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上万本全本小说供您下载阅读。
最新网址:www.shukuge.com

分节阅读 389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道。他唯一晓得的是:做了道士或和尚,就不能再把脸埋在侍女姊姊们的怀里乱拱了,虽然她们都挺喜欢的,每次他这么做总能逗得她们失声尖叫,继而咯咯笑着又挡又避,但总能让他得手。除非把手伸进衣襟里――“小少爷!你再这样我就同风老爷说,让他送你出家做道士!”

    侍女们总是又羞又恼地骂他,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所以道士是万万做不得的,男孩心想。

    风伯没替他收拾任何东西,他手里抱的,是牛鼻子的那对剑。“你要是能一路拿着它不放手,到青帝观我就立刻教你武功。”

    小胡彦之使尽吃奶的力气,胀红了小脸,死死抱着不肯放手。“你……咱们走着……走着瞧!我……我一定不放……死也……不放……”

    就这样,他跟在牛鼻子师父和小青驴的屁股后头,死拖活拉地离开了仇池郡,从此踏上截然不同的人生。再回到这座宁静古朴的大宅院,是十年后的事,记忆中风伯那髑髅似的身影已不复见,只余屋后一黄土。据说风伯死前遣散婢仆,安排好看顾打扫宅院的人,就像预知自己的死期一样,独没让人上青帝观通知他。

    那是在他上山后不到半年里的事。

    已长成的胡彦之静静站在骄阳里,沐着蝉声倚着洞门,忍不住想起那个没有来得及道别的午后――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去经年,也没想会见不到风伯的最后一面,甚至还不懂人与人之间除了生离,原来还有死别。记忆随着轰然震耳的蝉鸣,忽然鲜活起来,他仿佛看见吃力抱着剑的男童、臀后如麈尾乱扫的青驴,还有眯眼微笑,领着他们穿过洞门,走向另一个世界的灰袍道人……以及在身形交错的一瞬间,道人与风伯短暂交谈的片刻。

    “鹤着衣……”

    面色灰败的老人倚着墙,干瘪的嘴缝里艰难地嚼吐字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莫……莫让我……到了九泉下,愧、愧对……”

    “我发誓会履行承诺。”

    道人头也不回,牵着毛驴踢哒踢哒地行出洞门。

    “可惜我们后会无期,风射蛟,你是好样儿的。无量寿福――――”

    他被鬼先生的语声唤回神,发现自己又沉浸于过往的记忆。奇妙的是:随着年岁增长,当时的情形想起越多,他早知风伯神情有异,还有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遑论无端将他托付给素昧平生的观海天门等种种蹊跷。

    他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对牛鼻子师父时却总问不出口,只能不断回到风伯的坟前,带着懊恼与悔恨点上几炷香,然后闷头喝上一夜的酒。

    这也就是为何三年前鬼先生找到他、向他揭露身世之时,胡彦之并没有天崩地裂、一夕变改的错置之感。他很久以前,就知道风伯是被牛鼻子师父所杀,只是一直不愿面对罢了。

    “风射蛟与找上门来的鹤老杂毛一战,可惜他受的“落羽分霄天元掌”旧创太重,非是鹤老杂毛的对手,居然信了什么“会好好抚养你长大”的一通浑话,让他把年幼的你带到青帝观。”

    鬼先生握拳咬牙,抿着一抹冷蔑,敲着窗槛轻道:“等母亲获知此事,已是数年之后,鹤老杂毛不知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当上了洞灵仙府的牛鼻子头儿,带着你搬到戒备更森严、更难以潜入的真鹄山上。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杀进东皋岭将你抢回,并非有意让你在观海天门中卧底。”

    胡彦之冷笑。

    “就结果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师父终是将我好好抚养长大,而你们不正希望我卧底真鹄山,好在你们举起复仇大旗的时候,开门放火之类的?”

    鬼先生转过头来,淡然一笑。

    “你没这个价值,我的好二弟。以鹤着衣城府之深,他能容得下你,是因为对自己教徒弟的手段很有信心。而你也不负他的期待,彻头彻尾不当自己是狐异门之人,宁愿是天门掌教的得意弟子,而非劫后余生、矢志报仇的胤家人。

    “我不怪你,也从没怪过你,不会说什么“认贼作父”之类的浑话。你当时只是孩子,毫无反抗之力,若你所知再多些,鹤着衣便容不下你了。所以卧底你是做不来的,你有一丝这样的念头,真鹄山东皋岭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有进无出。我与母亲都不愿见到这般情形发生。”

    胡彦之抬头瞥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

    “瞧你说的,我都几乎忍不住要信了。我师父要如你说的这般穷凶极恶,何苦花费二十几年心血,养育我、教我武功,然后当有一天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时,再回头收拾我这个孽种?你不觉得这事光说就累人至极,真能做到的人,实在太了不起么?”

