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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认定

作者:俺也试试
更新时间:2018-11-13 04:07:15
    张允铭在李氏的欢饮阁为沈坚送行,摆了一桌席,席上只沈坚沈卓和张允铭张允铮四人。

    大家寒暄后,沈家兄弟的小厮们都下去了,屋子里只留下了几个平远侯府的小厮。

    张允铭对沈坚说:“你要去边关了,身边的人怎么也得有个可靠的吧?原来我想给你个人,可我身边的人经常与我在外面晃悠,怕人认出来。我这位弟弟的人也很可靠,你放心带一个吧。”

    沈坚的性情是表面常笑,其实他为人很少用情,从小就对身边的人不冷不热。长大后知道镇北侯府的下人里有许多眼线,更不敢信赖。他对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小厮都不亲近,更别说王志了,到现在真的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助手。

    听到张允铭这么说,沈坚犹豫,张允铭对沈坚指着张允铮身后的四个小厮说:“就这几个,你挑一个。”

    张允铮在天眼中看到了自己身边的人都在抄家时被杀,见沈坚迟疑,以为他在怀疑人的可靠,就说道:“他们别的不说,忠心是一等一的。”

    沈卓也说:“二哥,你真的需要一个近身的人,不然你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沈坚看了眼那几个人,高矮不一,可都很年轻的样子,不过十七八岁,就说道:“我身边的人心怀歹意,若是你的人露了点什么,弄不好先被杀了。而且,边关很苦,不比京城享福。”

    张允铮斜眼看沈坚:“我的人怎会那么傻?”言外颇有讥讽沈坚的意思。

    张允铭忙接上沈坚的话茬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从小跟着我……学的武艺,身手都不该弱。至于酬报,我跟他们说了,被你挑上了的话,就十倍月银,随你去边关虽然是苦差事,但他们肯定不亏。”

    沈卓叹气:“二哥,那比你都富裕了啊!”

    沈坚点头:“好吧,我选一个,这样我也能向他借点钱。”

    大家笑起来,张允铮让几个人走过来,指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小厮说:“这是月季……”

    沈卓噗地一声把刚喝到口中的茶吐了大半,沈坚也半张了嘴。

    张允铭笑着说:“我这位堂弟有个怪癖,嗯,就是把院子里的小厮们都起了女孩子的名字。”

    张允铮的身份是大小姐,他憎恨这个的身份,也恨上了女的,从小不用丫鬟,说那样就真成了个小姐了。本着自己不高兴,也要周围的人都不快的原则,既然自己顶着个张大小姐的头衔,就把从小照顾他的小厮们都起了花的名字。

    张允铮对他们的笑容不予理会,一副你们真少见多怪的表情,继续介绍说:“他擅长模仿别人的说话和语气什么。”

    张允铭哼了一声——张允铮过去曾经在出府时让月季假装是他,躲在屋里说他睡觉了。如果自己不是有一次坚持进去道个晚安,不知道能被他蒙混多少次。

    沈坚有些拿不准:“这个,在边关,学人说话……”

    张允铮说:“哦,他这么大个儿,打架自保肯定没事。只是,月季特别好吃懒做,你找了他就别指望他伺候你了。”

    月季有些委屈地说:“公子,我给你倒过一杯茶!”用的是张允铮的声音。

    大家又惊讶又好笑,张允铮冷冷道:“那是好几年前了!”他接着指下一个:“这是杜鹃,长得漂亮……”

    杜鹃长得秀眉红唇,有种中性的美丽。可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女性,紧皱着眉头,特别高冷的样子。张允铭知道这是爹安排的,关键的时候这个人可扮成个女子,顶替张允铮出面,因为想让张允铮扮成个女子近乎是不可能的。

    沈坚马上说:“他可不行,这相貌太出色了。”

    杜鹃身边的小个子捅了他一下说:“看看,我们都说你肯定不行!”

    张允铮也说:“他其实是最想去的。”他对杜鹃说:“我可点你的名字了,别说我不公平。”

    杜鹃没好气地说:“有你那么说的吗?干吗提我长相?”

    张允铮说:“不提他就看不见吗?我也觉得你不适合……”

    杜鹃皱着眉:“可我想去!”

