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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42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的规则,立时便想到这一处,才未贸然回到定字部分坛;耿照心思机敏,静下心来一思索,亦明白她此举用心。两人隔着石台,分据石室两头,各自调息,忽听闻一阵清脆铃响,耿照睁眼抬头,见石室顶上掠过一抹五色迷离的淡细光晕,与前夜在密道所见相类,蓦地想起了郁小娥的那只水精铃铛,不由一凛。

    苏合薰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扶墙起身。

    这种利用石英矿脉共鸣来传递讯息的手法,乃黑蜘蛛的独门秘术,以长杖抵住共鸣处,或轻轻敲击,由声音的变化便能推知来源所在,乃至何物所生之共鸣、代表何义,皆可判读。黑蜘蛛彼此间绝少交谈,往往两人于漆黑的甬道中相遇,便以杖叩壁,权作交流,意思无不通达,久而久之已无人语的必要,渐渐忘弃旧习。

    而苏合薰的听音杖已于战斗中毁去,无法叩墙谛听──为不泄漏己方所在,原也不该这么做──但召唤之源来自适才逃入的定字部入口,总是没错的。她示意耿照不可妄动,吹灭两盏壁灯,安静走了出去,片刻后回转,神色漠然。

    “……她们俩还在外头。”

    “郁小娥和林采茵?”

    这就怪了。“在做什么?”

    “吵架。”

    苏合薰蹙着眉耸了耸肩,似觉无聊。耿照心头一宽,不好当着她的面嗤笑出声,忍着笑意道:“看来鬼先生是离开啦。我们这会儿怎么办?”

    其实鬼先生也可能正在附近搜寻金甲。以他的才智,既吃了腐土包袱的亏,知胫甲非是赝品,当能推出是耿照偷龙转凤,藏起其他甲片;将这些线索连起来,藏甲处呼之欲出。

    无论如何,只消鬼先生不在冷谷,眼下便是脱出禁道,返回北山石窟的大好时机。两人更无二话,由耿照背起染红霞,一前一后、扶墙而行,快步出了幽长的甬道。

    出口望台的汉白玉栏杆前,一人背负长囊,负手而立,闻跫音从容回头,怡然道:“二位怎么才来?我等好久啦。莫不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罢?哎呀呀,典卫大人你真坏。”

    瞧得耿照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揉揉眼睛。

    ──鬼先生!

    非只耿照错愕,连苏合薰亦不敢置信。林采茵还在外头,这是她亲眼所见,决计不能有假,没有织罗使带领,黑蜘蛛怎会放这个威胁进来?“快……快进去!”

    她猛然回神,一扯耿照衣袖,推他回转禁道。

    两人发足急奔,至漆黑无以视物处才停下,苏合薰娇喘细细,正欲解下腰绳,回见一抹碧光荡漾而来,非烛非炬,倏地转出鬼先生颀长的身形,手里一束三尺来长的妖异青芒,似水精非水精,如凝波荧,映得甬道里水光粼粼,一股寒凉湿润的水气扑面而至。

    鬼先生半脸泛绿,双眸极大地回映着青芒的刺亮,竟似无瞳,眼洞中彷有两团异火在燃烧;身后人影隐动,如乌霾翻搅。苏合薰望之不清,全凭直觉:“……是黑蜘蛛!”

    然而,宰制禁道千年的黑蜘蛛,连教门都摸不清她们的底细,怎能无端为一名外人引路?

    耿照的震骇绝不在女郎之下,方向却是南辕北辙。那波粼粼的青荧光源,来自鬼先生手里的一柄宽扁奇刃:光是刃身便足有三尺长,通体透明,宛如水精,但寻常水精仅能折射光线,自身却无法放光。

    那奇刃宽约三寸,剖面似是拉长的六角形,双边锋浅而中央平薄,怎么看都是一柄无的阔剑,偏生剑首却被斜斜裁去一截,无有剑尖,成了斩马刀的模样。至于刀柄则是鎏金饰玉,气派非凡,颇有王者之器的架势,可惜金银珠宝的光华与碧荧荧的水精刀身一衬,相形黯弱,不过死物罢了,无法与刀上的灵动生机并论。

    此刀耿照原是初见,但形成刀刃的板状水精、生机盎然的奇异寒凉,乃至特殊的狭长六角断面、宽阔的刀身等,不仅印象熟悉,各处细节更无比契合,不觉脱口道:“这是……珂雪宝刀!你果然是狐异门的人!”

    鬼先生哈哈一笑,眸光倏狞,难得不多废话,将珂雪刀往地上一掼,大步朝两人行来。苏合薰一咬银牙,撮拳迎上,纤白秀气的拳头在珂雪刀芒的青映之中,散发出玉一般的莹然光晕,说不出的巧致可爱;然而震脚一踏,拳风却由两侧分三路并至,分不清哪个才是幻象,奇诡刁钻之至。

    岂料鬼先生亦是一步踏落,左掌回胸,右拳忽自掌底穿出,一切一转,无声无息地穿过三路拳劲,苏合薰美眸一瞠,及时别过头脸,仍被一拳击中面颊,仰头摔飞出去!

