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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舆论

作者:俺也试试
更新时间:2018-11-13 04:07:15
    当初四皇子与三皇子一同上学,这是对皇家情况了解的人知道的事,可大多人都认为四皇子是个中立于三皇子和太子斗争的人,不然他也不会避走皇陵,根本不在皇城。可是现在……

    太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这是对人表明他支持三皇子!”蒋家去给镇北侯府义女及笄之礼送了重礼,这个举措太明显了:三皇子要娶镇北侯的长女,四皇子这是说他要娶镇北侯夫人的义女,都不是次女,而是一个进过青楼、丫鬟出身的义女!如此谦卑,可如此紧跟!太子骂道:“他真是太不要脸了,竟然如此去巴结镇北侯!不惜娶一个丫鬟!”

    一个幕僚忙劝道:“四皇子过去不就和三皇子亲厚吗?他一直守着皇陵,算是无用的人了,他如何做事,又能怎么样?殿下不必为其烦恼,小泥鳅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太子还是生气:“现在正是本宫与三皇子争斗不休的时候,他这么一靠,就显得本宫孤家寡人,连个兄弟的支持都没有!这个阴险小人!背后下刀子!你都给本宫记住,这个人不能让他得了好去!在此时巴结着三皇子和本宫作对,要本宫的难看!等到那天,本宫决不会饶了他!”

    幕僚应和着说:“那是当然!四皇子就是一个残废,命如蝼蚁,殿下只需脚踩一下,他就万事皆休了。现在不必对之下手。”

    太子也知道自从对镇北侯府的两个小姐动武后,自己该收敛一些,不能引起大家的猜疑,但是也不能这么咽下这口气,就说:“按理他的弱冠之礼该在宫里办,他这么不识相,就别想回来了!”

    幕僚点头说:“正是正是,他的事现在不全凭殿下做主?皇上哪有什么心思管他?他得罪了殿下,真是不识好歹呀!哦,去往北戎的使节队伍已经打点完毕,殿下还有什么吩咐的?”

    太子深深呼吸,整理思绪:“还能有什么吩咐?就是要见到四公主!见到她,问问她过的如何,本宫托付她的事做了没有。”从他有了想借助北戎来收拾镇北侯的想法后,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实现呢?这么严重的灾情都没有拖垮沈家军,他真的等不及了!他需要镇北侯彻底完蛋,他好收拾三皇子!好当皇帝!

    幕僚连声称是道:“这些事情我们的人已经牢记在心。这次随行还有十几个平民,准备过境时,就留在边关,做我们日后的线人。”

    太子说道:“人一定要可靠能干!到处是庸才蠢材,本宫真是受够了!如果不是这次试了试手,本宫都不知道手下的侍卫都是一群饭桶!”虽然没有杀了沈家姊妹是好事,可是自己的侍卫如此无能,也让太子极端失望。回来后就将侍卫大换血,踢掉了原来跟了他近十年的无用之辈,全换成了年轻力壮的。

    幕僚又再三保证:“的确是可靠的,这些人都是愿为太子效力的忠心之士,进入燕城后会收集情报,若是北戎方面有行动,得了太子的指令,这些人可以将燕城内情尽告北戎。”

    太子急躁起来:“还本宫的指令?千里迢迢的,京城与边关驿站已经减了大半,本宫怎么指怎么令?!现在就告诉他们,到时候与北戎里应外合,消灭了镇北侯,人人有功,个个得赏!”

    幕僚心虚了,小心地选择词汇:“殿下,现在几年灾荒,国库空虚,若是北戎那边真打起来,而镇北侯又挡不住……”

    太子冷笑:“他挡不住?这些年他能支撑着,看来早就储备了粮食!三皇子几年前提储粮的时候,他们就暗中勾结了!如果不是那边有北戎,你以为他还能老实地待在边关?怕是早就借着灾年挥兵南下了!现在回头看,三皇子就是借着这储粮之说首得朝臣认可!”太子气得脸上肌肉都拧结起来了:“他们想文武两道,双管齐下!这边三皇子向朝臣表现他有才能,得了信任,再大声疾呼北戎的威胁,人们自然响应,烦着父皇去支援镇北侯。而镇北侯在边关有了兵粮,就能回头扶持他上位!他们两边呼应,互为犄角,相帮衬着,真是绝好安排!本宫怎么能让他们得逞?!”

