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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大结局(上)

作者:万千风华
更新时间:2018-11-13 04:08:41
        四目相对!

    灿烂明媚的阳光,刹那间拨开厚厚的云层,从天际直射下来,辐照在城楼上那一袭负手而立、俯视下方之人的身上,为她的周身,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流金色彩。

    祁千昕仰头望去,光晕中,他看不清她,但是,凤眸,依旧荡漾着一抹罕见的笑意。

    云袖知顺着祁千昕的视线望去,那城楼上之人,白衣如雪,衣袂翩飞,发丝飘扬,美轮美奂,出尘不染,恍若随时有可能乘风而去。令他的心,一瞬间,不受控制的狠狠震了一震,同时,牵着缰绳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或许,他该直接将她带走。

    刀光剑影的厮杀,还在继续,但是,为首的那两袭身影,却已然都被城楼上之人夺去了目光,久久不动!

    “小心!”忽然,城楼上的人,脚步快速的迈开了一步,一句担忧至极的话,紧张的脱口而出,清晰的砸在下方两个人的头顶。

    祁千昕蓦然回过神来,身形随之轻轻一晃,微微的跃起,便轻松的躲开了身后南宁国士兵那已然临近的一剑,同时,衣袖一挥,毫不犹豫的便夺去了那名士兵的性命,再翩翩然落回到马匹上。一行一举间,都恍若行云流水般干脆利落。

    云袖知也瞬间回过神来,同时闪躲开了攻向自己的西越国士兵,对着对面的祁千昕淡淡一笑,“西越帝,上一次在北镜城有幸见识了你的武功,今日,不知本王是否有幸亲自领教一番?”

    “久闻,云南王的武功也不错,本皇倒也想领教一番!”祁千昕浅笑一声。

    霎时,一白一红两袭身影,凌空而起。

    城楼上。

    秦楚自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后,就再没有移开半分视线。当看到危险临近他的那一刻,蓦然屏住了呼吸,本能的就要上前,并且,脚步也未经思索的迈了出去。当,半脚踏空的时候,才猛然意识过来自己是站在城楼边上。

    幸好,他没事!

    但紧接着,又止不住的紧张了起来。云袖知,他很少在人前动武,当她却清楚地知道,他的武功,绝不在庄君泽之下。

    这个人,他一直将自己隐藏的很深!

    半空中。

    两袭不相上下的身影,恍如两道流光,难分难舍的交缠在一起,片刻便令人分不清了身形,只听得空气中传来一道又一道凌厉的风声。

    城楼下。

    厮杀声、呼喊声,震天动地。

    利剑刀刃在空中反射出的银白色光芒,刺人眼球!

    令人作呕的鲜血,如雨滴般不断的洒落,汇聚在地上,流淌开来,染红整片大地!

    秦楚的视线,不知不觉从半空中交缠的身影上移开,转至地面上,垂与两侧的手,缓缓地交握在了一起,手指,不停地轻轻搅着。

    这便是战争。那些权位者的野心!但,到底有多少人真的去想过,权位堆积下的层层白骨,泉泉血水,条条亡灵?寒光一闪,一闭眼,又是有多少人为此白白的丧失了性命?

    秦楚止不住深深地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再看面前的那一幕,但是,那一幕,早已深深地刻入了她的脑海当中,闭眼,不过只是徒然令那一幕更加清晰的在自己的脑海中呈现而已!

    渐渐地,心中,越发坚定了一个信念!

    远处。

    一袭铠甲的英俊男子,从容不迫的挥剑,杀出重围,向着这边而来。

    半空中的云袖知,望见来人,眼底,不觉得闪过一丝光芒,出其不意的一掌,袭向祁千昕,借机与他分开来,快速的落下地去,对着来人道,“速战速决,我们撤退!”

    到来的叶景铄点了点头!

    祁千昕并没有去追,而是不紧不慢的一收手,宽大的红色衣摆,霎时在半空中划过一抹翩然的弧度,落在了身后,侧头,向着城楼上的那一抹身影望去。

    只见她:清雅秀气!眉目如画,肌肤莹白如雪,身上穿了一件男子的白月长衫,乌黑齐腰的长发用一只简单的簪子束与头顶,发尾,有些大波浪的弯曲。

    秦楚在云袖知落地的那一刻,抬起头来,向着半空中的那一个人望去。他还是和当初一样,只是周身,隐隐的萦绕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孤寂气息,令她止不住的心疼与不舍。

    “千昕!”不知道在心底里无声的呐喊了多少遍的名字,在这一刻,在终于可以大声的喊出来的这一刻,却忽然没有了声音!

    他身形飘移,下一刻,已经翩然立在了她的面前。这么近的距离,他发现,她远比仲博雅当初给他画的那一幅画像,更加的美!

    手,一刹那,情不自禁的抚了上去。一一的抚过那额角、眼眸、鼻梁、脸庞、下颚,最后,又落回到了那一双清清楚楚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帘之上。指腹,触上那纤长的睫毛,细细的感受着那长睫,在自己指腹下的颤动,轻轻地两个字,从微掀的薄唇,喃喃的出口,“阿楚!”

    秦楚的心,猛然一震,胸口,那一股波涛汹涌的感情,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霎时汹涌澎湃而出。双手不自由主的抬起,就要抱上去。可,可在指尖即将要触到对方的时候,却猛的收了回来,同时,脚步退后了一步。她现在的这个样子……

    知她心中所想,祁千昕浅浅一笑,上前一步,凤眸内的宠溺,一如当初,令人心醉,“傻瓜,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容貌无关!”

    秦楚睫毛重颤,下一瞬间,刷的一下睁开,望向他!

    城楼下。

    云袖知忽的抬头望去,只见那一袭红衣,逼近那一袭后退的白衣,于是,心,抑制不住的划过一抹担忧,正准备离去的脚步,刹时停了下来。

    叶景铄杀退周身靠近的士兵,疑惑的侧头望去,“怎么?”

    “带她一起走!”语气中带着坚定,不容人质疑!

    叶景铄闻言,也向着城楼上望去,灿烂的光晕中,丝毫看不清城楼上那两个人的神情,只依稀看到两个人靠得很近很近。

    “你将兵马都集合在了西城门,东城门那边,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再耽搁时间,到时,离去就困难了!”思忖间,叶景铄理智的开口。

    “那又如何!”云袖知淡然一笑,毫不在意,黑眸中,有着一丝睥睨之气,“若是一个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那么,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叶景铄心下诧异,不由得又抬头,望了望城楼上的那一抹白色身影,不明白她到底有那一点值得云袖知这般看重。

    “此役,已是败了,你带着人先走,回南宁国,后面再从长计议!”面对四周不断涌上来的危险,云袖知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从容不迫的交代,旋即,身形一晃,向着城楼上而去。

    叶景铄审时度势,没有丝毫的犹豫,带着南宁国的兵马,且行且退!

    东城门!

    区区的几千兵马,哪里挡得住东华国两万大军的攻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城门大开,东华国的士兵,蜂拥入城,向着西城门而来。

    西城门。

    叶景铄集合全部兵马,渐渐地杀出了重围,快速的向着南宁国的方向而去。

    城楼上。

    秦楚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再熟悉不过的男人,下一刻,止不住为自己之前的庸人自扰笑了,轻轻地抿了抿唇,一声千昕,从微微掀开的红唇中溢了出来。而,语音还未落下,身后,便随之响起了一道盖过她声音的清越男音,“西越帝!”

    诧异的回头望去,是云袖知!

    祁千昕也抬头望去。

    “西越帝,两国交战,是你我之间的事,她一介外人,与她无关,希望你莫要牵连他人!”云袖知并没有察觉出那两个人之间流转着的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淡笑着开口,平静的神色,掩藏了眸底的那一抹担忧。

    闻言,祁千昕低了低头,望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人。

    秦楚微微一怔,再侧头看了看已经带兵离去的叶景铄,没想到云袖知竟会为了自己留下来,眸光,倏然转了一转。

    僵持的场面,展了开来!期间,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

    秦楚刚才虽然没有一直看云袖知与祁千昕交手,但从此刻两个人的身上可以得知,刚才两人打了个平手。祁千昕他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东华帝封若华也没有。如今,有这野心的,只有云袖知。而眼前所有的战争,也是由他一手挑起。

    若是他不在了呢?这个想法,曾不止一次的在秦楚的脑海中浮现过!此刻,更甚,更坚定!长睫,缓缓的敛下,掩盖了明眸内那一道一闪而过的杀气!

    “楚公子,过来!”长久的静谧中,云袖知一手负于身后,对着沉默而站的那一袭白衣唤道。

    秦楚闻言,脚步,微微的动了动,但下一刻,手腕,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给紧紧地握住,抬头,对上一双眉宇轻皱,看不出情绪的凤眸。

    祁千昕握着秦楚的手,没有松开。

    “西越帝,这是何意?”云袖知将对面的那一幕尽收眼底,轻轻地笑了一笑,但是,那一抹笑,从薄唇凝结到眼底的时候,徒然已经变成了令人心惊的冷意。

    “云南王,如今,你只身深处重重包围当中,你以为,你还有资格与本皇说话么?”祁千昕神色不变,话语中透着一股凛冽。

    “不过区区的几万人马,西越帝以为凭此就能困得住本王么?”南宁国的人马,已经渐渐的消失在了远方。城内东华国的兵马,开始聚集而来,低头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头颅,银晃晃的一片铠甲,寒萧萧一片的兵刃,令人不寒而粟,但却丝毫入不了那一袭胜雪白衣之人的黑眸,云袖知笑得不屑!

    “若要留云南王,本皇一人足矣,何须他们!云南王莫要太狂妄自大了!”

    “是么?”

    神色依旧含着不屑,云袖知借机说道,“本王愿意与西越帝再较量一番,若是西越帝赢了,本王甘愿留下。但若是西越帝输了,人,让本王带走,西越帝让城下的士兵开道让路如何?”话落,黑眸一扫,再接一句,“西越帝敢么?”

    “你可以试试!”祁千昕轻哼一声,手,松开了握着秦楚的手。

    两人,面对面而站。下一刻,风起云涌,衣袍,在风中翻转。

    秦楚,以及城楼下的所有士兵,一时间,都忍不住伸手,挡了挡眼睛,再睁眼望去的时候,只见半空中,徒然出现了一团直冲云霄的漩涡。

    一袭白衣与一袭红衣,身在漩涡之中。

    眼睛,渐渐地,一点也睁不开来。秦楚不由得深深眯了眯,继而,一手挡在眼眸的上方望去。身后的长发,根根飘飞而起,时不时的散落在眼前,肩上,凌乱飞舞。

    底下密密麻麻的士兵,长剑插入地上,双手,紧紧地握住剑柄,才勉强以此来稳定住了晃动的身形。

    秦楚负于身后的那一只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不自觉。心中,默默的祈祷着那一袭红衣没事!

    忽然,风乍小!然,就在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风又忽的瞬间转大。

    秦楚身形,霎时抑制不住的猛然一晃,险些跌倒,随之,心中的担忧更甚。而与此同时,城楼的阶梯上,缓步艰难的上来一行东华国士兵,一步步向着秦楚逼近。

    全身心注视着那两袭身影的秦楚,丝毫未曾留意到。

    身后,银晃晃的利刀,高高的扬起!

    而,就在利刀落下的那千钧一发之际,两道异常凌厉的风声,倏的从秦楚的两耳畔划过,削落了她两旁数根长发,带起身后一道道连绵不绝的震呼声。

    秦楚霎时回头望去,入眼的,是身后两排如骨牌一般倒下去的士兵,以及,最后的那两名士兵流淌着鲜血的胸口处,那两张一半没入他们心脏的绿色树叶。

    石阶上,正步上来、而还未上来的那些士兵,一时间,被震在了原地,手中的利刀,在掌心,紧了又紧,步伐,上了一步便退两步,仿佛那一袭白衣,是妖魔鬼怪一般。

    秦楚惊险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再望向了半空中那两个交缠的人。担忧、焦急、紧张、害怕……一整颗心,都被那一袭红衣,深深地牵动着!没想到云袖知竟能与他打成平手!

    红衣妖冶!白衣出尘!身形闪动,轻妙如龙之矫健。狂风席卷,暗沉如浓云蔽日,白雾蒙空!

    秦楚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明眸紧盯不移,许久,忽的转身,冷漠的绕过地上的尸体,向着阶梯上的那一行还未退下去的士兵走去。

    士兵们看着突然走近的人,眼中,纷纷闪过一丝惊恐,举步不前的步伐,开始一步步的后退。

    “给我一把箭!”站在阶梯口,秦楚居高临下的对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士兵说道。

    士兵止不住的怔了怔,待反应过来时,只见自己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把由身后的人,一层层递上来的利箭,于是,也接了过来,向前前面那人递去。

    秦楚伸手接过,漠然道,“退下!”两个字,不轻亦不重,但却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击在每一个士兵的头顶。士兵们一刹那似是被那声音所控,如海浪一般,缓缓地退了下去。

    秦楚转回身,再次在城墙边站定脚步,凝视静观着半空中交缠的那两袭身影,而后,一手握紧了弓箭,一手握紧了箭矢。精妙绝伦的箭法,瞬间,凌厉的一箭,带着千钧之势,势如破竹,直直向着漩涡中的那一袭白衣而去:云袖知,莫要怪我无情!

    风,一刹那,越发的大了!但紧接着,如退潮的海水,瞬间落了下去。片刻后,两袭修长的身影,翩然落在了城楼上,当庭对立!

    云袖知喉间抑制不住的溢上来一口鲜血,但又硬生生的咽下去,黑眸,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一袭手持弓箭的白衣,下一刻,一手握上肩膀处的箭矢,一咬牙,面无表情的拔下来,任由鲜血四溅,染红那一袭出尘的白衣,语音无起伏的问,“为什么?”

    秦楚回过身来,不变的神色,看在对面那一袭受伤的白衣眼里,异样的冷漠与无情,“天下百姓,需要有一个和平的天下!”另一个原因则是,两个人这么长时间分不出一个高下,她担心那一袭红衣,不想看到那一袭红衣受伤,哪怕是有可能的受伤!

