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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7

作者:兰芝
更新时间:2015-01-02 10:00:00
左趾刑。可见自古以来,盐务都是国之大事。为此,若是盐务出了乱子,吾周离大乱亦不远了。”

      自重生后,周如水的前世记忆就如到了季便凋零的花,所剩已是不多。如今的许多事情,也早与记忆中不同了。但在她浅存的些许记忆中,前世,公子沐笙并不曾对“盐引制”提出过质疑。她只依稀记得,周朝末年,天灾*,*中首当其冲的,便是盐商外腴中空。

      彼时,在周国各处,哪怕是在以盛产精盐而闻名的秦、尤二郡,以及她的食邑莆县,当地盐商均是竞相压低食盐的购价,竭力抬高食盐的售价,为了竞趋逐利,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不但哄抬盐价,缺斤少两,更是因贪心不止,导致了周国各处盐色掺杂不可食。

      因这*,周国内困加剧,百姓本就流离失所用不起要价昂贵的盐,即便省吃俭用买了,买回的也大半都是泥沙。如此,只在两江一带,就出现了不少因百姓长久无盐食用而导致食欲不振,四肢无力,最终脉搏细弱,肌肉痉挛而死的惨剧。这亦是周朝末年民怨沸腾的□□之一,更是直接导致刘家军起义一路畅通无阻,周国覆亡的关键所在。

      也是了!任谁想也明白,辛苦劳作,艰辛生存,本指望一生平安。却莫说米饭温饱,连盐都食不起,甚至因此病弱丧命。侍奉着那般的天子,倒真不如反了天去!

      念及往事,周如水半晌未发一言。她忽然心生意动,但因太紧张,她掩饰地将脸埋进了膝头。

      在公子沐笙看来,她是害怕了。却其实,她怕的并不是眼前事,而是往后事。直过了一会,周如水才真正打定了主意。她缓缓地抬起了脸来,红艳艳地小嘴微嘟着,忽然,就拉住了公子沐笙的衣裾。

      对上公子沐笙温润关怀的目光,周如水张了张嘴,半晌,终于忐忑地,认真地,缓缓地说道:“阿兄,我前岁连梦三日,梦中都见大兄朝我递来一块碎布。我接过一看,便见那碎布之上以血手书,竟是写着‘盐参泥,冬缺衣。’我当时就想,世人都道梦是反的,便未在意。后又念及我的封邑莆县也盛产盐,就更是不愿提这晦气事了。可如今想来,却是可怖。”

      周如水有食邑三千户,封邑在临沂郡,郡内并置诸毋县、平昌县、衡阳县、南昌县、石韦县。泰康十五年,周王下令,将产盐重地莆县移置临沂郡内管辖。彼时,周王的儿女之中,周天骄的封地最富。周人始知,周王独女深受殊宠。

      她的话实在惊世骇俗,饶是公子沐笙也难得的露出了讶色来。他眸光一沉,抬眼便收回了被她拉着的衣裾,严厉地,甚至是语重心长地道:“盐参泥?冬缺衣?兕子,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虽然,时人重梦,以为神旨。但公子沐笙却是不太受鬼神蛊惑的。可周如水言之凿凿,又道托梦之人就是先太子洛鹤,谈的更是国之大事,他也不禁有些疑惑了。更何况,前几日孟公才道天相有变,今年周国怕是有个苦冬。如此,他也不禁严肃了起来。

      公子沐笙深深的目光,亦是叫周如水一愣。在他严厉的盯视下,周如水拧起了眉。她有些不满地抬手揪了揪公子沐笙绷得如鼓面似的面皮,咬着唇,有些生气地说道:“阿兄这么凶做甚么?兕子并未胡言,更不敢胡言!”说着,她也有气,又白了公子沐笙一眼,气鼓鼓地撇开脸,翘起了嘴。

      方才还娇美俏丽的小姑子转眼就嘟着嘴可以吊油瓶了,公子沐笙直是不知该气该笑,他叹了口气,也学着周如水方才的动作扯了扯她的衣裾,放柔了声音劝道:“气甚么?兄长方才并非凶你。“说着,他又凑过头去看她,长指轻轻地戳了戳她细白的小脸,商量着说道:”既如此,兕子明日便启程去华林行宫避暑可好?”

