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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3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的邵兰生负责,自己却带着庄客弟子南北奔波,对赈济布施十分热衷。

    去年祖龙江大涝,央土道数十县的百姓流离失所,纷纷涌进北关、东海、南陵等地。朝廷处置失当,各地府署遣也不是赈也不是,无不叫苦连天,几十万灾民饥寒交迫,几乎酿成民变。

    青锋照家大业大,邵咸尊率先解囊,捐了十万两白银赈灾,谁知东海道府台司衙门态度消极,镇东将军府更是多所钳制,甚至命赤炼堂封锁漕运,严拒灾民入境。邵咸尊几度陈情未果,索性带着白米棉衣,亲至两道交接处发放,又买地起屋,圈作义田招缉流亡,众人皆呼之曰“活菩萨”对比为虎作伥的赤炼堂雷家,“青圣赤邪”、“青善赤恶”之说不胫而走。两家三十多年来势如水火,算也算不清的新仇旧恨,于此事上又添一桩。

    江湖人到了幕年,难免想起毕生刀头舔血,造孽无下数,寄托青灯古佛者有之,为做功德、散尽家财者亦有之,但邵咸尊掌管青锋照三十年来,造桥铺路、赈灾救苦,堪称善名远播。

    起初难免有公孙布被之讥,被认为欺世盗名,颇遭非议,然而邵咸尊不管他人嘲谤,依然大做善事,久而久之,批评的杂音渐去,如今一提起东海花石津的青锋照之主、“文舞钧天”邵咸尊,普天下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

    横疏影笑道:“家主眼下不在花石津,看来三爷此行,是二爷的意思?”

    邵兰生摇头:“那倒不是。”

    从竹笼中取出一只蓝绸小包,解开首端系带,露出一把柄鞘鎏金的短剑来。

    那短剑刃长一尺、宽约寸许,只比寻常的匕首略大些,说是长匕亦无不可,柄鞘的木质部分均裹以钧蓝色的细绒,铜件鎏金,此外别无花饰,然而有一股华贵雍容之气,绝非凡品。

    “这是家兄赠与贵城独孤城主的礼物,在我出门之前,特别让我随身带着,一有机会便上朱城山来,献给独孤城主。”

    邵兰生笑道:“我一路绘画写生,耽搁不少时日,拖到此时才上山,是在不好意思。家兄封炉多年,不再亲自持锤上砧,此剑乃是家兄的得意作品之一,据闻城主广集天下奇珍、宝剑名刀,必定喜爱。”

    那短剑入手轻盈,连身无武功的娇弱女子都能执起。横疏影轻轻抽出小半截,顿觉眼前亮起一片青芒,剑刃上波光粼粼,似有无数游鱼清影,于塘底侧身巡回,若潜若翔,正是青锋照正宗嫡出的独门特征,取其“青锋照面若游鳞”之意,故而得名。

    在剑刃底部,接近锷部的剑棱一侧,镌有两枚指甲大小的方正古籀。饶是横疏影博通诗书,也多看了两眼才能稍稍辨识,俏脸不禁一变:“正气……莫非是”钧天九剑“之一的正气剑?”

    “二总管博学多闻,邵某佩服。”

    邵兰生拈须微笑,笑容里不无得意。

    横疏影倒抽一口凉气,强笑道:“如此大礼,怎可无功生受!三爷,这……”

    邵兰生举手作安抚状,笑道:“宝剑赠英雄,乃理所当然之事。以贵我两家的交情,又岂止于一柄剑而已?礼尚往来,二总管切莫在意。”

    现掌青锋照大权的邵家三兄弟里,只邵咸尊一人是青锋照的嫡传。

    三十年前妖刀作乱,东海七大门派损失惨重,前代青锋照之主急公好义,门下弟子前仆后继,俱都折在妖刀圣战一役。所幸邵咸尊身为首徒,承袭一身绝艺,继位后重新开枝散叶,师门香火遂得以保全。

    青锋照的锻造技术远胜赤炼堂、白日流影城,直追当年玄犀轻羽阁之盛名。单论铸炼之精,说“文舞钧天”邵咸尊是当今东海三大铸号第一人,恐怕异议不多,就连流影城的首席大匠屠化应都直承不如,青锋照的实力可见一斑。

    据说邵咸尊封炉之后,回首毕生所铸,特别选出质地最优、制程最精,而又具有不可取代之特性的九把剑,号称“钧天九剑”九剑中七柄已有其主,邵咸尊封炉之后,每届竞锋大会青锋照钧延请一位剑主携剑参加,连续六年蝉联锋首,不仅声名大噪,剑主亦觉于有荣焉,武林地位大大提升,宾主俱欢。

    这柄短剑“正气”便是传闻尚未有主的两剑之一。

    横疏影怎么说也是兵器的大行家,传说中的“正气”在手,顾不得待客礼数,颔首道:“妾身有僭了。”