    “你是站在西越帝那边,是么?”明明伤的是肩膀,但是心却不知为何,有一丝丝异样的抽痛,很轻很轻,却忽视不了。

    “是!”

    忍不住的对自己自嘲失笑,今日,他不顾安危的为了她留下来,刚才,看着她面临危险的那一刻,更是担忧到了极点,可最终换来的却是……语音无波无澜的再问,“你一直是西越帝的人?”

    “是!”答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道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是那一袭染血的白衣手掌紧握成拳发出来的,“好好好,没想到我云袖知也有这般眼拙的一天!”

    秦楚不语,只是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弓箭。

    云袖知冷然一笑,面对那对着自己、蓄势待发的利箭,一动不动!

    又是一箭,飞射而出!正中那一袭白衣肩膀处的伤口,再穿透那肩膀,在那一袭白衣的身后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度,带着鲜血落在地上。

    为什么不闪?

    秦楚诧异的猛然睁大了眼睛!

    祁千昕也是一怔,但紧接着意识到不妙,可已是晚了。只见,那一袭白衣,在所有人怔住的那一瞬间,已经近到眼前来。

    火光电石间,祁千昕一把带过秦楚,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运足内力的一掌,对上云袖知迎面而来的那一掌!

    “今日之仇,他日必报!”云袖知在临近的那一刻,力道徒然一转,旋即,巧妙地借着祁千昕那一掌的力道,翩然掠过底下那一片黑压压的头颅,飞身离去。八个字,清晰的划过秦楚的耳畔!

    秦楚一刹那的屏息,再望去时,早已不见了那一袭白衣的身影,没想到今日这样的重重包围,竟还是让他离去了,有些不甘心!

    “阿楚,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祁千昕暗自平复下胸口那一股隐隐翻涌的血气,对着秦楚说道。

    秦楚对上那一双凤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

    云袖知带着重伤,飞身离去,在落地的那一刻,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连带着胸口的血气,一刹那更是翻涌的厉害。没想到祁千昕的武功,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出许多,自己刚才,也只能是勉强与他打成平手。

    而那毫不留情的两箭……黑眸,止不住的倏然一黯,旋即,快速的点穴,止血,将心底那一丝不该有的莫名情绪,摒弃在外!

    一场战役,两方人马都损失惨重!北暨城四周的城池,都沉浸在一片浓浓的血腥味当中。

    夜幕降临!西觅城的行宫内。

    秦楚缓缓地褪去身上的衣服,步入泛着氲气的池水当中。当温热的泉水,密密的包围住不着一缕的身躯时,忍不住闭上眼,发出一声轻叹。

    书房内。

    祁千昕一一批阅着各地传回来的奏折,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当合上最后一份奏折、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梢。起身,打开门出去。

    明亮的月光,静静地照耀在廊道上那一袭红衣的身上!

    当秦楚缓步而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怎么看也看不够!

    到底,有多爱他呢?脑海中,忽然全都是以往的画面,一张张,一段段,围绕成圈,如幻灯片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过。

    “阿楚,过来!”未曾回头,却断定身后之人是谁!

    秦楚走过去,双手,自然而然的自身后拥住那一袭红衣的腰身,脸,紧贴在那一袭红衣的背上,仿佛漂浮了好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歇的港湾。

    祁千昕握住秦楚交握在自己身前的双手,轻轻一带,便将她带至了自己的面前,一手,挑起面前之人的下颚,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阿楚,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闻言,秦楚睫毛颤动,旋即,如蝴蝶的羽翼般,安然的敛在眼帘之上,耳后,划过一丝浅浅的红晕,轻轻地唤道,“千昕!”

    他轻笑,下一刻,叹息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紧紧相拥,静静而站,世间的万事万物,似乎突然间远离。

    “阿楚,与我说说看你是怎么回来的,说说看你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事!”

    “……”

    时间,在她的叙述中,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紧拥的手,在这一过程中,未曾有半分的松开。

    “你说,那一日你就在北凉山上,还看到了我?”在秦楚说到那一段的时候,祁千昕拥着秦楚的手,松了一点,低头望向她。

    秦楚点了点头,旋即,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就看到你快速的走过去了,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我!”语气,说着说着,变得酸溜溜的。

    “确实不曾察觉到!”祁千昕微微的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懊恼。

    秦楚心中暗笑,继续说后面发生的事。

    当说到暨桦谷那一段的时候,秦楚明显的感觉到搂着自己腰身的那一双手,猛然一紧,抬头望去,入眼一双暗沉的凤眸。

    “那一日,你既然就在峡谷上,为何不唤我?”

    “云袖知他有野心争霸天下,而我,却不想看到流血,只想天下太平。”说着,秦楚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只可惜,算计好的一切,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让他给逃走了!”

    相对而言,祁千昕并不关心这些,只担心怀中之人的安危,语出责声,“你难道不会想想,你若出了什么事,我会担心么?”

    “我会保护好自己!”她的眼中,有着一抹自信与从容,但是对上那一双越发暗沉下来的凤眸时,忽的一转,明智道,“因为我知道有千昕在,所以,一切都不担心!”

    他的面色,还是没有改善。

    她缓缓地退出他的怀抱,红唇一勾,右手抬起,作发誓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我保证!”

    “你呀!”凤眸内,有着对任何人都没有的宠溺,长臂一伸,再将人紧紧地拥入怀中,霸道道,“以后,就呆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她点头,静静的聆听着那梦里渴望的心律,“以后,阿楚要寸步不离的与千昕在一起,就算千昕赶阿楚,阿楚也绝不离开!”

    “傻话!”他皱眉,但唇角,却是划过一丝浅浅的弧度。

    秦楚不再说话,只是靠在祁千昕的怀中,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如此,真好!

    一道脚步声,隐隐约约的传来。祁千昕敏锐的察觉到了,却并未松开手。

    冥夜十三骑中的冥一,手中拿着一份信函,快步而来,当看到书房外面那一幕,祁千昕亲密的拥着一个女子时,止不住的诧异了一下,疑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才猛然回神。

    “何事?”

    “回皇上,南宁帝修书一封!”

    “拿过来!”祁千昕松开秦楚,接过冥一手中的信函。

    冥一一边将手中的信函递上去,一边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秦楚,只觉得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秦楚对着冥一浅浅一笑,正待说什么时,明显的感觉到了祁千昕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于是,连忙侧头望去。

    “冥一,退下吧!”祁千昕挥了挥手,示意冥一退下去。

    冥一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下。

    “千昕,发生了什么事?”秦楚担忧的问道。

    祁千昕将手中的信函递给秦楚,声音带着一丝不常有的沉重,“二哥信中说,大哥的身体,可能坚持不了几天了!”

    秦楚接过信函的手,猛然一紧,心中担忧,但一时间却又不知自己可以说什么,快速的将信函看了一遍。

    “阿楚,你先回去休息,我将一些重要的国事交代一下,我们明天就出发,前去狼牙谷!”

    秦楚点了点头。

    寝宫内。宫女点灯,恭敬的伺候在一旁。

    秦楚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不短的时间,可依旧不大习惯有人伺候,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宫殿的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地合了回去。

    秦楚向着寝榻走去,呼吸间,似乎还能闻到那一个人的气息,于是,脸上不知不觉的便带上了一抹笑容。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宫殿门,被轻轻地叩响。微微的怔了一下,开口道,“进来!”

    推门而进的人,是之前刚刚出去的宫女。而宫女的身后,跟着十二个清一色黑衣的男子,是冥夜十三骑中除冥一以外的其他十二人,并且,只见冥六的手中,抱着一个沉沉入睡的孩子。那孩子看身形大小,也就两岁左右的样子。

    十二人踏入殿内,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终于信了冥一说的话,只是,面色渐渐地有些不好看起来。

    “你们这么晚了前来,有什么事么?”秦楚察言观色,疑惑的问道。

    十二人相视一眼,正准备开口之际,冥六怀中的那一个孩子,忽的伸了伸小小的、短短的、白白的手臂,睁开了那一双黑白分明、如泉水一般透彻的大眼睛。旋即,眼眸转了一圈后,哇哇的哭了起来。

    秦楚心中一动,快步的走近,软软糯糯的孩子,身上穿着红色的锦袍,头顶梳着一个小小的发髻,小唇角带着点点的口水,非常的可爱,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孩子呢?“他,是不是饿了?”看着哭个不停的孩子,秦楚暂顾不得心中的疑惑,猜测的开口。

    冥六一个大男人,拿刀舞剑倒是游刃有余,可这抱孩子,就……这不,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换若面临大敌。

    宫女这个时候连忙上前来,伸手,想要抱过孩子。

    冥六如释重负般快速的将孩子递了过去,可,就在松手的那一刻,却是忽的一收手,避开了宫女的手。

    秦楚看着,明显一怔,却只听冥六开口对着自己道,“这是皇上的孩子!”

    闻言,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冥六看着面前女子大受打击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继续开口,“皇上早已经有心爱的女子了,他是断不会真心待你的,我们劝你还是从哪里来,尽快回哪里去的好!”

    宫女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十二人突然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于是,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秦楚,踌躇的低下头去。她们,可是收到皇帝亲口下的命令,让她们好好地照顾面前之人的,若是她有什么事,她们可担待不起!

    秦楚不可置信过后,很快就明白了十二人到来的意图,心中,忽的一暖,旋即,缓缓地垂下长睫,掩住了眸内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低低的、弱弱的问道,“皇上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十二人一致点头,“对,所以,姑娘,还是请你尽快离开的为好!”

    秦楚闻言,仍旧低低的开口,带着一丝无力的、强撑的反驳,“可是,皇上刚刚对我说,他喜欢我!”

    十二人一时哑语。其实,他们到了此刻,心里也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就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女人?

    秦楚心下暗笑,但神色中,却分毫不露,“这个孩子,是皇上与他喜欢的那一个女子所生的么?”

    十二人再一点头。

    秦楚不由得纳闷了,她怎么就不记得自己曾给那个人生了一个孩子呢?还是,她的记忆,还少了一段没有找回来?

    空气,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沉静当中。而也因此,愈发的衬托出了孩子哭声的响亮!

    孩子,似乎是在用哭声提醒着一殿之人对他的忽视。

    “能让我抱一下他么?”秦楚霎时收回了飘远的思绪,望向冥六怀中的那一个孩子,心的一角,被那哭声一点点的触动开来,柔软一片。

    冥六犹豫了一下,最后,鬼使神差般的将孩子递了上去。

    孩子,在秦楚接手的那一刻,转哭为笑,那还含着水光的大眼睛,像是被天上上流淌下来的雪水清洗过一般,异样的明亮,皎皎如月。

    小孩子的手,高高的抬起,打在秦楚的下颚上,如同抚摸一般。秦楚止不住笑出声来,“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代孩子回道,“姑娘,小皇子名家齐,是皇上亲自取的!”

    闻言,秦楚轻轻地唤了一声,立即引来孩子裂开嘴的甜甜笑容,小小的身子,也随之一蹦一跳起来,似乎是想要站起来。

    真的好可爱!秦楚忍不住就喜欢上了怀中的孩子!

    十二人,直到退出了宫殿,看到大殿的门,在眼前合上的那一刻,才蓦然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来了。而原本想借着孩子让那个女人自动的离开,却没想到最后将孩子留给了她!

    她的笑容,柔和温软,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魔力!

    安静的大殿内。

    秦楚抱着孩子,浅笑着向着寝榻走去。自然,她是不相信怀中的孩子是祁千昕和别的女人生的,不过,止不住的有些好奇,这个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

    当祁千昕处理好一切,踏入安静的殿内的时候,只见暗淡的烛光下,纱缦垂落的寝榻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抹身影。心,忽的一安!

    抬步,轻轻地走了过去,缓缓地掀起纱缦,悬挂在床头的挂钩上,继而一拂衣袖,在寝榻上坐了下来,低头,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静静地望去。那一眼,柔情四溢!许久,手,情不自禁的抚了上去。

    秦楚是在轻柔的触碰下,缓缓地睁开眼睛的,当望见那一袭红衣时,唇角,自然而然的就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唤道,“千昕!”

    一觉醒来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沙哑,有着一种莫名的蛊惑力。祁千昕的呼吸,霎时一顿,抚在秦楚脸上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秦楚脸上的笑意,越是看着面前之人,就越浓,连带着那一双明眸,都微微的弯了起来,锦被下的右手,缓缓地伸出,覆上祁千昕的手背。

    “阿楚,你在诱惑我!”他低声,声音中,忽的就带上了一丝说不出的暗哑。

    秦楚明显一愣,一时间,着实没有反应过来,无辜的睁着眼睛,望着面前的人。

    祁千昕呼吸一沉,抚在秦楚脸上的那一只手,一点点下滑,手指,插入秦楚的发丝间,来到她的脑后,微抬起她的头。下一刻,俯下身去。

    独属于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刹那间将自己密不透风的包围住。秦楚的呼吸,一时间,不由得微微急促了起来,似乎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害怕着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这样的场面,可是,这一次又似乎有些不同。异样的紧张,双手拽紧了祁千昕的衣袖,喃喃的唤道,“千昕!”

    “莫怕,闭上眼睛!”祁千昕轻轻地吻了吻秦楚的额角,继而在秦楚的耳畔说道。

    他的话,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秦楚未加思索的便按照他的话做了,长睫,缓缓地敛下,轻轻地附着在眼帘之上,就如同收翼沉睡的蝴蝶一般。

    细碎的吻,轻柔的落下,从眼帘鼻梁,再落在那一轻抿的红唇上。

    秦楚几乎是本能的闭紧了唇。

    祁千昕浅笑,吻,从红唇上移开,一路向着颈脖而去。

    秦楚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明眸,带着一丝迷离的闪烁。

    异样陌生的情潮,渐渐地席卷过全身,秦楚不由自主的启声,“千昕!”

    “嗯!”他轻轻的应她一声。

    “千昕!”她再唤!