      “不是过了初五才去么?”周如水瞥过脸,双目瞪圆,更是恼了。

      见她像个被踩着尾巴的小兽,公子沐笙更是温润一笑,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望着她澄澈的眼睛,耐着性子轻哄着说道:“原本是想叫你先与王三见过一面后,再启程去行宫避开魏使的。但如今,盐务或许有难,事关重大,为兄也不敢轻信旁人。便只好委屈你早些启程,趁着这消息尚未传开了去,沿途多探看探看各郡县的盐价盐质。如此,阿兄心中才能有定论。”

      公子沐笙的话有理有据,闻言,周如水也不好说甚么了,她更不知自个方才为何会有那般大的反应。只是想到初五不能见到王玉溪,她还是觉得心口一空。想着,她硬生生地压下了心口的异样,闷闷地推开公子沐笙捏着她脸的手,不高兴地拍了一巴掌回去,才低低地道:“可我如何与阿兄传信?若用驿使,恐不稳妥。”

      她虽恼着,思虑却还十分周全。公子沐笙不禁赞许一笑,满不在意地道:“左卫军闲赋已久,召他们回来便是了。”说着,他朝周如水眨了眨眼,在她越发诧异的目光中,淡淡一挑唇,继续说道:“如今,我的兕子懂事了不少。左卫众闲赋已久,也该待令而归了。这时机也算正好,如此,今日为兄便将左卫军令传给你,从此以后,你便是他们的主子了。”

      他说的极是随意,不过微微一笑,就自一旁的暗盒中取出了一枚青龙符印,毫不犹豫地递给了周如水。他毫不犹豫地,将周国最精良的一列精军交给了尚未及笄的她。

    ☆、第48章 徽歙朝奉第三十六章

      黄尘古道之上,尘土阵阵飞扬,车帏鼓鼓翻飞。周如水一行三人一路驰骋,直至出邺都六十里外,马车才放缓了速度,往最近的驿站驶去。

      车内,夙英仍是惊魂未定,她自被周如水强领进马车便未停下念叨,仍在劝,“女君,您怎么说去行宫便去行宫了呢?既不向陛下请旨,也不带仪仗,这路途遥遥,就咱们仨!若是真出了甚么事,可怎生是好?”说着,她又忐忑道:“再过几日便是谢姬的生辰了,您一声不吭便走了,谢姬会怎么想?若是她以此作文章在陛下面前挑衅,您这不是自找苦吃了么?还有,您还要上琅琊王府和三郎习字呢!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琅琊王三又会作何感想?”说罢,她还在劝,“女君,现下回城还来得及,咱们回去罢。”

      起先,周如水也有解释,她道:“难不成我偷溜出城,还要大张旗鼓地站在城楼上与旁人一一道别么?那般,还走得了么?”

      却夙英甚么都好,就是太重礼法,有时开窍又慢。后头,周如水也懒得解释了,小姑子好整以暇地斜倚着车壁,全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不时就往自个的小嘴里喂两块杏脯,任她讲到口干舌燥。

      周如水听惯了夙英的絮叨,耐得住,乔装驭车的炯七却实在耐不住,眼看驿站近在眼前,他索性勒停了马,扭头便往车内喝道:“前头就是驿站了,若不想暴露身份,有甚么话,先讲完再走!”

      他言辞激烈甚至带着几分凶煞,夙英登时便住了嘴。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如水,转身撩开车帷便瞪住炯七,回喝道:“你是个甚么东西,怎能如此与主子说话!”

      夙英虽是凶厉,炯七更是冷漠傲然。他冷哼一声,讽刺一笑,根本懒得搭理夙英,那姿态很是桀骜,叫夙英气得跺脚。一时间,二人争锋相对,颇有些互不相让的架势。

      出这趟远门,明面上,周如水统共就带了他们二人出来。见了这情景,她亦不住苦笑,自兄长将青龙符印交给她时,她便知会如此!

      昔日太子洛鹤有十八铁卫,外称左卫军。这十八铁卫,自幼与太子洛鹤一齐长大,各个武功高绝,能以一挡百,全是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铮铮铁汉,可谓威名赫赫。太子洛鹤身故后,公子詹曾妄图统领这十八铁卫,好在娄后用计,才将青龙符印强留了下来。

      但虽说,得青龙符印者,即为左为军主。但识印又如何呢?士为知己者死,若不心服口服,他们各个武功精湛,自视不凡,怎会轻易便愿效犬马之劳?昔日,他们听从太子之令,一是因金兰之谊,二是因大兄英武,自然心服口服。后来,大兄战死,左卫军虽被她母后掐在手中,却是不怎么服管教,母后不愿强逼,这才叫他们都归家休整。

      如今,兄长将青龙符印给了她,她知这贵重,也知这是烫手山芋。毕竟,这帮精锐儿郎,连她母后都有些束手无策,更何况她还是个小姑子,他们对她不服不屑,实在太过理所当然了。

      但不服又如何呢?如今,青龙符印是她的了,往后,这左卫军也必须听她的。即便他们不服,她也总会有法子叫他们服气。

      想着,周如水微扯起艳红的唇,一双美目清澈而无畏地看向全是不满的炯七,言语和软,一语双关道:“他确实不是个东西。”说着,在炯七的瞪视中,她静静凝着他,漫不经心地从荷包中甩出了小巧精致的青龙符印,晃着上头的彩线系绳,懒洋洋地道:“阿英,你可听清了,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左卫统领,炯七。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亦阳耿氏的七郎,耿霄。”