    张允铭咳一声道:“当着外人呢,别打架。”他对沈坚说:“这些孩子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难免没大没小。”

    张允铮又指着下一个:“这是玉兰,人特别机灵,打听什么事儿最合适。”

    叫玉兰的小矮个小厮讨好地笑,张允铮叹了口气说:“就是胆子很小,见事儿先逃跑,当然,逃不过了也会舍命拼杀的。”

    玉兰感动地看张允铮:“公子,你真是明白我。”

    大家又笑,沈坚看着玉兰说:“就这小身板,可别累垮了。”玉兰一挺胸道:“我的武艺也不错呢!与公子对打能坚持……”

    杜鹃打断道:“能坚持什么?坚持跑还差不多。”

    沈坚苦笑,看向最后一个,张允铮介绍说:“这是丁香。”

    现在,沈卓和沈坚都习惯了这些女孩子的名字了,只见丁香长了一双小眼睛,眉毛短得只在眉尖处,蒜头鼻子,总是有些撅着的嘴,沈坚正觉得这副面相有点意味,张允铭说:“你别看他长得像奸臣,他其实最出色。”

    沈卓又笑出来了,沈坚也笑了:丁香的确长得有些像人们说的奸臣样子。

    丁香对表情很平静的张允铮嘀咕:“您就让他这么说我?我可您的心腹呀!”

    大家哄笑:“真的是个奸臣!”“挑拨离间呀!”

    张允铮说:“丁香能随机应变,善与人交往,武功也上乘,只是……”他的话语未落,原来很正经的丁香突然扭动了下腰身,从袖中抽出了一条手绢,两个指头一掐,举到了腮边。

    他这么一个造型,让除了张允铮以外的几个人都一阵恶寒,张允铮接着说:“他喜欢扮成个女的。若是你选了他,你就该知道他最喜欢干的事。”

    看着丁香的眯在一起的小眼睛,又看看一脸不屑长相美丽的杜鹃,沈坚遗憾地摇了摇头。

    沈卓皱着眉说:“你的人怎么都……”有点毛病!

    张允铮一瞪眼:“都怎么啦?都挺好的!他们都特别忠诚可靠,讲义气,守诺言,能舍命救主,不像有的人,看着正常,可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坏心眼呢!”

    张允铭赞许地点头,沈卓没词儿了,沈坚想了想,指着丁香说:“我选他吧。”

    丁香把手绢放下,笑着说:“公子真是好眼力!我可是我家公子的第一谋士呢!”女里女气的口气。

    沈坚忙说:“你不能这么说话了!”

    丁香立刻用正常的语气说:“好吧,那公子就别想着向我借钱了!”

    大家又笑了,沈卓说:“果然是个聪明人。”

    张允铭对沈坚说:“他们都被惯坏了,你多担待吧。我昨天都告诉他们了,他马上就能随你走。”

    沈坚也明白该让平远侯府在自己身边放个人,日后两府好通气,就说:“这都没事,但是他今天可不能与我回府,他要与那些去边关的工匠们在城外等我,向我哭诉一下身世悲凉什么的,然后我能当着眼线的面儿收他……”

    丁香恍然道:“哦,要演戏?!太好了!我最喜欢演戏了!”他想了想,说:“我可以预演一下……”

    张允铮挥手:“别!别!我知道你能演好,不用预演了!”

    丁香盈盈欲泣的样子:“公子啊!奴家就要去边关了……”

    沈坚愕然,张允铭对沈坚低声说:“他特喜欢借机扮个女子唱个曲儿什么的。”

    话音刚落,丁香就扭动了下腰肢,刚要唱,张允铮厉声道:“不许唱!不然我要打人了!”见丁香失望地闭了嘴,张允铮缓和了语气说道:“快去见过沈二公子,你日后帮沈二公子看着点,也好好护着自己,别犯傻!”

    丁香哭丧了脸,对张允铮行礼:“谢公子。”又对沈坚正式行礼,“见过沈二公子。”

    沈坚点头说:“从此,你就叫张丁了。”他对张允铮和张允铭抱拳致谢道:“谢谢了,我一定好好对待……张丁!”

