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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平分

作者:俺也试试
更新时间:2018-11-13 04:07:15
    多谢大家的问候和献计献策(coco的米汤,蒸的梨,蒸的橙子,大蒜水,中药……我都喝了!),我终于好多了!病的时候真太难受了!头疼得要裂开,我希望大家都别病!我当时要死要活的,现在还咳得人见人弃。今天早更,算是周一的份儿,字数多些,再更是周三了。再次谢谢大家!

    关于和珅那段,取自“忆闻”。走了两天,到了沈汶住的寺庙,沈湘一敲门,里面应了,沈湘进了院子,苏婉娘笑着迎了出来,笑着说:“大小姐来了?”

    沈湘愣愣地看着苏婉娘,苏婉娘不解,问道:“怎么了?!”

    沈湘抓了苏婉娘的袖子就急匆匆地进了屋子,看到沈汶,火冒三丈地小声说:“你们真笨!都晒成黑球了!有这么在庙里静修的吗?你们是不是都玩儿野了?!”

    沈汶笑嘻嘻地扑上来拥抱沈湘:“大姐姐,你好吗?”

    沈湘很骄傲地把沈汶推开,扭头对苏婉娘说:“她不懂事,你怎么也不管着她?!二嫂呢?”

    苏婉娘看沈汶,沈汶支吾着说:“二嫂,她说还想在外面玩两天……”

    沈湘皱眉,可接着叹气:“二嫂也是,二哥不在,她一定闷坏了……”

    沈汶又过来挽沈湘的胳膊,甜蜜地说:“大姐姐,我可想你了!”

    沈湘想再甩开她,可强压着没动,板着脸说:“你最好盼着旱季长些,你把这脸上的黑色褪了,再养胖点儿,不然你一回府,肯定得让人嘀咕!”

    沈汶使劲点头:“一定一定,我天天猫在屋里不出来。”沈汶接着问了下府中的事情。她出去这么多月,经历了许多,但留在京城人的日子和以往没大区别,沈湘三言两语就都交代了。沈汶和她聊得差不多了,问道:“就你一个人来的?”

    沈湘想起来了:“三哥一起来的,你想见他吗?上次我来你们不在,我就没让他进来。”

    沈汶说:“当然要见见呀!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是不是又长高了?”

    沈湘翻眼睛:“他长什么长?劲儿都用在坏心眼上了,怎么高?”沈卓比沈毅和沈坚矮,这是他永久的痛,天天想长高。

    沈汶笑着说:“你请他去前殿的客房吧,我到那儿等着你们。”

    沈湘忙出去带沈卓去了专门用于接待男宾的客房,沈汶这边和苏婉娘出来,沈汶小声对苏婉娘说:“你得把姐姐引开一段时间,让我跟三哥聊聊。”苏婉娘点头。

    到了客房,沈汶对沈卓行礼,笑着说:“三哥看着是长高了。”

    沈湘马上斥道:“小马屁精!”

    苏婉娘笑起来,拉着沈湘的手说:“咱们出去走走,我那里有素点心。”把沈湘和她的丫鬟春绿带走了,好像是为了避免沈湘骂沈汶。

    见外面没有人了,沈卓才吃惊地对沈汶说:“你怎么晒得这么黑?还这么瘦了?!这一路可好?”他虽然平素骑马习武,但是没有往远处真的旅行过,他以为去边关,就是一行人沿着路走上几个月,平远侯府给了护卫,沈汶有一个丫鬟陪着,加上沈汶的轻功那么好,应该不会那么难。他哪里想象得到中间要经过灾区和沈汶他们中途改向去的地方?沈毅和沈坚从边关送过来的消息也不可能说沈汶的事,所以他见到沈汶变得黑瘦,很是惊讶。

    沈汶并不打算告诉他详情,只笑着说:“路上都很好,就是这些个月在外面的时间多了些,过些时候就该好了。”

    沈卓知道时间紧迫,忙把京城最近的事告诉了沈汶。从太子怎么为皇帝推荐了道士,得了皇帝的宠信,三皇子怎么犟着性子……到皇帝让太子参政都说了一遍。

    沈汶听了,只点了点头。

    沈卓有些着急:“太子参政了,他会不会提前下手?”

