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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29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公子傲然冷笑:「我不过来看看,是谁光天白日地打了六爷的狗,六爷紧张什么?」

    捋袖持扇,遥指耿照:「便是他么?」

    巨汉脸色丕变,大喝:「老十你……  」已阻之不及,嗤嗤几声,旁人还未及瞬目,耿照一抖竹筷,扫得数点乌芒凌空转向,粉壁「笃笃笃」地钉了整排的透骨钉。那青衣公子嘴角微扬,正准备赞几句,却见筷尖由崔滟月胸前转了回来,对光一照,一根细如鱼刺、几近透明的寸许小针不偏不倚钉在筷头,仿佛两人为此练了千百次,才有这一射一接的准头。

    青衣公子面色倏凝,巨汉笑得直打跌,抚掌道:「老十可真是转性儿啦。这一针既未伤人也未立威,慈悲,真慈悲啊!」

    那青衣公子满身暗器,伤敌于举手投足间,这才得了个「燕惊风雨」的外号,除恭维他轻功超卓,亦指暗器一出如暴雨袭燕,难以闪躲。不想今日,成名的暗器「凌影销魂刺」却被―名庄稼少年随手破去。

    染红霞见他袖底流虹一逸,便知是偷袭,但桌顶空间狭小,拔剑既不及、也不利磕飞如此细小的暗器,幸而耿照眼明手快,以筷尖将鱼骨刺接了去。她惊魂甫定,一拍桌面:「贵帮是七大派之一,动手之前,难道不用先划下道儿来?」

    巨汉眯起一双色眼,吞着馋涎打量她修长结实的诱人胴体,嘿嘿笑道:「小妞!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待爷了结这椿鸟事,再来好生招呼你。」

    瞥见旁边闭口不语的弦子,又觉这白净纤细的妞儿也不错,双姝一健美一文静,相貌皆美,眼睛差点忙不过来。

    耿照远远听得一阵奇妙的机簧异响,顿感熟悉:「奇怪!我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种声音?」

    一见弦子才想起:「是五绝庄!那叫什么功座的……」

    骨碌碌的轴轳声打断了思绪。

    一辆雪白的七宝香车缓缓驶近,较单人乘坐的双轮轺车大得多,却比寻常的四轮大车小,通体圆润,线条十分优美,四面并无门窗,仅以鎏金雕饰妆点着象牙色的车厢。更怪的是:车前并无骡马牲口,而是以两匹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马替代。

    木马的个头比真马略小,身上亦有木雕的缰辔装饰,飞扬的尾部底下有条巨榫连至车体,似是机关所在,刻作放蹄状的四足间合抱一轮,卅――幅的铜轴巨轮有小半部嵌在马腹之中,加上车厢左右的两只,一共是四只车轮。

    木马八条奔腿喀啦啦转动,七赍香车灵巧滑行过来,不依畜力便可自行运转。

    五绝庄的「吸魂功座」出自四极明府「数圣」逄宫之手,这辆七宝香车有着相近的特殊机簧声,极有可能也是这位奇人的设计。同为逄宫的得意之作,流影城号称乐舞自生的「响屣凌波」也能自行转动,这辆车不依畜力而行,似非难以想像之事。「咿」的一响,七宝香车稳稳停在门前,竟比马匹拖拉还要平稳。原本堵在门口的巨汉没等车来,闪身占据了店内另一角,似对怪车十分忌惮,决计不让它近身,遂与青衣公子、七宝香车形成三角,将耿照四人围在当中,更无一隙可趁

    「老六、老十,你们可真是走眼啦。」

    车内传出一把清朗悦耳的笑声,奇的是车厢四面无窗,声音却无密闭之感,清楚得像是在耳边说话。若非车中人内功深湛,便是车里又有什么奥妙的机关。

    那人悠然笑道:「这位英风飒爽、姿容绝世的红衫姑娘,正是水月停轩第二把交椅、人称「万里枫江」的染红霞染二掌院。水月停轩与本帮一向是盟情深厚,同气连枝,你等有眼不识泰山,言语多有冒犯,还不快给人家赔罪?」

    甚是幸灾乐祸。耿照在执敬司时,熟背横疏影亲撰的《武林名人录》对正道七大派的闻人如数家珍,巨汉现身之际他还不敢肯定,一见这辆闲名江湖的七宝香车,对三人的身份了然于心,转头问:「这里,可有崔公子的仇人?」

    崔滟月眼中怒火熊熊,银牙咬碎,目光扫过两人一车,恨声道:「有!来了三个,「陷网鲸鲵」雷腾冲、「燕惊风雨」雷冥杳,还有那「七宝香车」雷亭晚!