    (他……他怎么也会姥姥的武功?

    女郎背脊重重撞在嶙峋凹凸的甬壁上,撞得她两眼发白,万斤铁闸落下,不过便是这样,一股脑儿将肺中空气俱都吐尽,脊骨、肩胛疼痛欲裂,彷连脏腑都被挤压而出。

    常人受此重击,便未碰死在石壁上,也已撞晕过去,但苏合薰忍受痛楚的能力远超寻常,在撞上甬壁的瞬间避开头颈,要害并未受创,落地时“呜”的一声,撑地疾起,恰见耿照被一掌打飞,背上的染红霞跌落在地,依旧不省人事。

    “红……红儿……”

    少年口吐朱红,奋力起身。鬼先生仍是不疾不徐,缓步前行,从容的步伐却予人极大的绝望之感,周围的黑暗不再是弱者的庇护,而是强者逞凶撕剐的残酷舞台。

    “走……”

    苏合薰忍痛起身,一揪耿照:“快……快走!”

    耿照咬牙挣开,回首不见玉人起伏有致的身影,视界里只余越来越大、越来越满的黑衣凶人,那绽露精光的得意眼眸宛若野兽,姣好的形状无法令人产生美感,只觉逼人,说不出的残忍妖异。

    “走!”

    苏合薰拖他往出口的方向逃,鬼先生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出了洞口,穿越紫花幔时气空力尽,双双仆倒,等待她们的却不只是篝火前一高一矮的两抹窈窕身形。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合薰搀着频频回头的耿照勉力跪起,见林地周围黑压压地一片,数不清有多少人,手里俱都提着兵刃,绝非善男信女。篝火边,郁小娥双手抱胸,紧闭着线条姣好的小【wWw.fYWXw.cOm】嘴不发一语,面色阴沉;林采茵一见她俩出来,忙不迭地迎上去,泪眼汪汪:“合薰!我……我没骗你,是不是?不是我带他入谷……自始至终,都是他自个儿进去的!”

    苏合薰一抹唇血,深呼吸两口,待眼前花雨般的金星渐息,压低声音道:“你去玄字部的禁道口唤荆陌来,就说……说黑蜘蛛里有叛徒。我适才亲眼见得,有她们的人替他引路,错不了的。”

    林采茵头摇如波浪鼓般,泫然欲泣。“四边……四边都是他的人,已将此地重重包围,我……我去不了的。”

    抬眼一瞥远处的郁小娥,又怯生生地垂落,欲语还休。

    苏合薰本欲说服她与郁小娥联手,料想玄字部禁道出口距此不远,两人熟悉地形,多少有些优势;但郁小娥见风转舵,原本就是不吃一点亏的性子,要她拼死突围,怕也无端。略一思索,取出两枚鸽蛋大小的红壳药烟塞入她手中,低道:“此物掷地即炸,切莫近身。含着这个,出手前记得闭气。”

    又悄悄塞给她一颗比樱桃核大不了多少的水精珠。

    林采茵如见浮草,紧紧攒在手里,颤声道:“还有……还有没有?他们人多,我武功又不好……”

    苏合薰艰难摇头,低声道:“快……快去!”

    林采茵起身退开,直至一丈外才停步,伸出纤长的食指,含进小嘴里濡湿,竖直测了测风向,纳水精珠入口,笑道:“这样应该够远啦。合薰,我一直都听你的话。”甩手将两枚药烟掷在二人身前,砰砰两声,大股大股的乌浓烟柱顺风扬起,眨眼将耿苏两人吞没。

    那药壳内所贮,乃黑蜘蛛的独门迷烟,连苏合薰都不知叫什么,遑论天罗香教下,但威力却绝不在“七鳞麻筋散”之下。两人伤疲交加,根本不及反应,苏合薰连忙摒住呼吸,便欲挣起,无奈两腿发软、眼冒金星,连上半身都抬不起来,勉力以手肘撑持不倒,咬牙道:“你……为何……”

    目光渐渐涣散,软软趴倒。

    林采茵笑道:“你别睡呀,我还要唤荆陌来呢,你睡了,我让她找哪个?”

    周围响起一阵轰笑。有人喊道:“林姑娘好手段!三两句话便撂倒了这雌儿,连刀都不用!”

    旁边一人道:“也不瞧瞧是谁的眼光!能得主人宠爱,哪能没有本事?林姑娘小试牛刀,本该手到擒来。”

    林采茵晕红双颊,啐了一口,把玩胸前乌亮柔润的鱼骨辫,笑得眼如月弯,颊畔露出一抹浅浅梨涡。

    “严老二,你嘴忒甜,是看上她了罢?这位苏姑娘可是天罗香内四部的教使出身,千金万贵,甚得宠爱,更难得的是守身如玉,还是冰清玉洁的身子。你用心办差,我请主人赏了给你罢?”

