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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81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然而始终看不出端倪。

    他对奇门遁甲五行术数等全无涉猎,也不信世上有剪草为马、撒豆成兵之流的异术,但以弦子反应之敏捷,刀剑加颈也未必能封住她行动,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困于空旷无人的广场中央;如非亲见,不免要斥为无稽。

    耿照往群桌间扔了几颗石子--殷鉴不远,这回他不敢使劲――无不是消失在半空中,连落地的声响亦不可闻,彷佛在这个被方桌围起来的广域里,声音、形象、知觉等俱都扭曲歪斜,所见所听皆不为真。

    「耿兄弟!」

    低沉的声音又自空中响起。「你还在么?」

    「我在试阵的范围有多大。」

    耿照持续扔出手中的石子。「风兄,你还记得刚坐下喝茶时,茶棚四周的景象么?」

    「死都不忘啊!我已想了一天啦,为啥我偏要在这坐下喝茶?」

    只要扯到「坐下喝茶」几字,风篁的反应就特别强烈。当然也可能是对在路边喝口茶歇歇腿、居然就平白被困入迷阵一事异常恼火的缘故。「你问这个做甚?」

    耿照沉吟道:「我虽在阵外,却看不见风兄,扔进去的石子也不知所踪,顾然此阵不止困住风兄,对我也有影响。」

    风篁笑道:「肯定不一样。我所在之处,伸手不见五指,天暗似将落雨,周身却是白茫茫一片,说雾还客气了,简直是烧烟。除了桌顶茶壶,什么也看不见。」

    难怪他始终关注加水的问题,还有咸豆。连唯一看得见的桌面上都无事可做,又不知要坐多久,再这么枯坐下去,任谁都要发疯。

    想到弦子也是一样的情况,耿照忙收起同情,续道:「风兄,倘若迷阵也影响了我,我所见应该与你相同才是。我猜我之所以不见风兄,关键在迷阵而不在我。」

    风墓一怔,声音里迸出一丝兴奋:「正是如此!你所见未必是假,只是被奇门遁甲扭曲了 ,若与我入阵前所见相比对――」

    话没说完,一团黑影横空飞出,「啪!」

    直挺挺摔落地面,却是一名锦衣公子,轻裘缓带、金冠束发,左右两只织锦麟靴之上,居然还各缀有一枚龙眼大小的珍珠,简直比女子的装扮还要考究。那人落地后全身轻搐,双眼暴凸、七孔流血,左胸插了根细长竹篾,露出伤口的部分足有五寸,眼见不能活了。

    「风兄!」

    耿照不知是不是他,一掠上前,右手食中一一指按那人颈侧,抬头大声喊:「你还在不在?阵中飞出一人,是你杀的么?」

    「不是!我正闲得发慌。」

    风篁愕然道:「谁死了?看得出武功路数么?等……等等!耿兄,你别靠近尸体,退开些!这是圈套――」

    黄影一闪,耿照心生感应,回头时双臂圈转,世间罕见的卸力奇招「白拂手」之至,来人一轮快腿被悉数挡下,腿风却如实剑,削得耿照发飞衣裂,肌肤迸出丝丝血线,最险的一道甚至贴颈削过,若非入肉太浅,这下便是颈断头飞的收场。这路「虎履剑」最可怕的从来就不是腿招,而是以腿代剑的杀人风压。黄衣人的腿招虽被挡下,见对手毕竟不敌无形风压,两袖被割得条条碎碎,稚气未退的俊脸浮露恨意;正要痛下杀手,陡被耿照扣住左踝,欲抽身时才发现袍被他踏住,右腿收之不回,身子顿失平衡。耿照也不多费力气,松脚挥臂,随手将他摔飞出去。

    另一人及时补上,以指代剑,飕飕几声,凌厉的剑罡隐约成形,直指耿照胸口,修为远远凌驾先前使「虎履剑」的黄衫少年。可惜这「通天剑指」耿照与沐云色拆得烂熟,对「指天誓日」的变化了如指掌,同还以一式「指天誓日」,竟是后发先至,于着体的瞬间易指为掌,轰得来人呕血倒飞,溅红了雪白的衣袍。

    而真正的杀着这一刻才到来。

    耿照及时转身,第三人已欺至面前,交叠在胸前的双掌倏然翻出,印向耿照的胸膛!论功力身法,此人尚不及使「通天剑指」的白衣青年,这下更是轻飙飘地不带劲风,就算打到身上,也会被护体真气反震回去――这念头闪过脑海,一股莫名的阴悚忽爬上背脊,宛若蜥蛇黏附,耿照福至心灵,佛掌一分,将来人的手掌格开;一沾上那人的手背腕臂便再也不放,刁缠着他的手掌左右画圆,浑厚的碧火功到处,那人全无抵抗之力,眼睁睁看着双臂挪移圈绕,最后四掌交叠,不由自主,被推着印上自己的胸膛!