    将短剑擎出鞘来,只觉极轻极薄,秋泓般的剑光一现而隐,并不刺目,稍微靠近,便觉寒毛竖起,可见快利。

    她手腕外翻,将短剑平举朝前,剑柄之末的剑首部位贴近鼻尖,轮流闭起双眼,果然见得剑脊笔直,两刃研磨均平,剑骨剑肉俱是一等一的手眼,转头吩咐钟阳道:“去取一柄甲字号房的宇字级刀来。”

    流影城器作监的刀剑,共分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级,后四级用以区分量产品的优劣,也就是出自学徒之手,前四级则是各房匠级师傅的作品等级,房号也标示不同水准,前优后劣,以此类推。甲字号房的宇字级刀,便是量产品中的顶级之作。

    钟阳取来刀器,横疏影命他擎出鞘来,“正气”轻轻一挥,剑刃倏地没入刀口,寂然无声,不费吹灰之力便削下一小截来。在场钟阳、何煦等都是见惯名兵的,也不由得咋舌,面面相觑。

    “好锋利的一柄”正气剑“!”

    横疏影于兵器上阅历过人,目光如炬,登时看出此剑的奇异处。

    凡兵器快利者,其质越坚,刃体越强,才能研磨细锐,也因此比重越大。除非用的不是钢铁,而是其他特异材质,否则大至砍刀小至匕首,无一例外。此乃不变的道理。

    这柄“正气”兼具“轻”、“锐”两项相背的属性,显然是在剑刃与剑芯的钢材上作了巧妙的配比,使剑刃极坚,能承受高温差的淬火,以及更细致的打磨抛光,削铁犹如裂纸,剑芯却须减轻重量,同时仍能提供剑身所需的强度。一旦放大到了寻常长剑的尺寸,即有刃部包覆的钢材太重、剑芯却相对脆弱的严重缺陷,然而缩小制成短剑,却又完美得令人瞠目结舌。

    此外,横疏影娇小力弱,能持剑轻易削断刀头,显示剑刃用钢极少,甚至混入玄铁一类的材料提高强度,同时又能在如此严苛的轻量标准之下铸成神兵,而剑脊韧性十足,同样是用钢极少,掺入延展性极佳的珍稀材料乌金,才能达到大幅减轻重量的效果。

    运用出神入化的合金技术铸剑,本是青锋照一脉独有的特色。而剑刃、剑芯分开制作,拼合时却无一丝缝隙,通体无暇,连对着光线都看不出嵌合的痕迹,则是邵咸尊铸剑三十多年来,得意傲视东境的惊人技艺。

    “这柄正气剑,巧就巧在一个”短“字。”

    横疏影凝视片刻,不由喃喃:“只可惜,它也只能是这般大小。若能铸成三尺秋水,岂非天下无敌!”

    她醉心于剑的巧夺天工,此话本是无心,忽然省起自己失利之至,心底掠过一丝懊悔:“流影城与青锋照终究是对手,立场敏感。若被曲解为贬义,却该如何是好?”

    谁知邵兰生毫不生气,捋须一笑,居然颇为赞同。“当年家兄铸成此剑,我说的话也与二总管一般。家兄却开解道:”

    正气也者,不在长而在坚,义之我欲,取舍须靠本心。圣人说“虽千万人吾往矣”持以卫道,则一丈之锋可也,一尺之锋亦无不可。此剑我以“正气”命名,便是这样缘故。“邵兰生笑道:“我后来一想,实在是有道理,便觉坦然。”

    横疏影暗自松了一口气,忙将短剑还鞘,连同蓝绸剑一一并交给钟阳,叹道:“家主的胸襟气度,也可比圣人啦。妾身代敝上谢过家主、三爷,得此神兵,敝上必然欢喜。”

    两人推让一番,各自落座,何煦唤婢女换过茶点飨客。

    “三爷此行,该不是专程前来赠剑的吧?”

    横疏影以被盖轻刮茶面,含笑啜饮。

    邵兰生笑道:“的确不是。不满二总管,家兄近日接获消息,说镇东将军府有意介入三府竞锋利,让我在旅途间留点心。前几日我来到王化镇左近,听闻将军特使已上得朱城山,果然应了家兄之言,专程来见二总管一面,打探消息。”

    横疏影心中一动:“青锋照接获线报,竟还早了本城两月余,看来镇东将军府在京里活动时走漏风声,却不知是慕容柔有意为之,还是纯属意外。”

    像正气剑如此名贵的神兵,邵兰生绝不能无故携出,更不会带着游山玩水,这一趟拜会流影城,定是早有安排。二邵咸尊年初便已离庄,远赴东海、央土两道交界赈灾,旅途间书信不便,以此推测:三爷口中的“近日”应是邵咸尊出门之前。

