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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05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老人淡然一笑。“老朽斗胆一问,将军何以要这么大的行馆?”

    “这是将军之命,下官也只是如实转达而已。”

    迟凤钧从容回答。

    纵横商场已近一甲子的老人打量了他几眼,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而身旁始终笑容可掬、不曾说话的雷门鹤,却突然开口:“方才大人曾说,这是一座‘清跸’行馆。莫非不是将军欲建来自住,而是要招待某位王公贵族?”

    迟凤钩神色微凛,但也不过是一瞬之间,旋即回复如常,淡然道:“关于这点,下官还未接到朝廷的正式文书,只是将军的使者有约略提到。将军府那厢也是近日才接获消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诸位都知道,朝廷大力推行佛道,此番琉璃佛子西来弘法,欲统合五道三乘,更是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盛事。皇后娘娘笃信佛教,更蒙佛子点破,前世乃如来座前的净莲天女,今世为护持佛法而降生于东胜洲,专为统合教门分裂,因此皇后娘娘非常重视。”

    雷门鹤亲切笑道:“是了,不知皇后娘娘要派遣哪一位亲王郡主为使,前来东海代天?据我所知,流影城主独孤天威不但是皇室贵胄,更是圣上的亲叔叔,若由他代表皇后娘娘,可比任何一位亲王郡主、皇室公卿都强。”

    迟凤钧摇了摇头,沉声道:“四太保想错了。据下官接获的消息,欲来东海护佛弘法、代天巡狩的不是旁人,正是皇后娘娘的懿尊圣驾!”

    第三十五折 合鼎同火,授胎截气

    白马王朝自开国以来,还没有皇后出平望都东巡的前例。

    太宗文皇帝在位时,为清平吏治、安定人心,据说曾巡视过央土全境,御驾甚至远及南陵道,其事迹多流传于茶楼酒馆的说书人口中,近年还出现了两百余折的定本“文皇狩”及续集“文皇南”讲述太宗文皇帝如何率领一干本领高 强的侍卫,与老丞相陶元峥、大学士邵中和等文胆智囊巡视地方,铲除贪官污吏的故事,颇受到广大听众的欢迎――事实上,太宗的巡视仅及于央土、南陵交界,以镇南将军与青丘国主等南陵代表的接待做结。往来不到六个月的行程,朝廷上上下下却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准备,各项工作千丝万缕,盘根错节,耗费无数财力、物力,绝不像说书里 的那般轻巧。

    效国寺的琉璃佛子东来一事,京里、东海道臬台司衙门等已筹备了半年有余,笃信佛法的皇后袁氏固然是背后最有力的推手,却从不曾听闻她要亲自前来。

    若迟凤钧的消息无误,不止臬台司衙门、出钱出力的浦商们大乱阵脚,只怕连慕容柔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说到了底,这事里也不是谁想害谁,稍有差池,东海众人全都是输家。

    “圣上……”

    沈世亮喃喃道:“会让皇后出京么?”

    “这沿途是由谁担任护卫?现下……走到哪儿了?”

    "“行馆便是懿驾的驻跸之所么?那要盖成什么样?”

    “都静一静!”

    江坤老人一敲杖拄,满屋子炸了锅似的七嘴八舌顿时一停,彷佛通通自罅隙间被吸了出去。

    老人想了一想,抬起黄浊的双眼,定定望前。

    “迟大人,十五天内盖好的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当作栖凤之所,这是掉脑袋的事,不开玩笑。老朽在城外望春原上有座避暑别墅,占地广衾、林园齐备,去年才大略完工,尚未迁住,有幸做为懿驾居停,当为我江氏满门几世修 来的福气。”

    迟凤钧起身道:“老爷子果决睿智,下官深感佩服。”

    拱手为礼,深深一揖。

    江坤微微一笑,颤巍巍地还礼道:“大人客气。”

    他一离座,众人也都站起。 “但老爷子的好意,怕无用武之地。”

    老人疏眉微挑,终于露出一丝愕然。

    “这是为何?”

    “皇后娘娘传有口谕,此行不得铺张,不得扰民,一切以清平朴实为要,须彰显圣上尊佛弘法的宽仁德化。娘娘本想寄居在莲觉寺中,但将军以安全为由不肯让步,几经交涉,最后才决定在莲觉寺附近觅地,简单盖一座栖凤行馆 ,好与参加论法大会的宾客有所区隔,也便于陈兵保护。”

    越浦众人听他说得有理,一时接不上口,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梁上的耿照却不禁摇头,暗想:“占民居为行馆固然是扰民,要在十五天内觅地再盖一座新的,难道就不扰民了么?朝廷里的人,想法还真是奇怪。”

    他不知江坤在望春原的别墅足足盖了五年,占地千顷,其中有山有湖,规模可比皇家林园,不知耗费了多少银两。买地起一座栖凤馆的代价,或许还比不上园子里的一厢爿角。因此迟凤钧一听江坤的提议,便即起身行礼,抚司大 人很清楚老人在弹指间所做的决断看似轻易,背后却代表着何其庞大的数目。

    兴建栖凤馆的决议已定,迟凤钧任务达成,不再逗留,于是起身告辞。众人欲送出门去,迟凤钧坚辞不受,便由显义代表送行。

    东之天间的门扉闭起,外头的脚步声便即不见,桓严高也不管人是不是走远了,抄起酒杯一饮而尽,“匡”的一声重重放落,哼道:“这个慕容柔一逮到机会,便来打抽风!这下可好,却把皇后娘娘也招来啦,要怎生收尾?”