    张允铮撇嘴:“这名字,一点都没有特别之处。”

    张允铭笑:“就别特别了!”他对几个小厮挥手:“你们去吃饭吧。”

    几个小厮一起行了礼,刚走出门,张丁就放开了声音大唱道:“五月荷花好呀,月儿上树梢,奴家凭栏望啊,郎君去路遥……”

    有人喊:“这是谁呀?!大白天发什么酒疯!”……

    屋门一关,把张丁的魔音挡在了外面。

    屋子里几个人笑,沈卓看了张允铮一眼,对张允铭说道:“你这位堂弟真的很容人。”

    那是因为他被关着,身边的人就那么几个,自然关系就都很铁。张允铭不会细说这些,只能换个话题说:“我这位弟弟……哦,那天与我谈起,说在书中看了一套给兵士的训练项目,他来给你们讲讲。”

    张允铮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是他抄写的沈汶的练兵日程,放在桌子上让沈坚和沈卓读。然后起身到了圆桌旁的一块空地,展示了通平常和进阶的俯卧撑,他边做边重复着沈汶的指令:“这个手掌……胳膊……”。接着又做仰卧起坐,他指着自己的腹部说“这里要用力!”时,脸竟然有些红。最后比划了几下拳击动作,心情变得很不好,满脸不高兴。

    几个人一边看他的动作,一边感到莫名其妙:他怎么做着做着,就生气了?当张允铮终于做完,沈卓小声问张允铭:“你这位远房弟弟……脾气不好呀。”

    张允铭点头:“他有自来火,自己就来火气……”

    张允铮怒目张允铭。

    沈坚却对那些动作很赞赏:“对于平常人,没有师傅教导,这些动作能很快强身健体,我来做做。”说完起身,也到屋中的空地上,做了起来。张允铮一边看着,一边纠正了沈坚一些姿势,还是紧皱着眉头。

    直到沈坚都做得正确,两个人回到桌前坐下,张允铭招呼来了酒菜,大家开始吃喝,张允铮的脸色才慢慢恢复正常。

    四个人大吃大喝了一番,讲好了沈坚离开时就不再公开送别了。张允铭南下带回的工匠们与镇北侯府找到人要在一起集合,到城外才与沈坚会合,张允铭说会把这事交给张丁,沈卓把写着他找到的工匠的人名地址的密信交给了张允铭。

    沈坚细读了张允铮写的兵士训练的条例,对说张允铮道:“这写得真详细,真太谢谢你了!可惜我不能带着。也得给张丁,让他帮我收藏。”

    张允铮不能告诉他这其实是沈汶的东西,自己只不过是誊写了一遍,脸又有些红,接了过来。

    沈坚现在觉得这位张家远房公子真是喜怒不定,一会儿生气一会害羞,还都没有理由,可这些都跟自己没关系,自然不会去追究。

    将事情讲完安排完,已经是下午。四个人相互道别,轻松里有一丝沉重。

    张允铭笑着对沈坚说:“但愿我们重逢时,河清海晏,世事太平。”

    沈坚也郑重地点头说:“我们南北同心,一齐努力吧。”

    四个人相对行礼,沈坚和沈卓先离开了。

    张允铭和张允铮在窗口看着他们上马而去,都有些伤感。他们虽然相信沈汶早有了计划,父亲也正式参与了,可对方是太子,己方什么事都还没有做,他们对未来难免有些隐隐担忧。

    良久,张允铭问张允铮道:“你想干什么?”

    张允铮有些暴躁地说:“我要去最好的丝绸店。”

    张允铭有些不解:“京城最好的自然是娘亲开的‘福顺堂’,你要什么跟娘开一下口就行了,哪里用自己亲自去?”

    张允铮很不耐地说:“我就想自己去,你少管!不想去的话,你回家!”

    张允铭撇嘴:“还是我陪你去吧,看你这呲毛样,人家说不定不信是平远侯府的,还以为是去找茬的呢。”

    张允铮瞪眼:“我可正吃饱了没事干呢!你想打架?!”

    张允铭转身往外走,嘴里说:“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和小孩子打架了!他们总耍赖……”

    张允铮追着他:“谁是小孩?!你才是!……”

    两个人骑马到了“福顺堂”楼前,见一大块黑底金字招牌,油光瓦亮。门前的两个伙计穿着齐整,规矩地站着。见到张允铭忙一起行礼,大声喊道:“大公子来了!”

