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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回 小女子倾力救兄长 大丈夫千里别孤妹

作者:王惟福
更新时间:2020-01-08 13:02:21
    1

    章船来到街上,买了一些米面、瓜果,正待回去,忽见一群人围在府衙之外,一打听,原来县衙正在复审杨梅岭强盗刘治平、周颂。章船大喜,好家伙,是谁敢劫我章船,我得去看看。章船使力往衙门内挤,好不容易挤到公堂门口,忽听一声“退堂!”围观百姓四散开来。章船怒道:“什么破衙门,开堂审案竟然不请我原告来,岂有此理。”

    见围观人群散尽,大堂上亦空无一人,章船虽然怅惘,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而去,骂道:“狗屁昏官,对原告如此无礼,还妄称什么百姓父母官,气死爷爷了!”

    章船走在街上,忽闻身后有女子轻呼“大哥”,章船并不在意,又走了一会,呼声越来越近,回头一看,竟是一个小姑娘冲着自己叫唤。章船甚为奇怪,问道:“你叫我?认错人了吧?”那姑娘道:“大哥,我是四川金堂县人,家中亲人为刘治平所害,今日开堂审案,我亦前来听审,刚才听大哥说自己也是原告,故而冒昧打搅,望大哥恕罪。”章船听了再才明白,笑道:“原来如此,你家何人为此贼所害?”姑娘道:“我哥哥被他害了,敢问大哥姓甚名谁,因何事成为原告?”章船恨恨道:“我叫章船,此贼趁我兄弟三人醉酒之时劫了我们,哼,要是我不喝醉,他敢来劫我,我折断他两只胳膊。”那姑娘大喜道:“听说章船大哥如今跟随东儒方青教化百姓,做利国利民的善事?”章船笑道:“那是方教授的事,他受了皇帝厚恩替皇帝办事,我又得不到皇帝一文钱的好处,才懒得替他做什么善事呢!要做,皇帝自个儿去做。”

    二人走了一会,章船怪道:“哎,天快黑了,你一个姑娘家还不赶紧回去跟着我干什么?”那姑娘道:“金子虽是女流,却读得几年圣贤文章,仰慕方教授已久,斗胆请章船大哥引荐,让金子有缘见上圣人一面。”章船停住脚步细看那自称金子的姑娘,笑道:“嘿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追慕圣道,没问题,随我来吧。”

    到了馆驿,章船将金子带到方青处,说了金子来意,自己去找秋光了。

    “我是方青,姑娘找我何事?”方青和蔼地看着眼前这个清纯、朴实的小姑娘。

    金子道:“方教授,小女家贫,识字不多,学习不精,虽读圣人文章,却常有疑惑难解,今日得见方教授,想请教一二。”

    “哦?什么问题?请讲,”方青说。

    金子道:“我想问一下,论语中讲:‘泛爱众’当作何解?”

    方青想,这小姑娘不可能跑这么远专门来问我这个问题,一定还有其他目的,既然她不说,我也不问,回答她就是。方青笑道:“泛爱众,就是教我们广施爱心,亲近仁人志士。”

    金子又问:“‘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当作何解?”

    方青说:“犯错之人如能改正,就是一件大善事,此语出自《左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金子见时机成熟,试探问道:“方教授,我若犯了大错,今又诚心改过,能算是善吗?仁爱君子如方教授及门下弟子者能够宽恕我吗?”

    这时六鬼来到正堂,大家分坐左右,静听方青与金子说话。

    方青想,这丫头拐弯抹角地问问题,原来是犯了错误,估计是受了父母责骂,所以特地找到这里来的,这丫头如此小的年纪,且一脸秀气,能犯多大的错?我先不问她,待她自己说出来。方青呵呵笑道:“我不敢自称君子,但是君子是我的榜样,不管你有什么错误,只要你诚心改正,我相信人人都愿意与你为友,包括我和我的弟子们。”

    金子站起来,扑通一下跪在方青面前,一言不发只管磕头,六鬼大为惊异,方青亦觉奇怪,眉头一皱,曳步上前欲要扶起金子。

    金子将方青双手推开,恳求道:“小女本不敢开口,今见方教授果真圣人,名不虚传,小女想方教授如此慈悲,弟子必定也是仁爱真君子,宽宏大度人,故斗胆请方教授与各位师兄宽恕我哥哥。”