    太子说得太激动,咳嗽起来,端起茶杯,见里面只有一杯底茶水,他一皱眉,一个太监急忙过来给他倒茶,太子一看他不是平常伺候的,举手就把茶杯砸向他,边咳边说:“拖出去打死!”门口的侍卫应声进来,将吓得瘫软的太监架了出去。一个幕僚赶紧倒茶,小声说:“殿下息怒,不必为了些许小事……”

    太子阴森森地说:“这个太监本宫不认识,方才没有注意到。你们去查查,今天他怎么当了班?!这么机密的议事,岂能让个不熟悉的太监来伺候?!”

    一个幕僚出门去了,片刻后,东宫的总管老太监匆忙跑来,在门口行礼,慌张地说道:“殿下!殿下!方才那个小侍是奴婢选上来的,原来在这里几次了,殿下大概没有注意到。他绝对可靠!今日当值的身体突然不适,就让那个小侍来伺候,请殿下饶了他的性命吧!”

    太子嗯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杯弓蛇影,可是也不能落了架子,说道:“换了人,要跟本宫说一下,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就打死他吧,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那个老太监带着哭腔说:“殿下!殿下!他真的是可靠之人啊……”平常换个太监都是自己做主,哪里要用和太子说?太子什么时候管这个闲事了?!这个孩子是他一进宫自己就带起来的,算个儿子了,是个有情义的,本来指望他日后给自己养老送终……

    太子不耐地说:“滚开!搅扰本宫,你不要命了?!”

    老太监垂首退了下去,他原本是皇后的人,从太子小的时候就跟着太子了。这么多年来为太子管理着东宫的人事和杂务,以为深得太子信任,该算是心腹,今天才明白自己只是个太监……

    知道方才那个眼生的太监不是别人的眼线,太子稍出了口气,把注意力又放在了眼前的政事上,说道:“我们是灾年,北戎那边也是灾年,去冬大寒,冻死无数牲畜,他们好过吗?北戎一直是北方凶悍之族,自古与中原不睦,让他们和镇北侯火拼一场,能去掉本宫两个大患!就是镇北侯挡不住,不还有平远侯吗?他那时出手杀了本宫的人,肯定暗藏了不少手下!不借着北戎入侵的由头,让他把兵将调出来,难道还让他潜伏在本宫身边,哪天突然发兵,为难本宫不成?!本宫巴不得这场大战快些开始,就用北戎这把火,把这些牛鬼蛇神都引出来,斩尽杀绝,将他们全都消灭光!给本宫一个清静!”

    太子这话中,似乎大局已定,自己成了皇帝。可幕僚中谁也不敢指出其中的敝处----如果北戎把太子所谓的“牛鬼蛇神”都杀光了但还有余力可怎么办?自古借敌手除去异己的事例多了去了,史实证明,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最后本方的下场也没个好。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方才太子一时气不顺就打死了一个可靠的太监,自己为何要这时出言招引杀身之祸?就是太子真的使出这种招数,也是为了登基。现在三皇子势力大了,日后鹿死谁手不能确定。攘外必先安内,一定要去除了三皇子,他们这些人才有荣华富贵。况且中华泱泱大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儿就那么容易被个北戎蛮夷打垮的?这么想来,太子冒次险也是应该的。于是幕僚们都说:“正是正是,殿下英明,一举多得!”

    太子不几日就顺便对皇帝提了一句,四皇子已是弱冠,但是他腿脚不便,不想回来,就请父皇赐个字吧。

    弱冠之礼如同及笄礼之于女子,男子的典礼虽然不是那么宏大,也同样正式。大门大户的人家,要入宗庙,由父亲主持仪式,贵宾为青年男子加冠三次,分别代表拥有治人、为国效力、参加祭祀的权力。加冠后,由父亲或者贵宾向冠者宣读祝辞,有时父亲或者贵宾会赐字,有时是青年自己取字,不管怎么说,从此后,他都成了个成为受人尊敬的成年人。

    皇帝知道四皇子竟然绕过自己,让蒋淑妃的外家去给镇北侯府的一个义女观礼,真是胆大无礼之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连这个都不懂吗?这种忤逆之行,在平常人家都不会被轻饶,何况他的父亲是皇帝?四皇子为了去抱三皇子的大腿连命都不要了?!皇帝现在因为潜心养身,常听茅道长告诉他要制怒平气,每次动怒其实都在损伤自己的阳气,有损命元,所以皇帝不想动怒,不屑用心计较这些身外之事,不然不会让四皇子有好果子吃的。

