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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43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迈步欲入,却不小心踢到门坎,差点栽了个大跟斗。

    阿傻虽听不见,但再细微的震动都逃不过碧火真气的感应,倏地睁眼,却见一名年轻的兰衣侩人站在门前,呆呆望着自己,五官既熟悉又陌生,不觉傻了,两人就这么隔着大半个房间直发愣。

    片刻他忽然醒觉,双目圆睁,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耿……耿照!”

    畸零的语调嘶哑怪异,缺乏起伏,却再也熟悉不过。耿照大叫一声,张臂冲上前去,阿傻光着脚板奔下床来,两人在房中央撞成了一团,四臂交缠、又叫又跳;半晌耿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见你平安无事,真是……真是……”

    耿照横臂抹脸,咧着嘴大笑:“真是太好了!”

    阿傻无法流泪,神情却也十分激动,无论如何比划也赶不上心急,嘴里咿咿呀呀乱叫一气。

    耿照不住去拨他的手:“慢点……慢点!我看不懂!”

    四条手臂你推我搪的,最后索性朝天一掀,两人滚倒在地,放怀大笑;笑得累了,这才并头不动,胸膛不住起伏,肚皮全朝向屋梁顶。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阿傻。”

    耿照目光投向房脊,喃喃说道。

    阿傻未见唇形,不知他说了什么,但两人之间似有默契,天生聋哑的白面少年也跟着点了点头。

    耿照坐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啧啧称奇:“她们对你不错嘛!小白脸。”

    “还好啦。l 阿傻胡乱摸他的脑袋,呵呵傻笑:”

    你光头挺好看的,小和尚。““去你的!”

    耿照轻轻揍他一拳,自己也笑起来。

    回想起来,渡头的那一夜简直就像是前世的死别。记忆中越是艰险难当,重逢后便笑得越酣畅,彷佛那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不过是茶余饭后兴之所致的趣闻谈资,如此而已。

    阿傻本就是男生女相,梳洗洁净、换过新衣之后,俨然是浊世翩翩佳公子,文质娟秀清逸绝俗,若再手持玉笛什么的,简直就像不小心坠入凡尘的的月夜谪仙。漱玉节故意隐匿不报,原是为了不遂岳宸风之意,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名少年身有残疾,十分可怜,偏偏样貌又讨人喜欢,这才把他留了下来。

    这几日不只负责阿傻日常起居的侍女满怀怜爱,曲意照拂,就连外头看守的潜行都卫也频频趁职务之便,隔着镂窗大饱眼福,借机偷看这名苍白纤弱、比女子还要美貌的俊美少年,姐妹淘之间常私下品头论足,俨然是近期于潜行都之内最最热门的话题之一。

    耿照不知他在此间大受欢迎,明栈雪尚在之时,还着实担心了几昼夜。两人随手比划,最后索性席地盘腿,交换别后所遇。

    当夜渡江之后,阿傻与老胡这一路遭黑岛埋伏截击,阿傻很快就被制服,昏迷不醒,对其后之事也不甚了了。这几日受到五帝窟的善待,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自也无法得到更多的情报。

    耿照将被岳宸风追杀、破庙又遇天罗香,乃至赤眼失落等,扼要说了一递,歉然道:“修老爷子的明月环刀我没保住,应该也落到了岳宸风的手里。你别担心,我一定帮你找回来。”

    解下背上的神术刀:“这是我新得的一柄利刃,你拿去防身,权当是抵押罢。待我取回修老爷子的宝刀,你再还我便是。”

    阿傻摇了摇头,举起疤痕累累、萎如枯焦的两只手,意思十分明白:“给了我也没用,你留着罢。“本欲接过神术刀掂一掂,谁知细瘦的臂膀完全撑持不住。耿照见状忙把刀接了回来,以免他砸伤自己。

    阿傻勉强一笑,冲他比了比手势。

    “我家的赤乌角刀很厉害,这刀还不够沉。”

    耿照笑道:“我没打算对上赤乌角。除非万不得已,我见了岳宸风肯定是脚底抹油,先溜为妙。”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哧两声,又是一阵捧腹。

    好不容易收了笑声,耿照从内袋里取出一只油布包,珍而重之的交给阿傻。

    油布包着的正是“夜炼刀”修玉善修老爷子的遗物,西山清河修氏的族谱《铸月殊引》与《清河后录》两书。当日老胡在鬼头岭的草庐中搜了出来,交给耿照贴身收藏。纵使这一路历经艰险,他始终不敢大意,妥善保管。

    “这你拿着。”