    也就是说早在两月以前,青锋照便已接获线报,知晓镇东将军府将有动作。邵咸尊让三弟带着正气剑在附近活动,一旦将军特使离开朱城山,便立刻前来与横疏影联系。

    横疏影的耳目遍布天下,每年花在打点情报的费用十分可观,唯独在平望都形成死角。当年她助独孤天威出京,机关用尽,堪称九死一生,此后不曾再履央土,就连重建情报网络也是困难重重,只能倚靠行商,远不如在平望都长期经营人脉的青、赤两家。

    东海三大铸号中,流影城与青锋照一向交好,赤炼堂则是倚恃庞大的帮会势力横行惯了,跟谁都不好。与青锋照交换情报、互利共生,向来是横疏影的主张,她将岳宸风之言转述一遍,邵兰生摇头冷笑:“这明摆着要打擂台了。与”八荒刀铭“刀上见真章,除了一柄神兵,更须有几分运气。”

    (果然……青锋照早就知道了。

    横疏影察言观色,见他无甚意外,不觉大起狐疑。

    “确认已知之事,何必平白赔上一柄”正气剑“?”

    邵咸尊不可能未卜先知,他派三弟携剑而来,乃是棋盘上的一只活棋。

    镇东将军府强势介入锋会,这是三大铸号前所未有的危机,也是从未遭遇过的情况,在最有可能携手合作的对象附近,预埋一只进可攻、退可守的探子马,是想当然尔的事,要是换成横疏影也会这么做。

    问题是:若岳宸风离开朱城山后,流影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邵兰生就没有专程上山的必要。他应该带着正气剑尽快返回花石津本庄,飞马请回邵咸尊,等流影城派来使者,寻求合作。

    弱的一方本就该主动寻求合作。如此一来,才能任强的那一方予取予求。

    但邵兰生并没有这么作。他亲上朱城山,献出“钧天九剑”之一的名兵正气,必然还有其他打算,其价值甚至在正气剑之上。在岳宸风之后,朱城山若有堪称“超乎预期的变化”的,那也只有……妖刀天裂了。

    (难道,邵三爷是为了天裂刀而来?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绕弯说话,何煦匆匆入禀:“二总管……”

    抬望一眼,欲言又止,便只一瞥,横疏影已与他换过颜色,凭借长久以来的默契,判断来人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淡然道:“起来回话!三爷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是。”

    何煦起身道:“水月停轩的许代掌门等一行,求见二总管。”

    (徐缁衣?哼,来得好快!

    她前夜曾派遣一支武装骑队驰援断肠湖,并修书一封,让骑队队长面呈水月停轩的代掌门徐缁衣,简单交代染红霞等人的情况。

    次日骑队回城,说天明之际在中途遇上许代掌门一行,同返水月停轩探查时,已不见妖刀踪影。徐缁衣安顿伤患后,也让骑队带回口信,除了感谢云云,更请横疏影照顾师妹,过些时日将上山拜谢,并接回染、黄等四姝。

    没想到才两天光景,这位代掌门便已投帖拜山,亲自前来,若非接回染红霞一事关系重大,非得代掌门亲自出马,便是断肠湖那厢并无大碍,妖刀杀伤不多,无需代掌门坐镇指挥。无论哪一个理由,均是突兀之至,极不寻常。

    横疏影不动声色,点头道:“快请!”

    一边起身向邵兰生告罪,殷勤道:“三爷这回,千万要在朱城山多待几日,好让我一想尽地主之谊。我让钟阳给三爷安排一处舒适雅致的独院,三爷好生歇息,稍解旅途疲惫。午间再为三爷设宴洗尘,有关四府竞锋之事,我们筵席上边吃边聊。”

    谁知邵兰生纹风不动,怡然笑道:“二总管休忙。我与代掌门许久不见啦,今日在贵城偶遇,也算是难得。二总管如不介意,邵某原想借花献佛,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也与旧友一叙。”

    邵兰生是青锋照对正道六大派的联络人,素与各派首脑交好,此说倒也非天马行空,横疏影不好推辞,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还请三爷稍候。何煦!有请代掌门,绝不可怠慢。”

    回头吩咐钟阳:“速请染二掌院来偏厅一晤。”

    两人领命而去。

    要不多时,一阵如檀如麝的淡雅清香飘入厅堂,钟阳引领宾客而回,为首之人身段婀娜,生得高挑修长,腰肢既富肉感,曲线却又紧致结实,连接上下首的饱满胸脯与浑圆美臀,居间忽如险壑凹陷,落差之大,堪称“腰”一身乌衣雪履仍不减风姿,正是水月代掌门徐缁衣。

    横、邵二人起身相迎,横疏影笑道:“许久不见,代掌门益发美丽啦!真个是天仙化人、风姿出尘,令人好生相敬。”

    徐缁衣微笑道:“二总管又笑话我了,读经修道,参的是生死解脱,身躯容貌不过是一具空壳皮囊,不足挂怀。”

    妙目微抬,颔首道:“啊,三爷也来啦。久未至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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