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鹫山脉，以横断东西闻名，有诗曰:
碧青烟无痕，千峰无处行；凌霄蜿蜒曲，孤鹫绝哀鸣。
落鹫山阻断溯阳与东之蕴阳，盘石嶙峋，山高连鹰鹜不得过，沟壑如天摧地裂，险峰俊起，限东西，似驼峰恒立，若神骏齐腾，据一关可拒守天之南。
天枫镇以北十里，有寒水关，驻蕴阳兵三千，大昭军五百，乃是两阳要塞，也是顾凌云两人出溯阳的必经之路。
萧临将顾凌云打扮成小乞丐模样，抹上厚厚的泥垢，又在泥泞的淤地里滚了两圈，两人便畏畏缩缩前往小镇，所幸糊弄过了天枫镇守兵，安然进入镇中。
天枫之中行人纷纷攘攘，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也有江湖侠客来来往往，酒楼豪饮，且各方商人以此中转，护镖运货，渺渺小镇，也是热闹非凡。
只是沦落街头流民众多，各处乞讨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大多是昭南口音，想必是南下的灾民。今年江南道洪涝四起，被淹没的良田房屋不计其数，丧生在洪灾中的，已达十来万人，而朝中赈灾款也不知道被哪些天杀的官员侵吞，可怜百姓流离失所。
溯阳郡数天便已易主，为防止灾民乱事，这小镇中也有着百名披甲穿胄的官兵巡视，将出郡之路阻断，以防顾府之人逃脱。
两人计划，找寻商旅之队混入其中同行，欲混淆视听，出寒水关。
“滚滚滚，哪里来的乞丐！”
这已是第三次被人驱逐，顾凌云二人被一魁梧汉子提起，扔出大街，更是拍了拍手中脏灰，一脸嫌弃，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年头，银子都不好使。”
两人只觉全身酸痛，萧临吐出一口血水，苦涩怨道:“这些蛮子，下手真他妈狠！”
随即搀扶起顾凌云，两人来到一阴暗小巷。
“咱们这副面貌，想必无人会收留，还不如走过去。”
顾凌云摇头苦叹，终究是未经世事，太显稚嫩。
萧临一懵，苦涩道:“大哥，这落鹫山宽达百里，且豺狼横行，山匪众多，就咱们俩这小胳膊小腿的，如何走得过去。”
顾凌云也是无奈，总觉得拖累他，皱眉讲道:“要不，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嘿，你这分明就是不把我萧临当大哥，过分了啊。”萧临搂起顾凌云肩膀，拍拍胸脯:“放心，咱们一定有办法出去的。”
顾凌云苦涩一笑，那深邃的目光投来一丝感激，可是，如今衰世残生，有谁会在意区区两个小乞丐。
那火辣辣的日光仿佛要将大地烤焦一般，肆意狂妄。
难以想象，昨夜还是银河倾泄般的滔天大雨，今日就已入三伏，变幻多端。
“快，那方有好心人施粥！”
慌喜之声传来，一个个躺在小巷的流民闻言，面色恢复几分血色，如饿狼扑食，踉跄着爬起往前方几处简陋搭起的棚子奔去，可谓是争先恐后，络绎不绝。
一道道粥香弥漫在民街深巷，同时也吸引起萧临注意，两人正在一处阴暗的地方遮阳消暑，萧临顿时恢复状态，拉起顾凌云就往施粥处赶去。
顾凌云本就昏昏欲睡，不知要跑去何处，还以为是追兵将至，一慌神跑的比萧临还快。
萧临边追边骂道:“你小子怎么跑这么快，不就是一点粥吗？”
遂气喘吁吁急忙跟上，拉住顾凌云疾奔之形。
“追兵？”
跑出十来米，顾凌云放眼四顾，倒是反应过来，颇觉尴尬。
萧临无语，将手一指，那正前方流民拥挤，乞丐争夺，只因那三个大粥棚中，一行人正在施粥赠饥，一笼笼白面馒头抬出，更有几个佩剑侠者吼斥，维持秩序。
“大家不要急，每个人都有份。”