    “我也传了你天狐刀法,毫无保留,你有对我比较好么?”

    鬼先生戳得他哑口无言,哼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你认定鹤着衣是师父,所以死了心眼地向着他,就同我和母亲认定你是幼弟么子,是我们最宝爱的镡儿,这才由得你胡搅蛮干。这其中哪有什么道理可讲?正与逆、黑与白不过一念间耳,反掌可易。鹤老杂毛揪住你的,便只这点儿心眼。”

    “他从没说过父亲的坏话!”

    “因为他知道你是胤丹书的遗腹子,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的身世!”

    鬼先生冷笑:“你瞧瞧,不过小小一着,效果却出奇地好!连这点蛛丝马迹都不漏半点风的人,我可不敢在他面前自称“奸恶”,差得远了。”

    胡彦之无可辩驳,环抱双臂,赌气似地说:“我要见母亲。”

    “拿什么身份去见?”

    鬼先生冷笑。

    “我是她的亲生儿子!”

    胡彦之握拳咆哮:“还要什么身……”

    忽然一怔,再也说不下去,连挥舞的拳头都忘了放下。

    “你现在不是她的儿子,也非仇敌鹤着衣之徒――否则我就要杀你了――你是被蒙上眼睛近二十年的孩子,一直以为自己瞎了;好不容易重见光明,该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而非记着看不见的时候,旁人说给你听的那些。”

    鬼先生道:“等你确定自己的身份,母亲才能决定见不见你。就算现在她愿意见你,你能见她么?”

    胡彦之无话可说,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忽然涌上,若非念着还得平安带回孙自贞,几乎想放手让这股倦意吞噬身心。“我们这一家子……”

    他轻捏额角,摇头惨笑:“……到底是怎么了都?”

    “这个问题你会让我问母亲,而我会教你去问鹤着衣,我们就省省力气罢。你之前去流影城探望过她了,是不?是不是已经苏醒,能下床走动,穿衣吃饭了?”

    胡彦之知他所言俱实,鬼先生却未拿此事大肆邀功,只淡道:“我说过她不只是你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不管你信不信,这事我极力劝过母亲,劝不动时,我已尽力照顾了妹妹――虽然你觉得远远不够。”

    “你还好意思说!她脸上的那条疤……”

    “喏,拿去!”

    鬼先生手一扬,抛来一只小小的羊脂玉盒。“五帝窟独门疗伤圣品“蛇蓝封冻霜”,治疗伤疤极是对症。我拿去,你又要疑心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如你再走趟流影城,瞧瞧她也好。”

    胡彦之没敢在险地验药,摇了摇玉盒不见有异,信手收入怀中,忽想起一事,又冲鬼先生伸手:“拿来!”

    鬼先生笑道:“,你拿了还装傻,这是诈赌啊!”

    胡彦之面色不善,沉声道:“我不说第二遍。信不信我揍你的脸?”

    鬼先生举起双手。“别,我靠脸吃饭的。给你还不行么?”

    点足跃出窗外,自梅树粗桠间取了只长布包袱,解开布裹露出一刀一剑,赫然是染红霞的“昆吾”与耿照的“藏锋”。

    “你怎知这两件兵器在我手里?”

    鬼先生将刀剑重新包好,运劲一抛,扔给了胡彦之。

    胡彦之把包袱斜负在背,扛起孙自贞,冷道:“慕容柔挖穿莲觉寺的地面,没见尸体,只寻到这两口兵刃,谁都知他二人没死。要不是掘坑不知被哪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用火药硝石炸塌了,还赔上十几条谷城陷坑营的军汉,这会儿早知他们循何路径逃出,人又到了何处。”

    他特别将“王八蛋”三个字咬得字正腔圆,以免王八蛋没听清。

    “我知道你意有所指,可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王八蛋撇得一干二净。“指不定是慕容自己炸了,免得耿、染二人的残尸出土,染苍群少不得要兴兵东海,向他讨个公道。”

    胡彦之冷哼一声。“慕容将这两件宝贝呈至栖凤馆,当作镇北将军千金生还的证据,却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皇后娘娘扣下这副刀剑做什么呢?自是某个皇后娘娘言听计从的王八蛋唆使。东西不在主谋手里,难不成去了当铺?”