    我……我妹妹就是坏在他手里,死得不清白……呜呜呜……我可怜的小妹……奸贼!我……我杀了你!」

    摇晃欲起,却被耿照按住。

    赤炼堂的总瓢把子「裂甲风霆」雷万凛座下,计有「掌、剑、刀、笔、令,陷、阵、车、马、惊」十名义子,人称十绝太保,乃是搜罗各方异士,挑选其中的佼佼者收为螟蛉,个个都身怀绝技。

    「陷网鲸鲵」雷腾冲、「七宝香车」雷亭晚,以及「燕惊风雨」雷冥杳,乃其中行六、行八、行十者,但十绝太保的排行仅代表收为义子的顺序,与年纪无关。

    这些奇人异士来自四面八方,非但没什么兄弟情份,恐怕波此还是帮中的竞争对手,平日谁也不服谁。

    自家人的丑事被揭,巨汉雷腾冲哈哈大笑,一副「老八你也糗了」的模样,大有一吐恶气之感。青衣公子雷冥杳却是面如寒霜,森冷的目光望向七宝香车,混杂了错愕切齿的微妙神情,与其说是鄙夷,更接近愤怒。耿照心想:「纵使赤炼堂藏污纳垢,也还有不齿奸淫之人。虽然暗箭伤人也很卑鄙……」

    只觉这个组织还真是莫名其妙。

    奇的是那七赞香车的主人雷亭晚居然也笑,怡然道:「崔公子,你这话就有失厚道了。令妹与我结下合体之缘,乃是你情我愿,绝无勉强的,是她自动献身,换你一条性命。否则以崔公子占夺本帮宝物之大罪,岂能活到今日?」

    崔滟月脸色青白,颤声道:「是……是你们这帮恶匪占夺了我家的宝物,奸淫烧杀,坏事做绝,怎……怎是我占夺了你们的物事?胡……胡说八道!」

    七宝香车中继续传出雷亭晚的悦耳笑声。

    「令尊辞世之前,以现银一百两的代价,将那柄「映日朱阳」卖给我,还亲笔画押,打了契纸,不料却拿一柄假剑搪塞,让你带了真货远走高飞。你父子莫非以为赤炼堂是好欺的?」

    耿照、染红霞四目相望,心念一同:「映日朱阳?是钧天七剑之中,雷奋开始终没找到的那柄「映日朱阳」?」

    耿照转头问:「崔公子,你家失落的那柄剑,便是「映日朱阳」么?」

    染红霞见他点了点头,忍不住蹙眉。「昔年锋会上,一名自称钟允籍籍无名的青年剑客手持此剑参加论比,以一剑七落梅的绝艺,技压赤炼堂、流影城两家代表,拔得头筹,羸得「檐香阶雪」之名。钟允近年绝迹江湖,但剑是邵家主亲赠,更是他一身功名所系,怎会流入无名剑客之手?」

    崔檐香阶雪月急道:「我不知……啊,我想起来啦,我二哥说,先父安葬的那名剑客就是姓钟。」

    耿、染面面相觑。

    雷奋开为确保赤炼堂在锋会夺魁,不惜强夺钧天名剑,在鹌扬堡目睹妖刀肆虐,堡主「虎剑鹰刀」何负隅更成了离垢刀的刀尸,在照壁留下「四剑摧尽,三祷俱熔,唯我魔宗,东海称雄」等十六字死咒。而他唯一没找到的「映日朱阳」,却接连害死了钟允、崔静照等前后两任剑主……环绕在这几柄钧天名剑周围,已不知死了多少人。这一切,会不会又跟诡秘的妖刀有关?名剑对妖刀,是正与邪的天生相克,抑或非凡之器彼此吸引,兵连祸结,才像瘟疫般夺走了相关之人的性命?

    思忖间,忽听雷亭晚笑道:「崔公子,我们打过忒多次交道啦,我知剑不在你身上,这不打紧。你与我走一趟总坛,我给你看你父亲画柙签字的让渡书契,让你知道我不是骗你的,只要你想一想令尊生前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如此而已。」

    不想那雷冥杳「哼」的一声,冷笑道:「真有这张契纸,我也想见识见识。」

    七宝香车之主温文一笑,和声道:「自然是有的。崔老爷子签字时,身旁虽无目证,但笔迹总不会骗人。崔公子家学渊源,崔老爷子更是名家手笔,真假一看便知,何须缠夹?」

    另一头雷腾冲双手抱胸,饶富兴致地看着两人针锋相对,似乎连他也对这样的横生枝节感铤意外。

    耿照压低声音,凑近崔檐香阶雪月耳畔。「你确定是他们夺了剑去?」

    崔檐香阶雪月用力点头,「剑绝对是在赤炼堂手里没错!我敢肯定。」

    「好。」

    他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抱拳朗声道:「既然如此,在下就陪崔公子走一趟,咱们坐下来把事情论个清楚,谁该还谁公道,就按江湖规矩来办。」

    拉着愣住的崔檐香阶雪月站起来。

    染红霞提着昆吾剑起身。「我也去。」

    耿照一愣:「二掌院!这……」

    染红霞道:「赤炼堂乃东海七大派之一,是名门正派,江湖上人人景仰。但树大有枯枝,数万帮众里,难免有德行败坏的不肖之徒,此事若真有不公不义处,我当面禀雷总把子,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以她的名头,赤炼堂纵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崔滟月,却动不了水月一门的二把手。