    耿照看着他的眼睛,确保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被遗漏。

    阿傻忽有所感,咿咿呀呀地猛摇头,要将油布包推回去,双手却被牢牢握着,动弹不得。

    “你听好,阿傻:若我有什么万一,我不希望这物事落到岳宸风的手里。我会想方治好你的手;在那之后,无论有多辛苦,你都要努力活下去,莫让修老爷和修姑娘为你白白牺牲。”

    阿傻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将布包谨慎地收进怀里。

    “要从岳宸风处夺回赤眼刀,送交白城山的萧老台丞,需要五帝窟的协助。她们有求于我,想必也不会为难你,你且在这里安心住着。待我打听到老胡的下落,再来与你会合。”

    阿傻点点头,比了个手势。

    “我明白,我自己会小心。”

    耿照犹豫片刻,又道:“阿傻,我见到你大嫂啦。”

    阿傻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无怒无喜,竟是毫无反应。

    “明姑……明栈雪,她本来也在这里。是她从岳宸风的手里救了我。”

    阿傻面无表情,片刻后才打手势:“小心她害你。”

    耿照只得点头,半晌无言,又道:“她……似乎很惦记你,想见你一面。”

    阿傻摇头。

    “我没想见她。”

    “你……还恨她么?”

    耿照试图望进他的眸中。

    谁知,那双比女子还要好看的清澈眼底竟掠过一丝讶然,阿傻被问得有些错愕,怔怔发呆。那神情耿照会在“不觉云上楼”见过,就在他描违着与嫂嫂偷情的那一段时,同样的空洞淡漠,彷佛心上一片荒芜。

    “恨?”

    过了许久,阿傻才笑起来:“我从来就不恨她。若不是你提起,我早忘了这个人。再说,我恨她做什么?就算偶尔会想起过去的事,与她比将起来,我更该恨的……”

    俊美的半残少年寂寞一笑,垂落长颈,微带透明的脸庞浮现淡淡青络。

    “是我自己。”

    ◇◇◇耿照掩上房门,回见漱玉节还候在月门边,一身玄素相间,风姿凛秀如玉梅,心想:“她是一门宗主,何等气派!今日却屏退了手下之人,独自在此等我。”

    微感歉疚,躬身道:“劳宗主久候,是在下一时不察,多耽搁了时间。”

    漱玉节微笑摇头。

    “典卫大人客气。妾身已为贵友号过脉,抓了些温补的药,再多休息几天,自能恢复元气。典卫大人无须挂怀。”

    耿照拱手。“多承宗主照拂,在下铭感五内。”

    漱玉节素手微抬,优雅地往后进一比:“有劳典卫大人移驾内堂,妾身已备好了茶点。请。”

    两人并肩走在长廊上,耿照嗅得她身上温温融融的兰馨芬芳,眼角余光中尽是雪肌腴漾,波涛汹涌,不禁心神一荡,暗忖:“也难怪岳宸风如此觊觎她的美色。却不知她芳龄几何?女儿都这么大了,怎地一点儿也不显老?”

    忽听漱玉节笑着问:“典卫大人在想什么?”

    耿照面上微红,总不好和盘托出,灵机一动,摇头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却不好直问宗主。”

    漱玉节瞥了他一眼,温婉的眼神中掠过一抹少女似的顽皮狡黠,彷佛看出他这话不尽不实,只是不戳破而已,抿嘴笑道:“典卫犬人但说无妨。”

    “我见贵派行事磊落、气派雍容,宗主与薛老神君皆是一等一的人物,怎会……

    与岳宸风那厮扯上了干系,为他所制?“漱玉节幽幽叹了口气。

    “这也没甚不好说的。典卫大人可知,我五帝窟历代均是由女子掌权?”

    耿照原本不知,但那日听琼飞与岳宸风的对话,模模糊糊得了些印象,老实道:“当日曾听少宗主提及。在下初涉江湖,之前的确不会与闻。”

    漱玉节解释道:“我帝门嫡传武学,须纯血之人方能练成。而男子中符合条件者少,久而久之,便以女子为尊。帝门中,男子最高可做到神君,但若要继承宗主的大位,唯女子而已。”

    “原来如此。”

    “过去百余年来,这宗主之位多由红岛符家所有,但本门先代的”火日玉精“符承明符老宗主逝世后,后继之人才能平庸、难以服众,五岛之中便有人兴起了取而代之的念头,纠众叛乱,欲以武力强行统一五岛,打破数百年来祖宗传下的规矩。”

    耿照心念一动。

    “这领头叛乱之人,莫非是男子?”

