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上万本全本小说供您下载阅读。
最新网址:www.shukuge.com

分节阅读 129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不在老和尚之下。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楣,哪来忒多绝顶高手?”

    老和尚又叹了口气,垂眉道:“将军镇守边关,身系天下安危,却为老衲擅离职守,是我之罪过。”

    先前那名声音慈和之人朗笑道:“应是诸天观下界,一微尘内斗英雄。大师方外之身,芥子须孺,岂有别乎?奉兄莫听他瞎说,大师在耍赖哩!”

    那威严的声音沉默片刻,说道:“庸临行前会卜一卦,得‘天火同人’,曰‘升高其陵,三岁不兴’。既然做好万全准备,便不怕异族乘虚而入,大师勿忧。”

    老和尚淡然一笑。

    “只恐‘伏戎于莽’。异族虎视眈眈,将军不可不防。”

    另一人朗声大笑:“凌云削落成刀笔,浮生只配作书隶!大师占了不世宝地,却劝人困守边疆,寸步不离,当真是好狡猾!何不说‘利涉大川,利君子贞’,便是渡过赤水,来此三川之地,才觅得大师仙踪。愿赌服输,请大师打开禁制,将宝顶交出来。”

    密室之内,耿照听得一头雾水,低声问:“明姑娘,这三人说话好难懂,活像打哑谜。他们说的是帮派切口,还是江湖黑话?”

    “都不是。”

    明栈雪摇了摇头。

    “他们说的是卜卦。‘同人’是易经第十三卦,干上离下,干为天、离为火,故说‘天火同人’。那三人以同人卦的卦象爻辞相辩,和尚劝那将军不可擅离职守,不则异族虎视眈眈,边关必定有难。”

    边关、异族、“将军”……耿照陡地想起一人,颤声道:“莫非那人是……-”“你想的没错。三十年前,普天之下只有一人镇守北关,身系万民――”

    明栈雪掠了掠鬓发,如羊脂玉般微带透明的绝美侧脸透着一股凝肃。“若我所料无差,此人便是你那挂名的便宜师父、人称刀皇的‘奉刀怀邑’武登庸!”

    ◇

    ◇  ◇阴宿冥愕然道:“那人……便是刀皇武登庸?”

    聂冥途冷笑。

    “你师傅没告诉你么?如假包换,正是三十年前号称刀法天下第一、名列五极三才文武两榜的刀皇武登庸!”

    即使绝迹江湖三十年,时至今日,“五极天峰”这四字仍是东胜洲大地上的武学巅顶,是令世人抬头仰望-心生敬畏。这么多年来,江湖上无数英杰兴衰起落、繁华过眼,却始终都没再出过那样耀眼璀璨的传奇人物,便是三才、五极次第凋零,依旧无人能够取代他们的地位。

    饶是阴宿冥自负武功,也不以为自己能构着“五极天峰”的名位,摇头道:“狼首当日的运气,可说坏到家啦,居然撞上刀皇武登庸这样的煞星。”

    他这话倒非存心挖苦,是真的感叹聂冥途运气不佳,偏就遇上了嫉恶如仇的刀皇。

    谁知聂冥途只是一迳冷笑,半晌才道:“这算什么‘运气坏到了家啦’?真正杀千刀的坏运气,岂止是遇到刀皇武登庸而已?

    “我沉在圣藻池里假装昏迷,心中盘算着如何全身而退。老和尚、死穷酸既与刀皇论交,本事定然不差。那老爱吟诗的死穷酸不见其人,尚且说不准;老和尚拼着修为不要,猛灌内力救人,待他油尽灯枯之际,便是老子突围而出之时。

    “果然要不了多久,老和尚身子一斜,撤下手掌,脑袋从幽影中软软垂落,露出一张焦黄憔悴的老脸来,生得也没甚特别,倒是神气委顿,两只眼窝乌黑深陷,活像是中了什么成瘾的邪毒,与他那道貌岸然的口吻全不相称。

    “武登庸见了也惊讶得很,道:”

    大师模样……怎又与前度不同?‘老和尚淡淡一笑:“因缘生灭,无有究竟,将军又何必执着于此,徒增烦恼?’说着睁开浮肿的眼皮,两只眼睛已遭利刃所坏,居然是个瞎子。

    “我一看,心中可乐坏啦。任老和尚武功再高,内力耗竭,不过就一干瘪老头,加上双目俱盲,还不手到擒来?武登庸与死穷酸似是有求于他,与之订了个赌局什么的,投鼠忌器,自不敢轻举妄动。”

    那场景想来极其诡异:地底岩窟中,一洼绽着青绿幽芒的黏滑藻池,三位高人分据三角,俱都藏身于暗影之内。池里泡着三个半死不活的伤患,其中两名昏迷不醒,另一人却是暗藏鬼胎……

    “大师不惜耗费真力,这两位可与大师有亲?”