    “千昕!”她的呼吸,愈发的急促起来,似乎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而下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便被身上之人夺了去。

    祁千昕一边亲吻着秦楚,一边一手顺着秦楚的身体向下,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父皇!”

    两个已然沉静在其中的人,猛然一惊。下一刻,只见一抹小小的身影,艰难的从层层的锦被覆盖下,爬了出来,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两人。

    祁千昕懊恼的侧头望去,但对上那一双不谙世事的澄清瞳孔时,又忽的泄气,慢慢的平复下自己徐乱的呼吸,将秦楚被自己扯乱的衣领拉回去。

    秦楚满脸通红,责怪自己怎么就忘记床榻上还有一个孩子呢!刚才……刚才……脸,越发的红了,简直与祁千昕身上的红衣有得一比。

    “父皇!”小小的人儿还不知道自己坏了好事,脚步不稳的就扑向祁千昕。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抱住孩子,将他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微微的皱了皱眉,问秦楚,“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楚也已经慢慢地平复了过来,双手撑着坐起身,望向那一大一小两个人,挑了挑眉,一脸醋意,“我还想问你,他是谁呢!”

    “阿楚……”他唤她,却被她打断,“他们都说,他是你的孩子,我……我……”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似乎充满了委屈,但无人看到的眼底,却是藏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也是你的孩子!”

    “我怎么不记得我生了这么大一个孩子?”

    “当日,你为了救洛华与他……”祁千昕耐心解释,但话到一半,又突的一顿,继而道,“他的身上,流淌着你的鲜血,那便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闻言,秦楚眼底的那一抹笑散去,面色沉黯,双手,握住祁千昕的手,“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反握住她的手,“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秦楚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孩子不断地在祁千昕的怀中乱动,也跟着道,“不,不离开!”

    秦楚心中柔软,手,轻轻地抚上孩子还不算浓密的发丝,对着祁千昕道,“他叫家齐,是么?”

    “嗯!”

    秦楚缓缓一笑,对上那一双倒映着自己的凤眸,“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一家人,算是齐了,以后,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永不分开!”

    祁千昕浅笑,凤眸中含着宠溺!

    秦楚双手接过祁千昕怀中的孩子,越发的喜欢,仿佛怎么抱也抱不够,轻轻地诱哄道,“家齐,唤一声娘亲!”

    小小的人儿转动着灵动的眸子,望了望秦楚,不语,挣脱着要扑向祁千昕。

    秦楚似是故意与孩子作对一般,怎么也不松手。

    “父皇!”小小的人儿脸上的神情,一时间,委屈极了!令秦楚忽然间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也嘟喃着嘴的望向祁千昕,“原本,他很喜欢我的,可是你来了,他就不喜欢我了!”

    祁千昕闻言,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抚了抚秦楚的长发,对着秦楚怀中还不断挣扎着的小小人儿道,“家齐,唤母后!”

    小小的人儿一静,黑眸转动。就在秦楚想要取笑祁千昕的时候,只听得一道令自己的心跳,骤然漏掉一拍的软糯声音响了起来,“母后!”

    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

    “母后!”在祁千昕的示意下,小小的人儿又唤了一声。

    秦楚的眼眸,不受控制的划过一丝水汽,用力的点头,双手,将小小的人儿抱得很紧很紧!

    “阿楚,我让宫女将孩子带下去!”祁千昕这个时候伸手过来。

    秦楚闪开,不让祁千昕抱,道,“让孩子留在这里,好不好?”

    “阿楚……”祁千昕不赞同的微微皱了皱眉,身上之前燃起的那一股灼热,现在还未退去。

    “千昕,好不好么?”秦楚摇了摇祁千昕的手臂,祈求的望向他。下一刻,只见祁千昕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气,起身,就向着殿隔间的那一浴池而去。

    秦楚忍不住浅浅一笑。

    安静的夜。殿内点着几盏小小的宫灯。秦楚抱着怀中渐渐安睡过去的孩子,舍不得闭上眼睛。

    祁千昕坐在书桌前,翻动着桌上的文函。

    一殿的安宁!

    第二日。

    祁千昕交代冥夜十三骑亲自护送孩子回皇宫去,并且留在皇宫保护孩子的安全。

    秦楚虽然舍不得,但是,此去狼牙谷,路途遥远,而他们赶时间,小孩子根本承受不住此等劳累。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十日后,东华国与南宁国交界处的一处峡谷……狼牙谷内!秦楚与祁千昕跃身下马,望向面前的层层竹林。旋即,祁千昕牵住秦楚的手,带着秦楚向着竹林内小石铺就的小道走去,“阿楚,这里布满了阵法,你跟住我的脚步!”

    秦楚点了点头。

    翠绿的竹子,散发出清新的气息,闭眼深呼吸间,只觉得异样的舒畅,“千昕,当年你们就是在这里遇到博雅的么?”

    祁千昕点了点头,“当年,这里不过是一个光秃秃的峡谷,我,东华帝、南宁帝三人,被燕国的两万大军围困在这里。正进退维谷时,意外的遇到了博雅……”

    秦楚静静地听着,心中已然明了东华帝与南宁帝为什么会独独选择在这里隐居了。

    穿过竹林,前方,是一条清透的小溪。

    “此水,不可触碰!”祁千昕一边说,一边带着秦楚,越过了溪水,再向着前方走去。

    再走了一会儿,只见前方,高耸的山谷挡路,只有一线光亮,从那狭窄的山缝间渗透出来。

    两人,向着那一处走去。一刻钟后,两人已经站在了山谷的进口处。山缝异常的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人。

    祁千昕走在前面,对着秦楚道了一声小心,牵着秦楚的手,让她紧跟上自己的脚步。片刻,步出山缝,眼前豁然开朗!

    太阳西沉,满谷霞光,谷中央,是一个大大的幽静湖泊,在翠绿的群山绿树包围之下,波光粼粼。而湖泊的左边,有着一间草屋,右边,也有着一间差不多的草屋。

    “走,我们过去!”祁千昕带着秦楚,向着右边的那一间草屋走去。

    当临近草屋的时候,只见一白一玄两抹身影,静坐对弈。

    “千昕,你来了!”最先察觉到来人的,是面对着秦楚与祁千昕而坐的古修苍,只见他浅笑着望过来。

    祁千昕点了点头,走过去。

    秦楚也跟着走过去,这才发现,秦皓轩的面色,异常的苍白,仔细看,执着白子的手指,还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伯伯!”秦楚一时间不由得开口唤道。

    秦皓轩侧头望向秦楚,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眸中,有着一丝长辈望着晚辈时的慈爱,道,“阿楚,你终于回来了!”

    秦楚诧异秦皓轩竟能认出自己,刚才的那一声称呼,不过是自己一时的不由自主罢了,但此刻,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上前一步,关切的道,“伯伯,先让阿楚为你把把脉,好么?”

    秦皓轩轻轻地摇了摇头,笑着道,“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只是,阿楚,阿雅她……”目光,似有似无的向着秦楚的身后望了望。

    “博雅她……”秦楚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又不想欺骗,想了想后,据实以告,“她,不会再回来了!”

    一刻白色的棋子,啪的一声,毫无征兆的掉落在了棋盘上,霎时拨乱了一盘的棋局。秦皓轩倏然闭了闭眼,良久没有说话。

    “伯伯!”

    “我没事,没事!”笑着摇了摇头,“博雅她在那个世界,一切都好么?”

    “她很好,她要我告诉你,她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恨你!”

    “无爱,便亦无恨么?”喃喃的低语了一句,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半响,秦皓轩缓缓地站起身来,“我懂了!”抬步,越过几人,向着草屋内走去。

    秦楚向着那背影望去,只觉得异样的萧条与落寞。而这时,古修苍也站了起来,不发一言的向着湖泊的对岸走去。秦楚发现,那一袭玄衣的身影,同样带着一丝寂寥。

    “我刚才,是不是不该那么说?”秦楚侧头望向身旁的祁千昕,声音与神色,都是沉沉的。

    “大哥一直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一个结果,如此,也好!至于二哥……”祁千昕声音一顿,没有说下去,似有似无的叹息一声。

    “千昕!”

    祁千昕低头望去,伸手,将面前之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峡谷内,共三间草屋,分别是秦皓轩、古修苍、祁千昕的。祁千昕的那一间草屋,在刚进山谷时,那湖畔的对岸。

    秦楚随着祁千昕踏入,屋内,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有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千昕,你先坐一下,我来打扫!”

    “一起!”祁千昕笑笑!

    大约一个时辰后,屋子已经彻底的打扫干净,并且,桌上还摆上了一桌子的菜,和一壶酒。

    “千昕,我去叫南宁帝过来吃饭,你去叫东华帝!”

    “好!”

    秦楚顺着湖畔一路走去,远远地便看见了那一抹坐在湖边的大石上吹箫的落寞身影。那箫声,让人听着听着,只觉得说不出的伤感!

    “阿楚!”箫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可秦楚,却依旧久久的沉浸在其中,直到吹箫之人出声相唤,才蓦然回过神来。下一刻,发现自己的眼角,带着一丝浅浅的水渍,本就不是爱哭、爱感伤的人,但是,那箫声真的是……他对仲博雅的爱,相信,一定不会比任何人少!

    “阿楚,过来坐!”古修苍浅笑着唤道。那俊美的侧脸,长发飘飞在身侧,蒙蒙的光线,宁静的湖泊相映衬,一眼望去,恍若是一幅浓淡得宜的山水墨画。

    秦楚缓步走了过去,“南宁帝!”

    古修苍颔首,示意秦楚在自己的身旁坐。

    秦楚微微的犹豫了一下,在古修苍的身侧坐了下来。

    “阿楚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要问我,是么?”古修苍望着面前的湖泊开口,手,轻轻地抚摸着手中光滑的玉箫。

    秦楚点头,她确实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面前的人,“南宁帝,为什么你会将权势交给云南王呢?你明知道他有野心,会挑起战乱纷争!”

    闻言,古修苍目光远望,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接下来,是长久的静默。而,就在秦楚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只听他轻轻地道,“他是我此生亏欠最多的一个人!”

    诧异!秦楚的眼中,满是诧异!

    “阿楚,你该知道,南宁国的后宫之中,有一名嫔妃!”

    这个,秦楚当然知道,并且,也见过多次。可以说,一个帝王,后宫之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女人,是古往今来都甚少有的,堪称为传奇。只是,十分的不解古修苍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个。

    “当年,阿雅嫁给大哥,那一夜,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他人,而自己,却还要笑着祝福她、喝她的喜酒,那种心情,若非亲生经历,是任何人都不会懂的……后来,醉了。那一夜,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喝得那么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而也是那一夜,误要了一个女子的身体!”

    秦楚静静地听着。

    “原本,在那个时候,纳个妾也没有什么,只是,那个女子,第二日便消失不见了!很多年后,一次意外,再次让我遇到了那一名女子,才知,她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秦楚闻言,火光电石间,猛然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倏然睁大了眼睛,“难道,那个孩子是……”

    古修苍点了点头,证实秦楚心中的猜测,“原本,是想要认回他的,可是,从他的眼神与话语中,我知道,那些年,他和他的母亲两个人,漂泊无依,受人欺凌,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尤其是他的母亲,所以,他恨他的父亲入骨……”

    “所以,你因此没有认回他!”

    古修苍再一点头,“这么多年来,我并未纳妃,纳那一个女子,也不过是因为亏欠,并且,我也没有子嗣,所以,那皇位,他既然想要,便给他!”

    “南宁帝……”

    “阿楚,这一件事,如今,只有你,我,还有婉仪三个人知道,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另外,我今日与你说这些,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能答应我么?”

    秦楚无法拒绝,尤其是刚才看到身旁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落寞后。心底里,她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南宁帝,你说,只要阿楚做得到,阿楚一定去做!”

    “我想请你……”

    简洁的屋内,方方正正的木桌上,摆着酒菜,四个人,分四个方向而坐。秦楚坐在祁千昕的左边,右边是古修苍,对面是秦皓轩。

    当年在此处结拜为兄弟的三人,似乎忆起了以往的画面,言谈间,笑意不觉。而古修苍与秦皓轩,也终是冰释前嫌。

    秦楚原本想要劝祁千昕少喝一些,但是,难得的看他如此开心,便也不说什么,还在一旁,静静地为他添酒。

    祁千昕一边喝着酒,一边夹了菜到秦楚的碗中,示意她多吃。

    秦楚笑着点头。

    今夜,窗外的月光,似乎特别的明亮,静静地透过敞开的木门渗透进来,映衬着那一屋的欢声笑语!

    夜半,三人都有了明显的醉意。

    秦皓轩与古修苍两人,这才步履阑珊的站起身来,要离去。

    秦楚亲自送两个人出门,回身时,只见祁千昕笑着望着自己,那一双凤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迷离流光,异样的魄丽,让人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深陷其中。

    “千昕,我先扶你回房去睡!”

    秦楚走过去,伸手去扶祁千昕,却不料被他微一使力,带入了怀中,霎时,浓浓的酒气,席卷而来,忍不住捂唇,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祁千昕微微皱了皱眉,起身,牵着秦楚的手,向着屋后而去。

    “千昕,这么晚了,要去哪里?”秦楚诧异的跟着祁千昕的脚步,眼中满是不解。

    屋后,是一片紫竹林,中间,有一条小道。祁千昕一边走,一边道,“跟我来!”

    那沉稳的脚步声,那清晰的话语,丝毫没有醉意,不由得让秦楚疑惑,他的酒量,到底有多好!刚才,他可没有比那两个人少喝!

    走了一小会儿后,前方,出现了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有一泛着白色氲气的温泉,在层层竹叶渗透下来的月光下,如一仙境。

    “千昕……”

    祁千昕带着秦楚走过去,松开了秦楚的手,继而将秦楚拥入怀中,下颚,轻轻地抵着秦楚的头顶,“这一次,可再没有人打扰了!”

    闻言,秦楚的脸,霎时通红,仿佛可以滴出血来。忍不住想要逃,可身体,却被祁千昕牢牢地抱着,丝毫动荡不得!

