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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0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
更新时间:2018-06-23 22:20:00
的面……来谈这些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何况我那个主要的和恳切的请求未能得到遵守……”

    卢任作出一副痛心的样子,意味深长地不作声了。

    “您要求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哥哥不要在场,只不过因为我坚持,这个要求才没有照办,”杜尼娅说。“您在信上说,您受了我哥哥的侮辱;我认为这需要立刻解释清楚,你们应该言归于好。如果罗佳当真侮辱了您,他理应而且将会向您道歉。”

    彼得・彼特罗维奇立刻变得态度傲慢起来。

    “有一些侮辱,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即使想要忘记,也是忘不了的。一切都有个界限,越过这个界限是危险的;因为一旦越过,就不可能再退回去了。”

    “我对您说的,其实并不是指的这个,彼得・彼特罗维奇,”杜尼娅稍有点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您要明白,现在,您的未来完全取决于这一切能不能尽快解释清楚和顺利解决。我从一开始就十分坦率地说,对这件事我不能有别的看法,如果您对我哪怕多少有一点儿珍惜的意思,那么即使很难,这件事也必须在今天结束。我对您再说一遍,如果我哥哥错了,他会向您道歉的。”

    “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您这样提出问题,使我感到惊讶,”卢任越来越恼怒了。“我珍惜您,也可以说我热爱您,但同时也完全,完全可以不喜欢府上的某一个成员。我希望有幸和您结为百年之好,但是不能同时接受我不同意的义务……”

    “唉,请不要斤斤计较,抱怨不休了,彼得・彼特罗维奇,”杜尼娅很动感情地打断了他,“我一向认为,也希望能把您看作一个聪明和高尚的人,请您不要破坏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吧。我已经郑重地应允了您的求婚,我是您的未婚妻;这件事您就信托给我吧,请您相信,我一定能作出不偏不倚的判断。我自愿充当评判人,不但对您,对我哥哥也同样是一件出乎意外的事。接到您的信以后,我邀请他今天一定来参加我们的会见,当时并没有向他透露过我心中的想法。您要明白,如果你们不能言归于好,那么我就必须在你们之间作出抉择:要么选择您,要么选择他。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您,问题都是这样提出来的。我不愿,也不应作出错误的选择。为了您,我不得不和哥哥决裂;为了哥哥,我不得不和您决裂。现在我想知道,也必然能够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哥哥?而对您来说,问题是:您是不是重视我,珍惜我,您是不是我的丈夫?”

    “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卢任说,感到不快而且惊讶,“对我来说,您的话实在太重要了,鉴于您我的关系中我有幸所处的地位,说得严重些,这些话甚至是对我的侮辱。至于您那含有侮辱性的、奇怪的对比,竟把我和一个……傲慢的青年人相提并论,这我就不去说它了,您说了这些话,也就是表示,您有可能破坏对我的诺言。您说:‘要么选择您,要么选择他’,可见您是想用这些话向我表示,对于您来说,我是多么无足轻重……由于我们之间业已存在的关系和……

    义务,这是我不能容许的”。

    “怎么!”杜尼娅脸突然红了,“我们您的利益看得与我生命中至今所珍贵的一切同样重要,看得与直到现在构成我整个生命的一切同样重要,可您却突然觉得受到了侮辱,认为我贬低了您!”

    拉斯科利尼科夫一声不响,讥讽地微微一笑,拉祖米欣不由得颤栗了一下;但是彼得・彼特罗维奇不接受杜尼娅的反驳;恰恰相反,他越说越气,他的每一句话也越来越惹人厌烦了,就好像他对这场争论发生了兴趣似的。

    “对未来的生活伴侣、对丈夫的爱,应当高于对兄弟的爱,”他以教训的口吻说,“无论如何我不能和他处于同等地位……虽然不久前我曾坚持,有令兄在场,我不愿,也不能说明我来的目的,但是有一个对我十分重要、而且带有侮辱性的问题,现在我想请尊敬的令堂就此作出必要的解释。令郎,”他对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说,“昨天当着拉苏德金先生的面(或者……好像是这样吧?对不起,我忘记了您贵姓,”他客气地向拉祖米欣点点头),侮辱我,曲解了那次喝咖啡的时候我和您私下里谈话的意思,当时我是说,与一个经受过生活苦难的贫穷姑娘结婚,照我看,就夫妻关系来说,比与一个过惯富裕生活的姑娘结婚较为有益,因为这在道义上更为有利。令郎却蓄意夸大这句话的含意,把它夸张到了荒谬的程度,责备我用心险恶,而照我看,他所依据的就是您给他的那封信。如果您,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能够说服我放弃这个不好的想法,使我完全放心,我将认为自己是很幸福的。请您告诉我,在您给罗季昂・罗曼诺维奇的信里,您究竟是用什么词汇来转述我那句话的?”