    沈汶慢慢摇头:“不会。他无法下手。”

    沈卓问:“怎么无法?他现在能发号施令了,比如,他可以撤换官员,再比如,他可以强迫爹遣散兵士,或是向边关委派官员。”

    沈汶冷笑:“他最好别随意发号施令,他这么干了,肯定有麻烦。”

    沈卓不解:“为何?他有实权了呀?”

    沈汶撇嘴角:“那算什么?皇帝还在,他若是聪明,就该夹着尾巴,凡事请教。”

    沈卓摇头:“太子可不是那种人,他是长子,多少骄纵了些。”

    沈汶嘿声一笑:“那样的话,他就要倒霉了。皇帝和继承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汉武帝,武则天,可是满地都是。”

    沈汶还没有说康熙立太子废太子,慈禧让光绪登基了,还又囚死了他。乾隆皇帝年轻时说不会比自己的皇祖父持位更久,结果他高龄,到了日子,就得遵从自己的诺言退休。他选了表面上最不想当皇帝的嘉庆帝。嘉庆帝就是穿上了黄色工作服,也还是要早请示晚汇报,怕老皇帝突然换主意,把自己又撸下来。据说和珅就是这时与新帝交恶。他一直受乾隆宠幸,无法骤然转舵,所以还是对乾隆特别热乎,对新帝冷淡。结果野史说,乾隆最后是被关在殿中饿死的,算是嘉庆帝忍无可忍,结束了这种尴尬局面,然后马上将和珅合家抄杀,出了口恶气。

    现在朝中除了太子就是三皇子,而皇帝这些年明显不喜三皇子,所以太子不用怕有谁虎视眈眈地在一边等着换他,难免得意忘形。想明白这一点,沈汶就不再为朝事担心,对沈卓说:“我在边关见到大哥和二哥了,他们都挺好的。大哥有自己的卫队,二哥成了爹的左右手了。”

    沈卓向往地叹息:“我也想去边关呀!怎么也得是个副官……”

    沈汶说:“你在这里也很重要呀。”

    沈卓自觉单薄地说:“天天就是跟三皇子叶大公子两个人磨叽,没多大意思。”

    沈汶歪头说:“那个叶大公子可不简单,他好久以前就和三皇子有交往了。那时三皇子才多大?十几岁吧?皇后还在,叶大公子就敢结交他,还不让人觉得突兀,这就是才能。”那次去万花楼看万花舞,三皇子身边是谷公公和叶大公子。

    沈卓点头:“对,简直没有他不知道人,三教九流,上上下下的,都给他一个面子,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能说!”

    沈汶低声说:“他背后的叶中书,还有严氏门下的官员,都该在三皇子一边了,我就不信他们不会干些事情让太子难堪。所以,对于太子而言,此时参政其实并不是好事,偶尔的成功会比失败更可怕。”

    沈卓终于信了,又问沈汶道:“你说四年大旱,这就快过去了吧?

    沈汶点头说:“我生日之后就过去了。”

    沈卓说:“那我得跟娘去说,要为你及笄礼准备了。”沈汶今年十五岁,该行及笄之礼,那个典礼至少要几个月的筹备时间。

    沈汶马上摇头说:“正相反,你让她别做,等我回去了再说,免得……”

    沈卓问:“免得有人说我们未卜先知?”

    沈汶压低声音说:“不仅如此,我总觉得我及笄前后,太子会来给我一下子。等我回去了,慢慢地备典,让他有机会对我下手才行。”

    沈卓严肃了:“你怎么能这样?这种事难道不该尽量避免吗?”