    太子一说不用给四皇子办冠礼,皇帝很表赞同,顺口说了个“谨行”作为四皇子的字,意思是让他放规矩些!他以为他让蒋家去了,就能娶上那个义女?皇帝是干什么吃的?三皇子这么大了还没有娶亲,四皇子也在一边歇着吧!皇帝暗自打定主意:不孝的四皇子这辈子也别想再回京城来了,就孤老皇陵至死吧。

    信件到了皇陵,四皇子看了,没有说什么。他其实松了口气:不回皇城更好,不然太子给他下个毒什么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逃得过。

    丁内侍为四皇子心中暗自难过,四皇子过了生日,他再给四皇子梳发时就不再是青年的束发,而是成年的发髻了。蒋家送来了发冠,就是帽子,可是四皇子平时居家也戴不了。丁内侍认为四皇子至少该难过一下,可是四皇子那时北行时因为要充当苏婉娘的夫君,早就梳过了发髻,没了什么敏感。他现在日夜读书写文,忙得没时间自怨自艾。

    冠礼过得马虎的,不仅是四皇子。

    远在南边的张允铮在春日到来时就过了二十岁生日。因为他远离京城,张允铭就大包大揽给他办了,自己充当司仪,让宋夫子给张允铮行了冠礼,还自己给他起了个字:“意直”。

    张允铮很想回京城去见证沈汶的及笄礼,可是张允铭断然不允。张允铮也知道雨季将临,涝灾和旱灾不同,旱灾中带上水就能赶路,可若是遇上河流泛滥,他再想及时回南方可就难了。现在各项准备进入了最后的阶段,他根据沈汶的配方炼造出的合金液,若是镀在武器上,能将锋刃打磨得十分犀利。还不到一年,他就得押着粮食和武器送往边关,此时也不该抽身离开。

    他心思不在这里,就随张允铭安排,被一大群父亲的部下领着招来的兵士簇拥着行了冠礼,对着北方拜了三拜,算是谢过了父母养育之恩。

    平远侯府里,李氏自从张允钊年后离开了,就心神沮丧。无法对张允锦说这些,天天就拉着平远侯说自己怎么担心,怎么觉得对不起那个孩子,冠礼也不能好好给他办……把平远侯弄得恨不得自己也去庙里躲着,能安静两天。当然,表面上,平远侯还是个温情脉脉的夫君,经常要把“夫人莫忧”“没事没事”之类的话重复上几十遍。

    平远侯府里现在过得最快乐的,就是张允钊了。他到了山寺,与沈强住在一个屋子里,为了说话方便,还挤在了一张床上。其实沈强不说话,每天就是张允钊叽叽喳喳地一个人说,沈强顶多啊啊两声。每晚,外屋的谷公公总要不满地出声咳嗽好几次,才能让张允钊闭嘴睡觉。

    也许因为他说话太多,早上就总起不来,谷公公也不叫他。天不亮,沈强就起来练功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张允钊才会睡眼惺忪地过来跟着打拳。上午全是运动,中午两个人午睡,张允钊再次晚起,一来二去,比沈强就少了许多习武的时辰。可是张允钊现在不在乎了,他见沈强的武艺越来越好,思想日后如果有自己打不过的,叫上这个师弟帮忙就是了,自己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玩,享受这自由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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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大公子从镇北侯府回来,次日对三皇子说:“昨日蒋淑妃的外家蒋家给镇北侯夫人新认的义女送了礼单,真贵重啊!别说肯定胜过了沈二小姐收到的全部及笄之礼,其中所列的各种珍宝,大概能把镇北侯府给买下来了。送这么重的礼,你四皇弟看来是想娶那位义女了,他这是向你示好吧?肯定不会是为了太子当卧底的。”

    三皇子皱眉道:“四皇弟可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太子的人抢了他外家的粮食,他才去了皇陵,怎么也不会反过来帮着太子。只是他不该这么委屈自己。那个义女是不是丫鬟出身?怎么能做四皇弟的正妃?你有空去看看他,替我问个好,也对他说一句,我和太子不一样,自家兄弟,他干嘛要这么小心?如果他想娶沈二小姐都没什么,我和他有同窗之谊,他做什么不做什么,我都不在乎,你让他别为了我误了自己一辈子。”

    叶大公子点头:“好,我明天就去一趟皇陵,也算对他说一声谢谢。”