    戚长龄低声道:“吃你的酒罢!少说两句行不行?”

    桓严高哼的一声,斜睨着沈世亮,冷笑不语。沈世亮低头喝着闷酒,也不欲与他冲突,似是心事重重。

    “东之天间”的门关了,“上之天间”的门却随即打开,显义与迟凤钧又回到了放置那两只贮满黄金的大红木箱之处,迟凤钧唤从人抬了木箱出去,低声嘱咐:“皇后娘娘亲临论法大会,除将军之外,流影城的昭信侯、埋皇剑的萧 老台丞等,也将齐聚莲觉寺,食住起居,还要请大和尚多费心。”

    显义嘿嘿笑道:“小僧理会得。佛子那厢,还望大人为小僧做个净人。”

    亲热把臂、亦步亦趋,将迟凤钧送出房门。

    梁间耿照闻言一凛,心思飞转,突然生出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他离开流影城,是为了将妖刀赤眼送到萧老台丞手里,并说明琴魔临死之前的遗言、夺舍大法如何作用等关键情报,让老台丞能掌握大局,领导正道于第三次的妖刀战争之中战胜外道,伏魔降妖。

    “萧谏纸也可能不是好人。”

    在流影城时,姊姊曾再三提醒他:“表面上德高望重之人,暗里也可能卑鄙下流,做尽坏事。你上白城山时须仔细观察,再决定是否对他吐实;这柄赤眼妖刀,便是留给你自己的一条退路。”

    耿照听得迷茫起来。

    “退路?”

    “若你感觉萧谏纸不是好人,只消把赤眼还给他,说你是来还刀的便是。反正此刀本就出自剑,因缘际会才落到你手中,便是物归原处,我们也无甚损失。”

    横疏影眨了眨美眸,一瞬间露出些许小女儿似的调皮模样,盈盈笑道:“他若问起云上楼的事,便推说是刀皇武功之妙,糊里糊涂间救了岳宸风。”

    “这个简单。我最拿手的,便是糊里糊涂啦。”

    他记得自己当夜如是回答,两人赤裸裸的相拥微笑,一旁的霁儿倦极了正熟睡着,兀自吮着雪嫩尖翘的大拇指。

    想起横疏影,他心上淌过一片暖流,曾经征服占有那样的绝色佳人、得她倾心相爱的满足与极乐重又涌上心头,思路更加晓畅宁定,暗忖道:“与其冒险犯难,穿过赤炼堂、岳宸风的重重追捕,倒不如留在此地,等萧谏纸自己送 上门来!”

    越城浦是赤炼堂的总舵所在地,他们大概也料不到悬红的目标竟如此大胆,不去亡命天涯,却在自家眼皮子底下晃荡……左思右想,这都是条出人意表的好计。留在莲觉寺等待机会面见萧谏纸,远比穿越危险的封锁线到白城山来得 更好。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取回赤眼妖刀。――岳宸风是镇东将军的亲信,届时,他也一定会来莲觉寺!

    思量之间,显义又回到了屋里,迟凤钧离开之后,众人再无顾忌,议好兴建栖凤馆的分工事宜,吃喝一阵,纷纷起身告辞,自又由显义一路送出山门。

    过不多时,左手边一间屋内突然亮起烛光,算算次序,应是位在另一头的“南之天间”耿照好奇心起,欲绕过心柱爬前窥看,明栈雪侧耳倾听,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背,摇了摇头。

    她的掌心温热柔腻,肤触之细致,简直难以形容。耿照近距离间嗅着她的发香温泽,好不容易抑下心猿意马,却听房里一人嘿嘿笑道:“方才闲人甚多,不好说话,兄长莫见怪。”

    竟是显义的声音。

    耿照心想:“兄长?谁是他的兄长?”

    忽听一人笑道:“你我多年结义,情同手足,何必客套?”

    这声音却是适才听熟了的,赤炼堂的四太保“凌风追羽”雷门鹤。"雷门鹤道:“迟凤钧那厢,你都打点好了么?”

