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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94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不是死刑,这五十鞭你得给我全受了、一鞭都不许落,才算是完。”劳有德连叫都叫不出,活像被开水烫得半死的老狗,只能瘫趴在地上呜呜哀鸣。

    在官比民大的越浦地界,做官的打死老百姓时有所闻,但慕容打人的方式令人心寒,更可怕的是他的一板一眼,说得出做得到。

    吴老七领着其余弟兄上山,这回没人敢再废话,他们才花两天的时间便挺进到入山口,伐木搭棚、运来食水,每张眼窝深陷的瘦脸不只反映了超出体能极限的辛勤劳动,还有实际上不可能听到、却始终回荡在脑海的惨叫──据带路的农户说,劳有德领到第十二鞭了,慕容柔随身的军医懂得许多处理金创的手法,包括用烙铁止血封口之类,以确保执刑一事每天都能有新进度。吴老七看着他脸上满满的惊颤,心想你并不明白你家闺女躲过了什么,要不是这位残暴不仁的将军及时赶到,还有读通人心的异术的话。

    约莫是瓠子溪地处荒僻,巡山的军队迟迟未至,衙差们只能老老实实待着,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返回越浦。眼看补给都不能妄动,自身的衣食始终短缺,万一军队要十天半个月之后才来,众人真个要死在荒山里。

    吴老七吃了几日炒米配溪水,苦不堪言,都想下水捞鱼了。他蹲在石上与食欲艰苦拉锯,几度想下水,差点忘记没有网罟渔具,就算是船户之子也不能从水里变出鱼来;直到白沫退去,石隙间露出一抹苍白的影子。

    ──是……叶!

    那是人的手臂!

    他“啪答啪答”地涉入浅水中,俐落地从水里捞出一条雪白的藕臂,接着是浑圆的香肩、饱满的乳房,蛇腰、长腿,以及腿心里那抹乌浓的……“快!”

    他回头大叫,惊醒了一帮呆怔的衙差弟兄。“来……来帮手!这女子……好沉!”

    吴老七的呼喊并非全无理由。

    三、四名大男人搭着手涉水,一边防着湍流,一边七手八脚将女子捞起,才发现此姝的身量毫不逊于寻常男子,双腿的比例却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修长,视觉上的效果尤其出挑。

    女子浑身瘀青,应是漂流所致,另有细长的鞭笞痕迹,但都比不上左肩创口怵目惊心。这帮越浦衙差平日好逸恶劳惯了,无甚纪律,将人拖到浅水边便即坐倒,荷荷喘息。没下水的这时倒是围了上来,原本还七嘴八舌地吵着,一见女子却突然沈默下来,只余粗浓喘息。片刻,一人没头没脑蹦出一句:“……娘的,这娘们好骚……”

    漂流尸似的胴体与“骚”字全然扯不上边,但吴老七明白他的意思。即使那些瘀伤创口令人不忍卒睹,像被施过惨烈的私刑,女子修长的身形仍美得不可思议;混合了力道与美感的肌肉线条,使她捱过激流、不被吞噬一事,似乎变得更理所当然。

    生长在水边,吴老七见过不少被凶水取走性命,才又放回的空壳,无一拥有这般强悍耀眼的生命力。他怔怔瞧着她坚挺的乳房、平坦的小腹,怪的是无一丝欲念作祟,只觉无比慑人。

    若她饱满浑圆的胸脯突然鼓动起来,他便要相信世上有神了。

    先前说话的那人,忽向那双美丽的乳房伸出手。

    吴老七回过神,一把挥开,斥道:“你干什么!”

    那人吓一跳,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拉不下脸来,直着脖子反口:“你摸也摸过了,换我摸一下不成么?这娘们儿……真他妈的骚!”

    忽觉理直气壮,吞了口馋涎,想狠狠一握,品尝一下这绝美的胴体。

    “别乱来!”

    吴老七想起劳有德闯的祸,无名火起,顺手推了那人一把。那人恼羞成怒,大声道:“老子偏来!她是你相好的,你这么着紧?”

    吴老七一愣,怒道:“我又不认识!”

    那人狠笑:“那老子干了她也不关你事!”

    居然真的去解裤头,旁边原本要劝架的都笑起来,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很怪异。

    这些越浦衙差绷了几天几夜,意志体力已濒临崩溃,女子的出现就像天上掉馅饼,能不能吃、可口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极其荒谬的情境恰恰是一处突破口,一旦有人带头宣泄,便可能群起效尤。

    带头的那衙役景山见他没敢犯众,不禁露出凌人狞笑;长相虽与劳有德全无相类,不知为何竟有着极其相似的神气。他大笑着褪下裤衩,掏出腿间的丑物,把手伸向女郎修长的大腿。

    “住手。”

    吴老七一悚,慢慢转头,见一抹黑影由溪中升起,土崩般哗啦啦地淌着水流,一步一步走上岸来。那人的声音并不大,低沈而沙哑,吴老七却听得清清楚楚;逆着光看不见他的表情面孔,只见他身前俱是一片黝黑,两只眼睛精亮怕人,迸出的光芒宛若实剑,牢牢将众人钉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你的脏手敢碰她一下,我便剁了你,听见没有?”