    三皇子叹气:“四皇弟很可怜,这么多年来,残废着,无亲无依的,你跟他说,我会照顾他一辈子,让他别担心。”

    叶大公子心说你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有个好下场,就在这里包揽你弟弟的终生,想到现在三皇子面临的隐患,叶大公子尽量随意地问:“你宫里有没有可靠的人,我们怎么也得知道些宫里的事。”别让太子做下事来了,只能干等着被灭。最好宫里有人,旁边监视着太子什么的。

    三皇子叹气:“我有什么人?以前在宫里,我身边的人都是皇后派的,如果我那时有几个可靠的,我母妃也不会……”他停住不说了。当初陈贵妃无钱无势,只把全部身心托付给了皇帝,自己完全不保护自己。这份信任带着赌博的意思,如果皇帝有一分珍惜她的心,就会出手保护她,这比她自己做什么都强,而皇帝也的确把谷公公给了她十几年。可是一朝恩断,陈贵妃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而她之所以放弃了自己的安危,违逆了皇帝,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找到一条活路……三皇子喉中哽痛,使劲咳了一声,不想在叶大公子面前表露痛楚,转了个话题说:“如果你要想找个可靠的,四皇弟身边的丁内侍肯定是个人选。当初贾后想要他的命,四皇弟拖着伤腿去面见父皇,为丁内侍请命。四皇弟鲜少出头,却能为了丁内侍如此,可见丁内侍的重要。你去见他,可以问问丁内侍有没有宫里的关系。”

    叶大公子记在心中,次日就启程去皇陵了。

    四皇子听到叶大公子来拜访,并不惊讶。他递书给外祖,让他给苏婉娘的及笄之礼送出重礼,自然是为了对三皇子表明自己的立场。

    听到丁内侍的传报,四皇子扶着丁内侍的手,慢慢地瘸腿走到了门前,叶大公子赶紧上前行礼:“四殿下!”表示不让四皇子出门相迎,四皇子忙回礼:“叶大公子请进,莫要客气,我们在镇北侯府那次春游时见过面。”

    叶大公子进门,四皇子让了让,进屋赶快坐在了椅子上,叶大公子以为那是四皇子腿不行,心中很是怜悯。

    叶大公子落了座,丁内侍给上了茶,两个人聊了几句京中人事,叶大公子就说道:“我前几日代表三皇子殿下去镇北侯府恭喜沈二小姐和侯府义女苏小姐的及笄礼,仪式上知道殿下的舅母蒋大夫人也去观礼了,还给苏小姐送了重礼。三皇子殿下是个直爽的人,说殿下您切莫要委屈了自己,他和您是自家兄弟,日后会照顾您一辈子的,您不用多虑。”

    四皇子一喜:我就知道三皇子是个好说话的!忙说:“请叶大公子替我对三皇兄传个话,说我谢谢他。我的确心仪苏小姐,绝对没有委屈自己的意思。只是现在我在皇陵,虽然弱冠了,可见都见不到父皇,这婚事,日后大概得靠三皇兄来帮忙了。”

    叶大公子一听这话,明白皇上把四皇子丢到了脑后,对这个孩子不理不睬。难怪四皇子自卑到要娶一个丫鬟,可即使是丫鬟,也没有人为他做主!叶大公子心中非常难过,安慰四皇子道:“殿下,我去对三皇子殿下说一声,让他对皇上提醒一下殿下的年纪,也许可以论及婚事……”

    四皇子忙摇双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好,千万不要惊扰父皇。况且,三皇兄自己的婚事都还没有着落,再对父皇提起我的婚事,恐父皇疑他别有用心。”

    叶大公子叹气了,这么说来,四皇子的婚事还真得等三皇子上位后才能关照一二了,现在没法儿管了。想到要得到宫中的联系,叶大公子小心地问:“三殿下现在已经住在了宫外,这宫里的消息就不灵通了。不知道殿下可有一些门路?”眼睛却看向在一边默默站着的丁内侍。

    四皇子想了片刻,对丁内侍说:“你在宫里有一些人脉吧,可以给叶大公子。”

    丁内侍行了一礼,低声说:“那些人都是拿钱给消息的,说不上是人脉。”

    叶大公子忙说:“那也行,有个能给钱的也好。三殿下什么人都没有,十分不便。当初贵妃娘娘在宫里十几年,并没有好好经营。”