    金子又跪着向分坐左右的六鬼磕头,六鬼大惊,感到莫名其妙。

    方青冷静地看着金子,然后缓缓的弯腰要再次扶起金子,问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站起来,坐下慢慢说。”

    金子坚决不肯,问方青:“方教授,请问柳大哥、秋大哥是哪二位,我要替我哥哥向柳大哥、章大哥、秋大哥磕头赔罪,请三位哥哥原谅我哥哥。”

    金子最后这几句话,让方青终于明白了金子的意图,六鬼亦猜出了八九分,方青道:“你起来,我给你一一介绍。”

    章船如梦方醒,原来这姑娘并非跟自己一样是原告,而是劫犯刘治平的妹妹。章船好没生气地道:“这丫头鬼得很,竟敢骗我!”

    方青瞪了一眼章船,章船便也不再为难金子。方青扶起金子,指着六鬼一一介绍了一番,又道:“你放心,他们一定会帮你的,你是谁?你哥哥又是谁?”

    金子正待开口,章船抢先开腔了:“丫头尽管放心,除了强盗凶犯之外,不管你哥哥是什么人,犯了何事,你章船大哥我定会不计前嫌原谅他。”

    柳甲、秋光、鲁奇、王风、王雨听后忍不住都捂嘴窃笑起来,方青严肃地目视六鬼,大家这才收敛不语。

    金子转身走到章船面前,眼含泪珠,扑通一声跪下,章船虽然彪悍,天不怕地不怕,但受此弱女子一跪,竟吓得慌忙躲入柳甲身后,惶恐言道:“甲哥,这事你看着办吧,我最受不了别人的眼泪。”

    金子不卑不亢地站起来,用手拭了眼泪,走到柳甲、章船、秋光面前,正欲再跪,柳甲赶忙搀扶住道:“好了,你不要跪了,方教授答应你的,我们一定照办,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金子又惊又喜,望了望柳甲身后的章船,章船双手一摊道:“教授和甲哥都说了,我哪敢不同意。”

    金子脸露浅笑,目光又转向章船旁边的秋光,秋光耸耸肩道:“教授、二位大哥都做君子了,我怎能一个人做小人。”

    金子大喜,连声道:“谢谢三位哥哥,谢谢三位哥哥。”

    “呵呵呵呵,这就对了,为人就要宽容,厚道,能饶人处且饶人,你们三个能够这么做,真是难能可贵,可喜可贺。”见三个以前专干敲诈勒索,人人恨之入骨的吸血恶鬼今天变成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大度君子,方青万分欣慰。

    方青走上前对金子说:“你虽年幼,却很聪明,又有胆识,需要他们做什么,你就赶紧说吧。”

    金子道:“小女刘素美,哥哥刘治平,因父母亡故,小女自幼寄养在四川金堂县姑母家中,近闻哥哥吃了官司,特不远千里赶来杭州,听人说只有原告撤诉,方可救我哥哥一命。我哥逞凶,罪该万死,然亲亲相隐,圣人之训。小女斗胆求三位大哥出手相救,保我哥性命。我哥所犯之罪当斩,但依大明律法,强盗之罪已犯而不得财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小女恳求三位大哥向官府陈词,俱言并未丢失财物,果如此,我哥性命可保。”

    柳甲、章船、秋光面面相觑,方青道:“金子姑娘,为人当以诚信为先,他们若以你之计,编造谎言欺天、欺地、欺君,却不是失了做人之根本?依我看,可着他三人随你同去官府求情,撤回诉告,也许能救你哥性命。”

    金子大喜道:“如此更好,方教授与三位哥哥的恩德,金子日后定要厚报。”

    2

    劫匪刘治平系无锡锡北镇人,十八岁时父母因病过世,留下刘治平和十岁的妹妹刘素美。刘素**时多病,卜卦的说五行缺金,因此取乳名“金子”。父母亡故后,刘治平不得已去给大户人家做帮工,金子则被四川金堂县的姑父姑母接了去。