    “我记不得了,”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感到不知所措了,“我是照我所理解的那样转告他的。我不知道罗佳是怎么对您说的……也许,是他把什么话夸大了。”

    “没有您授意,他不可能夸大。”

    “彼得・彼特罗维奇,”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庄重地说,“现在我们在这里,这就足以证明,我和杜尼娅并没有把您的话想到很坏的方面去。”

    “说得好,妈妈!”杜尼娅赞同地说。

    “这么说,这也怪我了!”卢任委屈地说。

    “您瞧,彼得・彼特罗维奇,您一直在怪罪罗季昂,可是不久前您在信上说到他的那些话,也不是实情,”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鼓起勇气,补充说。

    “我不记得在信上写过任何不是实情的话。”

    “您在信上说,”拉斯科利尼科夫很不客气地说,并没朝卢任转过脸去,“我昨天不是把钱送给了被马踩死的那个人的寡妇,――事实的确是这样,――而是把钱送给了他的女儿(在昨天以前我从来没见过她)。您写这些,是想让我和亲人发生争吵,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您还用卑鄙的语言补上一句,谈论一个您不认识的少女的品德。这一切都是诽谤和下流的行为。”

    “请原谅,先生,”卢任气得发抖,回答说:“我在我的信上谈到您的品质和行为,只不过是应令妹和令堂的请求,她们请求我,把我见到您的情况以及您给我的印象都写信告诉她们。至于您提出来的、我信上写的那些话,您哪怕能找出一句不符合事实吗,也就是说,您没有浪费饯,而且在那个家庭里,虽说是不幸的家庭里,找不出一个不体面的人吗?”

    “可是照我看,您,连同您的全部体面,也抵不上您诋毁的这个不幸的姑娘的一个小指头。”

    “那么,您决定要让她与令堂和令妹交往吗?”

    “我已经这样做了,如果您想知道的话。今天我已经让她与妈妈和杜尼娅坐在一起了。”

    “罗佳!”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突然喊了一声。

    杜涅奇卡脸红了;拉祖米欣皱了皱眉。卢任讥讽而又高傲地微微一笑。

    “您自己也看到了,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他说,“这有可能和解吗?现在我希望,这件事已经一劳永逸地结束了,也解释清楚了。我这就走,以免妨碍你们亲人继续欢聚,谈一谈你们之间的秘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帽子)。不过临走前,恕我冒昧地说一句,希望今后能避免类似的会见,也可以说是妥协。我特别请求您,尊敬的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注意这一点,特别是因为,我的信是写给您本人,而不是写给别人的。”

    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有点儿见怪了。

    “您好像认为,完全有权让我们听从您的支配,彼得・彼特罗维奇。杜尼娅已经说出了为什么没有实现您的愿望的原因:她是一片好心。难道我们得把您的每个愿望都当作命令吗?我要告诉您的恰恰相反,现在您应当对我们特别客气,特别体谅我们,因为我们丢下了一切,而且信任您,才来到了这里,所以我们本来就已经几乎是受您支配了。”

    “这不完全符合实际,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尤其是目前,已经把玛尔法・彼特罗芙娜遗赠三千卢布的事通知你们以后,根据您从来没有过的和我说话的语气来看,大概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他恶毒地补上一句。

    “根据这句话来看,的确可以认为,您是把希望寄托在我们无依无靠上了,”杜尼娅气愤地说。

    “不过至少现在我是不能抱这样的希望了,而且我尤其不愿妨碍你们听听阿尔卡季・伊万诺维奇・斯维德里盖洛夫委托令兄转达的秘密建议,而且我看得出来,这些建议对您具有重大的,也许是让您十分高兴的意义。”

    “哎呀,我的天哪!”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高声惊呼。

    拉祖米欣在椅子上坐不住了。

    “现在你不觉得可耻吗,妹妹?”拉斯科利尼科夫问。

    “可耻,罗佳,”杜尼娅说。“彼得・彼特罗维奇,您出去!”