    沈汶再次摇头:“总躲着也躲不过去,就让他下次手,然后能消停一段时间。”

    沈卓有些担忧地说:“妹妹,我不想让你去冒险。”

    沈汶笑了,眼睛两道弯:“哪里会有险?你不相信我?”

    沈卓勉强地说:“我自然是信的。”

    沈汶转移话题,小声说:“那个现在受宠道士的事你也别在意,太子没安好心。”

    沈卓震惊了:“什么?!”

    沈汶在沈卓耳边悄悄说:“我梦里,南渡后,太子为皇帝推荐了炼丹的道士,皇帝痴迷丹药,想求长生不老,可很快就死了。有流言蜚语说皇帝死得太快,太子就让人追查,结果查出来说是那个道士给皇帝的丹药有毒,他就让人把那个道士活活烧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道士叫茅道长什么的,是京城边有名的霄云观里的观主……”

    沈卓嘴半张:“他推荐的就是茅道长!可是现在,是现在呀,早了?!”

    沈汶点头:“早了三年,太子想让皇帝……”沈汶翻了个白眼。

    沈卓目瞪口呆,半晌后才说:“怎么办?!怎么办?!”

    沈汶撇嘴:“有什么怎么办?他最好别动手,动了的话,不正好吗?”

    沈卓慢慢地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明白沈汶有了对策,太子一定跟以前一样,多做多错,感慨道:“皇家的人是怎么了?那可是他的亲生老子啊……”

    沈汶严厉地对沈卓说:“这事可绝对不能告诉三皇子!”

    沈卓忙说:“我明白!我只要守在他身边就行,其他的,一概不知。”他又想起沈强的事,问道:“那个谷公公说四弟得出来习武,总这么夜里去时间太短,他怎么才能出来呀?”

    沈汶想了想,告诉沈卓:“就想法让他到庙里来呗。”

    沈卓点头,估计着沈湘她们快回来了,忙问:“你真觉得我高了?”

    沈汶坚定地点头:“当然啦,至少有两寸吧……”

    沈卓皱眉道:“你不是在骗我吧?我总得背那个黑胖子,把我都压矮了!”

    沈汶忙说:“怎么会呀?三哥比我高多了!”

    沈卓鄙视沈汶:“比你高算什么?得比大哥高才行。”

    沈汶好心地说:“三哥,白天做梦也不能太多……”

    沈卓对沈汶握了下拳,可是压根儿没挥舞,等着沈湘回来了,两个人就离开了山寺,回京城了。

    次日,沈卓心情大定,去三皇子那里,发现三皇子一如既往万事不挂怀,叶大公子也很风轻云淡地轻松,根本无需他宽慰。他没找到将沈汶的分析转述一下的机会,很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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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关,季文昭和沈坚已经完成了对军队的改编,裁减下了几万老弱兵士,准备开始城防建设了。为了便于管理,季文昭推出了身份牌:将城区划成三乘三的九方宫,每宫编了号,成为第一位数字,其中又再划了九个区,再编号,成为身份第二位数字……进而是男女以及十二生辰,各成数字,一串下来,一看就能大概知道此人住在城中何处,属什么的等等,便于查找。

    正在季文昭忙于调人入户调查,给每个居民烫发竹牌时,镇北侯就接到了太子让他将裁减下的兵士遣入内地剿匪的旨意,并说如果有违,将有严罚。

    镇北侯把沈毅沈坚和已经成功进位为第一谋士的季文昭都叫入中军大厅,皱着眉将收到的黄色函件递给了季文昭。他对皇帝突然犯病一样让他遣兵剿匪很不解,问道:“我们已经照旨裁员了,怎么还要派兵内地?这也太过分了!这是不是有北戎之人行了反间计,让皇上疑心于我?是不是不久皇上就会找个借口将我替下了?”