    那人沉道,气势宛若鬼神,单掌抓着右臂“喀喇、喀喇”连转两下,将扭曲的肘腕送回原位,仿佛不知疼痛。

    众人魂都飞了,眼睁睁看他走近、弯腰抱起女子,缓步迈向林中,竟无人敢稍置一词。蓦地一阵淅沥水声,尿水的臊味冲入鼻腔,却是那人走过身畔时、景山吓得失禁,稀哩哗啦尿了一地。

    但谁也不敢取笑他。那人的声音、模样,还有几可杀人的眼神……简直不像是人,还好是对着景山说话,要突然转头四目相对,谁也不敢担保不尿裤子。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吴老七。然后他就看见男子行经之处,一路迤逦的骇人血迹。

    “等……等等!”

    他忍不住大叫:“你受伤了……喂!这样会死的──”话还没说完,身畔一人疾风般掠过,手里不知何时抄了块石头,迳从男子后脑击落!

    “直娘贼,教你吓唬爷爷!”

    男子连同怀中玉人应声倒地。以他伤势之重、流血之多,还能说话行走,已是不可思议;被人从身后忽施偷袭,自无余力抵抗。

    景山一手拉着裤头,不好弯腰殴打,只胡乱踢着倒地不起的男子,吐出一长串污言秽语。吴老七敏感地察觉气氛又变,其他人已从先前荒谬的情境中抽离,开始觉得不对,他灵机一动,上前拉开景山,大声道:“好了好了,别闹啦,快将裤子穿起来!”

    景山狠狠瞪他一眼,吴老七却未如先前般退缩,而众人听得“将裤子穿起来”爆出稀稀落落的嗤笑。景山意识到自己沦为笑柄,赶紧七手八脚遮丑,口里却不肯轻饶,怒淬道:“那个不能干,这又不能打!吴老七,你成头儿了是吧?”

    吴老七正色道:“将军说了,‘后功抵前过’。除非你再不想回越浦,否则这两人便是咱们的‘功’,谁要打坏了,就是跟所有人过不去。”

    “你扯的吧吴老七!说什么鬼话?”

    景山本欲叫嚣,却见众人无意附和,俱等吴老七解释,只得悻悻然闭上嘴。

    “将军这么费事要搜遍越浦附近大小水脉,只为找两个人:典卫耿大人与染苍群将军的女儿,恰好是一男一女。”

    吴老七一指地面。

    “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两个人?”

    有人忍不住质疑。

    “我不知道。”

    吴老七摇头。“但不管是不是,这都是回越浦的金字牌。咱发现了可疑之人,派人通报一声,将军必命我等将人送返。如此一来,至少有一半的人能提前回去,补给衣食银钱,再回瓠子溪来。万一这两人还真是,老天在上!这可是大功一件,大伙都得救啦。”

    众人一想有理。便是误认也不算什么错,蒙中却是大功,如此上算的买卖,傻子才不做!至于该派谁回城通报──“我去!”

    景山没等同僚反应过来,一溜烟便往山下去,将众人的叫骂全抛在脑后,片刻便跑远了。吴老七陪着大家骂了一会儿,知这人从此在小圈圈里再无影响力,而他本意就是支开这厮,这下倒是一石二鸟,两尽其妙。

    这女子既动不得,多看也只是窝火而已,众衙差摸摸鼻子一哄而散,扎排的扎排、削木的削木,继续延伸着简陋的棚遮,希望在巡山的军士抵达之前,让它看来更像一处哨所驻地,而非伐木山客的工寮。

    棚子的造工粗糙难看,只有两面有墙──说是屋墙,其实就是两块大约一人多高、捆得歪七扭八的大排,较宽的一块长逾九尺,还是由吴老七独力完成,他自小在舟中长大,打绳结网多有涉猎,即使生疏,仍非同僚可比;另一块花了两个人整整一天,只得吴老七的一半,两块木排以直角面溪相交,勉强组成爿面屋角,朝向密林的后半面自是空空荡荡,但众人辛苦之余回头一瞥,总能安慰自己“看来还挺像屋子的”略收鼓舞之效。

    “喂,老吴!干活啦。”

    一名衙差扔给他一捆藤蔓搓成的克难绳索,咂嘴道:“你要能用眼睛揉那对奶子,怕都肿成两只西瓜啦,还看!”