玲珑之音如同天籁，那台上一粉雕玉琢的十二三岁少女犹如冬日寒梅，傲立其上，声如其人，玉成晶莹，嘴间泛起一抹轻笑，百态娇生。
虽二六年华，却已展露出倾城之绝色，在一眸之间，让人慌乱。
“这小姑娘真好看，我决定沉沦了。”萧临一脸花痴样，冲进人群中，旁人还以为他多日未曾进食，纷纷好心避让。
那小子直奔女孩所在，三下两下就已近前，在嘈杂喧闹声中，恍惚接过少女递来的一碗清粥，一个窝头。
又迟迟不肯退让，不过瞬时就被其他流民乞儿挤出，一脸落寞走了回来。
“怎么，人家并未多看你一眼？”顾凌云打趣道，总觉得有些好笑。
萧临将手中之物推与顾凌云，模样略显凄凉道:“你竟然还在说风凉话，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为贫寒，可也难阻我爱慕之情。”
顾凌云摸了摸鼻子，将手中窝头清粥赠给经过身旁的一耄耋流民，那流民老者倒是未曾想到，急忙感激接过，多番道谢。
待老者离去，萧临不解问道：“你怎么不吃？”
“他们更需要。”
“咱们也是乞丐。”萧临装作茫然，打算再去领一份，一想至是可以和那l小仙女亲密接触一回，心里不免有些美滋滋。
似乎只是一眼，萧临就被那小姑娘迷了心智。
顾凌云自然洞悉他的意图，无奈一笑拉住他：“没想到你还是个色胚，按大昭市价，一只烧鸡也只是二十文左右，一碟花生三文，三个馒头一罐粥，也就四文钱，之前闻到那口中之味，有茴香，青菜，且脸上油渍色泽不同，《杂家纪谈》中有明确记载，牛油凝时为淡黄，色若金光，想必是吃饭的时候多点了一盘茴香炒肉，青菜汤，一只烧鸡，一盘炖牛肉，也就才百文上下，就算是市价膨胀，也不会太离谱，你现在兜里，应该还有八百多文吧。”
那萧临仿佛看见鬼一般，还真被顾凌云猜对了，不由心中一紧，心想这小子的洞察力也……
“你小子到底是不是世家子弟，为何对这些小事比市侩之人还要了解？”
顾凌云嘴角微扬，无奈而笑，依旧是拦不住他，萧临又朝少女跑去，痴迷张望，不愿挪步。
“丢人呐！”
那少女也是对他有些印象，兴许是饥饿几日，饭量有些大，再次拿了一份给他，怎奈萧临这东西迟迟不愿放手，痴痴看着眼前仙女。
一旁穿着不凡的丫鬟看出了萧临的觊觎与色心，狠狠往他手上一打，怒骂道:“好你个乞儿，也不看看自己模样，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萧临急忙缩回脏手，讪笑解释：“姑娘美胜仙娥，小子却是孟浪了。”
文绉绉地从脑海中想出句话来，见两旁侍卫近前，端起清粥落荒而走。
来到顾凌云身边，脸虽煞黑，却回味无穷，刚刚可是触碰到她芊芊玉手了，那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晶莹，雪白的手指引入遐想联翩。
“还要不要脸了？”顾凌云嫌弃问道。
“这不是窈窕个什么，君子好求嘛。”萧临猥琐无比，两只眼珠不住打转，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诶，我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他用力咬了自己嘴唇一下，一股疼痛将他拉回现实，显然并非虚妄，眼前确实为真，顿时欢喜从心，脸上浮现出一道灿烈的笑容。
那施粥的美妙少女端起一碗粥正缓缓向他们走来，步履轻盈，聘婷无双，一时惊艳四起，一身丝衣洁白如雪，圣瑕清丽。
鼻尖微挺，五官无暇，眉间一颗朱砂痣，更显妙韵。
萧临摇了顾凌云一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颤颤说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子，咱们走运了。”