    沈毅沈坚和季文昭早就知道太子代皇帝参理朝事了,一看就明白这十有八九是太子的意思,但对镇北侯完全不能暴露以沈汶为首的团体与太子的角力。

    沈毅嘴角显出冷淡的笑:“侯爷不必担忧,现今朝廷无粮无兵,能让谁来替父亲?皇帝若真的那么干,侯爷大可挂帅而去,众多兵将也会退伍离开边境,新来的人拿什么守卫边关?”

    镇北侯斥责道:“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们真那么干,北戎立刻出兵,多年旱灾,我朝已无迎战之力。北戎掠夺百姓,比虎狼更甚。我们一退,江山不保!我沈家不仅仅是为了朝廷,也是为了百姓守在这里,就是皇帝真的要换下我,你们带着兵将也不能离开,要死守在到底!”

    沈毅阴沉地说:“若是皇帝有换人之意,那还存了好心?来的人必然找茬把我们一个个摘出来弄死,我们留下来也不见得能守卫什么……”

    镇北侯气得拍了下案子:“你胡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太子有偏见,你就去与三皇子交厚!现在太子参政,皇上如此行事,必然是因太子对我家不满,皇上偏向太子!三郎是不是在京城太接近三皇子了?!”他一个武将,长年在外,对政事很不在行。觉得就是太子参政了,从京城下来的旨意,也必然是皇帝的意思才对。

    沈坚见父亲发火,微笑着说:“这我倒是没听说……”

    镇北侯皱着眉说:“可我听说京城里三皇子‘文有叶大,武靠沈三’,这不就是三郎吗?!”

    沈坚忙说:“那都是传言!侯爷不要偏听偏信,我怎么就没有听说。”他看向沈毅和季文昭问道:“你们听说了吗?”

    季文昭专心看信,沈毅眼皮都没掀:“三弟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在家时我经常打他,他能干什么……”

    沈坚压着笑,对镇北侯说:“侯爷,三弟您还不知道?天天就想玩闹,三皇子怎么会依仗他呢?定是人瞎传的。”如果镇北侯认了真,把沈卓也叫到边关,京城里就没有一个沈家男儿了,沈汶会不会不方便行事?

    镇北侯多年没有见到沈卓,上次离京时,沈卓还是个男孩子,与两个成年的儿子相比,的确性子跳脱不成熟,怎么也不像可能成为三皇子左膀右臂的人,他半信半疑了。

    季文昭终于放下了文书,很认真地说:“侯爷,我们可以回报朝廷,将听从旨意遣兵,并把兵将的明细送往京城……”

    镇北侯摇头道:“我们已经兵粮短缺,兵器马匹也不富裕,岂可再分兵剿匪?”

    季文昭说:“皇家旨意在此,若是不遵命,就落了把柄,侯爷一定要谨慎,听命调遣,才显得恭敬……”沈毅沈坚疑惑地看季文昭,季文昭很郑重地接着说:“……至于旅途军需,我们力所不逮,只好放下自尊,向朝廷开口了。”

    几个人一愣,才哈哈笑起来。

    镇北侯一拍季文昭肩膀:“文人就是狡诈!我实在没这个脸,你来做吧!”

    沈毅和沈坚附和说:“就是,就是,就看军师的了。”

    季文昭很傲然地说:“区区小事,我大笔一挥,一蹴而就。”

    于是季文昭写了份饱含了热情和无奈的奏章,首先是坚决拥护朝廷的旨意,马上分调出了裁减下的将士,准备执行剿匪任务,并附上了详尽的名单。可是临行之际,却苦无粮草军备。常年旱灾,军粮已近枯竭,边关战马紧缺,马车陈旧,兵器老破。季文昭以镇北侯的名义泣血请求朝廷增派军需粮草,顺带又疾呼警惕北疆动静,北戎在边境搭建兵营,要长久对持,大战只是早晚……反正是写得特别真诚特别感人特别有说服力。