    四皇子摇头说:“当初陈贵妃不经营这些,是为了自保。父皇喜欢心思单纯的人,她若是有这些动作,父皇那边就会知道了,她就不会得恩宠十几年。况且,她身边有谷公公替她打点着。”大概是看到三皇子渐渐大了,太子不容人,才开始想对策,可是只走了一步,就送了性命。这些,四皇子是不会说出来的。

    叶大公子又深叹道:“谷公公不在了,三皇子没有任何宫里的联络,万一出什么事,他根本无法知道原委,只能束手就擒。”

    四皇子心里一动,些微地皱了下眉头:难道宫中会出事吗?他忙装没有听出来,对丁内侍道:“你把那些人的名字和当值地点写给叶大公子吧。”

    丁内侍应了,去拿笔写了一个名单,递给了叶大公子,再次说:“原来都是用银子,不是真交情。”

    叶大公子郑重点头:如果不是蒋淑妃外家有钱,这些联系也不会存在。谁在宫里会不为皇帝和皇后干事?找死吗?那些能帮忙的人肯定是有所图的。只是有时连有所图的人都不知道,那简直是两眼黑了。有这个名单,至少能有几个线索。

    叶大公子将名单仔细看了,又还给了丁内侍,刚要告辞,四皇子从桌上拿起一个册子说:“这是我无意中读到的,你帮着看看,能不能印出来。”叶家有自己的书局。

    叶大公子忙接过来,却是个署名“路人”的人写的“路人谈古”手稿。他忙翻了翻,写的是一些史中故事,可是在评点里,似有深意。叶大公子点头说:“我回去好好拜读一下。”

    四皇子微笑:“但愿能入你的慧眼。”

    叶大公子该办的事都办了,还别有收获,就笑着双手抱拳道:“多谢四殿下了,容在下告辞。三殿下是个实诚人,说话是算数的,四殿下好好保重。”

    四皇子扶着丁内侍的手臂站起来,也行礼,丁内侍把叶大公子送了出去。

    等丁内侍再回来,发现四皇子腿脚利落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叹息道:“瘸腿的感觉真不好。”

    丁内侍暗道人真是能惯出毛病来,四皇子真的假的瘸了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可自打从外面旅游回来,就再也不想瘸腿了,平常出去遛得瘸腿,就总要抱怨,可今天才走了两步就不高兴了,简直称得上娇气。

    丁内侍把那个写了人名的字条拿去烧了,四皇子自问道:“我那笔迹是仿刻印所用之字体的,三皇兄不会看出来吧?”

    丁内侍撤去给叶大公子的茶杯,准备拿出去洗,四皇子又自答:“三皇兄现在根本不读那些文字的东西了,大概看也不会看的,只要叶大公子看得过去,印了就行了。”说完,看丁内侍:“你说呢?”

    丁内侍点头:“是的是的!”他觉得还是月季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奇闻、山里的鬼故事之类的好玩,虽然他也知道把四皇子偶尔的自言自语和月季满嘴的胡说八道相比很对不上,但是他有时会不自觉地怀念月季在这里天天给他讲故事的日子。

    叶大公子回去后细读“路人谈古”,才发觉这些文字别有含义。每个小故事,都与权谋或者阴谋有关,先是讲了下史实,然后以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这些当事人的考虑和利益冲突,并从最后的结局评价这些人物的得失,和其对国家朝代的影响。

    借古讽今本不是个新鲜事,只是这位路人的角度很刁钻,对各个人物的点评也透着以往无人能比的犀利和冷酷。他不再局限在过去人们所谓的仁哪义呀,失道或者得民心之类的空泛道德标准,而是从个人的私心权欲出发,点出他们行为的合理和不可避免,以及他们的所作所为对朝廷和民众所造成的不可估量的伤害。

    叶大公子一口气读完,只觉得心中寒凉:这些故事,表面看着相互没有联系,可连起来看,却隐隐约约地指向太子:襟怀的狭隘,下手的毒辣,对人的猜忌,品行上的无所顾忌,置亲情于不顾,罔视人命的可贵……按照历史的轨迹,这种人日后就是祸害黎民亡国灭祖之人。虽然叶大公子现在知道了太子的险恶,可许许多多的民众怎么可能看得清楚?这本书启迪了人们的观察力,让人们在看到相似的行径时,就不会再以为只是皇家内部的争斗,而会联想到更加可怕的结局……