    刘治平为人刚烈,却勇而无谋,受不了东家的无礼喝斥,多次顶嘴冲撞,仅干了十来天就被东家赶走,从此流落街头,在无锡、常州、南京、南通一带混走江湖,后面跟了南京大地主候知雄,成了候家庄的庄客。然好景不长,过了一年多,刘治平受命斗殴,打死了河南劫匪贺吉朝,候知雄惧怕官府追查,过河拆桥赶走了刘治平,刘治平无奈之下潜逃到金堂县,慌说思念妹妹,特意过来看看金子。

    金子自幼在社学里念书,来到金堂县后,姑父姑母家条件不好,但县里有钱的大户人家设立有义学,姑父姑母托人说了情,金子亦得进入义学里读书。

    浮云一别后,流水数年间。

    五年后,金子长得清新秀丽,亭亭玉立,活脱脱的小美人一个。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与姑父姑母一条街之隔的少年任宝青春年少,仰慕金子容貌,常来搭讪套近乎,但金子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对任宝的桃李深情熟视无睹,常常搞得任宝热脸碰到冷屁股,很是尴尬。

    任宝对金子的爱恋,姑父姑母全都看在眼里,夫妻二人一商议,觉得任宝父亲任全有在县衙里做事,虽然不是朝廷命官,但也算是体面之人,母亲李文秀娘家是金堂县财主,家资颇丰。且任宝天生嫩白,模样俊俏,当下正在县城学堂读书,将来或许能考个秀才之类的,如果金子嫁到任家,前景可期,来日可待,是一个好归属。

    “金子,姑姑觉得你任宝哥很不错,人老实本分,斯斯文文的,对你也很好,你觉得呢?”姑姑终于忍不住了,怕金子太小不懂事,把这么一个好姻缘给错过了,见金子饭后洗完碗筷,姑姑趁机走过来试探。

    “姑姑,你不懂任宝,他这人表面上热情,但是心地不好,阴阴的,”金子平静地说。

    姑姑嗔怪道:“你这孩子,人家对你这般好,你还说人家阴,人家哪里阴了?你还小,听姑姑的没错,”姑姑似乎要拍板了。

    金子收拾好碗筷,一边回自己的房间一边说:“姑姑你就别操心了,金子心中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任宝几番参加童试均未考上,自己也失了信心,执意要跟随姨父前去杭州经商,父母见此儿确实无有功名之望,叹息之余,不得已只得答应。任宝背上包袱,跟随姨父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地来到杭州。可是经商看起来赚钱,实际做起来谈何容易,任宝每日早起晚归,累得叫苦不迭,时日久了,姨父难免要责骂几句,任宝在家何曾受过气,因此赌气外出,自己单独租了个房子,凭借读过几年书的优势,找到一家绣庄做了记账的伙计,虽然工钱少些,但是轻松自由,还能经常跟一些前来挑选布匹的富家小姐逗几句笑儿,任宝也乐在其中。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夜深人静的时候,任宝倍加思念金子,辗转反复难眠,索性起来给金子写信,吹嘘自己在杭州经营绸缎,生意很大,手下有十几个帮工,三番五次邀请金子前来杭州。任宝知道,金子早有离开金堂县外出闯荡的心思,因此极尽所能的引诱她,任宝暗想,一旦金子来杭州了,在这里举目无亲,不怕她不乖乖地投入自己怀抱。

    莫道金子人小,但是有着出奇的观察天赋和忍耐力,接人待物冷静沉稳,喜怒哀乐不形于色。金子早已认定任宝阴毒,并不打算与其深交,对接二连三的任宝来信,金子看都不看就丢进了垃圾堆里。

    但是,哥哥的到来改变了金子的想法,有的时候,垃圾也有垃圾的用处。

    3

    晚饭后,金子在书包里翻来翻去,似在寻找什么,姑姑问:“怎么?丢东西了?”金子焦灼言道:“我将《论语》忘在义学学堂了,得去拿一下。” 姑姑道:“这么晚就别去了。” “不,必须拿回来,今晚我还要读呢,哥,你陪我去吧。”金子坚决要去。姑姑见金子一定要回学堂,对刘治平说:“你也去,拿了书马上回来。”刘治平答应一声,跟着金子去了。