    祁千昕笑了一笑,手,抚上秦楚腰间的衣带,轻轻一拉,便解了开来,任由它滑落在地上,而后,欲褪去秦楚身上的那一件外衣。

    秦楚满脸通红的低着头,不敢看祁千昕的眼睛,双手,紧紧地握住祁千昕的手,不让他动。

    “阿楚,放开!”

    秦楚用力的摇了摇头。

    “阿楚!”

    “那个……那个……”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阿楚,难道你是不愿么?”祁千昕声音微沉,满是酒气的呼吸,密密的吐在秦楚的耳畔,令秦楚一阵止不住的酥麻。

    “当……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要自己脱!”天呐,谁能告诉她,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秦楚一刹那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后都再也不要开口说话了。他,可不可以当刚才的话,没有听到?

    答案,当然是,不能!

    祁千昕明显的怔了一下,不,更准确的说,是怔了很久很久,旋即,轻笑出声,松开手,退开一步,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一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人,促狭道,“好,你自己脱!”

    “你,你闭上眼睛!”

    “阿楚!”

    “你若是不闭,我就不脱!”天啊,她怎么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脱光!

    祁千昕知道,对面之人,是真的羞涩了,于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取笑她。

    “转过身去!”

    祁千昕听话的转了个身。

    秦楚再三的看了看祁千昕,确定他不会回头后,快速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步入了温泉内,任白茫茫的氲气,掩盖住那一句光洁的身躯。下一刻,只见转过身去的人,不紧不慢的回了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秦楚连忙低下头去,脸,一时间几乎已经快要埋入泉水之中。这时,一条红色的腰带,翩然落在地上,划过秦楚的眼眸。

    秦楚不由自主的侧头望去,只见,一件红色的外衣,紧接着翩然落了下来,再然后……猛然闭上眼,整个身体都通红一片。紧接着,敏锐的感觉到岸上的人,一步步步入了温泉之中。

    温泉,并不是非常的大,也就似行宫的浴池一般。祁千昕站在秦楚的对面,靠在岸边,闭目养神,乌黑的长发,一半浸入水中。

    秦楚许久听不到一点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见祁千昕似乎睡着了,于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只听对面之人开口道,“阿楚,过来。”

    脚步,一时间不进反退!纤细的身躯,紧紧地靠在边沿。

    “阿楚,过来!”对面之人未睁开眼睛,再唤了一声,声音,隐约含了一丝命令的意味。

    秦楚龟速般的走过去,身体,只露出颈脖与头在外面。

    “阿楚,为我垂一垂肩膀!”

    秦楚闻言,靠过去的速度,依旧是龟速,在祁千昕的身侧站住脚步,撩起一团水,浇在他的强健有力的臂膀上,双手微握成拳,有一下无一下的垂着。

    夜已深。秦楚一边为祁千昕垂着肩膀,一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是想要睡了,而,就在这时,秦楚感觉到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腰身。

    本能的,秦楚连忙后退了一步。而下一刻,身体,已经被牢牢地抵在了边沿与一具矫健的身躯之间,再无退路。

    “阿楚,抬起头来,看着我!”祁千昕双手撑在秦楚身体的两侧,低头,对着怀中近在咫尺的人开口,暗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有别于以往的沉稳。

    秦楚似是被蛊惑般,缓缓地抬起头来,月光下的那一双凤眸,清清楚楚的映衬着自己,并且,只有自己。

    “千昕!”唇角,情不自禁的溢出这两个字!

    “阿楚,莫怕,把自己交给我!”祁千昕一手挑起秦楚的下颚,俯身吻上那微掀的红唇,一手搂住秦楚的腰身。

    秦楚的心跳,快得不能再快,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双手,不知道究竟该放哪里,最后,在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便搂上了不断亲吻着自己之人的腰身。

    天际的月亮,也不知不觉羞涩的隐入了云层!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下折射而起,令大地都呈现在了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当中。

    细微的光线,辐射在眼帘之上。秦楚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屋子内没有人,被子下的自己,不着寸缕。于是,徒然想起了昨夜。脸,瞬间红了起来,整个人都不由得钻到了被子下!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轻轻地推开,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阿楚,醒了!”祁千昕的声音,随之在头顶想起。

    秦楚闷在被窝中,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摇了摇头,“我还要睡一会!”

    “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祁千昕宠溺的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伸手,欲掀开秦楚身上的锦被。

    秦楚双手拽紧,不让祁千昕拉开,“可是,我还是很累,我还要再睡一会!”

    “那你继续睡!”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开启又合上。

    秦楚直至确定祁千昕已经出去后,才慢慢的从被窝中探出头来,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对着上方的纱缦发了一会呆,浅笑一声,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当肌肤裸露在空气中的时候,秦楚忍不住惊呼一声,连忙又拉过被子,严严实实的掩盖住。但,那还裸露在外面的双手手臂,以及颈脖,却依旧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原本光洁的肌肤,此刻,到处布满了一点点深浅不一的吻痕。

    这……整个身子,再一次都红了起来!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显然是去而复返的祁千昕。

    祁千昕推门而进,手中,端着一碗泛着腾腾热气的汤,走近坐起身的秦楚,道,“阿楚,一天未吃东西了,先吃一点再睡!”

    秦楚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微低着头,有些羞涩的不敢面对祁千昕,喃喃的问道,“今天早上,是你抱我回来的?”不能怪秦楚体力不支,在温泉中昏睡过去,而实在是面前之人……

    “难道,你以为是别人?”祁千昕挑了挑眉,坐下。

    “当然不是,我……”这个问题,似乎不该解释,越解释,越那个……

    祁千昕笑了一笑,不再揶揄床上之人,道,“你是要起来呢,还是让我喂你?”

    秦楚可没有忘记自己被子下什么也没有穿,目光,环视了一圈,企图找到自己的衣服。

    祁千昕起身,将手中的汤,放在桌子上,再从桌子上取来那一套早已经准备着的干净白衣,回身,递给秦楚。

    “你放在床上就好,那个,纱缦能够放一下下来么?”

    祁千昕点了点头,将纱缦放下,自己,来到窗边,负手而立。

    秦楚快速的在床榻上穿戴起来,片刻后,掀开被子坐起身,将两旁的纱缦挂了回去,然后,脚踏在地上,准备站起身来。但,双足才刚一落地,便无力的屈了下去。

    祁千昕回身,眼疾手快的扶助秦楚,打横抱起她,将她安置在椅子上。

    秦楚的脸,不争气的又是一红,连忙转开口祁千昕的视线,好奇的问道,“这汤,是你熬的么?”

    祁千昕轻轻地摇了摇头,“刚到外面的镇上买回来,你趁热喝!”

    秦楚点了点头。一碗汤,很快便见底了,秦楚发现,自己倒还真是非常的饿了!

    祁千昕抚了抚秦楚的长发,笑着走出去。

    房间内。

    秦楚将长发用一根银色的丝带,束与身后,再理了理衣服,也踏出屋子。发现,此刻已经是日落时分,没想到自己竟那么能睡!

    厅内,厨房,屋后,到处都没有祁千昕的影子,不知道他这么片刻的时间,去了哪里!

    秦楚一时间找不到,索性也就不找,自己独自一个人,漫步在河畔,晚风扬起衣袖,非常的舒爽,如果以后能一直住在这里,也不错!

    唇畔含笑。这时,不远处那一山峰上的那一袭临风而立的白发,不期然的映入了眼帘!

    没想到,他竟已经到了!秦楚抬步,向着那一山峰走去。

    峰上,有一座亭子,亭子外的峰崖边,静静地立着一个一袭白衣、一头白发的修长男子!“洛华!”秦楚在那一袭白衣身后十步处,缓缓地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唤道!

    霎时,只见那一袭白衣,猛然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封若华轻轻地唤道,“阿楚!”

    秦楚点了点头,此刻,已然知道当初仲博雅画过自己的画像,所有,他们都认得自己,“洛华,是阿楚回来了!”

    封若华一眨不眨的望着对面的那一袭白衣,沉重痛彻的心,终于松下了一口气,“阿楚,幸好你没事!”也幸好你真的回来了!

    秦楚浅笑,一步步走近,“我怎么会有事呢!”

    “阿楚,你可知当初醒来,知道是你用生命救了我,我有多痛恨自己!那一刻,若不是听父皇说你还会回来,我……”

    “洛华,若是眼睁睁看着你有事,那我才会痛恨我自己!”她打断他的话。

    “阿楚……”

    “洛华,你可知,在阿楚的心中,你的命,比阿楚还来得重要!”

    封若华心下颤动,情依在,丝毫未减,却又已经有所不同,半响,终是浅浅的笑了一笑,似是懂了,“阿楚,我没事,以后,也都会好好地!”

    秦楚用力的点头。

    “阿楚,这些日子以来,你在那边过得好么?”

    “很好,就是非常的想你们!”

    “与我说说你在那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好么?”

    “好!”

    风,扬起那峰崖上的两袭白衣,交织在一起。远远望去,美靥入画!

    “没想到,你在那边,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封若华轻轻地叹息一声,黑瞳中,有着深深地不舍与心疼,望向身侧之人,“以后,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分一毫!”

    秦楚侧身,对上封若华的目光,缓缓一笑,“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阿楚,以后,我便是你的家人,你的哥哥,好么?”

    “好!”

    “阿楚,让我最后抱你一次,好么?”

    秦楚轻轻地点了点头,依入封若华温暖一如当初的怀抱之中,良久,对着那漫天的彩霞,自言自语般的轻轻地道了一句,“洛华,你可知,那时候的阿楚,绝望至极,幸好,幸好有你,才不至于令阿楚在那片绝望中走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封若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拥着怀中之人。

    三日后,秦皓轩去世,同时,仲博雅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具身体,也毫无征兆的停止了呼吸!

    那一日。古修苍在秦皓轩与仲博雅的墓前,站了许久许久,转身的那一刻,仿佛苍老了不下十岁。之后,彻底的消失不见,再没有人见过他!

    那一日。封若华在两个人的墓前,站了很久很久,背影笔直,让人看不到他面容上的神色。第二日,那一张俊美的脸上,不含一丝悲伤的气息,或许,他也已经学会了隐藏,将一些东西,隐藏的很深很深!

    那一日。秦楚与祁千昕也站了很久。

    两日后,秦楚、祁千昕,与封若华在峡谷外分道扬镳,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祁千昕带着秦楚,回到了西越国的皇宫。这还是秦楚第一次来到这里。

    皇宫,古往今来,都是权势争斗的场所,后宫,更是血雨腥风之地。但,秦楚望着此刻牵着自己手的男人,眉宇不觉染上一抹笑容!

    进入皇宫。

    秦楚迫不及待的就前去看望家齐,这一次,孩子已经不用祁千昕示意,就对着秦楚母后,母后的喊个不停。

    秦楚真是爱极了这个孩子!但,每夜入睡时,祁千昕看着寝榻上多出来的身影,却总是连连的皱眉。父子两人,时不时的在寝榻上大眼瞪小眼!

    秦楚不觉好笑!

    战争,依旧在继续!各地的加急战报,每天都有传入宫中。这一日,祁千昕对着秦楚道,“阿楚,三日后,我要御驾亲征,你与孩子留在皇宫中,等我回来!”

    这个决定,秦楚并不意外,握住祁千昕的手,道,“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好么?”

    “阿楚,战场上威胁万分……”

    “千昕,我不想与你分开,一刻也不想,让我跟你一道去,好么!”

    祁千昕沉默了许久,最后,终是点了点头。

    烽火战乱,天下百姓流离失所!一路上,随处可见逃难的百姓!

    夜晚。秦楚端了一些点心,进入大帐内,只见,那一袭红衣,正坐在书桌前,神色认真的凝视着桌子上的军事地形图,眉宇轻皱!

    “千昕,先吃一点东西吧!”秦楚将手中的点心,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关心的说道。

    祁千昕未曾抬头,淡淡的道,“先放着吧!”

    秦楚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祁千昕那专注的神情,实不愿扰了他,于是,也侧头,认真的向着地形图望去。

    山脉河流,密集分布。秦楚大致的看了一遍后,找到了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再延伸向四方望去,发现,有一条小道,竟可以快速的前往南宁国的国都,并且,快马加鞭的话,一来一回,还不用两天的时间。

    “阿楚!”祁千昕不知何时已经从地图上收回视线,看着发呆的秦楚,不由得唤道。

    秦楚快速的回过神来,将心底的那一丝暗暗思量,掩藏住,笑着对上祁千昕的凤眸,道,“怎么了?”

    祁千昕摇了摇头,手,轻轻一带,将秦楚带入自己的怀中。

    秦楚的手,极其自然的搂上祁千昕的颈脖,坐在他的腿上,拿起一块点心,向着祁千昕的嘴送去。

    祁千昕就着秦楚的手咬了一口,“你亲自做的?”

    秦楚点了点头。

    “以后,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敏锐的察觉到秦楚左手食指上的那一个小小的伤口,祁千昕敛眉说道。

    秦楚浅笑,“可是,我想亲自做给你吃!”

    祁千昕不语,眸底,有着一丝浅浅的柔情。

    接下来,秦楚再喂了祁千昕两块糕点,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千昕,连日来,战争不断,后方已经有许多伤兵。从明日开始,我便去后方医治伤兵,你说好不好?”

    “不是说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不离开我的么?”祁千昕取笑,同时,也略微的思索了一下。

    “没有离开呀,我就只是去后方而已!”

    “也好!”祁千昕点头同意,旋即,打横抱起秦楚,向着简陋的木床走去。

    秦楚惊呼一声,双手急忙搂住祁千昕的颈脖。

    祁千昕将秦楚,轻轻地放在木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道,“连续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先休息吧,我还有一点事,要找几位将军商谈!”