只是下一幕却让他心碎，他那一见钟情的小仙女虽是走了过来，但却只看向顾凌云瘦弱之躯。
少女红唇轻启，问向顾凌云：“小兄弟，你不饿么？”
想必以为顾凌云身材矮小瘦弱挤不过那些如狼似虎的流民，少女面露不忍。
仔细端量片刻，她竟发觉眼前的少年身上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气息。
顾凌云微微诧异，遂摇头道：“我早些时候才吃过一个馒头，还是把它们给需要的人吧。”
少女自然也看出了顾凌云的不凡，如此年纪能有这般心意，也非是寻常人家孩子能知晓的。
另一个少年眼睛虽有些不老实，但也并无恶意，再凝眸打量，少年眉间英气也是难以掩盖，恐怕是哪家落难子弟。
向旁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不情不愿地从腰间摘下一个锦袋，女孩拿过赠予顾凌云。
“这还有些银子，好生拿着。”
一时倒让顾凌云刮目相看，还真是菩萨心肠。
内心一热，不禁感慨，这世间，还是有好人的，少女如此，剑客亦是如此。
还未搭话萧临就赶紧推辞，那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极具有欺骗性，正声凛色道:“仙女姐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银子我们万万不能接受，父母曾孜孜教诲，不可平白受人赠与，我兄弟二人，断不能受！”
顾凌云一懵，但感受到萧临悄悄拉扯，不知他搞些什么，也是颔首感激。
那丫鬟看不过去，狠狠瞪了萧临一眼，没好气说道:“那为何刚才还两番领粥？”
这时萧临犹如戏伶附身，那不知何时挤出的眼泪在眼眶中将滴欲滴，身形还微微颤抖，哽咽着抹了一把泪诉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饿着倒也无所谓，可年幼的弟弟才十二岁，身为兄长，却无法护其周全，反而带着他风餐露宿，流落街头，可谓是罪大恶极，有何面目为兄，有何资格为人……”
说者动人，闻者伤心，一时连那丫鬟都心生内疚，心想自己看轻了这少年，难免觉得不好意思。
女孩闻言，也是颇为感动，忍不住梨花带雨，再细细看向两名少年，幼些的身形羸弱，面黄肌瘦，凄凉非常。
那长些的，更是几欲哭啼，蓬头垢面，手破脚疮，端是可怜。
“你们父母呢？”
似乎知晓小姑娘会问出此话，萧临早已想好措辞:“我们本是江南道人士，奈何暴龙作祟，洪灾泛滥，背井离乡逃亡蕴阳，后不幸与父母走散，而今只剩我兄弟二人沦落天枫，既不知蕴阳在何处，也不知如何寻父母。”
话语间凄凉迷离，语气真挚。
顾凌云也猜出他几分用意，虽然骗人不好，但还是自觉点了点头，怯怯生生。
这少女非富即贵，听其口音，似乎是京都人氏，且有剑客护身，定然有些来头。
如今溯阳只见人出，不见人进，若推测不错，这少女一行人也是往东而去。
果然如两人所想，少女闻言微笑安慰道:“你们父母应该是随流民去了蕴阳，我们也是要过那寒水关，不妨暂且跟着我们，到蕴阳寻找父母团聚。”
寒水潇潇断东南，世间绝险寒水关，微一思索，就知两位少年，过寒水关比登天还难，如今也是顺势而为，也算是能帮则帮。
丫鬟感觉有些不妥，附耳轻说:“小姐，这怕是有些不妥，老爷可是吩咐过少与溯阳之人打交道……”
少女嫣然一笑，意已决，便抬手阻止丫鬟再说。
顾凌云和萧临感激行礼，诚惶诚恐，压抑住内心激动齐声道:“多谢姑娘不嫌贫贱，助我二人，此恩绝不敢忘。”
那少女急忙扶起两人，又吩咐左右将两人带回客栈好生照顾，继而转身离去，为灾民分发吃食。
