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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75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他一边抢攻一边笑道:“我们终于可以小声说话啦!要不扯开喉咙嚷嚷,对谁都没好处。”

    “你――”

    阴宿冥气得半死,出手如电,这式“暴虎除时跋远疆”声势炬赫,可惜威力只得原先三五成不到。

    耿照以“化宫殿手”接敌,速度丝毫不让,看在旁人眼里,二人四臂只余残影,鼓风捣尘,偏又丝丝入扣;过招如此迅捷,却无一拳中的或捣空。众鬼卒矫舌不下,若非碍于鬼王威严,几乎要喝采起来。

    她越打越是心惊,只觉小和尚招数精妙,与狼首似是一路,咬牙道:“你是聂冥途的徒弟?”

    “不是!我与他只有梁子,无甚瓜葛。”

    耿照边打边劝:“三乘论法在即,在越浦袭击朝廷命官,若教镇东将军知晓,十个集恶道都剿了。还是快快离开,那捞什子七玄大会也莫去啦。”

    阴宿冥七窍生烟:小和筒怎似什么都知道,又没知道个十成十?越打越上火,怒道:“关你屁事?你莫以为我……呸!就来管东管西。早晚落在我手里,将你千刀万剐!”

    耿照心想:“打斗中尚能开口,看来并无大碍。”

    不欲缠斗,将她震退几步,弯腰抄起一截粗堪合围的枯干,仰头咆哮,飞沙走石地狂舞起来,打得地动树摇,鬼卒们纷纷走避;双手一松,残干笔直朝媚儿飞去,方位却低了些。

    阴宿冥想也不想,点足踏上飞株,三两下便纵跃而来,打出一式“山河板荡开玄冥”耿照作势接掌,整个人倒飞出去,连翻带滚的足有三丈之远,作势一抹鲜血,抚胸叫道:“哎呀,好……好厉害!”

    转身一拐一拐奔逃,速度却是快极。

    阴宿冥看傻了,一下忘了追赶,低头翻了翻手掌:“怪了!我这下分明没用劲,怎地他叫得忒惨?”

    周围鬼卒却轰然怪叫,忙不迭地颂扬大王神威,顿时士气大振。

    耿照一路飞窜,无人可挡,见包围圈里地形错综,林树起伏,杂有墙圮梁塌的痕迹,此地似曾有一处小小聚落,只是久无人迹,远观便似荒丘。丘壑间还有零星的战斗,随地可见陈尸断兵。

    转得几转,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土包上矗着几幢倾圮建物,只有居中屋形犹在,小土丘下堆满了木石杂物,显是将所有能拆能丢的都扔出来,堆成阻却进攻的工事,附近尸体尤多,约莫有一、二十具,大多是黑衣模样,形貌服色在夜幕下有些难辨。

    中屋里炬焰摇曳,人影幢幢,符赤锦焦急立在门前,一见他来才得笑开,挥手大喊:“夫君,来这边!”

    耿照不禁露出笑容,张开双臂,任她纵体入怀。两人相拥片刻,才携手入内。

    李远之拱手道:“典卫大人武艺超群,挡住鬼王不说,一人一刀便杀了进来,实在是令人佩服。”

    漆雕利仁咯咯笑道:“我一人一刀也杀得进。喂,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李远之摇头:“现下不行。”

    漆雕利仁搓手踱步,“咯咯咯”地怪笑一阵,突然安静下来。

    这屋也只剩半边有顶,格局倒像是衙门公厅,耿照在丘下见得一块写有“驿”字的破旧残匾,豁然开朗:“原来是旧时邮驿。车马道废弃了,屋舍施设等便成了草场土包。”

    屋中只有五、六人,簇拥着一名白衣貂裘、书生模样的苍白男子,男子眉目如画,并未蓄胡,连唇上颔下的青渣都刮得十分干净,相貌端雅,宛若从图中走出来似的。

    此时早春已过,纵使夜露寒重,至多加件大氅便已足够,根本毋须穿到貂袍御寒。男子面色苍白,薄有病容,显是身子骨单薄,须小心保暖。

    他坐在一只石墩上,靠着柱子,秀气的双手迭在腹间,微微闭目,并不言语。耿照多看了几眼,见他鬓发额间在火光下银丝闪闪,鼻翼、嘴角的痕迹也有些深刻,依然无损其俊美。

    沈氏伴在男子身旁,双手交握垂首而立。她一直起身子,果然形似斜柳、腰如约素,虽作妇人装扮,其实年纪还很轻,没有了婢仆环绕烘托,小动作透着一丝少女稚气,文秀中更添甜美。

    “夫人与她的夫君可真是一对璧人,两个都生得忒好看。”

    耿照心想。

    沈氏咬咬嘴唇,细声道:“夫君,是我不好……”

    男子举起玉琢似的白皙右手,凝思片刻,闭目道:“任宣,放出炮号,让陆供奉他们回来。”

    一名侍卫恭敬应答:“是。”

    扶刀而出,不久便响起烟花炮仗的声响。

    男子等了许久,缓缓睁眼,那姣美如妇人般的凤眼一开,顿时逸出精光来。他只望了妻子一眼,便即转开,但沈氏已觉难当,身子微颤,伸手去扶梁柱。符赤锦上前搀住,沈氏软软靠在她身上,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来了?”