    众人尽皆大笑。

    吴老七没理他,双手抱住藤索往身畔一放,解下脏污的外褂掩住女子赤裸的胴体,仔细端详男子面貌。他该是见过耿典卫的,只是当时大人由给谷城骑队簇拥着,隔了层层兵甲间,并未细瞧,此际竟想不起他的眉眼形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交了好运。

    远处“啪嚓”一声细响,似有人踩断树枝,抬见一抹熟悉的娇小身影出现在林径彼端,却是那农家的女儿。

    “你──”吴老七话才出口,见农女表情惊恐,提着藤篮的手不住颤抖,细颈边上掠过一抹金属钝光,却是横架着青钢朴刀,被人推着走了出来。

    “干什么呢!什么人?”

    衙差们发现情况不对,来不及取兵器,纷纷擎起钉槌粗枝,散在周围,遥遥将农女连同她身后之人围住。吴老七伸长脖子仍看不清来人形影,机警地守着地上的男女不敢动,悄悄反握腰后的匕首。

    “官爷休忙,咱们弟兄也没别的念想,只消把地上二位交出来,大伙儿清平无事,岂不甚好?”

    林翳中透出一把粗豪嗓音,听似一般绿林人物。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衙差们欺他孤身一人,也不在乎农女死活,大声道:“你奶奶的!大爷升官发财的门径,哪一路的人马敢要?”

    那人笑道:“我大东川七堡八砦九联盟万儿众多,官爷问的是哪一路?”

    为首的官差面色微变,兀自强笑:“你真有忒多人马,犯得着押──”后头的“人质”二字尚未出口,但听林间,乌影幢幢,怕无上百也有几十号人了。怎么他们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天,竟不知摸进一处土匪窝里?

    吴老七勉力抑住牙关敲击,唯恐同僚胆气一寒,休说什么农女、典卫,悍匪们蜂拥而上,一家伙全部宰光,大声道:“你们……你们敢袭击官差,不想我等早已派人回报,谷城铁骑转眼及至,有种的别跑,同镇东将军斗上一斗!”

    衙差们听得振奋起来,攘臂附和,一时声势颇豪。

    那人笑道:“回报之人在此,官爷们别生分,一块儿亲近亲近!”

    呼的一声掷出一物,形如圆瓜,落地连滚几匝,张口眦目、血犹未干,竟是景山的人头!

    第百卅七折 血云锋起・其战玄黄

    在东海,寻常绿林好汉便不买官府的帐,也甚少与官差起冲突,盖因慕容柔手段雷厉,万不慎把事情闹大了,郡县父母官上报靖波府,这位镇东将军一来绝不姑息养奸,二来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发大兵压碾而来,该擒的擒、该杀的杀,全无情面可讲,比土匪还流氓。

    绿林好汉不欲招惹煞星,遇官差能避则避,如赤炼堂这等称霸水道的大黑帮,更是索性投到镇东将军麾下,洗白了祖宗八代,摇身一变成为正道七大派。

    迄今犹以“黑道”身分自居、旗帜鲜明与所谓“正道”作对的,放眼东海不过寥寥山头;敢杀官差的不是没有,但在整个三川之地布满镇东将军的军队、正铺天盖地巡山之际,于入山哨点明目张胆杀害戴翎公人,简直跟朝将军的脑门撒尿没两样。

    衙差们惊得呆了,片刻后才有两人“恶”的一声,掉头奔至溪畔呕吐,林中响起零星的讪笑。

    吴老七右手握拳,以手背压紧嘴唇,仿佛这样可以压下涌至喉间的酸水,没敢露出藏在腰后的短匕,同时注意到对方的人数比想像中少。那笑声太稀落了,对比他们目无王法的嚣行。

    这也能说明他们为什么要押质。

    比起农女,景山毋宁是更好的人质,但他们拿不下景山,只能杀了他。会被梁子同选为私宅守卫,这票官差在越浦府衙中算是身手不恶的,景山虽矮小,一手朴刀使得泼风也似,若非架不住人多,应不致丢了脑袋。

    在场同僚中,出身靖波府校阅厢军的赵予正在神武校场学过几年武艺,擅使鞭锤斧钺等重兵器,喝醉时常吹嘘往日在军旅如何受到重用,上头有意送往狮蛮山云云,若非睡了直属长官的老婆,早已是镇东将军麾下大将。

    吴老七瞟了一眼趴在溪畔干呕的赵予正──这厮正是方才冲到溪边呕吐的两人之一──发现他离石隙间的漂流木极近,伸手可及,显有图谋,又增几分信心。回见前方同僚纷纷扭头,视线俱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省起此际已无人发声,莫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道:“官爷当这个差,没想拿命玩。这样罢,你们且退下山,少时咱们把人抬下去,要怎么着随你们,且让条路给我们走便了。如何?”

    林中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爆出笑声。

    那人笑道:“这位官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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