(本章完)
碧青烟无痕，千峰无处行；凌霄蜿蜒曲，孤鹫绝哀鸣。
落鹫山阻断溯阳与东之蕴阳，盘石嶙峋，山高连鹰鹜不得过，沟壑如天摧地裂，险峰俊起，限东西，似驼峰恒立，若神骏齐腾，据一关可拒守天之南。
天枫镇以北十里，有寒水关，驻蕴阳兵三千，大昭军五百，乃是两阳要塞，也是顾凌云两人出溯阳的必经之路。
萧临将顾凌云打扮成小乞丐模样，抹上厚厚的泥垢，又在泥泞的淤地里滚了两圈，两人便畏畏缩缩前往小镇，所幸糊弄过了天枫镇守兵，安然进入镇中。
天枫之中行人纷纷攘攘，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也有江湖侠客来来往往，酒楼豪饮，且各方商人以此中转，护镖运货，渺渺小镇，也是热闹非凡。
只是沦落街头流民众多，各处乞讨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大多是昭南口音，想必是南下的灾民。今年江南道洪涝四起，被淹没的良田房屋不计其数，丧生在洪灾中的，已达十来万人，而朝中赈灾款也不知道被哪些天杀的官员侵吞，可怜百姓流离失所。
溯阳郡数天便已易主，为防止灾民乱事，这小镇中也有着百名披甲穿胄的官兵巡视，将出郡之路阻断，以防顾府之人逃脱。
两人计划，找寻商旅之队混入其中同行，欲混淆视听，出寒水关。
“滚滚滚，哪里来的乞丐！”
这已是第三次被人驱逐，顾凌云二人被一魁梧汉子提起，扔出大街，更是拍了拍手中脏灰，一脸嫌弃，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年头，银子都不好使。”
两人只觉全身酸痛，萧临吐出一口血水，苦涩怨道:“这些蛮子，下手真他妈狠！”
随即搀扶起顾凌云，两人来到一阴暗小巷。
“咱们这副面貌，想必无人会收留，还不如走过去。”
顾凌云摇头苦叹，终究是未经世事，太显稚嫩。
萧临一懵，苦涩道:“大哥，这落鹫山宽达百里，且豺狼横行，山匪众多，就咱们俩这小胳膊小腿的，如何走得过去。”
顾凌云也是无奈，总觉得拖累他，皱眉讲道:“要不，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嘿，你这分明就是不把我萧临当大哥，过分了啊。”萧临搂起顾凌云肩膀，拍拍胸脯:“放心，咱们一定有办法出去的。”
顾凌云苦涩一笑，那深邃的目光投来一丝感激，可是，如今衰世残生，有谁会在意区区两个小乞丐。
那火辣辣的日光仿佛要将大地烤焦一般，肆意狂妄。
难以想象，昨夜还是银河倾泄般的滔天大雨，今日就已入三伏，变幻多端。
“快，那方有好心人施粥！”
慌喜之声传来，一个个躺在小巷的流民闻言，面色恢复几分血色，如饿狼扑食，踉跄着爬起往前方几处简陋搭起的棚子奔去，可谓是争先恐后，络绎不绝。
一道道粥香弥漫在民街深巷，同时也吸引起萧临注意，两人正在一处阴暗的地方遮阳消暑，萧临顿时恢复状态，拉起顾凌云就往施粥处赶去。
顾凌云本就昏昏欲睡，不知要跑去何处，还以为是追兵将至，一慌神跑的比萧临还快。
萧临边追边骂道:“你小子怎么跑这么快，不就是一点粥吗？”
遂气喘吁吁急忙跟上，拉住顾凌云疾奔之形。
“追兵？”
跑出十来米，顾凌云放眼四顾，倒是反应过来，颇觉尴尬。
萧临无语，将手一指，那正前方流民拥挤，乞丐争夺，只因那三个大粥棚中，一行人正在施粥赠饥，一笼笼白面馒头抬出，更有几个佩剑侠者吼斥，维持秩序。
“大家不要急，每个人都有份。”
玲珑之音如同天籁，那台上一粉雕玉琢的十二三岁少女犹如冬日寒梅，傲立其上，声如其人，玉成晶莹，嘴间泛起一抹轻笑，百态娇生。
虽二六年华，却已展露出倾城之绝色，在一眸之间，让人慌乱。
