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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64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我一个不杀的理由。”

    “上……上天有好生之德……”

    许缁衣“嗤”的一声,白哲的笑靥宛若吐蕊的山百合,纯净不带一丝驳杂。

    “你说话也未免太有趣了,耿大人。这个理由不够好。我为一己之私杀人,你只能拿众生大义来驳我。”

    她淡然道:“譬如你肩负消灭妖刀的大任,我若杀你,便断了琴魔前辈临终唯一的绝传。”

    “你……你为何知道……”

    “沐云色沐四侠是魏老前辈的爱徒,依我看,他的内功修为尚不及你。”

    许缁衣柔嫩的脸庞近在咫尺,每一开口,唇瓣间便吐出檀香似的醉人温息。

    耿照终于明白女子的樱桃小嘴何以又叫“檀口”这两字用在许缁衣身上,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流影城调教不出你这等少年高手,若非魏前辈临终所授,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

    当然许缁衣的推测并未全对。

    魏无音的《夺舍大法》固然神妙,足以打开号称无解的“亿劫冥表”间接促成耿照与化骊珠的融合。但要成就这一身惊人的艺业,更多却得自种种离奇遇合,未必全与琴魔有关。

    耿照默然良久。“代掌门兜兜转转,还是为了妖刀。在下只想知道,代掌门把此事弄清了,图的是什么?难道如水月停轩这等清修净地,也有号令妖刀、逐鹿天下的野心么?”

    许缁衣微微一怔,似觉此问谬甚,忍不住微笑。

    耿照见佳人颦若春花,不禁有些恼,面红耳赤:“代掌门何故发笑?”

    许缁衣摇了摇头,微眯的杏眸中水光潋浩,盈盈如波,却没什么敌意。“琴魔前辈临终之前传授你的,可是号令妖刀、逐鹿天下的法子么?”

    她雪靥娇红,微捏着右手玉指,以指背轻拭眼角,侧颐笑问。

    耿照一愣,本想大声驳斥,总算这几日被宝宝锦儿套话多了,颇有些长进,沉声道:“就算琴魔前辈真留下了什么,必然也是消灭妖刀、拯救黎民百姓的法子,岂能与妖物同流合污?”

    许缁衣笑道:“照啊!那我逼问你号令妖刀、逐鹿天下之法,岂非缘木求鱼?”

    说着又噗吓掩口,眼角眉梢掩不住桃花似的婉媚。

    自会面以来,她始终保持端庄的形象,纵是和颜笑语,亦合礼守分,带有一层隔阂。直到此时才笑逐颜开,可见耿照逗得她开怀,终是忍俊不住。

    耿照胀红面孔,讷讷道:“这……代掌门说得也是。”

    许缁衣轻咳一声,敛起妩媚欢颜,又恢复成为身披玄素的水月停轩代掌门,正色道:“我师妹所知,已悉数说与我听,你可信我如信她。至于你问我所图为何,其实简单得很――妖刀祸世,乃我辈侠义道中人的职责,正当追随魏老前辈之余烈,扫荡魔氛!岂可置身其外,故作无事?”

    这番话以她酥颤醉人的嗓音说来,竟也激昂慷慨,耿照胸中血沸,几乎要鼓掌叫好:“这……才是所谓的正道,此话当真是掷地有声!”

    却听她话锋一转:“但东海正道七大门派,立场各不相同。三铸之中,青锋照邵家或肯仗义援手,其余则关心锋会远甚于此,连贵城也不例外。”

    “便说四大剑门,观海一脉组织驳杂,亦有鹿别驾之流野心勃勃、自私自利的份子,难以倚靠;指剑奇宫独善其身;剑终究是朝廷辖下,萧老台丞风烛残年,虽有召集四门之举,但又似有保留,我心中甚感疑惑。若真有应付妖刀的秘汰,合该交给谁?”

    这个问题在午夜梦回、披汗惊起时,耿照也问了自己无数次。

    聪明如横疏影,亦无法给出明确指示,甚至要他提防萧谏纸。她怀疑萧老台丞的理由或与许缁衣不同,然而“不能全信”的判断却是一致。“该……该交给谁……”

    他喃喃道,一如曾经自问的千百回。

    许缁衣撒开长剑,随手还入鞘中,低头轻抚剑柄,忽然一笑。

    “谁都不用给。只须公诸于世即可。”

    “公……公诸于世?”