    再一比较,三皇子在古往今来的种种黑暗争斗的反衬下,简直有一颗纯洁的心:爱惜民众,顾念手足,待人诚恳无伪,虽然失去了母亲,被太子刺杀过,却没有对太子下过手……

    次日,叶大公子赶快就将这本手稿给了叶中书,叶中书看了,也同意叶大公子的看法:此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虽然是在讲历史故事,却是在揭露当今太子的阴暗。这种书,要赶快印出来,读的人越多越好。

    至于这是谁写的,叶家父子都怀疑是四皇子。可是这文稿的笔触十分狠辣,切入点格外奇特,一向温和不争的四皇子该不会有这么深刻的见解。大概是四皇子通过蒋家找到了个支持三皇子的写手,要贬低太子,为三皇子造舆论。现在先不必追究这么多,反正这些都是经典史籍中的节选,评点也十分贴切,说出天去也抓不到把柄,先印刷发行吧。

    不久,《路人谈古》就从叶家书局印发,因其思路新颖,很快就成了读书人喜阅的时髦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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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汶和苏婉娘及笄礼后的第二天,杨氏才看到了柳氏呈上的各府的礼单。她一读到蒋府的礼单就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忙把礼单递给了老夫人,说道:“娘,您快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接过来,仔细读了,说道:“这是四皇子想娶那孩子。”

    杨氏大瞪眼睛:“是这样?!”

    老夫人点头:“得叫她过来,问问她愿不愿意。四皇子虽然是个皇子,可是腿脚有毛病。那孩子若是不愿,咱们府里就出面帮她把这礼退回去。”

    杨氏让人去把苏婉娘叫了来。

    苏婉娘是和沈汶一起来的,双双进门行了礼,杨氏对沈汶说:“你先到旁边那屋里去,我和你姐有话说。”沈汶乖巧地答应了,去挽了老夫人的手说:“祖母和我一起去走走。”

    老夫人叹气:“人老了,懒得动了。”

    沈汶撒娇:“陪我走走嘛!”拉着老夫人出门了。

    杨氏对苏婉娘说:“四皇子让他的外家给你送了重礼,老夫人觉得,是他想日后求娶你,你……”杨氏说话鲁莽,可是现在也不能直接说“你愿意吗?”,只能点到为止。

    苏婉娘脸涨红了,小声说:“都凭义母做主。”

    杨氏叹气道:“四皇子有残疾,你可介意?”

    苏婉娘深垂了头,摇了一下头。

    杨氏说道:“你这孩子一向懂事,千万别怕侯府不给你做主。你若是不喜,咱们府绝对能退了这礼。”

    苏婉娘不敢抬头,小声说:“义母,四皇子没有什么恶评……”这话就是同意了。

    杨氏说:“那就收了这份礼。这是给你的,礼单你自己拿着,日后出门时,都带着……”

    苏婉娘哭了:“义母!侯府待我恩重如山,我不想要……”

    杨氏说:“咱们府虽不是国中鼎富,可也不缺吃不缺穿的,怎么能贪你的东西?这礼非常贵重,可见是四皇子的真心。你好好留着,以后就别出门了,安心等着皇上赐婚吧。”

    苏婉娘知道皇上是不会赐婚给镇北侯府的,四皇子送这礼也是一种政治手段,同样没有指望皇帝赐婚,就很不好意思地说:“义母别这么说,这事还不知道会是如何呢,我现在还只想帮着小姐。”

    杨氏又发愁了:“你有空一定要问问她想找什么人家,这及笄礼之后,就该有人来提亲了。大小姐我就不管了,可你……义妹,性子好,该寻门好亲事。”

    苏婉娘忙点头:“好,义母,我一定问问她。”不用了,她早就有人了。

    沈汶搀扶着老夫人在庭院里走,见周围没人,小声说:“婉娘姐姐日后的婚事就是四皇子了,您帮着看着点。”

    老夫人有些咳嗽,沈汶停步,为老夫人捶背,老夫人咳后点了下头,低声问:“那你的呢?”

    沈汶也小声回答:“来求亲的都不会是好东西,您千万别同意任何一家。”

    老夫人现在算是知道这个小孙女的厉害了,嗯声道:“只怕你娘又要添许多烦恼了。”

    沈汶吃吃地笑了,对老夫人说:“您去对她说啦,等我姐姐先嫁人呗。”

    老夫人也笑了:“可不能这么说呀,你娘要恨死我了。”

    沈汶轻摇老夫人的胳膊:“怎么会呀,我娘可依赖您呢。”

    柳氏两个男孩子追逐着跑过来,沈玮问道:“四叔什么时候回来?”