    秦楚点头,轻轻地闭上眼睛。

    祁千昕抬步离去,吩咐帐外的士兵严加守护。

    第二日。秦楚一大早起身,为祁千昕准备好了早餐后,便带着祁千昕先前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那几名侍卫,前往了后方。

    半道上。

    秦楚勒马,对着几名侍卫细细的吩咐了一番,继而,只带着其中的两名侍卫,向着昨夜地图上的那一条小道策马而去!

    日落十分,秦楚在南宁国国都的城楼下,勒住了缰绳,抬头望去。熟悉的城池,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又一次回来了。

    进入城内。秦楚正思索着该如何进宫去见宫内的那一个人时,忽的听到消息,知道宫内的那一个人,明日要出宫,去城外的清华寺上香!于是,一清早,率先前往了清华寺守候!

    清华寺,一座皇家寺庙,宏伟庄严,香火鼎盛。辰时。只见一华丽的车辇,不紧不慢地从官道上驶来,前后左右,都是手执利刀、训练有素的侍卫!

    片刻的时间,清华寺庄严的正殿,被清空,那一袭华衣的女子,下了马车,摇曳的走来,步履生花,身后宽大的衣摆,由数名宫女轻轻地提着。

    仪贵妃,南宁国后宫之中唯一的一名嫔妃,身份尊贵堪比皇后。但见她,步入正殿后,双手并拢置于身前,嗫诚的对着高高在上、金碧辉煌的偌大佛像,拜了一拜,旋即,在明黄色的蒲灿上,缓缓地屈膝而跪,默默的祈祷着什么。

    身后的宫女,轻轻地放下衣摆,恭敬地、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正殿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声音,缓缓地合上。

    一直隐蔽在一石柱后的秦楚,这个时候,缓步步了出来,在那一名贵气逼人的女子身侧的那一个蒲灿上,屈膝而跪,缓缓地闭上眼,心中,也默默的祈祷了一声:希望那一个人,能够平平安安。希望自己能够永远与他在一起,希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最后,希望天下能够天平!

    仪贵妃听到声音,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侧身望去,就要惊呼出声来。

    “是南宁帝让我来的!”在女子发出声音之前,秦楚不缓不急的先开了口。

    仪贵妃闻言,先是不可置信,继而,焦急的对着秦楚问道,“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可好?”

    秦楚望向面前的女子,以前,因为她一直帮着柳如梅、因为她时不时的劝那个秦楚退出、成全柳如梅和云袖知而有些不喜欢她,可此刻才发现,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拥有世间尊贵的身份,却永远也拥不了那一个男人的心。

    “真的是南宁帝让你来的么?”面前之人的久久不语,令女子产生了一丝怀疑,漂亮的眼眸中,倏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任何一个后宫中的女子,都不可以小觑!秦楚此刻,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句话,莞尔一笑,从容道,“确实是南宁帝让我前来!”

    “你可有什么证据?”

    “云南王,仪贵妃的亲生儿子,这算不算是证据?”平静的一句话,令女子猛然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已是相信了面前之人,转身,面对着佛像再拜,问道,“他好么?”

    “很好!”

    “他让你前来,所为何事?”

    “……”秦楚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女子的神色的变化。

    仪贵妃三拜佛像,许久,道,“我知道了!”

    闻言,秦楚站起身,准备离去。而,才刚一迈开步伐,便听得身后突的转来阻拦的声音,“等一下!”

    秦楚回头望去,“仪贵妃还有什么事么?”

    “他,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仪贵妃还俯拜在地上,所以,秦楚看不见她的神情,可从声音中,还是可以明显的听出一二,半响,道,“我也不知道!”

    “若是你再见到他,就请告诉他,其实,他根本不欠我们母子什么!”

    “好,若是我再见到他,会转告他!”见女子不再说什么,秦楚抬步从殿的后门离去,与那两名侍卫汇合,快马加鞭的赶回去。

    回到西越国大军驻扎的大帐,秦楚掀开帘帐,步了进去,毫无意外的看到那一袭红衣,正在认真地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千昕!”秦楚站在书桌旁,轻轻地唤了一声,以为祁千昕不会应自己,却不想,他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奏折,侧身,面对着自己,“阿楚,这两日,你去哪里了?”

    秦楚眸光一闪,敛睫毛,道,“我不是与你说了,去后方医治伤兵了么?”

    祁千昕望着秦楚,就在秦楚迫于空气中那一股无形的气压,忍不住准备来个坦白从宽的时候,只听得祁千昕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阿楚,我究竟该拿你如何是好!”

    “千昕!”秦楚明显拖长了音调的唤道。

    祁千昕又是一叹,道,“我已让士兵准备热水,待会,你先沐浴,再休息一番!”

    秦楚用力的点头,还是面前的人最好了!

    另一处大帐内。

    云袖知褪去身上的衣服,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奏折,一边任由军医为肩膀处的箭伤清洗、上药、包扎。

    军医随君多年,什么样的伤口没有见过,可是,面前这般硬生生穿透肩膀的箭伤,一时间,还是令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处理好伤口,包扎回去,恭敬的启禀道,“王爷,此伤慎重,着实不易劳累,还望王爷能够多加修养!”

    云袖知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神情,仿佛伤根本不是在他身上一般,冷漠开口,“退下!”

    军医不敢多言,连忙收拾好东西,轻声的退了下去。

    这时,帐外响起了一道通报声。

    “进来!”

    步入帐内的叶景铄,闻到了空气中的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微微皱了皱眉,道,“你的伤?”

    “无碍!”

    “当日,到底是谁伤了你?”

    “未曾看清!”短短的几个字,黑瞳中,闪过一丝阴翳!

    “楚公子呢,当时,你不是说要带他一起走么?”

    “莫要再提这个人!”云袖知的声音中,隐含着一丝冷意,叶景铄听出来了,只是,越发的觉得疑惑与好奇。

    “你突然前来,有什么事?”

    “是刚刚传来消息,西越帝与东华帝已经联手。”

    “他们,不一直都是同气连枝的么?”云袖知冷淡一笑,笑意,并非入眼底,旋即,示意叶景铄走近,望向自己此刻的手所指的地形图上面的那一座高山!

    叶景铄望去,却是疑惑不解,不知道云袖知打得什么主意。

    “凤扆山,此山,高耸入云,险峻陡峭,世人,皆以为上山、下山只有一条通道,但是,我却知道还有一条小道。明日,我要你带三千人马前往,用三日的时间,在山顶的悬崖上,步下机关。”

    瞬间,叶景铄已是明白了云袖知的意图,可是,“你确定能将他们引到此山上去么?”

    云袖知笑而不语。

    这一日。西越国的士兵,突然截获了一份重要的情报,知晓南宁国有十万的援兵,五日后便会抵达此处。于是,连忙将消息,禀告了皇帝。

    与此同时的东华帝封洛华,也截获了同样的消息!

    帐内。

    祁千昕召集一干将领商议,秦楚站在他的身边,静静的聆听着。这消息,应该错不了,因为,前段时间,南宁国就加派了数倍运粮的士兵。

    半个时辰后,商议出结果,那就是:在南宁国的援兵到来之前,速战速决!

    “程将军、李将军,你二人,各带一万兵马,分别从这两个方向进攻!”祁千昕的手,指了指军事地图上的其中两个方向,旋即,又指了指另两个方向,对着另外两名将领道,“薛将军、梁将军,你二人,各带八千兵马,分别从这里个方向进攻……”

    运筹帷幄的从容,举手投足间,秦楚看到了那独属于帝王的威仪!

    “是!”

    四名将领异口同声的应声,拱手退下去。

    “阿楚,你与我一道!”祁千昕一拂衣袖,向着帐外而去。

    秦楚点头,连忙跟上去。

    而东华国那边,几乎也是一样的结果!

    一个时辰后。

    两国大军,共兵分十路,进攻南宁国的都城。

    秦楚坐在马上,立在远处的山坡上,静静的望着前方的烽火硝烟,身侧,是一袭红衣的祁千昕。

    南宁国的兵马不敌,弃城向着凤扆山的方向凌乱的退去。

    “阿楚,走!”

    祁千昕一杨马鞭,策马而去。

    秦楚隐约觉得,南宁国败得似乎太快了!可是,两国联手,数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包围,兵临城下,南宁国难道不该立即溃败么?

    压下心底那一丝莫名的不安,秦楚跟上前方的祁千昕!

    城楼上。

    一袭如雪的白衣,唇角划过一丝银鹭的冷光,旋即,身形一晃,瞬间消失不见。

    秦楚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蓦然回头望去,可是,身后除了那血流成河的城池,以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根本什么也没有!

    东华国的士兵,同样紧追!

    南宁国的士兵,一路上,且行且退,很快便退到了凤扆山的山脚下。一袭白衣出现在退兵中的云袖知,在这个时候,冷静的下令,让所有的士兵,退到了山上。

    祁千昕一勒缰绳,刹那间停了下来,凤眸,向着面前的凤扆山扫视而去。

    秦楚也随之停了下来,据知,面前的这一座山,名叫凤扆山,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条通路,那么,云袖知率兵退到山上去,不是自寻死路么?

    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东华国的士兵,也紧追而来,在临近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远远地,秦楚便望见了那一袭如雪的白发,于是,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祁千昕也侧头望去,相视一眼!

    片刻的时间,两国的人马,便将凤扆山水泄不通的团团围住。

    这时,山上突然滚落下来大块大块的石头,并且,还伴随着箭端燃火的密集箭矢。

    山下的所有人,一时间,都猝不及防。

    士兵,损失惨重!

    连续四天四夜的围困,山上的南宁国士兵,没有丝毫突破重围的意思,似乎,很是有耐心,静等着援军的到来。而相较而言,山下的两国兵马,却是渐渐的失去了耐心,尤其是得知南宁国的那十万援军,明日就会赶到此处的情况下!

    正午时分!

    祁千昕在大帐中,约见封洛华,两人经过商议后,一致决定,由封洛华率兵守在山下,由祁千昕率兵上山去。

    “千昕,我与你一道去!”不知为何,秦楚的心中,始终有着一丝隐隐的不安,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怎么也抑不住。

    “阿楚,你呆在山下!”

    祁千昕考虑到秦楚的安全,不赞同。

    “千昕,不论是否危险,我们都在一起,好么?”秦楚知道,祁千昕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也想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一味的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手,握住祁千昕的手,她很坚持!

    祁千昕微微沉默,下一刻,牵着秦楚的手,出帐而去。

    当日,云袖知率领退上山的溃败兵马,不足三千。

    今日,祁千昕带着五千的兵马,一路上山而去。路上,自始至终没有看到一个南宁国的士兵。

    而,越是这样的安静,秦楚的心,就越是跳动的厉害。

    祁千昕握住秦楚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在五千兵马过去后不久,山道上,徒然出现了黑压压一排的士兵。

    叶景铄吩咐士兵按照之前的吩咐行动,在四周,依照方位,分毫不差的布上阵法,阻止山下的士兵再上山。

    一路上山。

    在崖顶,秦楚看到了那一袭熟悉的白衣。只见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崖边,面前,摆着一张小木几,木几上,放着一棋盘,棋盘上,布满了交错的黑白子。

    神色中,竟隐约带着一丝闲情逸致!

    “你们,终于来了!”

    向着山道那边,淡淡的瞥了一眼,云袖知浅笑着说道。下一刻,一拂衣袖,将木几上、自己对面的那一茶盏,拂向远处的那一袭红衣。

    祁千昕伸手,轻松的接住,甚至没有洒落半滴茶水。

    秦楚侧头望去,只见,祁千昕此刻手中拿着的那一茶盏,是上好的白玉所制,莹白剔透,价值不菲!

    火光电石间,秦楚猛然知道了,一切,竟是掉入了那一袭白衣所设的陷阱。若他当日真的是溃败逃到此处,又岂会带着这样讲究的茶具!

    祁千昕也已然明了,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执了回去。

    云袖知手掌一翻,便将茶盏,平平稳稳的安放在了原来的位置上,淡笑着道,“西越帝,此处风光极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过来欣赏一番呢?”

    “既然云南王邀约,本皇又岂能驳了云南王的面子。”

    祁千昕若有若无的一笑,紧接着道,“既是邀约,那么,便无需那么多人跟随在侧。”说着,示意身后的五千士兵下山去,而自己,牵着秦楚的手,缓缓地走了过去。

    云袖知并不阻拦,目光,似有似无的掠过秦楚的脸,看不出情绪。继而,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茶盏,杯盖,轻轻地磨砂了一下杯沿,似笑非笑的开口,“西越帝不是一直对你的夫人情深一片么,怎么,这么快就纳了别的女人为妃了?”

    “怎么,云南王对此如此关心?”

    祁千昕在云袖知的对面,坐了下来,凤眸,淡淡的向着面前的那一棋盘投去一眼。

    秦楚在祁千昕的身旁站住脚步,目光,也向着那一棋盘望去一眼,待收回视线时,却突的对上了那一双深谙的黑眸。

    云袖知浓睫轻敛,抿了一口茶,不语。

    这时,刚刚退下去的五千名士兵中的其中一名,浑身鲜血、步履踉跄的跑了上来,并且,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喘息道,“皇上,山道上,有南宁国的士兵埋伏,众将士,全军覆没!”话落,一头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鲜血直流。

    当秦楚快速的跑过去为他把脉的时候,已是没有了心跳!

    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崖边那一袭依旧无丝毫神色变化的白衣,无法想象他的心,到底有多狠,竟可以在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便夺去了五千条人命!

    祁千昕凤眸倏然一敛,手,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紧,但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平静的问道,“南宁国的十万援军,是你故意透的消息?”

    云袖知含笑点头。

    “一路上山,路上,并未看到一个南宁国的士兵,不知那些士兵,究竟隐秘在何处,还望云南王能够指教一二!”

    “指教可谈不上!”

    云袖知笑了笑,“就是不知道西越帝知不知道,上凤扆山,还有另一条路呢?”

    瞬间,已经明白!

    “西越帝,如今,你孤身一人在此,身旁,还带着一个全然不会丝毫武功的女子,不知,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你可以试试!”

    “我劝西越帝还是莫试的好,若是到时候真的伤了谁,怕西越帝会悔不当初!”