    张允铭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小声对张允铮说:“你看,马上掌柜就会被喊出来了,多麻烦!”

    果然,两个人刚下马,手里的缰绳才被小厮接过去,楼里就飞快地跑出来了一个浑身绫罗的矮小中年人,脸上笑得全是褶子,对张允铭行礼,引着他往里面走,一边说:“哎呦!大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儿来了?!这都多长时间没见了?我今早可还在心里想到你呢!琢磨着:不知道府里那风华正茂的大公子如今怎么样了?你看!这不就见到了?!您说这是不是我把您念叨来的?”

    张允铭笑着边走边说:“你什么时候会念叨我?你只会念叨钱!我今天什么都不买,要买东西的可是我这位……远房的堂弟,你找错人了。”

    他转头对张允铮说:“这是江掌柜。”

    小个子才转眼看张允铭身后的张允铮,马上举手行礼,不及张允铮开口,他就大叫了一声:“哎呀!这位公子!”

    张允铭和张允铮都吓了一跳,以为他看出了什么,小个子严肃地说:“这位公子相貌英俊,气质高贵!真是人中俊杰!若是能用我店新进的江南特产‘松竹’系列的锦缎做出成衣,那穿上了就会让公子更加超然卓立,目下无尘……”

    张允铭大笑,推着小个子往里走:“你快别费口舌了,快拿东西出来,我们看了好走。”

    他们进了门,见里面的大厅的墙壁上嵌满了成匹的料子,光彩斑斓,满目华丽。大厅有柜台,旁边两条宽宽的走廊,看着有许多偏厅。

    小个子的江掌柜把他们引到一间小厅里,小厅的一面墙下靠着长案,看来是让人挑选料子的。另一边是桌椅,椅子都套着精美的锦缎罩子。江掌柜请他们在绣得繁琐的椅座上坐了,等人上了茶,才殷勤地问道:“两位公子想看什么?”

    张允铮早就不耐烦了,皱着眉头说:“把你们黑色的好料子都拿出来……嗯……要有些绣……纹的,好看的……但是不能是亮的……图案要活泼些……”

    江掌柜微皱眉:黑色?!还要好看活泼?!他悄悄看张允铭——您这位远房弟弟不是来踢场子的吧?

    张允铭也不明白:“黑色?黑色怎么可能‘好看’?!”

    张允铮不愿解释,对江掌柜挥手:“快去拿!我来挑,要最好的黑色料子!”

    江掌柜忙带着伙计出去了,张允铭怀疑地看上下打量张允铮,皱眉道:“你又发什么疯?”

    张允铮瞪眼:“你少惹我啊!我最烦买东西,正不高兴呢!”

    张允铭倒是一下笑了,眯起眼看张允铮,自语道:“最烦买东西吗?……”

    张允铮一副不快的样子,可腮帮处有点红晕,张允铭明白了,抽出自己的扇子,用扇子一下下地敲着自己的掌心,眼睛乜斜起来。

    张允铮紧皱了眉对张允铭说道:“你别乱敲!让人心烦!要不,你出去等着!”

    张允铭嘿嘿一笑:“我还偏不走了!就要在这里看你怎么挑黑色的,好看的,活泼的……”

    张允铮恶狠狠地小声说:“别以为在这里我就不敢打架!”

    张允铭悠闲地说:“我可不敢!这是娘的铺子,弄坏了什么,可是娘亲的东西。大老远地从江南运过来的,让人砸了,娘会多不高兴?要打你打,我可要老老实实地坐着,等着看料子。”他展开扇子,眼睛看向屋顶,优雅地扇着。

    张允铮握起的拳头在张允铭面前晃啊晃,张允铭也不眨眼,还哼起了小调。

    正当张允铮想是不是真的对张允铭的鼻子打一拳时,江掌柜带着伙计们抱了三十多匹料子进来了,哐哐地在长案上放了。

    早就没了耐心的张允铮站起来到了案前,先把那些松柏之类的暗花的挑出放在了一边,江掌柜笑着说:“对呀,这些正是给老人的……”

    张允铮皱着眉,把富贵团字吉祥云纹的又挑了出来推到一旁,江掌柜接着介绍:“这些最适合中年男贵人……”

    张允铮再将黑色背景下有鲜红等亮色花朵蝴蝶的挑出来,江掌柜糊涂了:“这些该是为了中年妇人……”

    张允铮把挑出来的一把都推到了旁边,面前就剩下了两匹,一匹漆黑色,格子暗纹,可质料厚实,另一匹是黑色薄绸,边缘是水波暗纹。

    张允铮嘴唇扁在一起,脸色明显不满,江掌柜这下认定这位真的是来踢场子的,偷眼看了下张允铭。

    张允铭呵呵笑起来,问道:“若是我提了花样,江掌柜可能让人织出来?”