    漱玉节抿嘴微笑,曼声道:“典卫大人好聪明。这人武功极高,单打独斗,门中任谁都不是他的对手。说来也算是妾身侥幸,想了个法子将他制服,最后才平息这场动乱。事后论起功劳,众人都举荐我接掌宗主之位,妾身万难推辞,这一做便做到了今天。”

    “宗主太谦虚啦。”

    耿照微微一笑,拱手说道。

    漱玉节含笑不语;片刻,才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符老宗主的小女儿,名唤符若兰,从小是与我一块长大的。她说符家几代都是宗主,断不能将大位交出,但她的武功、人望均不足以服众,闹了几次不肯消停,竟然提议摆擂台,以武论尊,胜者可一统五岛。

    “符若兰武功有限,家传的帝字绝学”蛇蜕大法“练不到家,我与薛老神君都觉有诈,然而这却是最快、也最无可争议的法子,最后也只能答应。”

    她叹息道:“后来发生的事,谁也料不到。”

    “符若兰勾结了岳宸风那厮,偷偷将他送入岛内,本要趁乱偷取一样至宝,要挟我等就范。谁知岳宸风得手之后,却未将那宝物交给符若兰,反而趁着我与薛老神君交手之际,将雷劲打入我等体内。”

    “场中就数我二人武功最高,居然被他轻易制服,众人碍于宝物,投鼠忌器,五岛首脑俱被挟制,从此生不如死。”

    耿照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众人仇视符赤锦、乃至火神岛符家的原因,心中不无感慨:“一个人才济济、独立于世的门派,就这样被自己人给卖啦。却不知那符若兰最后,到底得到了什么?她与符赤锦又是什么关系?”

    漱玉节察言观色,似是听见了他心中之问,淡淡一笑:“岳宸风控制五岛之后,头一个杀鸡儆猴的就是符家。红岛的高手被他清完了一轮,符若兰更是沦为他采补邪术下的牺牲品,不但全身元阴功力被汲取一空,死前饱受折磨,下场极为凄惨。”

    符家的嫡裔折损殆尽,万不得已,只好从移居岛外的旁支找继承人。

    符老宗主有个孙女儿,血统甚纯,其时业已许了人,丈夫是岛外之民。小两口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谁知丈夫却在前度的动乱里死于叛党之手,十来岁的新妇顿成了小寡妇。

    耿照心念电转,转头道:“那便是符赤锦啦,是不是?”

    “思。算起来,符若兰还是她的亲姑姑。”

    漱玉节续道:“她运气不好。纯血男子与外岛女子能生出纯血女儿的,几十年间都未必能有一个,偏偏她就是了。她从小和岛上的牵连不深,连武功都是外学,怎么也轮不到她继位。反正早晚要嫁给外人的――大家都这么想,恐怕她自己也是。

    “那时符赤锦新寡不久,才将丈夫的骨灰送回家乡安葬,又被接回岛上来担任神君;底下人瞒着她反岳宸风,事迹败露后,红岛被屠杀一空,她也教那厮给玷污啦。

    小的时候还是个挺好的姑娘,唉。“耿照听得不忍,心下恻然,忽地浓眉一挑,击掌道:“是了,宗主不担心她会向岳宸风告密,是因为符姑娘对他的痛恨,其实并不亚于岛内众人?”

    漱玉节温雅一笑,摇了摇头。

    “其实我担心得很。但君盼说得没错,若无实据,岳宸风未必信她。符赤锦是聪明人,这条线报不是大好便是大坏,她若想领这个功,这几日里必定会来踩踩盘子探探风。等她再出现,我们就要小心啦。”

    耿照想想也是,眼看长廊将尽,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吐又觉不快,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宗主先前说的那个叛乱之人,是否就是那人称”苍岛战神“的木神岛神君肖龙形?”

    漱玉节抿嘴微笑,并未回答,片刻才淡然道:“在五帝窟之中,”

    肖龙形“这三字乃是禁忌里的禁忌,望典卫大人以后莫再提起。”

    语声依旧温柔动听,眸中却无笑意。

    长廊尽头有间小巧的花厅,四下无人,只有弦子守候在门前,见得漱玉节来微一躬身,利落地将门牖打开,引领二人进入。“少宗主的情况如何?”

    漱玉节待耿照落座后,自己也坐了下来,随口向弦子问道。

    “少宗主用过汤药,这会儿应该睡了。”

    “嗯。”

    漱玉节眼神一瞟,毋须开口,弦子便会过意来,将门窗小心闭起、放落纱帘,以免厅内的密谈泄漏于外。正要退出厅去,却被漱玉节叫住:“过来。”

    “是。”

    优雅婉约的雍容丽人端起几上盖杯,对耿照作势一停,殷殷微笑:“典卫大人,请。”

    耿照执杯还礼,一时摸不清她要做什么,盖杯捧在手上,却未就口。

    漱玉节好整以暇地抿了口香茗,拂去裙膝上那看不见的尘沙,怡然道:“妾身不只礼遇大人,更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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