    祁千昕的面色,沉了沉。

    秦楚当然知道云袖知口中的那个谁,指得是自己,抬步,向着祁千昕走去,站在他的身后,淡笑着针锋相对,“不知道云南王身上的伤,可是好些了?”闻言,云袖知的眼中,霎时划过一抹明显的阴翳,破坏了他那丰神俊美的容颜上那一抹淡若的笑容,旋即,向着出言之人望去,黑眸中,暗藏着一丝冷冽。

    秦楚迎上云袖知的目光,不闪不避,莞尔轻笑。

    云袖知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一点点收紧,节骨处,隐约可见一丝白色。

    周围的空气,不知不觉,一丝丝凝结了起来!

    而,就在空气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时候,却只见,那一袭白衣,忽的一勾唇,薄唇,带出一丝似有似无的浅淡弧度,“西越帝,如今,山下的人上不来,而山上,全都是本王的人,只要西越帝应予本王两个条件,本王定安然送西越帝下山!”

    祁千昕望向云袖知,不语!

    “第一,本王要西越帝下山后,立即撤兵三百里!”说着,云袖知不知名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秦楚的脸孔,“第二,西越帝留下此人!”

    秦楚长睫倏然一敛,眉宇轻皱。

    “西越帝,这一笔交易,很合算,你是聪明人,相信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抉择!”云袖知的神色中,笃定的成分居多!

    祁千昕微微眯了眯眼,“确实是很合算!”

    云袖知轻轻地笑了,但是,却紧接着听对面之人道,“可惜,云南王不知道,本皇此生,最恨被人威胁么?”

    一句话,几乎是毫无温度可言!

    秦楚刹那间只觉得周身都倏然划过了一道冷冽刺骨的寒风,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云袖知并未将那一丝冷意看在眼里,面上的那一抹笑容,依旧勾着,甚至,仔细看,还隐隐的扩大了一分,嗤笑道,“不过只是一个替身罢了,西越帝用得着为她犯险么?”

    秦楚明显一怔,半响才蓦然反应过来。原来,云袖知竟是以为祁千昕将她当做了那一个秦楚的替身。

    “云南王,你似乎对她很是在意?”

    出声之人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站在他身边的秦楚就是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一个差一点取了本王性命的人,西越帝觉得,本王可以不在意么?”肩膀上从未曾有一刻停止过的疼痛,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什么。云袖知的浓睫,缓缓地敛下,遮住了黑眸内那一丝波动的情绪。

    “云南王既然如此在意,那么,便要看看云南王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从本皇的手中,将人留下来了!”

    闻言,云袖知已是知晓了对面之人的决定。

    而这时,上山的那一条大道上,有序的快步上来一行手持弓箭的士兵。为首之人,一袭湛蓝色的锦衣,容颜俊美,衣袂飘飘。

    “西越帝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云袖知似是好意,再给了一次机会,询问了一遍!

    祁千昕斜眸一眼,轻哼一声,神色不屑。

    于是,云袖知不再开口,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手持弓箭的士兵,以及,上来的叶景铄。

    下一刻,密集如雨的箭矢,便带着一道道凌厉的风声,迎面而来。

    空气中,渐染了肃杀之意。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秦楚的手腕,将秦楚带至自己的身后,同时,手掌一运力,用内力在周身结成一个红色的光圈,将所有的箭矢,通通抵挡在外面。

    云袖知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在自己的周身结了一个白色的光圈,挡住箭矢。黑瞳中,随之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指尖轻轻一点,瞬间便执起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对面之人。

    祁千昕手指轻挥,凌空拨开棋子。

    而,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棋子,连续不断的袭来。

    秦楚站在祁千昕的身后,向着对面的云袖知望去,恰见了他也正巧望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将他瞳孔中的那一抹冷笑,尽收眼底,火光电石间,心中,猛的划过一丝不安,未曾多想的便急忙低头对着祁千昕道,“小心!”

    可,即便是这样,似乎还是晚了一点!

    只见,就在自己开口的那一刹那,云袖知便已然手掌一撑棋盘,身形迅疾的一晃,运足了内力的一掌,直直向着她与祁千昕这边而来。

    猛然,倒吸了一口气!

    祁千昕几乎是在云袖知动的下一刻,便倏然起身,一把搂过秦楚的腰,脚尖一点,便带着秦楚凌空飞了起来,与千钧一发之际,险险的躲开了云袖知的那一击!

    一时间。

    脚下,是密集的箭雨,是万丈悬崖!

    秦楚由祁千昕带着,凌空而立,衣袂发丝,飘飘逸逸。

    云袖知也一个跃身,立在了半空中。手,负手身后,不带丝毫笑意的笑望着对面的那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既然西越帝非要如此,那便怪不得本王出手无情了!”话落,长臂一杨,瞬间不可思议的凌空固定住底下纷飞的所有箭矢,再旋即运力一挥,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齐齐的袭向对面的那两个人!

    祁千昕面不改色,一手搂着秦楚,一手反手一挥,再一个借力,向更高处跃起,同时,对着秦楚道了一声我们走,带着秦楚,从那一片黑压压的士兵头顶,飞掠而过。

    轻功之高,着实令人望尘莫及!

    静静望去,那两抹交缠在一起的衣摆,飘逸出尘。

    随着祁千昕的掠过,士兵们都一刹那先暂停了射箭,快速的回转过身。

    而与此同时,山道上,又涌上来一行士兵。

    两行士兵,一时间,呈前后夹击之势。

    云袖知在这个时候,一拂衣袖,翩翩然落地,伸手,接过一名侍卫手中的弓箭,下一瞬间,利箭上弦,对准了半空中的那一袭白衣。

    凌厉的风声,霎时从身后传来。

    祁千昕微一皱眉,带着秦楚,轻巧的闪躲开去。

    又一箭,紧接着而来,丝毫不给人喘息、反应的机会。并且,每一箭,都狠戾至极,似乎,意在不取人性命不罢休!

    “千昕!”

    秦楚虽然一直都被祁千昕好好地护在怀中,但是,望着那不断迎面而来的利箭时,还是抑制不住紧张的开口相唤。

    “莫怕!”

    祁千昕的声音,拂过秦楚的耳畔,安抚秦楚心中的不安,同时,用手掌硬生生接下一只利箭,再反手一执,与另一只迎面而来的利箭,在半空中相撞,同时而折!

    “西越帝,只要你此刻放下你怀中的人,本王可以放你离开!”云袖知面容冷峻,淡淡的开口,而手,依旧做着利箭上弦的动作。

    “本皇说了,只要云南王你有这个能力!”

    山下的大帐中。

    突然有一名士兵,惊慌失恐的前来,屈膝对着看书桌前翻看奏折的东华帝封洛华禀告道,“皇上,刚才有士兵,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闻言,封若华微微皱了皱眉,平静问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士兵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诉说了一遍。

    封若华眉宇间的皱痕,微微的加深了一分,旋即,起身,一边向着帐外走去,一边对着士兵道,“去看看!”

    士兵快速起身,急忙跟上。

    片刻的时间后,封洛华来到了士兵所说的那一个地方。负手而立,静静地望去,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微微思忖间,缓缓地摘下旁边矮树上的一张绿叶,微运力,向着士兵所指的那一处执去。

    只见,那一张绿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进入士兵所说的那一位置后,徒然的消失不见。

    一旁立着的士兵们,亲眼看着这一幕,不明所以,不由得先害怕、战粟了起来。

    封若华抬步,向着那一处走去,身后,是士兵此起彼伏劝阻的声音。

    山上。

    祁千昕带着秦楚,被云袖知以及叶景铄、层层士兵困得无法退身。

    一时间,只有被动闪躲的份。

    显然,云袖知早已经将一切都算计的天衣无缝!

    官道上。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飞快的行驶着,车内,时不时的探出来一个脑袋,不断地催促着车夫快一点,再快一点。仿佛恨不得马车飞起来一般。

    山脚。

    封若华敏锐的察觉出面前的山道上,被人摆了阵法。此阵法,前几日都还没有,而此刻,却突然出现,让人不得不沉思。

    同时,也开始止不住的担心起了之前上山去的人。

    “来人……”

    “皇上,有一名夫人求见!”

    就在封若华下令之时,远处,匆匆忙忙而来一名士兵,打断了封若华的话,对着封若华禀告道。

    封若华一怔,回头望去,“什么夫人?”

    “属下不知,只是,那一名夫人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求见皇上。”

    “不见,打发走!”

    “皇上,那一名夫人还说,她要向您说的事,与此刻山上的云南王有关!”

    闻言,封若华略一沉思,快步的向着大帐的方向而去。

    大帐外的士兵,远远地看见那一袭白发,便恭敬的掀起了帘帐,为低下头。

    封若华步入帐内,只见,帐内背对着自己而立的一名女子,身着华衣、梳着妇人髻,头上一只金步摇,身旁,立着一名左顾右盼的丫鬟。

    那一名女子,听到身后的声音,猛然转过身来。

    “是你!”诧异出声。

    面前的女子,封若华曾见过几次,是南宁国后宫之中,唯一的一名嫔妃……仪贵妃。传言,南宁帝对她宠爱有加,传言,她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传言,她身份神秘,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传言……只是,不知她此刻突然到来,究竟所为何事!

    云婉仪没有想到,面前的男人,竟能一眼就认出自己来,余光,向着他的身后望了望,从他身后的那些士兵对他的恭敬态度来看,他应该就是东华国继任不久的年轻帝王无疑了!于是,开口唤了一声,“东华帝!”

    封若华点了点头,声音平静的问道,“不知道仪贵妃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本宫知道,东华国与西越国两国的大军,在此处,围困了南宁帝的兵马。所以,冒昧前来,希望东华帝能够允许本宫上山去,见一见云南王!”

    “原因?”

    “本宫可以劝云南王放弃战争!”

    闻言,封若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只见她,眉宇眼梢,都带着一抹从容与自若,并非是在开玩笑。

    山上!

    祁千昕低头,与怀中的秦楚,暗暗地交汇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旋即,身形快速的一晃,在箭矢迎面而来的那一刻,出其不意的迎面而上。

    一手,运用巧力接住一只箭矢,瞬间一折为二,将前半只,放入秦楚的手中,后半只,运足内力的极速射出。

    叶景铄薄唇勾勒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利箭上弦,凌厉的一箭,霎时飞射而出,精准的与半空中那一只直直而来的利箭相碰撞。

    而,就在所有人以为,那两只相撞的利箭,会同之前一样,同时而折时,却见,其中的一只利箭,硬生生的将另一只利剑一劈为二,然后,带着分毫不减的力道,依旧勇往直前。

    叶景铄不料这一变故,欲再次搭箭上弦时,已是晚了一分。

    一只手,在这个时候,一把扣住了他手中的那一把弓箭。瞬间,那一把弓箭,便化为了一推粉末,风一过,飘散在空中。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半只锋利的箭矢,尖锐的箭端,便抵上了他的颈脖,“全部都给我住手!”女子的声音,在下一刻,随之响了起来,铿锵有力,无形中蕴含着一股深深地压力。

    所有的一切,都只在转眼的一刹那发生。

    而那一刹那,两个人,竟是异样的默契,配合的天衣无缝!

    云袖知一扬手,示意所有的士兵都住手,冷笑着望去,似嘲非嘲道,“怎么,堂堂的西越帝也要用威胁这一招么?”

    秦楚淡笑一声,亦是话含讽意,“此刻,胜负已分,怎么,堂堂的云南王,连这一点面对失败的勇气都没有么?”

    “你……”

    云袖知的面色,蓦然一沉,非常的难看!

    秦楚又是一笑,手中的利箭,不松反紧,越发抵近了叶锦铄的颈脖一分,对着云袖知威胁道,“若不想他有事,让我们离开!”

    闻言,云袖知望着对面的人,半响,忽的笑了,笑容里,有着一丝残忍的意味。

    秦楚看着,心中,不觉得划过一丝不安。

    “你以为,你们真的赢了么?”

    云袖知修长如玉的手,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弓箭,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点一点的抬了起来,指尖,如拨动琴弦般,拨了拨弓箭上的弦。黑眸内,闪过一丝杀气。

    “难道,你不顾他的安危么?”

    秦楚敏锐的察觉到云袖知眸底的杀气,眼中,倏的拂过一丝不可置信。

    而,相较于秦楚神色变化之大,她旁边的两个男人,却是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变化。

    “阿楚,待会,你站在这里,别动!”低低的一句话,熟悉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忽的划过秦楚的耳畔。

    秦楚蓦然侧头,向着祁千昕望去,却见他已经转开视线,望着对面的云袖知。眸光流转间,转而望向叶景铄,道,“云袖知根本不顾你的安危,难道,你还要为他做事么?”

    “你此刻,是在说服我与他兵戎相见么?”叶景铄听了秦楚的话后,薄唇,缓缓的勾勒出一抹异样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说道。

    “眼前的一切,难道,你自己没有眼睛,不会看么?”秦楚挑了挑眉。

    “可是,若是我说,我一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呢!”叶景铄面上的笑意,似乎更浓了一分,而后,忽的认真凝视起面前近在咫尺的人,许久,声音肯定道,“你就是楚公子?”

    秦楚不语,显然是缄默。

    叶景铄笑,“没想到我叶景铄也有这般眼拙的有一天!”说着,神色,忽的一变,声音一转,“或许,我已经知道云袖知为何会这般在意你了!”

    其实,这也是秦楚想知道的,“为什么?”

    “想知道?”叶景铄放缓的语调的反问,待看见面前之人,一点点被自己挑起来的好奇后,语调,却又是徒然一转,凑近了秦楚的耳畔道,“你自己慢慢去猜!”

    “你……”一刹那,秦楚不由得狠狠瞪了瞪面前的人。

    与此同时,对面的云袖知,利箭上弦!

    秦楚快速的侧头望去,再道,“云袖知,就算你不在乎叶景铄的生死,难道,你就不怕自己此举,会引来南宁国士兵的寒心么?”

