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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11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不用嫁,还能顺利登基,不管招 谁为王夫,子息的血脉都较阳浓厚,则国土、宗庙无虞矣。”

    沈素云心思机敏,略微一想,登时明白其中关窍,叹道:“娶妻嫁郎,也有这 么多算计么?”

    触动心弦,眼角不敢多看夫婿神情;勉强一笑,赶紧转移话题。“ 希望那信物最后是落在公主手里,要不永远找不着也好。”

    “失于战乱,已不好找了。伏象公主便是以此为由,迄今仍拒阳催婚。”

    “那是什么样的信物?”

    “是把宝刀。”

    慕容柔道:“刀名唤作‘神术’。”

    符赤锦闻言一震,耿照对她说过的那些事突然自己兜串了起来,爱郎口中那位 红发女郎与眼前红发雪肤、金缕玉带的伏象公主形象一霎重迭,再也清晰不过。 一是她! (原来,她便是南陵孤竹国的伏象公主!〉耿照一行六人出了小院,夺路而逃。

    阿妍姑娘身无武功,由韩雪色扶持,偏偏他的内力又几近于无,纵使腿长步阔, 却比不上施展轻功冲刺;风篁内腑新创,一条胳膊勾着耿照,半拖半跑,状况也极 不妙。相较之下,聂、沐二少因一时大意,被耿照打得吐血,毕竟伤势较轻,沐云 色还能帮着搀扶风篁,由聂雨色负责断后。 耿照的目标,是越浦北门的卫所。

    那里驻扎了超过五百人的城门戍卫,就算不敌黑衣人神出鬼没,北门外还有 三十名巡检营铁骑等待接应一这是为防止风篁与奇宫门人的冲突扩大,或任一方 抢了碧鲮绡就跑才预作的安排,此际居然派上用场。巡检营的弟兄出自谷城大营的 铁骑军精锐,不比寻常兵丁衙役,一什一伍并辔冲锋,连耿照自己都没把握全身而 退;指挥得宜,应能制服黑衣怪客。

    按目前的脚程估算,徒步抵达北门最少需要一刻钟,这令耿照无论如何都轻松不起来。

    黑衣人下在他脉中的禁制虽被强行冲破,但原本就已不稳定、如沸水炸锅般的 澎湃内息,眼下更是汹涌难制。耿照在奔跑间,不时觉得视界里血红一片,胸口闷 胀欲裂,颅中嗡嗡异响竟无止时,彷佛有什么东西在下一瞬间便要破体而出,光是 要维持清醒已是不易。 但他现在不能倒下。

    身为六人中唯一称完整的战力,他必须在最坏的时刻挺身而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来得如此飞快。

    “不好!”

    队伍最末的聂雨色回头一瞥,蓦地脚下踉跄,几乎栽倒,沐云色赶 紧搀扶,蹙眉道:“怎么了,二师兄?”

    聂雨色抹去嘴角鲜血,冷道:“妈的,阵 全破了……这厮好厉害!”

    忽尔回神,急急推着小师弟,咬牙拔腿:“走……快走! 他来了……快、快、快!”

    急促的迭声由一个冷静的人口里迸出,听来倍觉惊心。六人沿着一面白墙向前 狂奔,却彷沸不见尽头,耿照心头掠过一抹异悚,回头时不及出声,聂、沐二人无声倒地,随即半身一沉,风篁便已不动;他连擎住“藏锋觯”的念头都未生出。来入已和他对了一掌,藉势掠向前方!

    掌力比预期更轻。或许是因为他体内奔腾的内力……思绪未停,雷连般的激痛 掠过耿照的左半边身躯,彷佛同时被几枚小指粗细的锋锐钢钉贯穿身体,痛得他眼前一白,兀自维持右掌接敌的姿势,左膝脱力砸落地面。 黑衣人攻的标的,从来就不是他击出的右掌。

    耿照彷佛连左眼视物的机能都被剥夺,映入右眼的影像毫无距离感,倒地的韩 雪色与黑衣人的身形平平相叠,几乎分不出远近,只有阿妍姑娘被惊怖所攫的惨白 娇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一团温软喷香之物撞入怀里,他才本能回臂,堪 堪接住佳人。

    韩雪色再一次发挥了易于常人的明断果决,在遇奖的瞬间,将爱侣推给了现场 最后一个可能有机会保护她的人,以及她腰间那条碧鲮绡。此一时机的拿捏判断甚 至出乎黑衣人意料,竟尔手到功成,间隙不容一发。

    “好家伙。”

    黑衣人眼带赞许,踢了伏地的奇宫之主一脚,朝倚墙支撑的耿照走去。耿照的左半身已由剧痛转为麻痹,但丝毫无助于出手御敌,他唯一能动的右 臂搂着阿妍姑娘,试图用身体遮护她,边拖着麻木不仁的左腿向后挪去。 绝望如影子般黏着他,自脚下拉出黑黝黝的一片,缓缓向下沉。 “你做什么?”

