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上万本全本小说供您下载阅读。
最新网址:www.shukuge.com

分节阅读 257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手段!

    两人俱是折颈而亡,血气自是来自他处。耿照不敢大意,循着气味蹑足来到透着微光的右厢,碧火真气的灵敏感应放大至极,清楚察觉屋内止有一人的心跳,只是虚弱到了极处,此外三丈方圆内再无活物。

    “还有活口!”

    他撞开门扉,屋里仅有的几件简陋家具被人扫至一旁,角落瘫坐着一个血人,浑身上下布满凄厉的创口,骨碌骨碌地冒着血,彷佛被成群恶狼撕咬过,有的伤口,深可见骨,还有被扯下一半、另一半还连在身上的肉条,令人不忍卒睹。那人身受如此严重的创伤,居然还有一口气,口鼻处不住呼出鲜血沫子,瘀肿的面孔依稀辨得相貌轮廓,却是耿照曾见过的。

    “大……大太保!”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一发喊,那人浮肿的眼皮便动了一下,可惜似已无法视物,眨得几下便涌出脓膏血水,低道:“耿……耿照?”

    声音含混不清,原来口中缺了几枚牙齿。

    “是我!”

    耿照趋前搭脉,发现他体无完膺,手都不知该放哪儿。他与雷奋开非亲非故,谈不上交情,但一个好好的人,怎一转眼成了半截破烂残尸?以大太保的武功,就算真遇上成群虎狼,决计不致变成这副模样。错愕、惊惶、惋惜、着急等情绪纷至沓来,耿照心乱如麻,瞬间竟有些鼻酸,眼眶不自禁地涌出泪水。

    “大太保!是谁……是谁将你伤成这样?我……我带你去就医……”

    见他左腿裤布上浓渍如墨,已经泛黑的色泽仍不停变深,显是伤到大腿动脉,双手紧紧压着伤口仍止不住出血,急得结巴:“怎……止不住……怎么会止不住血?”

    伸手要点穴道,但他双腿伤势最重,一条左腿几乎称得上“支离破碎”哪有一块能让他点穴的完好肌肤?全是血洞创烂。正自无措,雷奋开睁开失焦的双眼,低喝:“别慌!镇……镇定点!”

    耿照被喝得一震,顿时安静下来。

    “伤……伤我的人还……还在附近……”

    雷奋开抬起左臂,攀着耿照的衣襟往面前拉,艰难地咽了咽溢出咽底的血唾,低声道:“他……故意……放……放你……放你进……进来的……”

    休息了一会儿,继续道:“他……逼问我……一个秘密,哼……我……死都不肯说。那人……极工心计知……知道我不能将秘密……带入土里……所以……”

    这几句说得稍稍亢奋,所剩不多的气力迅速耗尽,他连吞咽都有困难,几乎被血唾噎死。

    耿照按住他左腕脉门,一点、一点输入碧火真气,低声道:“大太保,我背你逃出去。”

    能把“天行万乘”雷奋开伤成这样的人,耿照完全没有应付的把握,但逃跑还是有些自信的。

    雷奋开摇头。“那人也算到了,我……我撑不住的。”

    颤着手指头揭开虚掩的衣襟,赫见他左胸口有个拳头大的血洞,一团湿腻的红肉“噗通、噗通”地鼓动着,令人怵目惊心。“他……他掐断了我两条心脉,我……我死定了。”

    “我把秘密……告诉你,他……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雷奋开破碎的嘴唇扭曲着,似是在笑:“但,你只要活着……从他手里逃生,那……那就是老子赢了。你……明不明白?”

    耿照警醒过来。若真是凶手故意放自己进来听取秘密,不管最后雷奋开有没有告诉他,那人都不可能听任他离去。这是一条无论答应与否都得上的贼船,死了个雷奋开,凶手不过是换个拷打的对象罢了,耿照只能为自己打算。

    这也正是雷奋开孤注一掷的地方。

    “看来你明白了。听好……”

    雷奋开凑近他的耳朵:“总瓢把子的隐居处,就在――”

    低声说了几个字。

    “就这样?”

    耿照实在难以置信。

    “就……这样。”

    雷奋开笑起来:“见到总瓢把子,你同他说说这里发生的事,所有细节都别漏了,让他给老子报仇。”

    耿照急急追问:“是谁下的毒手?”