    “是。”

    许缁衣微笑道:“降魔除妖,人人有责!秘而不宣,必遭有心人觊觎,唯有昭告天下,才能使宵小断念,使正义之士有依。退一步说,将琴魔遗言当作私物,则黑白两道不分利害,总要一窥秘奥才甘心,最好是自家独占,莫教他人知晓,此即‘奇货可居’的道理。你亡命了大半个东海,当有很深的体悟。”

    耿照若有所思,片刻才道:“不瞒代掌门,我本想上白城山面见萧老台丞,将所知告诉他老人家,由他来主持灭魔大计。”

    许缁衣若要用强,方才两度能将他毙于剑下,要拷问机密亦非不能,不需要这般拐弯抹角。耿照佩服她的胸怀见识,遂不再隐瞒,这话算是认了“琴魔之传”一事。

    许缁衣淡淡一笑。

    “无妨。我只希望你见过老台丞之后,也能同样说一遍与我听。妖刀万劫直捣断肠湖,赤眼与幽凝之恶更是我亲眼所见,离垢屠尽啸扬堡两百余口,天裂亦在贵城逞凶。水月一门与妖刀势不两立,必为生民除此大害!你若有心,当知谁可托付,莫让我觉得今日走了眼,看错了人。”

    她未一味逼迫,耿照心中的好感又多添几分,点头道:“三乘论法大会在即,听说萧老台丞也来参加,我才想留在越浦等他。”

    许缁衣垂敛弯睫,淡淡的笑容里似有一丝狡黠,随手轻抚剑锷。

    “那暂时与我们一道罢,彼此也有照应。是了,敝门有位女弟子名叫黄缨,可曾与你同路?”

    耿照愕道:“黄缨?她没在流影城么?当日临行,我还曾与她道别。”

    许缁衣摇头。“红霞说,她追你下山啦,一直以为你们走在一块儿。”

    回想这一路的艰辛,耿照不禁苦笑:“还好她没追上我,不然可有得受了。”

    心想小黄缨天真可喜,对自己又极讲义气,若教她受得一丁半点伤害,那真是万死莫赎了。

    “她还没回水月停轩么?”

    “没有。不过我已派人寻访,也不用过于担心。更重要的是:出得此间,你我之议不预他人,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相信你能明白。”

    一拂裙腿,袅袅转身,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走吧!我们去用点斋菜,莫让符姑娘久等啦。”

    ◇◇◇这艘巨舰“映月”乃是水月停轩的掌门座舰,造得极其巨大,腹尖面阔、昂首翘尾,甲板上层垒如楼,两侧设有护板,可抵风浪,吃水亦深。

    全船由底舱算起共分五层:最底层装载石磨土囊压舱,第二层供水手舵工居住,第三层的甲板乃升帆操桨之处,也是全船指挥的中枢。第四、第五层则是女弟子们的居所,进出都有人持实剑把守,不让男子越雷池一步。

    映月舰堪称是水月财货实力的极致展现。

    许缁衣先在断肠湖南岸水深处搭建船坞,召集湖阴、湖阳两大城的造舰名家就地建造,光是安放龙骨就花了一整年的时间。全舰历时三年才竣工,此番是头一回离开断肠湖水域,先自断龙江出海,沿岸北上,再由赤水溯行至越浦,前后不过十天的光景,既平稳又舒适,众女一点也不觉气闷,四、五层甲板终日都是莺啾燕啭,笑闹不绝。

    除巨舰“映月”之外,还有两艘小型的平底快船“摇月”、“洗月”随行。

    水月众妹在湖畔长成,除了水性,摇桨撑篙也不含糊,否则在水道纵横的停轩之内,可说是寸步难行。

    摇月、洗月体积小巧,每艘只需三人便能操纵,不像映月舰须另聘专门的舵工水手,于是将四、五名干练弟子编作一船,轻装简载,当成旗舰的前导备援。

    耿、符的流筏,即是在冲撞映月舰后,被灵活包抄的快船“洗月”拦下。

    许缁衣早已吩咐在甲板指挥室中摆下素斋,领着耿照一路前往,头上的两层舱房里,没有一扇窗是阖紧的,也不知有多少只秀丽妙目沿路争睹,叽叽喳喳彷佛一群麻雀。

    耿照心中老大不自在:“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不如直接探头算了。女孩子真是奇怪。”

    殊不知断肠湖一战,他奋力营救采蓝黄缨,早已成为许多水月少女心目中的英雄。亲眼目睹的自是说得无比英勇,天上有地下无;上回没能遇见的,这回则把握机会,要一见这位耿大人的豪勇风采。

    “……我觉得沐四公子生得俊多了。”

    “你懂什么?”

    另一人反唇相讥:“沐四公子脸蛋白惨惨的怪怕人,还是耿大人精神。”

    “而且……我觉得耿大人的体格比较好,挺结实的。”

    “你见过?”

    “见过!”