    扛着孙自贞走向门廊,忽觉有些对他不住,毕竟平白拿了这些,也没见他推辞,犹豫一霎,回头大声道:“这回你给得干脆,阿兰山的事就算是两清啦。我找回耿照后,你若再打他的主意,休怪我翻脸无情!你若安分守己些,待她伤势痊愈,咱们兄妹三人再找时间聚聚。”

    鬼先生忽然笑起来。

    “我的好二弟,你净拿不给,当真吃定我了么?这样兄弟很难做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彦之闻言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一直在想,你的追踪术虽厉害得很,可为兄也不差,要说你看穿金环谷是本门暗桩、一路循迹至此,不止我不信,瞧你放开手脚大嫖特嫖的勇姿,大概连你自己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上我。”

    鬼先生笑道:“这么一想,事情就突然变明白啦。你既非为我而来,耿染的刀剑、妹妹的伤势,都不是你来“羡舟停”的目的,不过是见了我之后,随机应变的结果罢了――除了她以外。”

    一指他肩上女子,慢条斯理道:“你收了忒厚的礼,我也不要别的,就拿那丫头来抵罢。”

    “做梦!”

    胡彦之踏出门廊,赫见两头乌霾翻涌,几不见光,糊纸门扇“砰砰砰”一路掀倒,数不清的黑衣“豺狗”挟着狞恶的兵器锐芒而至,不知是人数太多抑或速度太快。

    他连环起脚,踢过所有能构着的物事,一阻追兵;在漫天杂物之中,与不知何处穿来的拳腿钩爪乒乒乓乓一阵乱打,相接不容片糸,打得血飞帛裂、伤人亦伤,一闪身退回房里,转头迳扑窗边。

    鬼先生不知何时已离开窗棂,也无出手拦阻之意,他心中一阵不祥,在手指将碰窗前硬生生顿住,点足飞退;几乎在同时,飕飕的破空劲响射碎窗棂,在窗边的蔺草垫上插满了整排狼牙羽箭,羽簇兀自嗡嗡颤摇,宛若活物。

    “他妈的!玩这么大?”

    胡彦之狼狈避开,才发现袍角被几枝羽箭钉在地上,泼喇一声身转袍裂,肩上的孙自贞“啪!”

    跌落蔺席,乱发散在约半寸深的酒水浮渣之上。胡彦之不顾得地上狼籍,拽着她的腕子拖近身畔,只恨兵器都缚在背上,但就算那对新铸的“狂歌”在手,他也没把握扛着昏迷的少女应付这铁桶般的层层包围。

    “没办法,谁让你发现了这么紧要的秘密?”

    鬼先生笑道:“翠娘一向是贴心的好部下,不用我吩咐,自行安排了里外几重人马,想留二公子和孙姑娘。盛意拳拳,二弟你就别走了罢?”

    第百卅五折 焉薄骨肉・入道高危

    胡彦之为自己差一点信了他的温情表演而感到恼怒。鬼先生之所以叨叨絮絮同他说“家事”,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拖延时间,好教十九娘从容部署,布下这等天罗地网。

    鬼先生是个十足十的冷血混蛋――在素未谋面的亲妹妹惨遭毁容后,他尤其确定――但对自己却一直是宽容的。

    会出动这样的大阵仗来留人,足见劫掳孙自贞背后牵连的阴谋重大,绝非单纯的拐卖,鬼先生拼着与弟弟反脸,也不敢冒险放人。胡彦之看似身陷险境,实则戳着鬼先生的软肋,撇开内有豺狗、外有弓矢不论,鬼先生肯定比他急得多。

    问题是:孙自贞到底有什么价值,何以鬼先生一察觉胡彦之盯上了掳劫少女这条线,不惜大张旗鼓也要留下他二人?

    先前胡彦之为寻孙自贞下落,曾对老孙头做过详细的调查,孙家三代都在生酥寺外卖紫苏鱼和羊油饭,与江湖沾不上一点边。他的闺女同“姑射”、七玄,乃至正道七大门派自无瓜葛,虽在摊上帮忙招呼生意,每天接触许多客人,然而同遭掳劫的于、吴阿蕊二姝一是秀才之女,闺教森严,偕侍女进香中途失踪;另一位却出自城外农家,整年也难得进城几回……三人生活全无交集,显非因此贾祸。

    那便只剩下一处共通点了。虽然说来有些勉强,连胡彦之自己都觉荒谬。

    “你不是吧?”

    既然事迹败露,老胡本着“有拿有赚、多拿多赚”的菜篮子兵法,贼溜溜的双眼边四下巡梭、寻找脱身之隙,边打着哈哈来套鬼先生的话:“为了区区一名长腿帅妞你玩这么大,至于么?虽说“羡舟停”里还未见这般高头大马的姑娘,补新人又何必急成这样?”

    缺了半幅的袍“唰”的一振,冷不防飞起一脚,以靴跟踢得一片浮木“飕!””朝最角落的一名豺狗斜削过去!

    这脚连影都不见,却劲透裂木,射出的轨迹笔直如绞弦,竟无一丝弯弧,岂止暗器而已?直如当头一刀,正是天门绝学“律仪幻化”真力所聚。他本无杀人之意,欲以这着逼那侧身或低头,再以绝顶轻功乘机突破,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