      这话听着是那么回事,但再一听那懒慢的调调,又似是在出言讽刺,炯七的面皮一抽,见周如水手中晃着的青龙符印就如蛇被打住了三寸,悻悻垂下了眼。

      第二日,雾气散去,阳光始露,驿站内徐徐驶出了无数车辆,不多时,三三两两的各色车马便占满了整条官道。

      众人一路行至山林深处,眼看群山荒芜,白蔹蔓藤,人烟也少得可怜。不多时,各不相识的同路车马便都自觉凑成了一列。

      周如水这处,行在最前开道的是岭北方氏的一小列车马。岭北方氏并算不上望族,但好歹车中人是岭北方氏的嫡子,方四郎方狷。眼见一众人马中再没有个来头更大的,最有脸的方狷便当仁不让地驶在了最前头。

      紧随方府马车后的是沛俞张氏的一小队人马,车中载着张氏三房庶子张彦和六房庶女张黎。再往后,便是一辆方洋耿氏的马车,车中载着耿氏六房的嫡女耿秀。

      看清耿秀车上的耿氏族徽,周如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炯七,果然,炯七的睫毛颤了颤,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见状,周如水杏眼微眯,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抚了抚衣裙,眸中隐隐闪着狡黠。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稀稀拉拉的队伍里叫这三家领了头,周如水倒是一点也不觉着稀奇。只是细算下来,那耿秀应是炯七的远方堂妹。堂堂方洋耿氏的嫡女,却要排在沛俞张氏的庶子庶女后头,这其中真是不无讽刺呐!料想见了这一幕,她这桀骜的侍卫心中定不会怎么好受罢。若是如此,她倒算的上是得来毫不费功夫了,竟这么容易就看着了炯七的弱点。而这人的弱点,竟与她一般,都是败落的家族。

      想到这,周如水又笑不出来了,方才的揶揄在心口一转,终是成了一声叹息。

      车行半日,车中众人都有些闷得慌。后头,也不知是哪个姑子起的头,撩起车帷来便朝左右搭了几句话。未几,一众郎君姑子便纷纷撩起车帘畅聊了开来。一时间,马蹄隆隆,言笑晏晏,阵阵扑鼻的香风中,这一列临时凑在一齐的人马,倒不似是在赶路,而像是在踏春了。

      周如水愿与他们同行本是为了隐藏行踪,午时前见众人都避在车内噤声少言,她很是舒心,原还单纯地以为一路上都能这般清静安稳了。却不想,实是她高兴得太早!

      只听那头,又有姑子朝周如水这方喊话,那姑子扯着嗓子便直截问她道:“如姑子,你家中是做甚么的?”

      俗话道,交浅言深,君子所戒。那姑子问得太直截太露骨,如今众车都已撩起了车帷,也唯剩周如水的车架仍将车帷闭得死死的,这般,旁人便都不禁朝这头看了来。

      饶是周如水一贯以为絮叨如夙英已是难得,如今偶遇这素昧平生却不依不饶的姑子,也不禁咂舌。她直是无奈地朝夙英扁了扁嘴,晓得再装聋作哑下去就是难看,这才不情不愿地指了指一旁的纱帽,教夙英给她戴上。

      却这厢,夙英才替她将乌黑如墨的长发挽起,外头,便听有姑子嗤笑着奚落道:“世家大族里哪还有姓如的呀?早几年吕氏倒了,如氏也跟着树倒猢狲散了。如今的如氏,不过就是个破落户而已。”

      那嗓音尖尖,直叫周如水不舒服地蹙起了眉,她疑惑地看向夙英,止了她的动作,低声问道:“甚么破落户?”她不过就是早先随口道了声自个姓如,怎么就成破落户了?

      却不待夙英开口,外头的议论声已是不绝于耳了。又有姑子凑热闹道:“是么?是么?”那欢欣雀跃,好似终于找着个比她还不如的!

      不多时,又有一道男声补充道:“确实,吕氏一倒,如氏无人撑腰,自然就成了破落户了!”

      闻言,夙英亦是蹙起了眉头,她停了动作,跪坐在周如水身侧。听见破落户这三个字时,念及自个不堪的身世,更是心神一拧,眸中不觉便涌上了悲色。

      对上周如水疑惑关切的目光,夙英怔了怔,直过了一会,才循着记忆徐徐解释道:“他们似乎是在道十多年前吕氏出的那个神童呢!据传,那儿郎文韬武略,经天纬地。自他出仕,原是中等士族的吕氏一门声名日涨。随着吕氏鹊起,这儿郎的母族如氏亦是屡受惠及。但可惜,富贵名声随他而来,亦随他而去。七年前,随着他的英年早逝,吕氏逐渐没落,那如氏,更是在士族中吊了尾了。”

      她的声音低低,外头的议论声亦是越发火热。那些姑子颇有些不依不饶,先是狠狠踩了如今落魄的如氏,转了个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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