    “没想到,你竟这般的在意我的安危!”故意曲解面前之人话语中的意图,叶景铄轻笑开口。

    秦楚瞥了一眼叶景铄,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给我闭嘴!

    叶景铄似乎看懂了,果然不再开口!

    云袖知勾了勾唇,上弦的利箭,不松反紧,然后,无声的开了开口,他说:这一件事,永远没有人会知道!

    猛然,秦楚知道了,对面的那一个人,并不想让这山上的任何一个人下山去,包括南宁国的士兵!

    这,会不会太狠了!

    出弓的利箭,带着千军难挡之势。

    空气中,骤然传来一声破空的声音。

    下一瞬间,一道红色的光芒,在半空中一晃而过。

    秦楚担忧的望着那一袭红色的身影,上一次,他与云袖知打了个平手,这一次不知道会如何!抵在叶景铄颈脖上的利箭,在这一过程中,不知不觉的微微松了开来。

    “担心别人之前,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若有若无的拂过秦楚的耳畔,带起她耳旁的几根发丝,飘逸而起。

    秦楚闻言,蓦然向着叶景铄望去,只见他对着自己,淡淡一笑,目光,似是无意的移向旁边。

    秦楚顺着叶景铄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些个蠢蠢欲动、一点点靠近过来的南宁国士兵,于是,一把抵紧了叶景铄,也不顾利箭的尖端,是否会划破他颈脖上的肌肤,冷声喝道,“全都给我退下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没有动。

    叶景铄看着这一幕,也是冷喝一声,“没看到本将军被她挟持了么,还不快退下去!”

    士兵们这才退了下去。

    秦楚一时间疑惑的望向叶景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记住刚才西越帝的话,站在这里别动!”叶景铄不看秦楚,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地道了一句。

    “为什么要帮我?”秦楚也放低声音。

    “我有么?”

    叶景铄否认,“我此刻在你手中,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已。”

    这样的话,秦楚显然不信,但是,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将目光,再一次落在那一袭红衣之上。

    云袖知肩膀上的伤,并未痊愈,上一次勉强与祁千昕打成平手,这一次一对一的交手,自然不是祁千昕的对手,很快的便败下阵来。

    山道上。

    一行刚出阵法的人,快速的上山而来。

    云袖知远远地瞥见山道上的那一个人,心下诧异,一个不留神,便被祁千昕击中了一掌,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下一刻,翩然落地。

    云婉仪看到云袖知受伤,飞快的跑上前去。

    这时,封若华带来的人,已经将南宁国的士兵,团团围住。

    封若华快步的走近秦楚,上下的查看了一番,确定她没事后,才放下心来,同时,一拂衣袖,点住了叶锦铄全身的穴道。

    秦楚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手一松,任由手中拿着的那半只利箭,掉落在地上。

    云婉仪跑近云袖知后,无比担忧的开口,“知儿,你怎么样?”

    云袖知不甚在意的拂去唇角的那一缕鲜血,不答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云婉仪不知道该如何说,目光,环视了一圈。

    封若华示意士兵将南宁国的那些士兵通通带下去。

    片刻的时间,崖上,就只剩下那么几人。

    “知儿,其实,其实南宁帝他……他是你的亲生父亲,知儿,南宁帝他在宫中留下了一份圣旨,他传位给你,以后,南宁国就是你的人,平息战争吧!”云婉仪再三思忖过后的话,终是吐了出来,话落,紧张的注视着云袖知的神情,不愿错过他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是么?”

    云袖知的声音,很淡很淡,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知儿……”

    “你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个?”

    “知儿……”

    云袖知淡笑一声,越过云婉仪,就往前面走去。

    祁千昕伸手相拦,秦楚连忙跑上前去,对着祁千昕摇了摇头,“千昕,让他走吧!”

    闻言,云袖知望了一眼秦楚,漆黑的眸底,深谙无垠,让人看不出情绪。

    云婉仪随着云袖知离去。

    秦楚望了望那一袭白衣的背影,再转而望向那被点住穴道的叶景铄,微微的犹豫了一下,让封若华解开穴道,让叶锦铄也离去。

    但愿,云婉仪能够劝服云袖知。

    崖上。

    秦楚、祁千昕、封若华三人,面对面而站。

    封若华的目光,从秦楚的身上移开,对着祁千昕唤了一声,“西越帝!”

    祁千昕点了点头,牵住秦楚的手。

    三人,准备下山。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空气中,骤然传来一道凛冽的杀气。

    秦楚猛然侧头望去,入眼的,是一袭白衣,出尘之姿,面含杀气的绝美男子。

    祁千昕眼疾手快的将秦楚往自己这边一带,封若华则是对上男子,两人,转瞬间交了十数招,然后,一道从半空中落下地来。

    是庄君泽!

    秦楚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要杀自己的人,竟是庄君泽!

    祁千昕微微皱了皱眉,神色中,隐含着一丝不悦,但声音依旧平静,“庄兄,这是何意?”

    庄君泽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不,更准确的说,是非常的难看,一拂衣袖,手掌紧握成拳的负于身后,冷声道,“我一直以为西越帝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但没想到,幽儿才离开不过半年的时间,西越帝便另纳了女子。幽儿她,真是看错了人!”

    说着,目光转向封若华,声音更冷,“封洛华,当初幽儿是为了救你才死,没想到,你今日竟会帮着这个女人,你到底置幽儿与何地?”

    闻言,三人,皆是笑了!

    庄君泽的面色,一时间更沉,已是恼怒之极。

    秦楚这时将自己的手,从祁千昕的手中,抽了出来,缓步,向着对面的庄君泽走去,然后,在他的面前一步之遥处,站定脚步,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小时候的画面,在这个时候,一一清晰的徘徊在脑海中,恍若昨日一般,“阿泽,你不记得幽儿了么?”

    庄君泽骤然听到那一声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原本不屑一顾的瞥向一旁的目光,猛然转了回来。可是,面前这一张脸,异常的陌生,他能确定自己以前从未曾见过。

    “幽儿,以后有阿泽保护你,再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根头发,谁要是伤你,阿泽就去杀了他!”

    “幽儿,不管天堂还是地狱,阿泽都会带着幽儿,绝不会松开幽儿的手!”

    “幽儿,等着阿泽,阿泽去引开那些人就回来。”

    一句一句,秦楚述说着当年面前之人曾对她说过的话。

    庄君泽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会知道我当年与幽儿说过的话?”

    “阿泽,我就是幽儿啊!”一句欣喜的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子。

    “这怎么可能?”

    “阿泽,你可是,当初幽儿为什么会说自己已经十岁了么?”

    庄君泽想起当时小小的人儿那坚持的模样,黑眸,渐渐地,颤动了起来。

    “阿泽,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幽儿。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当年,你离开后,幽儿等不到你回来,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然后,然后幽儿该死,幽儿忘记了阿泽。后来,再一次回来后,幽儿还是没有记起阿泽。阿泽,对不起!”

    冷宫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那些过往,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人会知道,庄君泽久久没有说话,但心底里,却已是信了面前之人。

    尽管,一切是那般的不可思议!

    “她确实就是阿楚!”

    祁千昕与封若华对着庄君泽点了点头。

    庄君泽的手,在下一刻,缓缓地抚上秦楚的脸,带着明显的轻颤,“幽儿,真的是你!”

    秦楚用力的点头,眼眶中,不知不觉凝聚而起的那一滴眼泪,因着这个动作,而滚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庄君泽的手背上。双手,缓缓地抬起,抚上庄君泽覆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只手,唤出那迟到了近二十年的轻唤,“阿泽!”

    庄君泽猛然闭了闭眼,遮住了眸内颤动的情绪,而后,忽的伸手,将面前的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幽儿,回来就好,刚才,阿泽差一点伤了你!”

    秦楚摇头。

    许久许久,庄君泽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继而道,“幽儿,你的父亲,他其实没有死!”此刻,应该已经不能说是面前之人的父亲了,而是应该说是清风山庄内安然躺着的那一个秦楚的父亲。

    秦楚一怔,脱口问道,“他如今好么?”

    庄君泽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阿楚,还记得端午节前的那一日么,你要去东明城找西越帝,当时,我与你说,我有事要去办。那个时候,我便是得到了消息,知道皇叔有可能还没有死。可是那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就没有事先告诉你。”

    “那现在……”

    “我已经找到了他,他被我父皇与一个神秘的人,联手困在了雪山之上。我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他救出。不过,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将那一个人困在那里那么多年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庄君泽当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也就没有说。

    徒然听庄君泽提到雪山,秦楚猛然想到了一个人,侧头,向着封若华望去,显然,他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致。

    “那父亲他现在,在哪里?”

    “我找到他后,要救他,但是,他似乎对能不能出去,丝毫也不在意。可是,当我告诉他,圣斯部落的前一任圣女,还在等他时,他突然就变得很激动,似乎不敢相信那一个人还活着。后来,普一出雪山,他便前往了圣斯部落。”

    秦楚没想到那一个人,竟还活着,并且,自己很早以前就见过他。这,是不是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呢?

    希望,那两个分开那么多年的人,最终,可以在一起。

    说了那么久的话,太阳,已经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只余那最后一缕晚霞,静静的悬挂天际,美轮美奂。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一道下山去。

    当,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几人,都猛然停下了脚步,震惊与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那,简直就是一个人间炼狱!

    只见,茫茫海水,汹涌澎湃,席卷而来,水面上,飘满了尸体,还有挣扎呼救的人。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水灾?这几乎是以前从未曾发生过的事!

    而,这么大的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没有猜错,这一片大陆上,只有唯一的海域圣斯海域才可能有。而圣斯海域距离此地,至少相隔着五六个城池,那也就是说,前方的五六个城池,都已经被大水淹没了?

    风起云涌,天地,都陷入了一片炼狱当中。

    哭声、呼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

    时间,容不得人发呆,几人,快速的跑上前去,去营救水中的人。

    大水,整整三天三夜后,才慢慢地退了下去。

    初步统计,少说也有将近二十座的城池,受到了殃及。其中,一半,是南宁国的,还有一半,是东华国的。至于西越国,因为地理的原因,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而近二十座城池仲,有五座城池内的百姓,全部受难,无一生还!

    大水退后,地上,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老人的、有小孩的……

    秦楚简直不敢看面前的画面,它远比一将功成万骨灰更加的凄惨。至少战争,若不是屠城,不会死那么多的孩子、老人,与女人。

    双足,突然间,有些异样的无力。

    祁千昕伸过手来,扶住秦楚,才免去了她险些跪倒。

    秦楚深深地闭了闭眼,呼吸了一口气,侧头,对着祁千昕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与各国调集过来的军医、御医、大夫们一起,快速的去诊治那些受伤的百姓。

    大水,虽然已经褪去了,但是地上,还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便陷到了脚裸处,衣摆,不一会儿的时间,就粘满了点点污渍。

    可是,在这一刻,再没有人会去在意、注重这些。就连有严重洁癖的庄君泽,亦是没有去顾及一分。

    战乱,忽然间,似乎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

    这一刻,秦楚是那般的庆幸,幸好自己会医术。

    大水泛滥之广,受难城市之多,几人,略一商量后,各自带人马去往了不同的城市。

    而秦楚,带着一批大夫,留在凤扆山的山脚下。

    这一日。

    有一名士兵,救回一名奄奄一息的孩子,飞快的跑回来,对着秦楚道,“楚姑娘,那边的森林中,还有一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是血,属下不知道可不可以移动他!”

    闻言,秦楚让一名大夫,接过士兵怀中的孩子,让士兵快速的带自己去。

    森林中。

    秦楚远远地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那一个孩子,于是,急忙跑过去,细细的检查了一番。他,应该是之前被大水冲到树上,而大水退后,从树上跌下来,才会伤得这般的重。

    “姐姐,疼!”

    小孩子看见终于有人前来,一直强压抑的眼泪,霎时如洪水决堤般,一个劲的滚了下来。

    秦楚心疼不已,轻轻地安慰,然后,叫过身后的士兵,让士兵将孩子抱回去。地上的孩子,看样子有七八岁,她抱不动。

    士兵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

    而,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秦楚心中一忧,立即让士兵抱着孩子先回去,自己独自一个人,向着声音传来的那一个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后,一袭狼狈的华衣,映入了眼帘。

    是她!

    再顺着那一袭华衣惊恐盯着的方向望去,是一条不断吐着舌头的毒蛇!

    云婉仪万分惊恐之际,忽的看到了出现在面前的秦楚,于是,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的求救。

    “你站在那里别动!”

    秦楚向着云婉仪投去一个眼神,然后,从衣袖下取出一只瓷瓶,再取出一根银针,往瓷瓶内沾了沾,旋即,精准的射向毒蛇。

    霎时,只见毒蛇毫无声息的躺在了地上。

    云婉仪看了半响,确定毒蛇真的已经死了后,猛然松了一口气,感激的望着秦楚,道了一声,“谢谢!”

    这时,也听到了之前惊呼声的叶景铄,赶了过来。

    叶景铄诧异的看着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秦楚,然后,黑眸中,闪过一丝欣喜,走近秦楚,道,“当初在北暨城中,你曾出手救过一名受伤的士兵,我知道,你会医术,不知可否请你出手,救一救云南王?”

    云婉仪听到叶景铄说面前的人会医术,面色,倏然划过欣喜,也快步的走近,祈求的道,“姑娘,你当日既是受南宁帝之命前来找我,那定是南宁帝的人,如今,知儿受伤,你一定会出手相救的,是不是?姑娘,你一定要出手救救知儿,他当时若不是为了救我,不会伤上加伤,伤的这么的重。”

    秦楚微微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们带我前去!”

    一位居高处的山洞内。

    云婉仪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走了进去,将手中,用叶子打来的水,双手递给洞内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的人,“知儿,水来了,你喝一点。”

    云袖知没有接,目光,落在洞口的那一袭白衣之上。

    秦楚缓步踏入,借着洞外折射进来的光线,发现洞内的云袖知,面色,异常的苍白,肩膀及下方的胸口处,灰白色的衣服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血渍。心中,霎时微微一忧,快步的走了过去,在云袖知的身旁,蹲了下来,一边将手伸向他的手腕,一边道,“云南王,让我为你看看伤口!”