    少女可得意了,羞得咯咯直笑:“在底下的流船里,光溜溜像铁杆似的……”

    耿照简直快疯了。

    他头一次如此怨恨先天胎息的灵敏感应,恨不得在甲板挖个洞钻进去,或直接跳入江里更省事。这段狭窄的舱道彷佛永远都走不完――所幸这只是错觉。廊道尽头,染红霞与符赤锦在指挥室里并肩而坐,桌上的菜肴却用得不多。

    耿照与许缁衣的加入,并未使席上的气氛更活络,染红霞不发一语,持续回避着他的目光。许缁衣与符赤锦倒是有来有往,一个插针见缝,一个不着痕迹,两名聪明女子高来高去,耿照却突然疲惫起来,一迳低头扒饭。

    许缁衣长年茹素,随身的婆子擅做斋菜,微苦的炒鞭笋、点了麻油的生切莴苣,冰盆藕丝、鲜菱耳蕈汤等,均是时鲜美味,但耿照吃惯油荤,下箸只觉沉重。

    如果还要再过几天像这样的日子,他宁与宝宝锦儿想法子潜回城里,冒险在驿馆附近等待萧谏纸出现。

    彷佛听见他的心语,许缁衣放下牙箸,取巾帕轻按嘴角,洗净双手之后,殷勤笑问:“典卫大人吃饱了么?我长年吃斋,没什么好招待,大人莫怪。”

    耿照摇手道:“代掌门言重了,这菜肴好得很。”

    许缁衣笑道:“既然吃饱了,我想领典卫大人去见一个人。符姑娘折腾了一日,不妨先回房歇息,养足精神,明儿一睁开眼睛,包管还符姑娘一个完整无缺的典卫大人。”

    符赤锦强笑:“许姑娘莫取笑我啦。小女子告退。”

    起身行礼,染红霞也跟着离席。于情于理,符赤锦本不欲与他分开,但许缁衣越是出言挤兑,越代表其中不无试探。她决断明快,眼看没有抗拒的理由,索性返回舱房,毫不拖泥带水。

    耿照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闷闷地随着许缁衣出了指挥室,来到船尾。

    许缁衣命水手放下一条小筏,与耿照槌着绳索登船,自己却拿起了长篙,回头笑道:“我亲自为典卫大人撑船,这可是十年来的头一遭。”

    夜风吹动她的长发,飘扬的裙袂黑纱裹出一抹娇润曲线,裙下雪履尖尖,宛若谪仙。

    其时映月舰业已下锚,越城浦的浦湾绵延极长,越靠近城区水位越浅,像映月这样的庞然大物驶不进人工运河,只能泊于外浦。远处的城影之上一片浮霭,越浦正是未央之夜,灯影歌声不绝,光晕依稀勾勒出箭垛女墙的轮廓,以及水面上大大小小的舟帆。

    许缁衣挽起衣袖,露出两条酥白藕臂,长篙一点,小舟便飘离巨舰的船尾。

    耿照坐在船头不敢乱动,饱含水气的夜风迎面而来,沁人脾肺,胸臆里的郁气一扫而空,回头道:“代掌门,不若让我来撑罢?”

    许缁衣笑道:“你看看这江上,有没有男子撑篙的?”

    越城浦夜不行船,盐、漕、渔舟一旦入港,非平明不能离开。夜里还在江上撑舟载运的,不是连接城、浦交通的关驳,便是招徕销金客的游女。耿照吓了一跳,摇手道:“代……代掌门,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玉洁冰清、大有身分之人,岂能与游女相比?”

    许缁衣不以为意,笑道:“无妨。别管我会不会生气,我只问你:你会看不起那些游女么?”

    耿照愣了一愣,摇头道:“不会。”

    许缁衣微微一笑。

    “倘若……我是说‘倘若’你自己的女儿操持贱业,你便许可了?”

    耿照冲口答道:“自是不许。”

    见她笑容益深,心中微动,想了一想又道:“若是我的女儿,便是要我做牛做马,也舍不得她受这种苦;但万一她不幸做了这行,仍旧是我女儿,亲情疼爱是无法割舍的。再说,游女赚的雕是皮肉钱,但不偷不抢不害人,为什么要看不起她们?”

    许缁衣含笑点头,露出赞许之色。“你说得不错。人的心思,决定了所见之美丑、好坏、喜恶,是心思有了这些忖度,而非物之本然,这便是‘分别心’了。

    我不恶游女,旁人纵以游女视之,何由恶我?耿大人甚有佛缘,我随口多说了几句,大人勿怪。“言谈之间,小舟游近一艘平底浅舱的漕舫。她灵活操控长篙,将小舟轻轻巧巧泊在舷畔,往舷板敲了几下,片刻一捆绳梯放落,漕舫的宽阔船头亮起灯火。”

    上去罢。“许缁衣不避嫌疑,当先爬了上去。耿照虽已尽力回避,仍见裙底凸出两瓣桃儿似的腴臀,垂坠的裙布间浮出双腿轮廓,膝弯圆窝若隐若现,小腿细直如鲜藕,风中刮落一抹檀麝温香,分外诱人。

    他不敢多看,唯恐亵渎了她,待她翻过船舷,才低着头爬上去。

    船舷虽高,轻功自能一跃而上,许代掌门规规矩矩爬绳梯,自非是为了便宜他的眼贼,而是碍于水道上人群熙攘,不想引来注目。这艘漕舫的规模远不如映月舰,模样像极了老旧的官府粮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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