    那被唤作“严老二”的江湖客闻言大喜,见苏合薰娇躯玲珑、双腿修长,相貌更是美若天仙,尤其那咬牙蹙眉、清冷自持的高贵模样,若能将她四肢缚起,恣意奸淫,干得她嘶声哭喊,尊严扫地,不知该有多么痛快!想着裤裆都胀起来,嘿嘿笑道:“那老严就先谢过林姑娘啦。某不是空口白话之人,远的不说,先将这雌儿抓回来,交由姑娘发落。”

    不远处一名手持狼牙战、身材奇伟的丑汉笑道:“不是吧严人峒,逮个被药倒的小花娘,你好意思说功劳?”

    众人尽笑。

    那“严老二”严人峒呸的一声:“邓一轰,关你屁事!老子先拿前订行不?”

    不理四周鼓,将子斧往肩后一,大步走下场中,长满粗卷硬毛的熊臂迳往苏合薰肩头伸去。

    苏合薰奋力欲起,却连半分气力也挤不出,远方的林采茵早已望不清,如溶水般渐次模糊的视界里,只剩刺亮的篝火依稀能见……还有郁小娥那还胸僵立的朦胧轮廓。她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一切皆因先入为主的定见──(这一回,并非郁小娥压制林采茵,而是她挟制了郁小娥!

    眼看那毛茸茸的大手将至,温湿腥浓的男子臭气窜入鼻腔,蓦地(;枫;)一只手(;叶;)掌横(;文;)里伸(;学;)来,拿住严人峒的腕子,严人峒一挣之下居然难以甩脱,热辣辣地如陷火钳,本能伸手取斧,一只拳头已轰上他的面门!

    这一拳并未用上内劲,然而气力奇大,正中唇齿,严人峒顿觉满口腥咸,痛得迸泪,不由激起兽性,脚跟一踏,后仰的胖大身躯猛然折回,正要以铁额撞对手个出其不意,第二拳、第三拳连至,打得他涕泗横流晕头转向,忍不住吐气开声,吸入一缕药烟,“轰”的一声仰天栽倒,满面是血。

    耿照挥散浓烟,将半昏半醒的苏合薰抱起来,霍然转身、旁若无人,大步向前行去。

    地上严人峒挣扎伸手,还欲攫他足踝,耿照看也不看一脚踏落,“啪!”

    将他右掌骨轮连指根一起踩碎,起脚时留下个靴印大的陷坑,形状宛然,难想像坑里还有只肉掌,或者它已变成何种形状──骨碎声落,静默不过一霎,严人峒骇人的嚎叫声回荡于山风野林间,惊起林鸟无数,栖栖遑遑,说不尽的惨恐怖。

    刹那间,抱着黑衣女郎目前行的少年,在众人眼里不知怎的瞧着就不像人,劈啪劲响的篝火将他长长的影子投在花幔上,彷有无数妖魔鬼怪挣扎欲出,不住变形扭曲、剧烈晃摇,在场数百人无一敢撄,眼睁睁看少年走近,却没有一丁点杂音,似连呼吸都忘了。

    林采茵簌簌颤抖,得意的表情凝在脸上,吓得几乎失禁。蓦听一把熟悉的声音笑道:“典卫大人好气魄!我就是欣赏这点,才教你活到现在。”

    只见鬼先生拨开花幔,悠然而出,被耿照慑住的满场子人像突然回魂,齐声欢叫道:“主人!”

    林采茵身子一颤,破涕为笑,若非当中还隔着一个耿照,早已飞扑过去,纵入主人怀中。

    鬼先生一向享受这种戏剧性的场面,此际却无意细品,举起手掌,止住了满林喧嚷,环顾众人道:“诸位出身三教九流,从未受过大门大派之庇护,在入我金环谷前,可说漂泊江湖,受尽衙门道上白眼。我承诺过各位,这样的日子将会结束,今夜便是一个开端。

    “眼前这位耿典卫,乃白日流影城一脉、镇东将军跟前的红人,不久前才在三乘论法大会上,连败鼎天剑主、文舞钧天等豪杰,威震天下;说是将军左膀右臂,只怕不算夸大。诸位若还在武林道上行走,日后想必要多多见识这位典卫大人的手段。”

    全场寂然,只余风咆鸟惊,不知何处忽有人骂道:“……走狗!”

    砰的一声,扔来一块乾泥。耿照未曾转头,微一侧首,任其飞落,周围才涌起一阵嗡嗡低响,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虽未能尽听,料想没有什么好话。

    慕容柔恃法行政,手段雷厉,江湖人以武犯禁,一向是镇东将军整肃的对象。

    黑白两道各大势力也还罢了,仗着几代、乃至几十代经营地方的人脉与实力,尚能与官府周旋一二,谕令子弟收敛少惹事端便是,寻常武人哪有这份能耐?

    一不小心犯了事,轻则缴银罚役,重则刺金系狱,说是“法不容情”,已不足以形容慕容柔的苛厉。再愚鲁的江湖粗汉,也知将军是刻意消弭武林份子,只留下家大业大、目标显着,不敢将脑袋往裤腰一掖,与官府朝廷拚命的庄园大户,以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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