    这掌本无开碑之力,他却「登登登」连退几步,膝弯一软向后坐倒,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掌,面上连一丝血色也无,浑身不住颤抖。「柳师兄!」

    「岗色!」

    另两人慌忙抢至,使「通天剑指」的白衣青年似是三人中的师兄,自怀中掏出一只红玉小瓶,倒了两枚火红药壳的补丹喂入他口中,手按那名唤「柳尚色」的师弟背心,沉声道,「快逆运心法,以免血脉凝结!」

    柳岗色不敢开口说话,就地盘膝,运功催动药力,以争取一线生机。 使快腿的黄衣少年满面悲愤,恶狠狠地瞪着耿照,嘶声道:「奸贼,你好歹毒的心!本宫「不堪闻剑」招中无解,你……竟打我师兄!」

    耿照差点气得笑出来。

    「笑话!我非奇宫之人,如何能使「不堪闻剑」?他若不存害人之心,手掌印上自己的胸膛,能中无解之招?」

    少年为之语塞,忿忿取出一枚炮筒,白日里不见烟花,施放后却轰然震响,宛若龙吟,透体震波久久不绝,彻地及远。 「不管你什么来路,惹上我惊震谷,今日休想生离!」

    耿照蹙眉:「惊震谷?惊震谷……好熟悉的名字,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难道他们不是奇宫之人?」

    一旁的白衣青年为师弟推血过宫,只觉血脉虽有凝瘀,程度却异常轻微,不像中了不堪闻剑,心略宽,撤掌振衣,昂然负手道:「在下龙庭山万仞色,尊驾是什么来路,竟敢杀我奇宫之人?」

    耿照摇摇头,指着地上的锦衣公子之尸。「这人不是我杀的。我见他从迷阵中飞出,于是上前查探脉搏,看是不是还能有救。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既无冤仇,杀他做甚?」

    那锦衣尸乃龙庭山惊震谷的后起之秀,人称「寒雾萧光」路野色,在长老心目中是复兴派系的重要种子之一,在场三人都要喊他一声「师兄」。黄衣少年对路师兄无比尊敬,这名貌不惊人的黝黑少年竟声称不知其人,不觉火起:「你这丑怪的乡巴佬!说什么浑话?我路师兄英武俊秀、才貌非凡,他的名讳,你连提一提也不配!」

    耿照被一顿抢白,有些哭笑不得:「闯荡江湖,跟生得好不好看有甚关系?」

    懒得缠夹,一指柳岗色:「他没中「不堪闻剑」。适才他积聚在掌心里的阴寒内力,已悉数被我化去,打在身上不痛不痒,没甚紧要。倒是你方才喂给他吃的丹药若太过强补,只怕不妙。」

    语声方落,柳岗色「啊」的一声仰天栽倒,鼻血长流,身子不停抽搐。黄衣少年益加悲愤:「奸贼!是你害了我柳师兄!」

    耿照几欲晕倒。

    「怎又是我害了他?分明是你师兄的丹药!」

    那剑招凌厉的白衣青年毕竟识广,明白「不堪闻剑」的极寒内力不是说化便能化去,何况这乡下少年破他剑式,使的正是本门绝学「通天剑指」,疑心是风云峡的伏兵,森然道:「阁下不敢通名姓字号,一迳东拉西扯,莫非在等援军?我惊震谷倾巢而出,早将这破落小村包围,一只麻雀也飞不出去。劝你趁早将那毛族的杂种畜生交出来,投靠惊震谷,便以阁下的身手,本派定然不会亏待。你从此弃暗投明,也不必再藏头露尾,如何?」

    「谁藏头露尾,又不通姓名了?弃暗投明又是怎么回事?这帮人都没在听人讲的啊!」

    耿照强自按捺怒气,拱手道:「在下耿照,路过此地,我那位朋友被困在迷阵中,不得已而逗留,正想法子营救。你们路师兄是在阵中遇害,与我无关。 」三人面面相觑。

    蓦地村外一声轰响,余波阵阵,正是惊震谷的号筒。三人精神大振,连误服燥补药物的柳岗色也抹去鼻血一跃而起,三人散了开来,将耿照围在中间,摆开接敌的架势。

    「援兵已至!」

    黄衫少年喜上眉梢,咬牙道:「无耻奸贼,纳命来!」

    (这跟援兵没关系!你们根本就搞错了对象!

    耿照一阵狂躁,无名火起,也不想再讲道理了,正欲动手揍他们一顿,身后人声已至,数十人分作几拨,施展轻功而来。匆匆一瞥,其中至少有五名好手功力在白衣青年之上,任两人联手已不易应付,况乎一拥而上?

    强援到来,三人士气大振,不给耿照逃走的机会,齐齐上前围攻。

    耿照掌劈柳岗色、硬撼黄衣少年的「虎履剑」,避过白衣青年的指尖剑芒,忽见阵中弦子目光投来,初次与自己对上,原本苍白平静的小脸泄露一丝情绪波动,掺杂了惊喜与关怀,登时省悟:「她……能看得见我!迷阵开了!」

    阵口既开,那是要进,还是要出?