    老夫人叹气:“你早上刚问完。”

    沈瑜又问:“那四叔什么时候回来?”

    老夫人摆手:“去玩去玩,他得在外面多住些日子。”

    等两个男孩子跑开了,老夫人小声说:“我真想强儿。”

    沈汶看这老夫人纯白的鬓发,突然心酸,小声说:“那让他回来一趟……”

    老夫人忙说:“快别快别!让他好好在外面,还能学点东西。”

    沈汶扶着老夫人走回去,苏婉娘也完成了与杨氏的谈话,沈汶和苏婉娘一起回院落,沈汶对苏婉娘说:“你找人去严敬的书院去一趟,给小哑巴传个信儿,告诉他你被认了义女,和我一同及笄了,蒋家送了极重的礼。”这是向严敬那边的人直接传了话。

    苏婉娘虽然不好意思,可还是点头同意了。

    十几日后,在严敬的书院刻苦攻读的苏传雅就得到了苏婉娘的信,把她被认成义女、及笄礼以及收到蒋家的重礼说了一遍。苏传雅气得在书院里就跳起来了:“这,这……”他顺礼成了义弟了,他还怎么娶小姐?!苏传雅又惊又怒,想立刻回京。

    学后,他气呼呼地出了书院,见到来接他的施和霖,就将书信塞给了他,说道:“我要回京!”

    施和霖读了信,笑得眉眼挤在一起:“这是好事呀!都是好事呀!可你正在读书呢……”

    早就预谋来“偶遇”施和霖的老道士遛达过来:“什么好事呀?”

    施和霖对着老道士说:“我这位小徒的姐姐被镇北侯夫人认为义女了,还有了及笄礼。”

    老道士的心狂跳起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不,或者踏破了铁鞋,才能不费功夫?……不管了,先证实一下:“哎呀!这可是大好事!他的姐姐原来就是镇北侯府的?”

    施和霖小心地看了眼苏传雅不快的脸色,迟疑着说:“这个……这个……原来就是吧。”

    老道士不敢多问,嘿嘿笑着拱了下手:他已经向前走了一大步!那个逆天之人是镇北侯府中的!一个府中,有几个少女?这个学子的姐姐现在和谁在一起,那个人就该是自己当初见到的那位逆天者。自己只需见面点出她的身份,求她帮忙就行了!

    老道士的想法瞬间走了几个来回,对施和霖说:“我最近要回京城了,你可有要带的东西?”

    施和霖马上说:“哦,若是如此,就烦劳道长……”可以让老道士帮着给自己的师弟秦全带封信。于是就和老道士约好明天见,把信给他。

    老道士真是高兴极了,与施和霖拱手作别,见他走了,才回头对躲在一边的小道士使劲招手,小道士挪着脚步过来:“师父,他方才看着很生气的样子,我没敢过来……”

    老道士笑着说:“不用你去找他了,我们就回京城,我知道咱们要去什么地方了!”

    小道士也乐了:“太好了!”两个人差点儿手拉手回破道观。

    第二天苏传雅再来学上时,就有小师兄弟们过来开玩笑了:“哎,师哥,听说你姐姐要成王妃了?恭喜呀!”“你姐姐是镇北侯夫人的义女,你就是义子了吧?”“是不是得称你小爷了?”……

    苏传雅知道施和霖大概把这事告诉了别人,四皇子的外家在她的及笄礼上给了份天价礼单,这么明显的寓意,大概没有人猜不出来。

    在学子们的起哄中,苏传雅对夫子说:“我要退学!”

    夫子横眉厉目,抄起戒尺,啪地打在苏传雅的上臂:“你这个不成器的!自己的姐姐成了侯府的义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还真想去当纨绔子弟了?我原来看你聪敏异常,要早日下场,还对你寄予厚望,可你!你姐姐熬出了头,你就想放弃学业?!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真瞎了眼!你要是我儿子我非打死你不可!算你幸运,只是我的学生,我没动那么大的火儿!再说退学我把你的手打烂!屁股打烂!腿打烂!脑袋打成西瓜!看你还想去哪儿!……”夫子狂妄地漫天挥舞戒尺,苏传雅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好痛苦地捂着胳膊退回自己的座位,继续为科举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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