    显义笑道:“黄澄澄的金锭子,哪有不好的?人家说东海抚司是个大大的清官,依小弟看,不过是价码开得不够,小气家家。待他为我引见佛子,我再多送上几箱,法琛老东西一死,这住持之位便入小弟囊中,飞也飞不去。”

    两人 齐声大笑。

    雷门鹤道:“贤弟,老哥哥可要提醒你,诸事未定前,千万别弄死了法琛,要不朝廷饬令一颁,把位子交到他人手里,你便后悔莫及。和尚七老八十啦,须得备有一些吊命的物事,紧要关头才能从阎王手里把人抢回来。”

    显义嘿的一声,枭声窃笑:“不需要!老东西身体好得很,能吃能睡,再活个十几年我看不成问题。便是老糊涂啦,人有些痴呆,坐在那儿一整天都不说话,喂他什么便吃什么,连馊水生肉也辨不出。”

    听他的口气,不只真这么试 过,还觉得十分有趣。

    雷门鹤有些讶异。“照你之说,便是佛子为你疏通,也还要等上许久不是?”

    “等朝廷的饬令下来,我便拿个蒲团闷死了他,说是夜半圆寂,寿终正寝。”

    显义得意道:“外头风声传了许久,都说法琛长老久病难愈,突然死了也不奇怪。”

    耿照不由得一阵恶寒,忽听雷门鹤压低了嗓音。小声问道:“万梅庵那厢,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显义也小声回答:“没什么动静。我着人日日监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门路。”

    “越是如此,越有古怪。否则,我想不透老头子为何要窝在那里,死活不出。”

    “他将偌大一个赤炼堂都交给了兄长,要说是欲擒故纵,这饵也太大方了些。”

    显义的声音似有些不以为然。“兄长若心上有刺不舒坦,让小弟发令召集,率领众兄弟杀将进去,要不一把火烧了万梅庵,管他有什么古怪,通通烧成一把炭!岂不干净?”

    “万万不可!”

    雷门鹤低声喝止:“且不说老头子自个儿的武功,光是身边一刀一剑,便已十分可怕;这俩煞星行踪成谜,多半埋伏在老头子的附近,保护他的安全。还有雷奋开那个老流氓,长年在外活动,他手里头的‘指纵鹰’也十分厉害,绝不可轻举妄动。”

    “贤弟在诸位兄弟之中,办事最为稳当,为兄这才安排你到莲觉寺来,你千万别让我失望。我们离成功便只一步,更要忍得,知道么?”

    “兄长放心。小弟说说罢了,不敢误了兄长大事。咱兄弟俩许久未见,小弟特别备下了酒菜,兄长且喝几杯再走。”

    “不了,堂里真的有事。”

    雷门鹤的声音拉远,却带着一丝苦笑:“有时候,我觉得老头子放手让我抓权其实没安什么好心。‘日理万机’这四字,我算是尝到了厉害。”

    两人大笑出门。

    门扉一掩上,明栈雪小手一撑,忽如蜻蜓点水、蝴蝶沾花,轻轻巧巧地掠至“南之天间”的梁上,乌衣“唰!”

    如乳燕投林,顺着横梁一溜烟地滑入房中。"“喂……喂!你――”

    耿照唤之不及,忙手脚并用飞荡过去,也跟着跳进南之天间。

    房间里不设地板,却以空心木台叠高,上铺厚厚的蔺草垫,草垫的油黄色泽犹如琥珀蜜里带着一丝绀碧,虽然色浓而旧,却干干净净的不见足迹污渍,显是长年脱鞋入屋所致。上不用桌椅,只一张方几、几只蒲团,几上置有 酒菜,几畔除了几坛子酒,还有一只白瓷水盆,内有清水棉巾,供宾客食前净手之用。

    明栈雪笑吟吟地并腿斜坐,拧了布巾擦净头面双手,又从几上取一只干净的海碗打水,撕下一小幅裙角,沾水将赤裸的娇小脚掌擦干净。

    她乌浓的长发整束拢在左胸一侧,低垂粉颈,细细擦拭着香滑的小脚,如玉颗般浑圆晶莹、微带透明的足趾拭去尘灰,逐一显露出原本的可爱模样,幼嫩的脚底板儿没有一丝粗皮硬茧,白中透出一股近乎粉橘的淡淡酥红。

    与她的从容美态相比,耿照顿觉自己仿佛是一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大牯牛,根本不需要跟着她一起跳下来,心中毫无来由一阵气馁,气势不知不觉便弱了一截。

    明栈雪将巾子洗净拧干,扔了给他。“喏,擦擦头面。梁间灰尘很多,脏也脏死了。”

    一指他脚下:“把鞋袜也脱啦。你不想留下满屋子的脚印,告诉和尚有人来过罢?”

    耿照本想拒绝,但明栈雪捉他心思极准,知道他不是一迳执拗耍脾气的性子,对于客观形势的判断、是非真假的重视,还在个人好恶之上,决计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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