    “铿啷”一声,一物从雷奋开手中落下,却是一枚精钢铸成的铁简。

    “拿……拿着。”

    雷奋开的眸光逐渐涣散,身子开始抽搐,口中骨碌碌地冒着鲜血。

    “我要说的……都说完啦。凶手……”

    一把抓住耿照的手,原本瘫软的指掌突然恢复气力,几乎将掌骨捏碎。“都……说完了……收好它……别……别让人……看……”

    声音突然消失,咬牙瞪眼的神情犹凝在面上,身子却已不动。

    耿照还来不及悲伤。大太保说的东西他记住了,但是凶手呢?凶手是谁、为何行凶……关于这些,大太保什么都没说啊!难道铁简的主人是凶手?那又为何说“别给人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费了偌大气力才把雷奋开的手掰开,翻看掌里那一方铁块,认出上头镌有赤炼堂的风火旗标志,正面镌着“见简奉令”、背面则是“指纵鹰”的阴刻篆字,这下线索全断了。雷奋开自己便是“指纵鹰”的主人,“铁简主人行凶”一说实难成立。

    临死之人的托付,是世上最沉重的负担。

    耿照并不惧怕残毒的凶手,甚至不怕牺牲性命,却深深惧怕自己有负所托,因为雷奋开没机会再拜托第一一个人。一旦他想错或是做错了,雷奋开的托付将永远没有昭雪的一天,见到总瓢把子之时,也将无法面对他的质问:“是谁杀死了本座的大太保?他临死之前,不是将行凶之人告诉你了么?”

    背后传来狼一般轻细的脚步声。

    耿照悄悄将铁简收进怀里,潜运内力,放下尸体缓缓起身。

    豆焰掩映下,来人一身染血墨袍,披头散发,青巾蒙面,两袖长长曳地,不见袖中指掌,袍“泼啦”一声逆风飘扬,露出袍底的白绸裤、黑拗靴,同样溅满斑斑血迹,宛若炼狱走出来的恶鬼判官。

    看来铁简的意义也不用想了,雷奋开的推断奇准,这人果然是故意放耿照进来。连同左厢房老农夫妇的两条性命,他便是杀人的凶手!

    “尊驾出手忒辣,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的覆面巾下发出“喀喇、喀喇”的炒豆声响,似是嚼着什么东西,微眯的细目隐泛绿光,片刻才道:“下半首的二十字是什么?”

    语音既沙哑又尖锐,彷佛一男一女同时说话似的,带着妖异的共鸣声响。或许也跟他不断嚼着东西有关。

    耿照不禁一愣。

    “下半首……二十字?”

    大太保跟他说的秘密远远少于二十个字。难道凶手连自己找的是什么,都弄不清楚么?正自狐疑,又听那人吟哦道:“‘冈陵何无人?井上蔓草生,岱岳宗一目,含毫空复情。’说出下半首的二十字,可留全尸!”

    喉音虽诡异莫名,吟诗的韵律节奏倒是有模有样。耿照连编都编不出二十字给他,边以余光打量屋内,寻找脱逃机会,一边拖延时间:“说什么诗的,我全不知道!要怎生告诉你?”

    “好。”

    那人咀嚼着,忽然一挥大袖,从袖管中掷出一条白生生的手臂,上臂被啃得血肉模糊,留有骇人的硕大犬齿牙印,手肘指掌的线条却颇为娟秀,一看便知是女子所有。臂上的肌肤未泛青白,该是新切下不久。

    耿照想起树丛里的雪艳青,浑身汗毛直竖,所幸那条臂膀甚是纤细,没有发达的肌束,苦主必定身材娇小,不可能是久经锻炼的雪艳青。他既悲悯另一条无辜受害的性命,又庆幸那人不是啃食雪艳青的手臂。

    那人也没打算诓他,伸手按了按覆面的青巾,像是抹着饱餐后的嘴角,怪笑道:“再不老实招来,我便吃了你藏在树丛里的小妞。”

    举手时袖管滑至肘间,露出一条毛茸茸的手臂来,五只指头尖如弯钩,恍若骨爪,一点儿也不像是人。

    (妖……妖物!

    土屋一侧有糊纸窗格,耿照本想越窗而出,施展轻功将他引开,再回头来接雪飘青;如今看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不过,有件事情他十分在意:这名黑袍怪人能将雷奋开伤成这样,武功该是深不可测,既然如此,何不一上来便动手,偏要拉拉杂杂扯上一堆?――这是拖延之计!

    无论是等帮手或别有算计,绝不能称了他的意!

    耿照无声无息出手,迅雷不及掩耳般掠至门前,运起全身功力,双掌印上对方的胸腊!

    他虽只恢复了六成功力,然碧火神功独步天下,这一掌既有突围的决心,复有擒凶之意志,便是雷奋开复生,也不能以肉身抵挡。只听“喀”的一声,掌力震裂了那人的胸骨,虫得他双脚离地,拱着身子倒飞出去,直飞出丈余才落地,“砰!”

    肌倒不动轰飞敌人,耿照却抵受不住掌力反馈,踉跄几步单膝跪倒,胸中气血翻涌,一时间竟无力走出房门。“我……替大太保报了仇?”

    正自迷惘着,那人忽动了一动,撑地而起,胸腹不住冒出浓烈药气,连夜风都吹不散那股既腥臭又刺鼻的难闻药味,自屋外一路蔓延进来。

    耿照难以置信。他确确实实感受双掌轰击的力度,那股巨力甚至伤了他自己的掌骨腕筋,就算未能打折,也绝对是打裂肋骨的威力,怎还能站得起来?