    镇北侯阅后大为首肯,签署盖印,深感身边有个头脑灵光的文人真是非常方便。

    既然表示对朝廷旨意的遵守,就要光明正大才对,季文昭自然选择了公开奏章内容的题本,到太子手中时,已经在收取、分检奏章的部门多多传阅了,自然很快就弄了个尽人皆知。

    叶中书严敬等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马上指示门生们广造舆论。

    建朝后,虽然也有别府的军兵,但沈家军却是最有名的,也许因为其他边境的外围都没有北戎那么强悍的敌人,以往的战斗没有那么激烈。比如平远侯将南疆平定后,南疆就一直沉寂无声,所以平远侯才能放了军权。西北的战线也一直没有战事,守着漫长西北战线的定西侯已然老迈,可还能应付。北方一直是大患,而人们也都知道沈家军是最强大的守军,心中才感到安全些。现在众人知道这支劲旅不仅已经削兵减将,而且连军粮都快没了,内地剿匪都不能成行,谈何抵抗强夷?人们的安全感大减!

    一时间,朝野市井各种声议骤然而起,大多是批评朝廷对沈家军不够支持。

    太子并不认为外面的议论有什么用处,他是给皇帝写奏章简要的人,还可以让他不喜欢的奏章消失。他可以任免官员,朝堂上的人也大多是他的人了,市井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该不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皇帝也很配合太子,连朝会都减到只去逢五之会,平日与茅道长的谈道拉筋成了日常生活中的主要内容。这么等了两个多月,看着差不多了,皇帝才准备出手纠正一下太子的错误。

    这日临去上朝,皇帝对孙公公说:“他从小就急燥,可长这么大了还是沉不住气!没有站稳脚跟就折腾,一次两次了,总也不学聪明些,朕真是烦了他!”

    孙公公忙上前来说:“太子还是需要陛下的教导。”

    皇帝对孙公公说:“你还算是朕的人,朕原来以为你会去提醒他,你倒是没有。”

    孙公公噗通跪倒在地,全身哆嗦:“陛下!奴婢是陛下的人!真的!只是有时替太子传个话,说两句好话,可奴婢真的是陛下的人!”

    皇帝慢慢地点头:“这才好。这段时间,朕发现许多人都对朕鬼鬼祟祟起来,大概是想着怎么去讨好东宫了。朕这是还没死呢,他们就变了心意……”他语带感慨。

    他指的不仅是太监们,还有后宫的那些嫔妃们。别以为他不知道每次太子过来请安时,就有人花枝招展地往前面晃悠。连自己最宠爱的薛贵妃,也竟然言中语里问起了自己的孩子们小时候有趣事情。自己孩子现在就剩下了太子和疏远的三皇子外加一个残废的四皇子,她对谁的小时候感兴趣?!以为自己不明白?这帮势利眼!

    孙公公连声说:“陛下!奴婢忠心陛下!完全没有过二心!这段时间一点都没有露出陛下的事儿!”幸亏他存了心眼儿!皇帝并不是真想授权与太子,只是想让太子帮着搭把手。过去贾皇后在位时,下大力拉拢了他,让他有时告知下皇帝的意思,或者为太子说说好话。现在废后死了,是不是再帮着太子,可就全看他的心思了。他没有去告诉太子皇帝其实天天盯着他呢,一方面是怕皇帝知道,一方面是这些年太子并没有对他有过什么许诺,如果有朝一日太子真接过了大权,自己这个皇帝身边第一太监的位置就没有份量了,太子身边的第一人可不是自己。还是让皇帝长久地掌权,太子最好别早出头才是。

    皇帝笑了一下:“有些人是听不进去劝的,非得打得疼了才学乖。”

    孙公公颤抖着:“陛下英明!”