    江掌柜忙说:“当然当然!”别的家他可能还事先说一下价钱会很昂贵,可这是东家的大公子,还用得着担心钱?如果巴结好了,日后在夫人面前提上一句半句的,那自己就可能又多管一家铺子!

    张允铭笑着说:“我要一匹黑色上面有小肥鸭暗花的……”

    张允铮立眉道:“你一边去!”

    江掌柜呆了——谁敢这么骂平远侯的大公子?!

    张允铭挑眉:“我才不走呢!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张允铮皱眉想,迟疑着说:“要有翩飞雨燕的暗纹,燕子要特别好看,最好有一点点、一点点暗蓝色,但是不能扎眼……”

    张允铭笑着插话:“可以把燕子画得胖一些……”

    张允铮呵斥张允铭:“你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江掌柜又看张允铭,张允铭笑嘻嘻:“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张允铮指了下那匹薄绸说:“今天就要这个吧。”

    江掌柜看张允铭,张允铭点头,起身道:“你按照我们说的去让人织吧,选最结实的料子……”张允铮这是明显给小胖丫找夜行服的料子呢。

    张允铮说:“还要最好的!”

    张允铭嘴里啧啧响,张允铮皱着眉头说:“你啧什么?!我不过是……不想欠谁的!”

    张允铭翻眼睛望了下天,然后装没看见张允铮准备与他对打的架势,向盯着自己的江掌柜特别有礼貌地说:“江掌柜,我这位……远房弟弟刚来府上,爱发脾气,我们都不敢惹他,就照他说的去做吧。麻烦你了。”

    江掌柜佩服地对张允铭说:“大公子真是海量啊!”

    张允铮冷冷地哼声,已经在屋里憋了半天,他懒得再熬着了,见张允铭不理他,还对别人假模假样的,心中更添厌烦,就连招呼也不打,出门而去。

    江掌柜陪着张允铭往外走,小声地问:“夫人知道……这位公子……这么……”对你吗?

    张允铭长叹了一声:“怎么能给母亲添烦呢?这个人是个小霸王,爱打架,把他要的东西好好给他,就少许多麻烦。日后我不来,他若自己来,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到府里销账,别和他对上,他脾气可不好了。”

    他们两个慢慢说着走出来,张允铮本来就不耐烦了,又不想让张允铭出来笑话他,竟然自己骑马,带着小厮们先离开了。张允铭和江掌柜到了门口,门边只有张允铭自己的两个小厮在等着。

    街上行过一队豪华的马车,车幔是皇家的金黄色,众人纷纷避让,驾车的太监大声呼喝,十分骄横。

    张允铭转头看去,江掌柜踮起脚跟说:“这是宫里的皇子或者公主吧?

    张允铭微微一笑,带了些不经意,与江掌柜行礼告别,示意小厮牵马过来,他挽缰翻身上马,往旁边的小巷内骑去。

    张允铭散漫从容的笑容落在了车内刚从长乐侯府给舅父拜寿回宫的四公主眼里,她隔着窗纱指着张允铭问道:“那是谁?”