    男子口气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甚至有些冷漠。

    沈氏眼眶儿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咬着唇缓过气来,淡淡道:“就是来了。”

    赌气似的不再说话。

    男子转向李远之。

    “你师傅呢?”

    “启禀大人,家师受了伤,身子不适,遣我与漆雕前来接应。”

    “喔?谁能伤他?”

    男子微露诧异,思索片刻,挥手道:“一会儿听我的号令行事,别死了。”

    抬望耿照:“你是何人?”

    这一望直要穿透他似的,若说萧谏纸的目光锐利如剑,十分难当,男子的凝视便是水银,从眼洞直钻颅中,那间充溢全身,将血肉剔得点滴不剩。他应是大有身分之人,领有爵禄封衔,身边的卫士虽作江湖装扮,应对均有爵府宿将的家臣习气,非寻常的江湖客能模仿。

    耿照并不惧怕其目光,只觉相持失礼,一触即避,躬身道:“卑职姓耿名照,乃白日流影城七品典卫,叩见大人。”

    他不知男子爵衔,恐坠了流影城的声名,故不行跪拜之礼。

    李远之愕然回头:“你是耿照?”

    漆雕利仁咯咯一笑,缓缓抬头,横刀在膝,整个人彷佛又活了过来。李远之低喝道:“不是这儿。现在不行!”

    漆雕利仁拱起瘦背,抱着刀摇动膝盖,失望道:“又不行?”

    身子发抖,一双血丝密布的细眼盯着虚空处,彷佛犯了酒瘾,磨牙抖腿、晃脑摇头,一刻也静不下来。

    众人皆觉怪异,男子泰然处之,径对耿照颔首。

    “居然是独孤天威的人,妙了。一会儿听我号令行事,莫轻易便死,不然我难向你家城主交代。”

    随侍在旁的一名虬髯大汉禀道:“大人,陆供奉迟迟未回,还是让我前去接应罢?”

    男子道:“莫轻举妄动。兵临城下,仍有一搏。”

    檐外传来一把清冽的女声:“坐困愁城,不如早降!”

    飕飕几声,飞入五、六颗人头,沈氏惊叫一声,晕死过去。符赤锦抱着她挪至后墙,以防突袭。

    众卫士挥刀拍落,才发现全是同袍的首级,皆目欲裂。

    那蚪髯大汉振臂怒起,遮护着男子,吼道:“兀那妖女!将陆供奉怎么了?”

    语声未毕,一杆烂银红缨枪“咻!”

    射入庙中,笃的一声钉上破壁。缠了藤条的白蜡杆弹性奇佳,不住上下剧摇,枪尖挂了枚首级,是一名扬眉怒目的老者,缠在枪上的正是其发髻。

    “陆供奉!”

    虬髯大汉虎吼一声,檐瓦为之震动。耿照发现他双臂套满铜环,一数竟有十二对之多,从腕间迭至手肘,本以为是一大块铜护腕之类,直到他怒极振臂,铜环铿啷一阵响,方知非铸死之物。

    “妖女!敢杀”跃渊阁“的日月供奉之一,是没把靖波府四大世家放在眼里了么?”

    檐外之人冷道:“方兆熊!你等四家自居北方,不敢渡过三川来,当天下便只靖波府么?井底之蛙,何以观天!”

    耿照心念一动:“方兆熊……是靖波府四大世家的方门主!”

    靖波府乃东海首治,亦是镇东将军府所在,论交通不及越浦,繁华不及湖阴、湖阳,却是东海精兵驻扎之地,政令所从出。“神武校场”、“云都赤侯府”、“腾霄百练”与“跃渊阁”是靖波府辖内最负盛名的武门四家,虽不比三铸四剑,但也是三川以北的一股势力。

    “跃渊阁”擅使缨穗摇头枪,那惨遭断首的老者便是阁中日月双供奉之一的“鱼龙跃月”陆云开,在北地亦是威名赫赫。而臂套铜环的虬髯大汉,则是飞器名门“腾霄百练”的门主方兆熊,人称二八臂天盘“。

    “腾霄百练”以流星索、飞挝等掷兵闻名,虽是隔空取人,却非飞镖弹子一类细小暗器,而是正大光明的“明器”又称飞器。方兆熊腕臂上的十二对袖圈名曰“子母鸳鸯环”毋须绳索(百练)操控,被誉为飞器之首,在靖波府声誉极隆,门徒众多。

    耿照背诵过东海武林名人录,陆、方二位均簿中有名,不料今日初见,陆云开陆老英雄已是一具断首,心中一动:“这人叫得动”腾霄百练“门主、”跃渊阁“月字供奉,却是什么来头?”