    武登庸问老和尚。

    “素昧平生。”

    老和尚回答:“倘若将军于道中遇见,救是不救?”

    武登庸沉默半晌,把手一扬,池中泼啦一声,赭衣少年仿佛被一条无形索拉出水面,“噗通!”

    落入藻池另一头。仔细一瞧,几根细韧的红丝线分连着少年的头顶百会、背门大椎等要穴,不多时周身便窜出氤氲白雾,竟比先前还浓。

    另一名始终未曾现身、聂冥途以“死穷酸”称呼之人见状,朗笑道:“白刀千里仇不义,红绦一丝济有生!奉兄文武兼备,不想更是医道国手,通晓这罕见的悬丝诊脉之术。”

    武登庸道:“夫子见笑了。庸不懂什么悬丝诊脉,这少年火铃夹命,身带败局,虽能成事,终不免落得身死孤伶的下场。我与他既是有缘,这同命术不止救他性命,也能略改格局,借他三十年的霸王运势。”

    那“夫子”闻言疏朗而笑,暗影中袍袖一招,书生飞至圣藻池的另一角,沉入他身前水面。

    他点了书生几处穴道,双手为他推血过宫,运化内息,一边温书笑道:“命也能改么?我无奉兄这般大能,看来也只能待这名书生清醒,教他读几年诗书,聊以圣人之道,与奉兄的霸王命格相抗衡,一争后三十年之短长。如何?奉兄有无兴趣再赌这一局?”

    武登庸淡淡一笑。

    “得儒门九通圣之首、‘隐圣’殷横野亲自调教,此子日后无可限量。此乃苍生之福,庸乐见其成,这便不用赌了罢?”

    那夫子殷横野朗笑道:“奉兄与大师学坏啦,净是耍赖。咱们前一局赌了整整十年,胜负未决,再赌一局三十年,以天下武林的气运分胜负,进退皆为生民,岂不壮哉!”

    武登庸并未接口,似乎兴趣缺缺。

    聂冥途听到这里,一颗心已沉到了谷底。

    “那死穷酸若是殷横野,这老和尚是……是‘天观’七水尘!”

    不禁摇头,差点笑出声来:“老子今日倒霉的程度,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怕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心一横,“泼啦!”

    窜出水面,蚩魂爪扣住那老和尚七水尘的咽喉,另一手顺势拿住胸口膻中穴,将和尚遮在身前,厉声道:“识相的就别动!老子行出百里,自会将老和尚放回;谁要胆敢追上来,老子便撕开老和尚的喉管,将血放个清光,还你们一条风干腊肉!”

    武登庸、殷横野分坐水塘两头,尽管隔着一池碧莹清波,幽映粼粼,依旧看不清两人的模样,只依稀见得半身浸于池水中的少年与书生身后,各有一条模糊不清的身影轮廓。

    两人静默良久,连老和尚也没说话,若非单薄的胸膛犹有起伏,聂冥途几乎以为自己抢了具干尸为质,心底掠过一丝不祥:“莫非老子走眼了,老和尚不是什么要紧货?”

    忽听一声长叹,殷横野道:“大师,这一局是你输啦。大师固然慈悲,种善因却不能得善果,畜生终归是畜生。”

    七水尘合什道:“因缘无善恶,即破即立,色灭不二。贫僧又输在哪里?”

    殷横野叹息道:“儒者不刑,非是无刑,不欲滥耳。像集恶三冥这般匪徒,杀了也就是了,大师一念之仁,却将自己推入了险地。”

    袍袖一扬,扔破布似的掷出一条身长九尺有余的昂藏巨汉,筋肉纠结、肤如铸铁,颈间挂着一串由雪白颅骨串成的向I“骷髅炼,模样十分骇人。巨汉落地滚得几匝,更不稍动,似被人封住要穴,昏迷不醒。

    武登庸见状,也从身后影中拎出一人,同样落地不动,悄无声息。只见那人身穿锦绿团袍、朴头官靴,脸上绘满油彩,面目难辨。

    聂冥途浑身僵硬,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两人他非常熟悉,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那挂着骷髅项炼的巨汉,正是恶鬼道之主南冥恶佛,而锦袍绘面的自是地狱道的冥主“鬼王”阴宿冥。二人沦落至此,整个集恶三道算是完了。

    聂冥途掌心冒汗,眼前一片漆黑,便是能生离此地,未来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老和尚仍旧不发一语,殷横野等了片刻,又道:“当年你我三人论战,除了以宝顶为采头,更约定败者须应许一事,听任胜者要求。大师教奉兄立誓终身不杀一人,教在下立誓终身不使一人,十年来我二人谨守誓言,不稍逾越。

    “今日大师身陷险地,若愿撤去誓命,则天下宵小,无人能当奉兄一刀;就算这厮逃到天涯海角,难脱我武儒一脉数百源流的弟子追踪。如此又能保全大师,岂非两尽其妙?”