    到了街上,金子却并没有朝学堂方向而去,而是进了城东的梅林园里,此时已是深夜,园里无了游人踪影,只是林影深处偶尔有三两对窃窃私语的缠绵恋人。

    “金子,来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学堂拿书?”刘治平奇怪地问。

    “你来金堂干什么?”金子不答反问。刘治平正要继续搬出那一套刚来金堂时的理由,说什么想念姑姑姑父和妹妹特来看看等等,但是话还未出口就被金子给堵住了,“不要说是来看姑父姑姑和我的,这话他们信,我不信。”

    刘治平大怪,看来妹妹已经猜出自己是在说谎了。惊讶之余,刘治平又编一个谎言:“跟你说实话吧,我因打架被掌柜的辞退了,在无锡又无营生手段,因此来四川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生意,怕姑姑骂我,就说是专程来看你们的。”

    “那你怎么成天不出门?” 金子还是不信:“不出门就能发现合适的生意?”

    刘治平还想掩饰:“我不是才来嘛……”

    “半个月了还叫才来?”哥哥还没说完,金子步步紧逼。

    刘治平大为惊讶,嘴巴张得大大的,真想不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妹妹竟然如此犀利。

    “你是不是犯大事了,躲到这里来的?”金子直言逼问。

    “金子……”刘治平万般惊愕,做梦也想不到妹妹乳臭幼龄,竟然能发现自己的秘密。

    “快说!”金子不给哥哥犹豫的时间,“还不快说,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刘治平双手放在金子肩膀上,神情疑重而忧虑,怨咒道:“金子,哥一时糊涂,在南京杀人了。”说到这里,刘治平眼含泪花,自从来到金堂县见到妹妹后,想到日后也许永远见不到妹妹了,刘治平真后悔当时不该一时冲动。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大凡喜好逞强斗狠的犯人们,别看犯罪时风光,似英雄豪杰一般,一旦被押上刑场,面对寒光闪闪地大刀,多数都会悔不当初,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去,然后跪在地上磕头,宁愿给人家当孙子也不愿意与他争强好胜。

    “你果然是闯大祸了!”金子喃喃自语,忽而又冷冷地责问:“你以为你跑金堂来就安全了?你怎么不想一想,你跑了,官府会去哪里找你?你在无锡无亲无故,只有一个姑姑嫁在成都府金堂县,你妹妹也在姑姑这里,这事在镇子里哪个不知?官府寻你不着,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你的底细,他们最有可能去哪里寻你?你说!”

    金子一连串的问题把刘治平吓得冷汗直冒背心发凉。是呀,自己只想着躲到姑姑这里来,可是官府那边当然也会想到这一点,看来自己处境非常危险,要不是妹妹点拨,自己还一直以为高枕无忧了呢。

    “金子,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多?你觉得哥现在该怎么办?”刘治平真不敢想象妹妹竟然能有如此缜密的思维,此时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充满希望地期待妹妹能给自己一个好主意。

    “离开这里,去杭州。”金子斩钉截铁地说,“姑姑家有个邻居叫任宝在杭州,你先去他哪里暂住。”

    刘治平大惊:“啊?又回去?杭州离无锡百余里地,你让我回去送死不成。”

    “百余里地不远不近,最为安全,”金子替哥哥拿定主意,毫无协商的余地,“明天启程,你带上我写的信,任宝见信必会好生安顿你的食宿。你到了杭州,隐名埋姓,找一份活计老老实实地干,休要对人提及杀人之事,包括任宝。”

    刘治平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妹妹,茫然地点了点头,虽然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在江湖上也混了那么多年,但与妹妹相比,竟然反显幼稚。

    4

    越一日,刘治平辞别姑父姑母和妹妹,千里奔赴杭州而来。任宝见刘治平带着金子的亲笔信来投,心中欢喜,遂留他与自己同住,甚为热忱,二人晚上相处一室,白天各忙各的事,倒也和谐融洽。

    送走了哥哥刘治平,金子总算放下心来,暗地里祈祷老天保佑哥哥平安,可万万想不到的是,三个月后接到任宝来信,言讲哥哥因犯强盗之罪,抢了东儒方青的三个弟子,因而被官府捕获,生死朝夕难保,金子不顾姑父姑母劝阻,执意独自赶来杭州。到达当日,巧遇府衙复审哥哥,遂挤在人群中远远地观看,见到哥哥公堂受刑时,金子心痛如绞。