    张允铭十九岁,虽然不能说是俊美异常,但仪貌实属上等。脸型端正,浓眉俊目,鼻梁笔直,嘴角微翘,似总含了一丝温存的笑意。他周身那种文质彬彬的书生气中,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倜傥潇洒劲儿,又加上他衣着奢华,穿的戴的,无一不是精品,以致他不沾花楼女郎,却是京城有名的风流公子。他到南方,众多女子对他大献殷勤,在京城,也有许多小姐们会到他去诗会所在附近偷偷看他一两眼。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张允铭一概装不懂。如果不是五公主在他少年情窦初开之时就遇上了他,加上五公主承继了陈贵妃妩媚温柔的姿仪,真不知道这眼高于顶的张大公子会看上谁。

    车里的嫲嫲早看见了福顺楼前的张允铭,一直希望四公主不会注意到。此时听见四公主发问,有些迟疑。

    这个嫲嫲姓柴,快五十岁了,原来在各府中走到,充当教习。四公主破相后脾气异常暴虐,她身边的人一直流水般地换。贾皇后觉得她这样不行,就请了几个教习嫲嫲到她身边。

    开始,因为有皇后在监督着,四公主还算听话,可皇后被废了后,四公主心情更加暴躁,急起来,踢人打耳光,无所不为。其他几个教习嫲嫲都离开了,只有这个柴嫲嫲因为想着四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妹,自己与四公主搞好关系,日后哪天四公主真的长大懂事了,也许会念着自己的好处,给自己的后代开个门路,就留了下来。

    前一阵,宫里早就传开了,太子为四公主选了平远侯的长公子,皇上和废后都不同意。现在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眉目俊朗的青年人笑容诱人,四公主也明显地对他有兴趣,柴嫲嫲怕说出来,让四公主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四公主见柴嫲嫲迟疑,张嘴骂道:“我母亲不是皇后了,你就这么猖獗了?瞎了你的狗眼!我哥还是太子!你是不想活了?!”

    听到被威逼生命,柴嫲嫲忙低头道:“请公主莫怪,方才是老奴一时没想起来。”

    四公主说:“少啰嗦!那是谁?!”

    柴嫲嫲回答道:“是平远侯的张大公子,那是他母亲的嫁妆福顺楼……”

    四公主狠狠地呸了身边的嫲嫲一口:“你什么‘一时没想起来’?你原来根本不想告诉我!你这个老贱人!”她伸手就去挠嫲嫲的脸。

    柴嫲嫲慌忙用手挡了脸,急忙说:“真的没想起来!镇北侯家的沈二公子常和张大公子在一起,他们两个年纪差不多,我两个都见过,弄混了呀!”

    听到“镇北侯家”几个字,四公主气疯了一样在车里拼命撕挠柴嫲嫲的头脸,嘴里骂道:“老东西!敢转着弯儿骂我,我撕了你的脸!”

    柴嫲嫲这才想起来四公主的脸是因为镇北侯府二小姐的缘故才破了相,一时真的怕了,哭着求饶,心里终于决定自己不能留下来了,不然关系没搭上,命都保不住了。

    马车进了宫门,四公主一撩车帘,把那个被抓得披头散发的柴嫲嫲先一脚给踢了下去。然后自己戴好面纱,下了马车,换乘宫撵,大声对太监说:“去见我太子哥哥!”

    四公主怒气不消地到了东宫,太子还没有下朝,太监请四公主到客厅坐了,等太子回来。

    等在客厅中,四公主焦躁得无法安坐。她一次次的看向门口,聆听着外面太监们的声音,想知道是不是太子下朝了。她心中的万千话语就汇成两句呐喊:“决不能让五公主嫁给平远侯大公子!他是我的人!”

    她过去虽然听太子说过张大公子是个京城有名的青年公子,可并没有亲眼见过,没想到他那么帅气!行止那么潇洒!穿着那么讲究!他的笑容自信而高傲,他上马的身姿那么流畅,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陌上少年足风流的诗情画意,他简直是“如意郎君”的鲜活典范!

    难怪听人说五公主和平远侯的小姐交好!那次在冬狩时,她老老实实地就去了镇北侯府的宴席——因为她知道镇北侯府的小姐们与平远侯府的小姐在一起,她去了可以与平远侯的小姐近乎近乎!

    不说以前他们是否见过,那次冬狩,听说五公主是和平远侯的小姐公子一起与三皇子逃的,那么五公主那次肯定是与张大公子在一起的!自己今天只是隔着纱窗看了一眼,而五公主却是和他走在了一起!

    愤怒和嫉妒像火一样,燎烤得四公主咬牙切齿:太子哥哥已经给她定下了张大公子,京城人人皆知!她一定要嫁给张大公子,绝对不能把这么好的亲事让给五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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