    皇帝满意,说了几句,最后道:“你去安排吧。”

    孙公公这才起身,低声说着:“奴婢一定照办。”先退了出去。

    到了朝堂上,大臣们一一面奏事宜。现在,能在朝堂上立足的,都是吕氏中人或者是明哲保身,绝对不会惹事的人。太子放出了话,皇帝不喜灾情之报。而且,大家也都明白了:到现在,朝廷该做的都做了,除了皇上祭天、下个罪己诏之外,没别的法儿了。所以谁也不想惹人讨厌,就启奏些鸡毛蒜皮的好事,比如何地出了百岁祥瑞老人,哪里发现了几百年的灵芝之类的事。

    皇帝含着微笑听着,看着很心满意足,太子也心情愉快:这种大权独揽的感觉真好!什么事都是自己说了算,喜欢谁,升官;讨厌谁,贬官;不想让皇帝知道的奏章,压下毁去。每天看到的都是别人殷勤的笑脸。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吕氏的支持,自己还得看太子妃那冷淡讥讽的脸色,自己的生活就几乎完美了……

    正思想间,有脚步时,接着是殿前侍卫将人按下的声音,一声哭诉:“陛下,奴婢冤枉啊!饶命啊!……”声音被堵住了。

    太子皱眉:“打出去!”

    皇帝微抬手:“怎么回事?朕还没有开口,你就为朕做主了?”这话一语双关,太子马上恭敬起来:“父皇,此时是朝堂议事之时,非品级之臣不能上殿,岂能容无名之人在外喊冤?也许是个刺客呢?”

    皇帝偏头对身后的孙公公说:“去,看看是不是个刺客。”

    孙公公点头,不看太子盯着他的眼睛,走出了大殿。满朝堂的大臣们寂静无声,太子怀疑地看向一边站着的三皇子,见三皇子一脸没兴趣的表情,想来不该是他的手段。

    不多时,孙公公进来,到了皇帝身边说:“是个接收奏章的小太监,他自己存了份草录单子,今日上面问起了几份奏章的下落,他拿出了草录的单子对照,可发现与正式的奏章录入记载不符。上面的人要把他杖毙,他觉得自己没错,就逃过来喊冤……”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得见。

    皇帝笑起来:“竟然有这样的事?奏章还有录错的?让他进来,朕问问他。”

    太子走出一步说:“父皇,这等小事,孩儿可以去办,父皇可以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皇帝还是笑着,可那笑意变得冰冷:“收取奏章的草录和正本竟然有不符之处,这说明了什么?太子可有什么猜想?”

    朝堂上面没人出声,太子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收取奏章“草录”“正本”的事!他结巴着说:“这明明、这明明是那个太监私录……私录奏章的收取,这是不允许的!该处死他!”

    皇帝对外面点头说:“带人进来,对他说太子要处死他!看他有什么要说的……”

    太子的朝服都已经透汗了,他面向皇帝,眼泪汪汪,结巴着:“父皇……父皇……”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子,眼中满是轻蔑,太子忽然明白了:那个所谓什么草录了所收奏章的太监,是皇帝的人!

    太子的眼泪流下来了:“父皇……父皇……”

    在一边看着的三皇子都不由得皱眉了,眼睛移开,不想看这幅皇家父慈子孝的画面。

    皇帝哼了一声:“我朝连年干旱,就是因为有人为人不孝不忠,不诚不信,擅权营私,蒙蔽君父。现在朝野之间怨声载道,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吗?!”

    太子终于跪倒了:“父皇!儿臣不敢啊!儿臣所为实在是为了减轻父皇负担,因儿臣见识有限,所做也许有误,但绝对不是对父皇有半点不忠不孝之心!父皇明鉴!”

    群臣纷纷下跪:“陛下,太子最近殚精竭虑为陛下分担国事……”

    “皇上,太子乃是真心尽孝,虽然有差,也非致命错误……”

    “陛下,太子常说陛下乃千古明君,光照万代,自己是飞荧之光,根本无法和陛下相比的……”

    “圣上,太子一心为圣上着想……”

    听到满堂都是为太子辩解的话,皇帝冷笑了,对孙公公说:“去问问,看看草录之所收奏章和正本差了多少!”

