起床气还没过,整个人像一个炮弹似的爆炸了,气势汹汹地冲中年妇女吼:“你是嘴上长痔疮了吗?!”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崩溃了,你不要这样啊简晨烨,你是文艺青年啊,你不要跟中年三八PK谁更嘴贱啊。

    中年三八脸色一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简晨烨一番,阴阳怪气地说:“哟,小贱人又勾引了个小白脸啊,真是闲不住……”边说,她的目光边移到了我身上,“也是,小白脸身强力壮啊,肯定比老张强不少吧。”

    简晨烨回过头来,用看世界名画般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是在说“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

    不用再困惑了,毫无疑问了,她说的小贱人就是我。

    可是,她是谁?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张又是谁?身后这一群虎视眈眈盯着我的壮汉们是不是打算把我撕成碎片?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跟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老张有过亲密行为。

    局面正僵持着,中年三八身后的一个长得不去演杀人犯真是可惜了的男人冲了出来,他怒目圆睁,鼻孔里好像马上就要喷出火来了:“陈姐,别跟他们废话,你让开,我替你好好收拾这个臭不要脸的。”

    过去二十多年里,我被骂成“臭不要脸”的总数加起来都没这一个小时多――老张,无论你是谁,请你出来还我一个清白!

    “杀人犯”边说着,边把袖子捋了上去,看样子他是真的想当杀人犯。

    再不反抗真要被这群傻帽给生吞活剥了不可,我当机立断,大声喊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杀要剐先把话说清楚!到底找谁?”

    “杀人犯”说到做到,真是不跟我们废话了,他直接一记耳光就扇了过来。

    在那0.01秒里,风云变,天地陷,我本能地闭上眼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死定了。

    在0.01秒之后,我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那个耳光没有落到我的脸上,它在半路被简晨烨给拦截了。

    七年了,我从来没见过简晨烨这么凶这么生气的样子,我想如果不是我用尽全身力气拖住他,他肯定要进厨房去拿那把我们家里唯一的一把菜刀出来砍人了。

    在我拉住简晨烨的时候,陈姐也拉住了“杀人犯”,她也看出了我身无二两肉,肯定接不住那一掌,说不定会吐血身亡。

    毕竟,打小三是打小三,赔上一条人命没必要。

    陈姐冷静了几秒钟,用手梳理了一下满头黄毛,问我:“你是不是乔楚?”

    我再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翘楚?我怎么会是翘楚?我在哪个领域算得上是翘楚?

    如果我当时反应快一点,组织语言的能力强一点,我一定会说:“你来打小三,却连小三是谁都没搞清楚,你的智商是不是随着每个月的大姨妈一起流逝了?”

    可是上苍没有给我这个展示口才的机会,因为就在她说出“乔楚”这个名字的时候,对面2107的门,陡然之间,打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统一控制了的射灯,齐刷刷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我想我没有听错,的确有那么一两个白痴倒吸了一口凉气。

    2107的门后,那张面孔平静地接受了所有的注视,她的声音很冷,语气很平静:“我是乔楚。”

    就在突然之间,我觉得我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了这些堵在门口喊打喊杀的人为什么要来找碴,也突然领悟了陈姐穷凶极恶的背后,除了被丈夫背叛的耻辱之外,还包含了一种只有女性才能感觉到的,微妙的嫉妒。

    甚至,说句三观不正的话,我甚至都能理解老张为什么要出轨。

    红颜祸水,大概就是用来形容乔楚这样的女生的吧。

    坦白说,在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里,漂亮的女孩子并不罕见,周末去街上走一圈,立刻就能明白什么叫美女如云,应接不暇,有十双眼睛都看不过来。

    但是,乔楚不属于她们其中。

    她不是漂亮,她是令人过目不忘。

    我确信我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她,但是我实在想不起来。

    回过神来之后,我心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既悲愤又欣慰,还掺杂着一点儿不可思议:我跟乔楚――这其中的区别,自谦一点儿说――是云泥之别!

    中年三八居然会把我认成她,眼睛瞎掉了吗?

    原来她随着每个月的大姨妈一起消逝的,不只是智商,还有视力。

    乔楚没有化妆,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地绑成一个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脸上干净得没有一颗斑一粒痣。

    谁说造物主是公平的?如果是公平的,怎么不把世界上所有的姑娘都造得像乔楚那样呢。

    事实证明,她不仅有美貌,还有胆色,面对满楼道口的不速之客,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惊慌:“有什么冲我来,别骚扰我邻居。”

    我再次三观不正地在心里为她的从容淡定轻轻地点了个赞。

    陈姐这次可是真真正正地找到她的仇家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顷刻之间,她仿佛超级赛亚人附体,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她狰狞的面孔,敏捷的身手,都让我想起了曾经在纪录片里看到的饿虎扑食的场景。

    好凶残,好暴力,好血腥,好可怕!这种视觉冲击可比3D电影画面要震撼多了,我简直看不下去了!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双手死死地掐住了简晨烨的手臂,一颗心紧张得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怎么办?怎么办?谁来制止我随时要拿起电话报警的冲动。

    然而,我的担忧是多余的,乔楚用她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处变不惊,什么叫新时代女性的基本素养。

    在陈姐冲向她的那一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亮出了早已拿在手中的一个小喷瓶,对准了距离她仅有十厘米的陈姐的脸。

    那个喷瓶里不是雅漾不是依云也不是曼秀雷敦止汗露,我差一点就要叫出来了:防狼喷雾剂!

    想不到啊,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乔楚,居然是个小三中的战斗机。

    像她这种有勇有谋有长相的小三,简直是所有正房的公敌。

    从道德层面上来说,我其实应该站在陈姐这一方阵营,毕竟,小三的确可耻,尤其这个小三的态度还如此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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