    聂冥途听得冷汗直流,暗忖:“北关镇将武登庸立誓不杀一人,武儒领袖殷横野立誓不使一人……这是天般大的秘密,足以震动天下武林,你这么慷慨地说将出来,是存心要杀人灭口了。老子今儿,也真是太倒霉了!”

    ◇

    ◇  ◇耿照听得皱眉,低声道:“明姑娘,除了刀皇武老前辈之外,”

    隐圣‘殷横野及’天观‘七水尘又是什么人?为何聂冥途一直说自己’很倒霉‘?是因为这两位的本领很高,连集恶道的两位冥主也不是对手么?““因为他遇上的这些人、这些事,旁人兴许几辈子也碰不上一次。”

    明栈雪轻声道:“东胜洲故老流传,东海有一处神秘的宝地名唤‘凌云顶’,有人说那里是天佛初临东洲的圣地,也有人说它风水殊异,能旺武功运势,当然也有人单纯看上了传说中的宝藏――虽然谁也不知是不是真有。”

    “千百年间,无以数计的英雄豪杰、能人异士,争相投入了寻找凌云顶的志业。这一场比拼智慧、考验毅力的绝大竞赛,比之于武林争雄、帝皇霸业,血腥之处丝毫不让,却更加困难得多。

    与杀伐决断不同,人们无法凭着一个意念或一股狠劲破解谜团。寻宝探秘,唯一能倚赖的就只有智慧而已。

    直到此世,东胜洲上终于诞生了两个绝顶聪明的人。

    武登庸不止刀法超卓,更精通金貔王朝公孙氏嫡传的命理术数之学;而“隐圣”殷横野不但是儒门九通圣的魁首,更是天下武儒宗源的精神领袖。这两人一个靠着术数推算、一个靠着解通群经,居然不约而同找到了传说中的圣地凌云顶,只差一步就要解开千年以来东胜洲上最大的秘密。

    阻挡在二人之前的,是一名自称“天观”七水尘的游方僧人。

    此人来历成谜,之前或之后都无人再见过他,仿佛是凌云顶的山灵所化,凭空降临。他招来许多终生钻研凌云顶之谜的狂热信者,要求同享秘密,利用反向操作的手法,欲阻宝顶现世。

    眼看争端如雪球般越滚越大,殷横野灵机一动,号令数千儒门弟子,在东海聚星谷一处被称作“凌云坪”的同名空地上搭起了巨大的擂台草棚,邀集欲一窥宝顶真貌的智者共同论战,方法不限、范围不限,只要是能诘倒对方的,便算胜利。败者须折断算筹、交出蒲团,自行退出凌云坪,从此不再过问宝顶之事;若能难倒殷、武二人,则能获知凌云顶的正确地点。

    这场被后世称为“凌云论战”的盛会持续了半年之久,每天都有无数自认是才智之士的人从东胜洲各地赶来,同时也有数不清的名人智者折筹退出,黯然离去。

    时任镇东将军的独孤阀出钱出力,选派文吏与会,将会中的智巧答辩详细记录起来。这些文档后来在太宗一朝被整理成六部卅七门、共二十七卷的《凌云智纂》传抄天下,蔚为风行。盛会也使得殷横野、武登庸名动天下,文武双全的武登庸更因此被碧蟾王朝的末帝招为驸马,娶了皇帝最钟爱的灵音公主。

    “后来呢?”

    耿照听得兴致盎然,急急追问:“论战的结果是谁赢了?”

    “论到最后,偌大的场子里便只剩下了三人――‘天观’七水尘、‘隐圣’殷横野,还有‘奉刀怀邑’武登庸。结果和半年前一样,天外飞来的怪和尚七水尘虽使了招厉害的缓兵计,殷横野却以时间破解了它;该来的还是要来,谁也阻止不了。”

    七水尘终于明白:眼前这两人非同泛泛,他们是这一个时代里,在绵延数千里的东胜洲大地之上,最最聪明的对手,是天降于世的奇才,不可能以凡人的手法将他们打败。

    三人一齐登上了大雪纷飞的秘境凌云顶,展开一场凡人无法想像的惊天智斗。这世上再没有第四个人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论战到头,终由七水尘取胜。

    “回答朕!那名僧人究竟出了什么难题,才得击败朕的驸马?”

    据说澹台王家的末帝召见武登庸时,曾如此间道。武登庸不敢不答,跪地俯首道:“启禀圣上,大师将凌云顶藏了起来。无论臣与殷夫子如何寻找、如何兜绕,却再也走不回那个会经登上去过的凌云绝顶……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

    皇帝听得目瞪口呆。但他心里明白,镇北将军武登庸不但是忠臣,而且是一条不会、也不屑说谎的汉子。

    多么可怕的难题啊!七水尘竟“移走”了凌云顶,让一切争端不再具有意义。

    “爱卿……可有与那僧人约期再斗?”

    沉迷博奕的皇帝也不糊涂,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