    耿照没有时间犹豫,才将三人一轮合击迫退,另两道剑芒飕然飙至,几乎洞穿肩膀,又有新血加入战团。 「别出来!」

    耿照回头对弦子大叫,蓦地一阵窒人风压由头顶盖落,耿照双掌朝天,「砰!」

    被压得身子一沉,靴锄陷地,行动顿时受限。――不好!

    来人不惟掌力强悼,变招亦快极,居高临下的坠龙之势未尽,脚尖已蹴向耿照心口!

    两人四掌相抵,耿照双臂承担对方全身的重量,根本匀不出手格挡;惊震谷众人见状,齐呼:「弟子恭迎长老!」

    那人足尖勾入心口,彷佛蹴中一团又滑又韧的鲨鱼皮,踢之不穿,只勾得耿照双脚离地,拱背斜飞,整个人倒摔入迷阵中!

    「荒魔」平无碧凌空一翻,稳稳落地,看着那名黝黑少年撞翻桌凳、被少女抱坐在怀里,「泼喇!」

    一振袍袖,手负于后,鹰钩鼻中微微冷哼。桌阵之间隐有一丝云蒸扰动,彷佛炎夏午后晒热了的空气,尤其少年坠地的瞬间特别明显。那是阵基动摇的征兆。

    若说耿照以心口相就,赌的是碧火神功护体之能,换取入阵避祸的机会,那么平无碧便是投石问路,利用这名陌生少年,探一探号称奇宫百年来「阵法第一奇才」的底毕竞阵中那位师侄名头忒大,龙庭山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是小心为好。

    身为惊震谷三位披绶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位,平无碧在派系里极是活跃,他的亲传弟子路野色完全继承师尊积极进取的行事作风,因而领先群伦,掌握了毛族杂种的逃亡路线,甚至独力追踪,最后才落得身死收场。

    野色,师傅不会教你白白牺牲的。新的时代……就快要来临了。他咬牙冷笑,清了清喉咙。「尊长驾临,不闻不问,这是你们风云峡的规矩?」

    连喊几声,才听一把阴恻恻的声音自方桌间传来:「奇宫门下,没有以下犯上的「尊长」,平长老。还是你要说这帮小丑千里追杀,与你平长老、与惊震谷无有关系?」

    平无碧傲然冷笑。「聂雨色,我瞧你也是人才――」

    「好了好了,我出来便是,求求你别再说了。你们惊震谷的人,到底是上哪儿学来这么蠢的一套?」

    飞入迷阵的耿照,终于明白风篁所言非虚。

    他清楚记得自己越过方桌的前一刻,打飞自己的那名华服老者、广场周围的地貌景物,以及蜂拥而至的惊震谷门人……映入眼帘的,全都真实明晰,无半分虚假。然而下一瞬间他便摔入雾里。

    那雾浓如堆厚的积棉,刹时天旋地转,连时间与距离感亦都失去,若非嗅到弦子身上那股熟悉的处子馨香,脑后枕着她稣绵的娇巧盈乳,他连「苏醒」的感觉也抓不真切。

    随着意识恢复,他听见阵外那华服老者「平长老」与人对答,却不知应答的一方说了什么。 说不定风篁听他说话也是这样――才想着,平长老便说出了「聂雨色」三字。――聂雨色。「天机暗覆」聂雨色!

    (他是……他是沐四公子的一一师兄!

    眼前陡地一亮,浓雾瞬间消失无踪,彷佛被一气吸了个清光。

    耿照举手覆额,努力适应阳光,朦胧中只见周围密密麻麻围满了惊震谷的门人,远方茶棚的另一头,似有人端坐桌边,手里还提着茶壶,可能一下从雾中被拉到艳阳底下不太习惯,手僵在半空忘了收回,茶壶盖「匡当」一声掉在地上。

    附近的惊震谷门人怒目而视,依稀听得那人说「对不住对不住」、「别瞧我别瞧我,我喝茶的」,赶紧弯下腰来,满地找茶壶盖子,低沉的嗓音十分耳熟,正是那名自称「风篁」的男子,相貌却看不真切。

    耿照心底始终保有一份合理的怀疑,并未放弃「风篁与阵主乃同一人」的可能,至此才确定风篁非是摆设迷阵之人,而且真的都在喝茶。

    阵中央的方桌上,一名瘦小的黑衣男子盘腿而坐,也只占了半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只棋墩、两盅棋子,却无打谱或对奕的痕迹,光滑油亮的棋墩上摆满了近一尺长的竹制算筹,耿照一眼便认出是刺入那锦衣尸路野色心口的致命之物。

    小的聂雨色无疑是风采照人的美男子,一如指剑奇宫的传统。 同样是好看的男人,风云峡的沐四、聂一一却硬生生比惊震谷的那帮绣花枕头要好看得多。此际益发明显,甚至令耿照有些不忍卒睹:惊震谷的弟子注重打扮,锦衣绣带、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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