    由背后传来的嗓音,嘶嘎里带着尖亢,是个才刚长出喉结、初初变声的少年。 黑衣人停下脚步。当然不是因为少年,而是少年身畔那名浪人装束、身后背着 一面大似的斗蓬男子。虽然素未谋面,但他一眼便认出此人是谁,正评估与他为 敌会否是此行最大的失误。 “……救人。”

    浪人回答着少年,一边解下背后巨物的带,“铿!”

    一声损在身前,底部陷 地足有三寸,可见其沉。浪人彷佛一点也不觉得重,双掌交叠,拄着那巨也似、 高至胸腹交界的庞然巨物,满面的柔软浓须里嵌着一抹从容笑意。 ^此人善战,更甚传闻。

    '棘手!'黑衣人默默增列了 一条不战的理由,少年却不知他心中计较,又问浪人:“你怎么知道他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行侠仗义,须有足够的智慧。情况紧急又无法分辨对错时,先救弱者,令其 无伤,再来论断公道。”

    那人笑道:“不过这会儿用不上什么智慧,白日覆面、袭 击女子之人,肯定不是好东西。你且站旁些,不会耽搁很久。”

    扯开繁结,粗布“唰” 的一声滑落。

    那长及胸口、宽逾腰肢,无比沉重的巨物,竟非大,而是一把剑。超过两尺 的剑柄比杯口还粗,剑锷形如钟盘,比一面手盾还大,两侧伸出犄角般的斜长护手, 末端长度超过剑柄的一半,远看浑似隶体的“天”字。

    镂空的剑鞘亦十分古朴,其上镶满龙眼大小的铜钉,恍若钟鼎古器。比成人大 腿还粗的剑身插在鞘里,霜亮冷冽的钢色映着铜色,衬与剑柄那两条吴钩戟枝般的 斜飞护手,像是个拉长倒写的“鼎”字,耿照蓦地想起一个人来。 ^如天如鼎,剑逾千钧! (如果是他……便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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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八折 凝宫镇脉,蚁聚蜗争

    东海乌城山虎王祠岳家,世代传承着「八荒刀铭」的称号、虎费七神绝的惊世武艺,以及锋锐无匹的名刀「赤乌角」,至岳宸风这代大放异彩,锋名震动五道,为天下知。在南陵,有一 口与之相类的罕世宝剑,同样传承封号、武功与荣孀,名曰「鼎天钧」。

    当代的「鼎天剑主」李寒阳不但是天下知名的剑客,更是南陵游侠的精神领袖。

    「游侠」二字在疆域广衾、封国林立的南陵,非是任何人所能擅称,他们是南方神鸟族之中最尊贵的凤凰一族末裔,拥有等同于诸封国王室的高贵出身,毋须听命封国国主,拥有超然的地位。

    千年以来,南陵游侠遵循着外人难窥全貌的古法与戒律,在被称为「诸凤殿」的古老殿堂集会、议事、进行传承。他们平时散居各地,周游天下,一旦封国间爆发不义之战,游侠便会聚集起来,组成一支奇兵,帮助弱者抵抗侵略。每次央土政榴的南侵战争里,也能看到南陵游侠率众抗暴的身影。

    南陵游侠奉行的是一个「义」字,彰显于外,便是「持衡」。为了维持这样超然崇高的地位,一旦在诸凤殿起誓成为游侠,须遵守「不娶妻、不荫子、不封爵、不蓄财」的信条,终生清贫,行走于南陵大地之上。即使如此,游侠在南陵仍拥有极高的地位,各地设有专门供游侠食宿的驿馆;百姓若机会招待游侠一顿食宿,绝对是倾尽所有,视为毕生荣耀。但游侠如非必要,多半还是选择野营露宿,因此他们也往往是极为出色的猎手。

    鼎天钧剑在天下剑榜《秋水名监》里的排行,甚至还在年轻时以「早慧」着称的杜妆怜之前,而李寒阳的剑术修为即使在历任「鼎天剑主」中,也被公认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此刻黑衣人的犹豫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寒阳本身够难缠的了,杀他更是弊多于利,不但将惹上诸凤殿、南陵诸国,最最棘手的还是凤翼山中行氏。

    中行家之人虽负有守护「天下刀笔令」的重责大任,决计不能轻易离开凤翼山,然而以李寒阳与当代四平爵主的关系,他的死将引起轩然大波。届时,那柄当世无匹的「天下第二剑」一怒出山,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自现身以来趋避如鬼魅、制敌毋须二合的黑衣人,初次凝立不动,原本看不真切的朦胧身影像被定注了似的,宛如怙木,休说投气,连一丝活物的气息也无,重剑鼎天钧上所凝的杀气顿失标的。