“这小姑娘真好看，我决定沉沦了。”萧临一脸花痴样，冲进人群中，旁人还以为他多日未曾进食，纷纷好心避让。
那小子直奔女孩所在，三下两下就已近前，在嘈杂喧闹声中，恍惚接过少女递来的一碗清粥，一个窝头。
又迟迟不肯退让，不过瞬时就被其他流民乞儿挤出，一脸落寞走了回来。
“怎么，人家并未多看你一眼？”顾凌云打趣道，总觉得有些好笑。
萧临将手中之物推与顾凌云，模样略显凄凉道:“你竟然还在说风凉话，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为贫寒，可也难阻我爱慕之情。”
顾凌云摸了摸鼻子，将手中窝头清粥赠给经过身旁的一耄耋流民，那流民老者倒是未曾想到，急忙感激接过，多番道谢。
待老者离去，萧临不解问道：“你怎么不吃？”
“他们更需要。”
“咱们也是乞丐。”萧临装作茫然，打算再去领一份，一想至是可以和那l小仙女亲密接触一回，心里不免有些美滋滋。
似乎只是一眼，萧临就被那小姑娘迷了心智。
顾凌云自然洞悉他的意图，无奈一笑拉住他：“没想到你还是个色胚，按大昭市价，一只烧鸡也只是二十文左右，一碟花生三文，三个馒头一罐粥，也就四文钱，之前闻到那口中之味，有茴香，青菜，且脸上油渍色泽不同，《杂家纪谈》中有明确记载，牛油凝时为淡黄，色若金光，想必是吃饭的时候多点了一盘茴香炒肉，青菜汤，一只烧鸡，一盘炖牛肉，也就才百文上下，就算是市价膨胀，也不会太离谱，你现在兜里，应该还有八百多文吧。”
那萧临仿佛看见鬼一般，还真被顾凌云猜对了，不由心中一紧，心想这小子的洞察力也……
“你小子到底是不是世家子弟，为何对这些小事比市侩之人还要了解？”
顾凌云嘴角微扬，无奈而笑，依旧是拦不住他，萧临又朝少女跑去，痴迷张望，不愿挪步。
“丢人呐！”
那少女也是对他有些印象，兴许是饥饿几日，饭量有些大，再次拿了一份给他，怎奈萧临这东西迟迟不愿放手，痴痴看着眼前仙女。
一旁穿着不凡的丫鬟看出了萧临的觊觎与色心，狠狠往他手上一打，怒骂道:“好你个乞儿，也不看看自己模样，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萧临急忙缩回脏手，讪笑解释：“姑娘美胜仙娥，小子却是孟浪了。”
文绉绉地从脑海中想出句话来，见两旁侍卫近前，端起清粥落荒而走。
来到顾凌云身边，脸虽煞黑，却回味无穷，刚刚可是触碰到她芊芊玉手了，那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晶莹，雪白的手指引入遐想联翩。
“还要不要脸了？”顾凌云嫌弃问道。
“这不是窈窕个什么，君子好求嘛。”萧临猥琐无比，两只眼珠不住打转，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诶，我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他用力咬了自己嘴唇一下，一股疼痛将他拉回现实，显然并非虚妄，眼前确实为真，顿时欢喜从心，脸上浮现出一道灿烈的笑容。
那施粥的美妙少女端起一碗粥正缓缓向他们走来，步履轻盈，聘婷无双，一时惊艳四起，一身丝衣洁白如雪，圣瑕清丽。
鼻尖微挺，五官无暇，眉间一颗朱砂痣，更显妙韵。
萧临摇了顾凌云一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颤颤说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子，咱们走运了。”
只是下一幕却让他心碎，他那一见钟情的小仙女虽是走了过来，但却只看向顾凌云瘦弱之躯。