    太子浑身打颤,膝行向前,到了皇帝的台阶下:“父皇!儿臣错了!”

    朝臣们还不明就里,接着说好话:“陛下,太子殿下已幡然悔悟……”

    “太子殿下实在是真心实意……”

    见皇帝脸上冷意愈浓,太子扭脸大喝道:“都闭嘴!”众人当场愣住,太子转脸对皇帝哭了:“父皇!儿臣真的错了!父皇恕罪!”

    此时孙公公进来了,见此情景就站在了一边,皇帝看向他,命令道:“说!”

    孙公公小声说:“草录与正本,相差一千一百四十七份……”

    一时,满堂静寂。朝臣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太子竟然敢毁去这么多奏章!当然谁也不会感慨那些文臣们日以继夜辛勤笔耕的成就。到这个时候,大家也明白了:那个殿外喊冤的太监明显是皇帝的棋子,就是为了揭露太子这一行径的。若是两本记录相差几十份,甚至百份,还可推究到人的遗失散落之过,现在相差如此之大,可见太子不仅毁去了奏章,还篡改了录入名册。这是有意蒙骗皇帝啊!如果是别人敢干这事,就是罪该万死,可这是太子,日后的皇帝,朝臣们心中极为纠结:如果不抨击太子,皇帝就知道自己不忠于皇帝了,现在皇帝还在位,当堂就能罢官免职。另一方面,如果抨击了太子,他以后登了基,还能饶了自己?怎么办?!众多人臣内心煎熬,都皱着眉,一副无措的样子。

    三皇子紧闭着嘴,在一边郁闷地看着。他一点都不高兴,只觉得很烦心。

    皇帝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没有落井下石,还算是个念情的人,恍惚中突然想起了一个温婉的微笑,心中猛地刺痛……他马上晃了下头,打点起注意力,看着匍匐在脚下哭泣的太子和一朝哑口无言的臣子们,脸色显出怒色:方才为太子求饶有满殿的声音,现在发现太子真犯了错,竟然没有一个敢公然批评他的!

    终于,有一个臣子见到皇帝的脸色,又想到了皇帝方才骂太子的话,领悟到了皇帝今天这番做作的意义:四年旱灾已经耗尽了朝廷所有的钱粮,现在就是皇帝祭天、下罪己诏的时候了。皇帝不想丢这个脸,他骂太子不忠不孝,蒙蔽君父,当众把太子弄得这么狼狈,这是想让太子替他去祭天和下罪己之书吧?

    这个臣子小心地说:“陛下,太子所犯之错重大,可通过祭天,向上天忏悔,并代皇帝向上天祈雨。”

    太子一听,立刻说:“父皇!儿臣真的错了!望父皇宽宥孩儿吧!请让儿臣前往祭坛祭天请雨,向上天忏悔一己之罪,也求上天的宽恕!”

    皇帝脸色缓和下来,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朕的太子,日后要接替朕坐这江山。”是接替!等朕死了以后!“你身为太子可行为不检,让朕甚是失望!生为皇家之子,所作所为,关乎天地之平和。你所为多有不妥,是以天降灾情以示警,你也该去祭天悔过,为百姓祈雨。”这么一说,就把灾情可能有的人为因素,推到了太子身上大半。

    太子心中恨得要死:敢情这四年旱灾都是我行为不检造成的了?亏你敢这么说!你是个皇帝,竟然不说是你做的事不对,却抓我当替罪羊!太子根本不信这些什么因为人的行为不对才造成了天谴的原理,这明显是皇帝玩儿的一个政治手段,就是想当着众臣打他一个耳光。可是他再恨,再恼,也不能露出分毫,还是悲惨地哭泣着说:“多谢父皇原宥!儿臣一定潜心向天忏悔,从此洗心革面,忠心孝敬父皇,绝对不敢再做违拗之事。”

    皇帝板着脸:“那些近两月罢官的官员,官复其职,那些提拔的,免去职位。从今起,太子所总结之奏章要三皇子过目,以定准确之度。”他几句话,就把太子两月的经营化为乌有。

    太子惊呆了,抬头看皇帝,皇帝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太子连忙低头说:“是!”