    散衙过后,金子呆呆地立在公堂外面,恰好听见章船发牢骚,猜想章船就是事主,因而心生一计,主动追上章船与之搭话,但愿章船等三人能够帮助自己,解救哥哥性命。

    柳甲与金子约好第二天午时之前府衙外相见,金子拜谢而去,找了客栈住下,次日一早就去找任宝,想让任宝带着自己一起去府衙。

    任宝见金子独身一人来了杭州,心中不胜欢喜,道:“金子,你一路劳顿,先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府衙撤诉吧。”

    “不行,凡事宜早不宜迟,况且这事人命关天,我又与柳甲、章船、秋光三人约好了见面时间,万万不可拖延,你若抽不了身,我自去就是。”

    任宝本想将金子留在房内,不料金子执意先去府衙撤案,任宝也只得依从,心想,反正你来了杭州就是我囊中之物,我也不必急于一时,道:“好吧,就依你了。”

    二人来到杭州府衙,只见大门紧闭,侧门敞开,侧门两边各站一个衙役,金子暗思,柳甲三人尚未来,我何不先去探监。遂径自走上前施礼道:“两位官爷,我是从四川金堂县来的,只因哥哥鲁莽,犯了王法,陷身囫囵,小女特来探望,还望官爷通融。”那两个衙役见金子年纪小,却说话周道,毫无怯意,甚是惊讶,其中一个问道:“看你年龄幼小,千里迢迢前来探监,也是难为你了,你哥叫什么名字,所犯何事?”

    金子答道:“我哥刘治平,据说犯了强盗之罪。”

    那衙役道:“我们乃是守门衙役,无权管你这事,我为你通报大牢官爷,他们若同意,方可放你入内。”

    金子道:“有劳官爷。”

    不一会,那衙役走出来道:“二位随我来。”金子和任宝随他进去,来到大门左侧的监牢外,一个狱卒从牢内出来迎接,将二人引进旁侧一屋内,那守门的衙役自行返回。

    狱卒问道:“你二人为何前来?”

    金子道:“官爷,我哥犯法入狱,小女特来探监,万望官爷允许。”

    狱卒笑道:“你这丫头好不晓事,按大明律法,犯人家属不得探监,你如此要求却不是有意为难我了。”

    金子哀求道:“小女千里迢迢赶来,就为见哥哥一面,还望官爷行个方便,这是小女孝敬官爷的跑路费,望官爷莫要嫌少。”

    金子摸出几个铜钱交与那狱卒,狱卒接过铜钱掂了掂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大牢也有大牢的规距,实在是不能为你开了这个先例。不过,看在你年龄幼小的份上,我可以为你引荐刑房书手相见,凡刑狱公文大都出自书手,他定然知道你哥哥的案情,你要知晓哥哥官司如何,可以向他打听去。”

    金子早在来杭州的路上,就打听了许多官府断案的事,知道狱卒仅能对狱中的哥哥好生照顾,但是要获得从轻判处,只有知县、县丞、主薄、典史等人方有权限。既然狱卒能引荐书手,那就先见见书手再说,或许能通过书手打通知县、县丞、主薄、典史关节,救哥哥一命。

    金子谢道:“多谢官爷。”

    狱卒道:“只是此时不便,你们晚些时候再来,方可为你们引荐。”

    金子道:“官爷真是个好人,小女谢过了,我们待日落时分再来如何?”

    狱卒笑道:“如此最好。”

    任宝和金子刚要离开,金子又转身问道:“大哥,三位原告见我哥可怜,有意撤掉诉告,如此可保我哥性命不?”

    狱卒笑道:“此案已过复审,你哥也已经认罪,岂可轻改?再说,原告擅自撤案,惹恼了知府,知府给原告定一个先前诬告之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有几个原告敢来撤诉的?还有,听说今日南京府移来案宗文书,说你哥在南京尚有命案,如果属实,怕是难逃一劫了。”

    金子听了花容失色,魂飞九天不落地,魄坠地府难回身,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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