少女红唇轻启，问向顾凌云：“小兄弟，你不饿么？”
想必以为顾凌云身材矮小瘦弱挤不过那些如狼似虎的流民，少女面露不忍。
仔细端量片刻，她竟发觉眼前的少年身上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气息。
顾凌云微微诧异，遂摇头道：“我早些时候才吃过一个馒头，还是把它们给需要的人吧。”
少女自然也看出了顾凌云的不凡，如此年纪能有这般心意，也非是寻常人家孩子能知晓的。
另一个少年眼睛虽有些不老实，但也并无恶意，再凝眸打量，少年眉间英气也是难以掩盖，恐怕是哪家落难子弟。
向旁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不情不愿地从腰间摘下一个锦袋，女孩拿过赠予顾凌云。
“这还有些银子，好生拿着。”
一时倒让顾凌云刮目相看，还真是菩萨心肠。
内心一热，不禁感慨，这世间，还是有好人的，少女如此，剑客亦是如此。
还未搭话萧临就赶紧推辞，那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极具有欺骗性，正声凛色道:“仙女姐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银子我们万万不能接受，父母曾孜孜教诲，不可平白受人赠与，我兄弟二人，断不能受！”
顾凌云一懵，但感受到萧临悄悄拉扯，不知他搞些什么，也是颔首感激。
那丫鬟看不过去，狠狠瞪了萧临一眼，没好气说道:“那为何刚才还两番领粥？”
这时萧临犹如戏伶附身，那不知何时挤出的眼泪在眼眶中将滴欲滴，身形还微微颤抖，哽咽着抹了一把泪诉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饿着倒也无所谓，可年幼的弟弟才十二岁，身为兄长，却无法护其周全，反而带着他风餐露宿，流落街头，可谓是罪大恶极，有何面目为兄，有何资格为人……”
说者动人，闻者伤心，一时连那丫鬟都心生内疚，心想自己看轻了这少年，难免觉得不好意思。
女孩闻言，也是颇为感动，忍不住梨花带雨，再细细看向两名少年，幼些的身形羸弱，面黄肌瘦，凄凉非常。
那长些的，更是几欲哭啼，蓬头垢面，手破脚疮，端是可怜。
“你们父母呢？”
似乎知晓小姑娘会问出此话，萧临早已想好措辞:“我们本是江南道人士，奈何暴龙作祟，洪灾泛滥，背井离乡逃亡蕴阳，后不幸与父母走散，而今只剩我兄弟二人沦落天枫，既不知蕴阳在何处，也不知如何寻父母。”
话语间凄凉迷离，语气真挚。
顾凌云也猜出他几分用意，虽然骗人不好，但还是自觉点了点头，怯怯生生。
这少女非富即贵，听其口音，似乎是京都人氏，且有剑客护身，定然有些来头。
如今溯阳只见人出，不见人进，若推测不错，这少女一行人也是往东而去。
果然如两人所想，少女闻言微笑安慰道:“你们父母应该是随流民去了蕴阳，我们也是要过那寒水关，不妨暂且跟着我们，到蕴阳寻找父母团聚。”
寒水潇潇断东南，世间绝险寒水关，微一思索，就知两位少年，过寒水关比登天还难，如今也是顺势而为，也算是能帮则帮。
丫鬟感觉有些不妥，附耳轻说:“小姐，这怕是有些不妥，老爷可是吩咐过少与溯阳之人打交道……”
少女嫣然一笑，意已决，便抬手阻止丫鬟再说。
顾凌云和萧临感激行礼，诚惶诚恐，压抑住内心激动齐声道:“多谢姑娘不嫌贫贱，助我二人，此恩绝不敢忘。”
那少女急忙扶起两人，又吩咐左右将两人带回客栈好生照顾，继而转身离去，为灾民分发吃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