    她对他说,气得脸都发白了。

    彼得・彼特罗维奇大概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他太相信自己,太相信自己的权力,也太相信他的牺牲品处于完全无依无靠的境地了。就是现在,他也不相信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他脸色发白,嘴唇发抖。

    “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如果听到您这样的临别赠言,――请您考虑到这一点,――我现在就从这道房门出去的话,我就永远不会回来了。请您好好地想一想吧!我说的话是决不反悔的。”

    “多么蛮横无礼!”杜尼娅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说:

    “我也不希望您回来!”

    “怎么?原来是――这样!”卢任突然高声叫嚷起来,直到最后一瞬间,他还完全不相信会是这样的结局,因此现在完全不知所措了,“原来是这样吗!不过,您要知道,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我也可以提出抗议的。”

    “您有什么权利可以和她这样说话!”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激动地袒护女儿,“您能提出什么抗议?您有什么权利?哼,我会把我的杜尼娅嫁给您这样的人吗?您请走吧,完全离开我们吧!是我们自己错了,竟做了这样一件错事,尤其是我……”

    “不过,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卢任气得发狂,焦急地说:“您用许下的诺言把我束缚住了,现在却要否认自己的话……而且,还有……还有,可以这么说吧,由于这件事,我还花了一笔钱……”

    这最后一句怨言完全暴露了彼得・彼特罗维奇的本性,拉斯科利尼科夫本来气得脸色发白,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听到这句话却突然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但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失去了自制:

    “您花了一笔钱?花了什么钱?您说的是不是给我们托运箱子的事?要知道,那是列车员免费替您托运的。上帝呀,倒是我们束缚了您!您好好想想吧,彼得・彼特罗维奇,是您束缚了我们的手脚,而不是我们束缚了您!”

    “够了,妈妈,请别说了,够了!”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请求说。“彼得・彼特罗维奇,请吧,您请走吧!”

    “我这就走,不过还有最后一句话,就只一句话!”他说,已经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令堂似乎完全忘记了,可以这么说吧,我是在有损您名誉的流言蛮语闹得满城风雨以后,才决定娶您的,为了您,我不顾社会舆论,而且恢复了您的名誉,当然,我完全,完全可以指望得到您的报答,甚至可以要求得到您的感谢……只是到现在我的眼睛才算睁开了!

    我自己也看出,我不顾公众的意见,也许是做得太轻率了……”

    “他是不是有两个脑袋!”拉祖米欣大喊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已经打算收拾他了。

    “您是个卑鄙和恶毒的人!”杜尼娅说。

    “一句话别说!也别动手!”拉斯科利尼科夫高声喊,制止住拉祖米欣;然后走到卢任面前,几乎挨到他身上:“请您出去!”他轻轻地、清清楚楚地说,“别再说一句话,不然……”

    彼得・彼特罗维奇对着他看了几秒钟,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气得扭歪了脸,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当然,很少会有人像这个人痛恨拉斯科利尼科夫那样,心中对别人怀有那么多恶毒的憎恨。他把一切都归罪于拉斯科利尼科夫,完全归罪于他一个人。值得注意的是,已经下楼的时候,卢任还一直在想,事情也许还没完全失去希望,如果单单是那两个妇女,事情甚至是“完全、完全”能够好转的。

    第四卷 第03章

    主要的是,直到最后一分钟,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他态度傲慢达到了极点,决没想到,这两个贫穷和无依无靠的女人有可能摆脱他的控制。虚荣心和不如称为自鸣得意的过分自信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了他的这种信念。彼得・彼特罗维奇出身贫困,一旦出人头地,几乎是病态地习惯于自我欣赏,把自己的智慧和才能估计得过高,甚至有时会对镜顾影自怜。但是他在世界上最爱惜和最看重的,却是他靠劳动和使用一切手段获得的金钱,因为金钱使他得以跻身于社会地位更高的人们的行列。

    彼得・彼特罗维奇刚才怀着痛苦的心情提醒杜尼娅,说尽管她名声不好,他还是决心娶她,他这么说是完全真诚的,甚至对这样的“忘恩负义”深感愤慨。其实他向杜尼娅求婚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深信,所有这些流言蜚语都十分荒谬,因为玛尔法・彼特罗芙娜本人已经公开辟谣,全城的人早已不再谈论这些谣言,而且还在热烈地为杜尼娅辩护。而且他本人现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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