    更可怕的是:被不停飘散的浓浓药气包裹起来的黑袍怪人转动肩膀,还伸手按了按肋间,冷哼道:“实力不错啊!东海年轻一辈里,居然有你这等高手。你叫耿照,是么?”

    “鼠辈。”

    耿照不想和他废话,只冷冷吐出几个字。

    “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是学不乖了。”

    那人喀喇喀喇地拗着腕子,活动活动肩颈,下一瞬便贴至耿照身前,指爪削过他的左腋,滚热的鲜血喷上半空!

    这一抓本要卸下他一条臂膀,着体之际,碧火真气忽生感应,耿照想也没想便举臂一让,利爪削过左腋背肌;余势所及,将他整个人损入屋底,脚跟拖地滑行,直到背脊“砰!”

    撞上土壁为止。

    耿照没有那人若无其事站起的本领,背肌受到大范围的撕裂创,整条左臂形同报销,随手点了几处穴道,夹紧左腋扶壁起身,那人重又出现在土屋的门扉前,宛若鬼魅。

    今夜的第三场战斗,耿照彷佛笼中之鼠,面对不会受伤的敌人,他初次萌生“束手无策”的感觉。怪人身上仍不住飘出药气,这次却变得十分积极,一掠进屋扑向耿照,兽爪般的五指“哗啦!”

    洞穿墙壁,耿照缩着半边身子一滚,惊险地避了开来。

    那人动作如兽,模样也渐显现兽形:覆着青巾的口鼻拱起,像是变成了犬科动物的长吻;两耳越尖,位置越往脑后头顶的方向移去;浑身肌肉鼓起,几乎挤裂衣裤;肌肤色泽越来越青,粗硬的毛发根根攒出,矛戟般森然竖起……

    他嚎叫着挥爪,动作狂暴,每一下都夹杂着粗息嘶吼,以及筋肉骨骼不住撑挤、衣布迸开的声响,豆焰映在墙上的影子益形巨大,轮廓也越来越像双脚人立的巨大食肉兽得益于此,耿照在爪风间东翻西滚,居然僵持不下。

    换作旁人,恐怕早已在利爪之下丧生,但耿照也有野兽一般的灵敏反应与身手,在狭小的屋内,怪人不断变魁梧的身形反而限制了行动,再加上兽化的过程似乎也带来相当的痛楚,狂暴的攻击变得不够精准,同样具备野兽反射神经的耿照自能轻易闪开。

    黑袍怪客并不愚笨,爪势落空,却守紧窗门不让他接近,完全没有突围的机会。

    “不妙!”

    耿照暗暗叫苦,眼角瞥见墙上的孔洞,忽生一计。

    不多时兽化似到了尽头,筋肉骨骼不再撑挤变形,飞窜的药气略见和缓,那人痛苦的眼神一锐,散发出危险的光芒。他一连几爪,将耿照压制在屋底的土墙前,戳得墙面千疮百孔,颇有猫捉老鼠的意味。

    (可……可恶!

    耿照咬牙抬头,正迎着人形巨兽的恶意俯视,彼此都知道戏耍已至尾声,黑袍怪客一爪入墙,封住左半部空间,另一爪戳向耿照受伤的肩臂,打算将他钉在墙上,慢慢折磨拷问。

    爪风着体的瞬间,耿照矮身一缩,巨爪“砰!”

    贯入壁中,千疮百孔的粗陋土墙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耿照不顾黄尘激扬,抱着头滚出破壁,身子猛地撞上一座结实木墩,差点痛晕过去,脑中灵光乍现:“这是……柴墩!”

    反手捞去,果然握住一柄柴刀,未及站起,黄尘中一团硕大的乌影横空跃出,巨狼般的黑袍怪客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利爪兜头抓落!

    耿照抬臂牵动左腋,痛得眼前发黑,眼看难以抵挡,蓦地腰间白芒大盛,化骊珠威能一一度爆发,炽亮的白光几乎照亮了半座院子。黑袍怪客惨叫一声摔落地面,不住倒退,似乎那白光化为实体,就这么刺伤了他?片刻实在不甘心,索性捣着眼又扑上前来。

    耿照得骊珠奇力之助,体内真气一霎充盈,直欲鼓出,忙挥舞柴刀御敌。他平生只学过一套“无双快斩”此时命悬一线,什么压箱底的本领都得拿出来,咬牙单手使刀,硬劈完一路几百刀的无双快斩。怪客被砍花了身躯,创口不住冒烟;片刻后挥开浓雾般的刺鼻药气,但见一身青皮戟髭,哪有什么伤痕?

    耿照握刀的手不禁微颤,虽然脐间骊珠仍放出万道豪光,但捣眼的青狼却在白光里人立起来,蓦地仰头长嗥,骇人的咆哮声震动山林,惊出无数飞鸟,气势再度压倒了腰绽异光的少年!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