    染红霞一肩扛下此事,实是为了做他俩的护身符。

    耿照心中感激,仍不愿让她涉险,拉着崔滟月道:「二掌院请回,这事由我处理便了。」

    染红霞挽着崔滟月另一只手,不肯放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独你一人可管?况且典卫大人还带着女眷,是否应该先安频好了,再来犯险?」

    杏眸一睨,铁了心的模样无比娇烈,半点也不饶人。

    耿照没想到她竟使起小性子来,上回在舟里与宝宝锦儿之事,也难为她记了这么久,见玉人剑眉紧蹙、无比认真的模样,不禁目眩神驰,脸红得跟柿子一样,支吾半天:「她……不是……我们不是……唉!」

    大敌当前,两人竟视赤炼堂三大太保如无物,那巨汉雷腾冲「喷」的一声面露不耐,青衣公子雷冥杳则一拂衣袖,霍地背转身去,冷道:「这是敝帮的私事,二掌院莫来为好――」

    发飞衣扬间,数点暗芒或直或曲、快慢参差,朝染红霞飙去!「危险!」

    耿照掌力一吐,震落了几枚金钱镖、铁蒺藜之类,染红霞早有防备,金鞘一封,铮铮综综挥落大片暗器。突然一声惨叫,崔滟月向后仰倒,软绵绵地跌入耿照臂间,胸口「膻中穴」插了根透明的寸许细针,正是凌影销魂刺!

    射向染红霞的暗器只是掩饰罢了,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崔滟月!雷冥杳一击得手便即飘退,十指间扣满夺命暗器,欲断追兵,脸上的得色尚未消褪,募听一声暴喝,耿照臂间用劲,崔滟月胸口微鼓,那根销魂刺已「嗤!」

    激射而出「凌影销魂刺」又轻又软,全赖袖中机括才能发射,雷冥杳万料不到这貌不惊人的少年竟有这般掌力,未及反应,没魂刺已射中他胸口。雷冥杳双膝一软,跪地时嘴唇已透出青紫。他飞快拔针取药送入口中,却被耿照腹间一拳,打得双脚离地,将药呕在他掌心里。

    耿照反手拍进崔滟月嘴里,见他唇面的酱紫飞快消退,略为放心。这几下兔起鹘落,出掌、夺药、救人一气呵成,快得泼水不进,直到雷冥杳蜷身倒地,雷腾冲才虎吼一声,奔上几步,「铿!」

    昆吾出鞘,染红霞剑尖一送,将他截住。

    雷腾冲本非真心要救人,挥拳做做样子,又退了回去,丑脸上的疤一跳一跳的,等看雷冥杳的好戏。

    染红霞持剑后退,曲线玲珑的修长腰腿袅袅娜娜蹲下,手指搭上崔醮月的腕脉,听了片刻,不禁蹙眉:「毒性仍在,只是暂时抑住了而已。这药不解症。」

    见雷冥杳亦是瘫软在地,怒道:「喂,解药拿来!」

    雷冥杳吞下的解药不到一半,艰难摇头,嘴角泛起冷笑。「解……解药在……总坛……走……走一趟……我拿……解药换……换剑……」

    原本抱臂邪笑的雷腾冲面色丕变,咆哮如虎:「老十……你  」他三人争这柄剑,谁也不让谁,就算没争到手,也要看对方出丑露乖才甘心。雷冥杳两度偷袭未果,还中了自己的毒,丑是够丑了,却也抢到了交易的主导权。这下就算崔滟月要拿剑交换性命,也不会把剑交给别人。耿、染对望一眼,默契已成,耿照背起崔滟月,挟着雷冥杳的臂腋,忽觉有些异样,染红霞见他神色古怪,不觉面露关怀:「怎么?」

    耿照改抓雷冥杳的臂膀,摇头道:「没什么。」

    染红霞点了点头,持剑护卫众人周全。而始终沉默的弦子忽地穿窗而出,男装背影更显窈窕,片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再难望见。

    赤炼堂这方轻功最好的雷冥杳已成人质,七宝香车也不能飞上房顶,熊一般的雷腾冲一看便知不擅轻身功夫,抱臂蔑笑:「怎么,讨救兵去?」

    耿照冷面不答。

    「老十,就你忒多事。绕了一大圈,这一趟还是要走的。」

    轴轳转动,连着两匹木马的榫杆斜摆,香车骨碌碌调了个头,雷亭晚悦耳的声音由车后傅出,宛如贴。

    「三位贵客,请随我来。」

    第八十折 火元之精,化修罗场

    赤炼堂总坛位于越浦城西三十里,酆江一条小支脉流经此处,曲折的河弯切割地形,形成一大片浅水湖。湖塘沿岸生满名为「满江红」的水生蕨类,其叶如羽,浮水如萍,每到秋冬转为艳丽的朱紫,染得湖面一片红,地名「血河荡」由此而来。越城开浦之初,雷家以马担帮(码头苦力)起家,而后插手漕运,狠捞了一笔,遂在血河荡营造水寨,做为装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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