    须知神武校场之主“神鞭无敌”古双魂,已死在冷北海的响尾鞭下,貂裘男子要做古老爷子的儿子,也稍嫌老了些;云都赤侯府则是昔日效命太祖武皇帝的色目武士后裔,“云都赤”即北关方言中的“刀”这批剽悍的刀牌武士个个都是卷发色目的虎狼之师,男子文质彬彬,自是半点不像。

    “六臂天盘”方兆熊既是在场辈份最高、名声最大的武林人物,自当发声领群,他强抑怒火踏前一步,大声道:“妖女!快快现身来见。要打要杀,爷爷奉陪!”

    话才说完,身旁一阵狂风掠过,漆雕利仁咯咯尖笑,甩鞘跃出:“这个个总行了吧?这个总行了吧?哈哈哈哈――”

    人刀合一,狂笑声中,一团雪耀刀光窜出屋檐,朝发话的女子扑去!

    “不可!”

    李远之失声惊呼,情急之下忘了吩咐,略一运气,双臂绽出暗金辉芒,纵身追了出去!这一下连符赤锦都看清了,口唇歙动,无声吐出“金甲禁绝”四字;耿照遥遥点头,以指头示意她不可轻动。

    檐外刀风呼啸、喝叫连连,片刻“砰、砰”两声,竟是二少被倒轰回来,背脊狼狈着地。漆雕利仁的虎口迸裂,李远之嘴角溢血,两人把臂而起,目光阴沉,膝弯肘臂都有些颤。

    方兆熊蔑笑:“我道岳老师的徒儿是三头六臂的人物,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漆雕利仁吐出一口血唾,冲他咧嘴一笑,牙上染满红渍,转头问:“这个可以么?”

    李远之摇头:“不行。”

    “又不行?呸!”

    他拄刀而立,不住舔舐嘴唇,赤红混浊的双眼紧盯门外,彷佛又犯上了什么瘾头,兀自苦苦忍耐。

    却听门外之人正色道:“你这话说得不尽不实。他二人比陆云开更经打,真要较量起来,你未必是对手。”

    方兆熊勃然大怒,喝道:“放――”

    檐前劲风压至,泼啦一声,所有的炬焰一平,他这个“屁”字再也说不出口,硬生生被塞回肚子里,凝神戒备。

    一条修长的玉腿跨进高槛来,露趾的硬底鞋撞上青石地板,“叩-”的一声清亮激响。

    在摇曳的火光下看来,这条腿肤质滑腻、酥白耀眼,小腿的肌肉结实有力,大腿却极丰润,充满女性魅力,且长得不可思议――不仅是比例,而是这条腿子本身便十分匀长,腿根几与方兆熊的腰际相齐,腿的主人却只较他略高一些,一眼便全望到了她腿上。

    身材高大的女子,肌肤通常较为粗糙,这名身披镂甲的高挑女郎却无此缺陷,肌肤吹弹可破,直如鲜切的水梨,肤质爽润,通透处竟似有沁水之感,剔莹白净。

    她才迈入一条白生生的右腿,众人便为之摒息,现场声闻俱失,只余一片心跳怦然。

    女子趾尖稍一用力,重心前移,小腿随之虬紧,膝弯腿筋拉直,若隐若现的大腿亦绷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宛若雌羚飞蹬……之所以如此清楚,乃因全无遮掩,女子惯着的裤、裙袜等,在她身上付之阙如,粉雕玉琢的长腿近乎裸裎。

    她并非什么都没穿。

    女子之鞋十分殊异,鞋底如一只娇巧的船形硬台,跟高而前低,脚掌平置台上,仅以侧带系起。虽穿了“鞋”雪白的玉趾、饱满的脚背、浑圆的踝骨,乃至脚跟无一不露,形同裸足。

    小腿腔上覆有一片金甲,长至膝下,同样环以侧带,腿背悉数镂空;虽负重甲,小腿仍与赤裸无异,曲线肌肤一览无遗,令人难以喘息。

    女子手持金杖跨过高槛,动人的娇躯终于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下――她全身装扮,大抵与那双金甲凉鞋相类。虽系肩甲,肩臂却无寸褛;半截式的胸甲与裙甲遮住了私密处,甲下却空空如也,不但露出蛮腰玉脐,胸甲裹起一双盈盈玉乳,连甲弧上堆出的雪白半球都黏人目光。裙甲前后虽有两片裙纱,行走间腿根若隐若现,比裸身更引人遐思。

    符赤锦一向自诩胆大,也不禁傻眼,手按酥胸,暗自昨舌:“这甲与镂空的亵衣有何不同?是哪来的妖女,做这等迷惑人心的装扮?”

    怀中沈氏方悠悠醒转,睁眼一见,又晕厥过去。

    男子不为所动,目光冷冽,连汗也没多沁分许。

    他昔年任职四方馆使时,会与各国使臣交游,知道这身异域战甲的形制,来自海外一处名唤“索儿莫铁”、全是剽悍女子的部族。传说此族之中全是女子,有自割右乳的习俗,以便挽弓射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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