    三皇子皱着眉,刚想推脱,可又想起平时叶大公子在自己耳边的唠唠叨叨,只好皱着眉行了下礼,说道:“谢父皇信任。”

    见三皇子那副不买账的表情,皇帝心中有火儿,第一万次骂三皇子不识好歹!

    皇帝起身道:“罢朝!”气呼呼地离朝而去,留下瘫软在皇座前的太子和噤若寒蝉的臣子们。

    三皇子回去对叶大公子和沈卓说了,叶大公子出声笑起来,三皇子看他,叶大公子知道三皇子心中对手足相残的看法,马上整肃了脸色:“没什么,没什么。”

    沈卓也暗松口气,心说沈汶真是对的,不管是怎么回事,太子明显是被黑了,不禁感慨道:“真像……人们说的,偶尔的成功比失败更可怕。”

    叶大公子拍手叫绝:“太对了!太对了!真是绝句啊!”

    三皇子却叹气了:“父皇让我读他对奏章的总结,我哪儿有这个心思!”

    叶大公子捶胸顿足:“这就是平分国事,平分国事啊!皇上是让你制约太子的权限!”

    三皇子一副不屑的表情:“可我不想读那些废话!那些要军需的奏章,变成了一句话,有什么用?”

    叶大公子无奈,对三皇子说:“只要总结不出大错,皇帝就还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冷笑:“他知道了又如何?这些年他的态度还不明白?他不想增兵镇北侯。反正我懒得看,要看你们看!”说完起身去练武了。

    叶大公子只好对沈卓说:“我们两个一起帮着他看吧。”

    沈卓一拍胸脯说:“放心,在下文武双全,看看奏章的总结有什么难的!”

    叶大公子面露些鄙夷:“虽然文人相轻不好,但是我的确不能苟同你对自己的看法。”

    沈卓笑着说:“咱们练武场上去试试?看看你是不是能苟同一下?”

    叶大公子站起来说:“我比你们大了快十岁,有家有室的,看你们这些人,真是太幼稚了!”说完急步走出,回家了。

    叶大公子回了府,一见父亲就一下扑过去,对父亲深深施礼,起身道:“父亲深谋远虑,真是现世诸葛!”然后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叶中书长出一口气,捻须说:“那些孩子们真没白写,我听说市上一时纸贵,可见有多少人做了这事,不仅仅我们这边的人。”

    叶大公子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拍了下手,对叶中书说:“爹,沈三说这就是偶尔的成功比失败更可怕,简直是应景极了。”

    叶中书也笑了:“爬得高摔得狠就是这个道理,来,我们喝一杯?”叶大公子受宠若惊地点头,父子两个人喝了一壶。

    严敬那边日后也得到了全部的报告,他小声叹道:“一千一百余份哪,除了我们,叶中书也定是下了死力,大概,柳老夫子也没有袖手……”

    旁边的人说:“可喜的是我们那些被免的官员也官复原位了。”

    严敬点头:“从此后,太子就不会再随意任免官员了。”太子过去精简官吏,是在皇帝的认可下,自然做的顺手。现在才知道自己单干,却不会被允许的。

    京城里的议论不久也平息下来了,大家知道太子要去对天忏悔了,沈家军剿匪的事不了了之。有人猜测让沈家军分兵是太子的主意,皇帝不同意!但是皇帝并没有挑这个茬儿,不知怎么就一弄,既没有给镇北侯脸面,又不会让太子把沈家军整垮了,皇帝真是厉害。大家觉得皇帝还是明白事儿的,不懂事的是太子。有人又提起许多年前太子和镇北侯次女的计较,都觉得太子怎么没完没了的?

    最不高兴的,当然是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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