    云袖知神色淡然,毫不犹豫的一把挥开秦楚的手,冷漠道,“不需要!”

    而,就是这一小小的动作,就立即令他忍不住一手扶着身侧的石壁,低低的咳嗽了起来,同时,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知儿,你怎么样?”

    云婉仪看着那鲜血,担忧至极。

    秦楚面色微沉,关心的声音,忽的转讽,“身体是云南王你自己的,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那么,别人也没必要为你担这个心!”

    云袖知的面色,微微一变。

    秦楚紧接着道,“只是,云南王,就此丧命,你甘心么?”

    云袖知的面色,再一变化,望向秦楚时,浓睫掩盖下的黑眸,眸光复杂至极。

    “楚姑娘,请你一定要医治好知儿,求求你!”这一刻,华衣女子已不再是那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而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母亲罢了,为了自己的孩子,苦苦的恳求他人!

    秦楚点了点头,让她放心,而后,再一次将手伸向云袖知的手腕。

    这一次,云袖知没有挥开!

    静静的把脉,秦楚慢慢的皱起了眉,没想到云袖知竟伤的这么的重。下一刻,手,就去褪云袖知身上的衣服。

    “你干什么?”

    云袖知猛然皱了皱眉。

    秦楚神色平静,道,“你当初所受的箭伤,根本没有好好地修养,之后,又被千昕所伤,再长时间浸了水,伤口溃烂,需要马上处理。”

    听着面前之人对那一个男人亲密的称呼,云袖知的眼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半响,淡漠的道,“为什么要救我?我出事,你们不是应该很开心么?战乱,也可以停止。你们找我母亲前来,不也是为了这个么?”

    闻言,秦楚眸光一敛,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知道是我们找你母亲前来的?”

    云袖知不语。

    秦楚望着云袖知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南宁帝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不是?”这就可以解释当时云婉仪说出那一切时,他没有丝毫的诧异,并且过分冷静到几乎冷漠的神情了。

    云袖知眼中闪过一道凛冽,衣袖下的手,一瞬间的握紧,依旧没有说话。

    云婉仪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袖知,“知儿,你真的早就知道了么?”见云袖知还是不语,云婉仪的眼眶,不由得开始泛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袖知不愿面前的人伤心,可出口的话,却抑制不住那一丝冷漠,“什么时候知道的,并不重要,在我眼中,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

    “可是,他……”

    “以后,都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云袖知打断云婉仪的话,周身,都随之散发出了一股异常冰冷的气息。

    云婉仪眼眶更红,忽然,捂着唇,跑了出去。

    云袖知衣袖下的手,一寸寸的扣紧,安静的空气中,甚至可以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秦楚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的查看了一番云袖知肩膀上已经溃烂的伤口,然后起身道,“你且等等,我去外面采一些草药回来。”

    说着,转身出去。

    洞外。

    站着一袭湛蓝色衣着的男子。

    秦楚并不关心刚才洞内的话,他听到了多少,走上前去,开口道,“或许,你该去找一些食物回来。”

    叶景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秦楚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片刻后。

    秦楚采了一些需要的草药,那草药上,布满了泥泞,于是,向着溪水边而去,想要清洗一下。

    而走近了,才发现,溪水边蹲着一袭低低抽泣的华衣。

    只见,那一袭华衣,听到脚步声,立即拭去了眼中的泪水,片刻,神色平静的抬起头来,若非那一双红肿的眼睛,恍惚让人觉得刚才的哭泣,是错觉。

    秦楚走过去,在其旁边蹲下,将草药放入水中,一株一株的清洗起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安静中,云婉仪询问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姓楚,你叫我楚姑娘便可!”

    闻言,云婉仪想起什么,道,“知儿的王妃,名字中也有一个楚字!只是,那一个孩子……”声音,说着说着,不知为何,低了下去,渐渐转为无声。

    秦楚也不关心,只是清洗着自己手中的草药。

    “楚姑娘,你与西越帝是什么关系?”许久过后,云婉仪又开口问道。

    “他是我夫君!”徒然想起那一个人,秦楚洗着草药的手,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浅浅的波澜,唇角,也不觉勾起了一丝微微的弧度。

    “可是,西越帝心中,已有喜欢的女子!”

    秦楚不知道云婉仪到底想要说什么,疑惑的侧头望去。

    “楚姑娘,我知道与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痛苦……”

    “仪贵妃……”

    “楚姑娘,知儿心中有你,我作为母亲的,能够看出来。所以,你能够留在他的身边,一直照顾他么?”

    闻言,秦楚终是明白了面前之人的意图,只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云婉仪不死心,“楚姑娘,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地考虑考虑!”

    “不需要考虑,此生,我只想与那一个人在一起!”那一个人,在她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秦楚坚定的话,不经意间,触动了云婉仪久远的记忆,只见她,眸光,忽然变得悠远,没有再劝什么,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般的道,“当初,我也曾有与你一样的坚定!”

    “仪贵妃……”

    “当年,我独自一个人带着知儿漂泊流浪,曾有那么一个人,对我与知儿很好很好,可是,当我再一次越到南宁帝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自己的心,早在多年前便给了他。那个时候,明知道他的心中永远也不可能有自己,但是,当那一个可以与他一生在一起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毫不犹豫的、坚定的抓住了它。”

    “仪贵妃……”

    秦楚想要打断云婉仪的话,但是,她似乎已经陷在了自己的记忆当中,自己唤了两声,她也没有从记忆中挣脱出来。

    “为了能够与他在一起,我甚至舍弃了知儿。当年,知儿很恨自己的父亲,南宁帝曾试探过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于是,我便只能欺骗他,说南宁帝并不是他的父亲。而一个帝王,纳一个生过孩子的女子为妃,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为了避免他的怀疑,我又欺骗他,说南宁帝是爱自己才纳的自己,说南宁帝并不知道自己已有一个孩子。于是,他便不能与自己在一起,不能在人前唤我娘亲。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知儿他,竟早就知道了一切!”

    一条白色的丝帕,忽然呈现在了云婉仪的眼前。

    云婉仪这才发现,自己竟又哭了,于是,连忙转开视线,伸手接过丝帕,轻轻拭了拭,半响,才转过身来,“楚姑娘,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希望你……”

    “我与你的情况,不一样!”

    秦楚浅笑着摇头,站起身来,抬步离去。

    洞内。

    秦楚单膝跪在地上,用叶子打来的水,为云袖知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将草药捣碎,细细的敷在他的伤口上,再从衣摆上撕下一条布条,为他包扎起来。

    当一切都弄好的时候,秦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而下一刻,不经意的就对上了那一双静静的凝视着自己、漆黑深谙的眼眸。

    秦楚微微一怔,疑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用手抚了抚。

    云袖知转开视线。

    秦楚并未察觉到云袖知的异样,又或者是察觉到了,只当不知。开口,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交代了一遍,“你身上的伤,需要静养,这一段时间,切忌触水,动武!至于药方,我已经告知了叶景铄,你要每天按时吃药。”话落,准备站起身离去。她离开这么久,那些士兵到处找不到她,难保不会惊动那一个人,到时,又该让他担心了!

    而,就在秦楚抬步之际,手腕,被一只手扣住。

    秦楚低头望去。

    云袖知倏然松开,自己也有些弄不清自己怎么突然会有如此奇怪的举动。

    出了山洞,恰见回来的云婉仪,秦楚礼貌的点了点头,越过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云婉仪想要开口阻拦,但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一袭白衣,就已经消失在了林子中。

    秦楚走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走出了林子。入眼的,是那熟悉的凄惨画面,不由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的想到什么,眸光一敛,转身,快速的往回而去。

    步入洞内,并未看到那一袭熟悉的白衣,秦楚疑惑的对着云婉仪问道,“云袖知呢?”

    云婉仪诧异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人,然后,道,“知儿说要到外面走走,刚刚出去。”

    闻言,秦楚连忙转身。

    而速度太快间,与身后刚步进来的叶景铄,撞了个正着。

    秦楚连忙后退一步,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越过叶景铄,步出山洞。

    站在洞口,秦楚静静的环视了一圈后,向着左侧的那一个方向而去。

    左侧,是通往山顶的。

    秦楚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周,终于,在抬头的那一刻,看到了站在崖边的那一袭白衣,于是,快速走过去。

    “云南王!”

    秦楚对着那一袭背影唤道。

    云袖知其实早已看到了秦楚,并且,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的身上,直至她拐弯来到自己的身后。

    秦楚走近那一个头也不回的人,在他的身边站定脚步,然后,开口道,“云南王,前不久的那一场大水灾,你也亲自经历过了,你该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它的残酷。南宁国很多城池,都受到了殃及,并且,有很多的百姓遇难。”

    “所以呢?”

    云袖知静静的听着身侧之人的话,在她停下后,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所以,天下已经禁不起任何的战乱了,希望你下山后,多为南宁国的百姓、以及天下的百姓着想,停止战争,令天下恢复和平!”

    “若是,我不愿意呢?”

    “其实,经过这一次的事,南宁国损失最为惨重,已不是任何一国的对手了,云袖知,其实两国,大可以一举灭了南宁国的!”

    “是么?”

    云袖知淡笑了一声。

    “云袖知,南宁帝已经传位给你,以后,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这样的一个宝座,难道,你还不满足么?”

    “一直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何来满足一说!”忽的,云袖知叹息一声。

    秦楚一怔,权势,难道不是他想要的么?那他一直发起战争,弄得天下民不聊生,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间,秦楚发现,身侧的这个人,真的是如迷一样,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当年,我无意中听到南宁帝与我母亲之间的对话,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他却不愿认我,还再三的吩咐我的母亲,绝不可以将这一事件告诉我。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那般的不受他的待见。于是,我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他的赞赏与注意,以为这样,他便愿意承认我的身份。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云袖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与身侧的人说起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过的往事,或许,他是不想让她误会什么。

    “我等了这么多年,依旧等不到他愿意承认我的那一天。或许,在他的眼中,我根本什么也不是。所以,我要毁了他一切在意的东西,我倒要看看,到了那一天,他还怎么忽视我的存在!”

    闻言,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云袖知的目的,竟是为了这个!许久,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觉得很好笑?”

    云袖知侧头望去,黑眸中,带着冷意。

    秦楚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好笑,只是,他们父子两个人兜兜转转,竟从来没有一个人看透过另一个人,也许,他们真的是太缺少沟通了,“你可知,南宁帝为什么一直不认你么?”

    云袖知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其实,他只是太在意你了!”看着云袖知那变化的神色,秦楚继续说道,“南宁帝他真的很在意你,他以为你心中恨他,所以,一直不敢道出实情,只愿维持着那君臣之情。”

    云袖知眼中闪过诸多神色,最后,沉淀为一抹冷笑,“没想到你为了希望我能够放弃战争,竟编出这样的谎言。”

    “我说得,都是实话!”

    “那么,我问你,你是什么身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云袖知咄咄逼人的话,令秦楚一时间哑口无言,难道,她要向他解释,她是秦楚么?

    秦楚的不语,看在云袖知眼底,就是无言以对,于是,面色愈发沉了一分。

    “若是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你的母亲!”

    “那一日,你们可以劝动我母亲前来,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她的话么?”云袖知勾了勾唇,唇角带出一抹冷然的弧度。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秦楚冷静的问。

    云袖知略一沉默,一眨不眨的望着秦楚,黑眸中,渐渐地燃起了一抹异样的灼热光芒,“信不信,并不重要。想要我放弃战争,其实,还有一个更有效的办法!”

    “什么办法?”秦楚顺着云袖知的话问道。

    云袖知勾唇一笑,“离开祁千昕,留在我的身边!”

    “不可能!”

    秦楚断然拒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云袖知一刹那握紧了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秦楚视而不见,退后一步,笑道,“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法,我想,南宁帝一定会答应!”

    “说说看!”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好奇。

    “之前在山洞中,你说的对,如果你死了,那么,就没有人会再挑起战争,天下,也就可以天平了。既然这样,你说,我有可能会出手救你么?”

    “你……”

    “我不过是想借机在你的身上下毒而已。”

    “你……”

    “如今,你身上的毒,只有我有解药,而,只有你放弃战争,我才会给你解药!”秦楚说的有声有色,仿佛事实就是这样一般。

    云袖知的面色,已经黑沉的不能再黑沉。

    “此毒,在没有发作前,人不会有任何的异样,并且,根本感觉不出来,云袖知,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一点,怎么抉择,我想,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秦楚浅笑着说道,眉宇眼梢,带着一抹嫣然自若的神态。

    而她不知,这样的神情,在夕阳的映照下,是如何的美丽,动人心魄!

    云袖知的目光,久久的落在上面而无法移开。

    秦楚一怔,不自觉的摸了摸脸,转身,避开云袖知的目光,准备离去。

    而手腕,忽的被人扣住,一如山洞内她转身离去时一般。

    只是,这一次,扣着她手腕的那一只手,不再如山洞内时那样的松开,而是不断地收紧,“其实,之前我已经放开你了,是你自己回来的,所以,怪不得我!”

    “你……”

    “你知道么,你有的地方,和一个人,真的非常的像,难怪西越帝会将你当成那一个人的替身!”

    “你……”

    “既然他可以,那我也可以!”

    闻言,秦楚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凤扆山上时,与叶景铄之间的那一段对话。或许,她此刻已经知道面前之人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了。

    只是,有些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旋即,秦楚令自己冷静下来,淡笑着道,“云袖知,别忘了,你身上有我下的毒,难道,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么?”

    “人生,不过是短短的数十载,若真的只有几日的寿命,那我更该好好地珍惜才是。”说着,云袖知的另一只手,缓缓地抚上秦楚的脸庞,继而,在秦楚的下颚处,暧昧地磨砂了起来。

    秦楚浑身战粟,猛然侧开头,避开云袖知的手。

    而下一刻,被云袖知点住穴道,丝毫动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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