    李寒阳心中微凛:「这是……『凝功锁脉』!」

    他平生剑之所向,只一人有这样的修为,能收敛周身杀气近于无,让高手对决时最重要的「气机感应」失去目标,那怕只有一霎,也足以左右胜负。「凝功锁脉」的效用亦是双向的,对己收敛深藏,对敌则能「锁」住对方的内息,但又与点穴、子午流等手法不同,更玄奥也更有效,动念即成。

    「凝功锁脉」并非功诀,甚至不能说是手法,而是境界。与门派、武功无关,境界到了,便能自行领悟――那人是这样告诉他的。当日在凤翼山一别,晃眼又是十多年光景。

    「我的剑术未必胜过你。」

    他犹记得老宅的凤凰木下,沐着飘雨般的澄艳花瓣,那人坐在竹椅上,笑着如是说,刹那间忽生错置般的荒谬之感,仿佛一切都乱了套:从小该是他文文静静坐着读书,那人才是猴儿般爬天纵地的一个,一刻也闲不下来。

    命运开了他俩一个大玩笑,恶劣的程度对彼此来说其实无分轩轾。

    「……然而生死相搏,你却不能胜我。那怕仅有一步之差,这一步却能于顷刻间分出生死。遇到像我这样的对手,你千万打醒精神,能避则避;等跨过了这步,再回头找那浑球算帐不迟。」

    李寒阳不由失笑,摇了摇头。「避得过,那便是无谓之争,自也无所谓算不算帐了。」

    那人闻言大笑:「你是南陵游侠之首,忒也怕事,那怎么行?有谁肯跟着你混哪?」

    「……你是把诸凤殿当成黑道帮会了么?」

    他被逗得忍俊不住,回神才发现自己笑得孩子也似,居然有一瞬间没再想起肩上的责任负担,还有荣誉公义之类。「你怎么说也是堂堂四平爵府之主,平日说话也这么口无遮拦?」

    「那倒不至于。」

    那人蛮不在乎一耸肩,剑眉微挑,突然装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需要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扮你也就是啦。你瞧,像是不像?」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放声笑起来,两张原本就一模一样的脸,除了各自经历的风霜留下不同的痕迹,就像对着镜子一样。

    以古月的性子,一辈子被困在这样的地方,该有多寂寞!李寒阳忍不住想,胸口 一阵闷隳,似有些揪疼,唯恐对方有所感馊――他们小时候常这愫捉弄大人,只是随年纪增长,心意相通的异能似乎也渐渐消失――赶紧收心神,将话题转开:「能练到你这般境界,料想世上无多。总不会忒倒霉,偏教我遇上了罢?」

    「他们说算上我,普天之下不过七人。」

    那人正色道:「不过你也知道,江湖传闻,放屁居多。草莽间多有能人,我想至多也就十来个罢。」

    李寒阳忍笑道:「你还真是半点儿也不谦虚啊,中行爵主。」

    那人陪他笑了 一阵,才轻叩扶手道:「我遇过一个。黑衣夜行,接连放倒了老十五和老廿七,不过就眨眼功夫。要不是那晚我还未就寝,铁令只怕要失守。」

    他口里的「老十五」、「老廿七」,都是族内位列三品的好手。中行家的剑法武功以「品」区分高低,九品起算,至高一品,三品以上便有接受外人挑战、为府主守护「天下刀笔令」的资格,可说是凤翼山四平爵府的中坚;便是李寒阳,要打败那两人少说也应在三十合开外,怎么也不能于眨眼间得手。

    李寒阳脸色微变。

    当年颁布令牌的金貔王朝,早已消失于历史舞台,三百乡申来,「天下力罾令」俨然成为一种精神象征。上山讨令之人或为扬名立万,或为中行氏这「天下第二剑」的响亮名头,真个想拿了令牌召开武林大会、号令天下门派的,一千人里都未必有一个,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偷一块已失实效的铁令,就像拿了过期的灯谜谜底,若不能光明正大压过四平爵府这块匾,一切都毫无意义。

    偏生有人黑夜阗山,试图无声无息窃走令牌。

    他隐约嗅到阴谋奸宄的气味,却无法进一步廓清。从小到大,脑筋动得飞快、满肚子鬼灵主意的,从来就不是他。

    「会是谁……」

    话才出口,李寒阳心头似有感应,垂眸正迎着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会过意来。虽然他们再无法传递彼此的心绪,清晰得像是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交谈,但他仍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手足」二字在两人身上,不仅仅是比喻形容而已。

    「好在可疑的人不太多,是不?」

    那人露出狡黠的笑意,虽是乍现倏随,微罾鱼尾的眼角却掠过一抹孩子似的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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