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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7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作,又缓缓折入血槽之中,“嚓”的一声八足翻起,斗磨似的铜甲蛛身应声着地。除了满地的骨血白浆,以及三具畸零残落的尸身之外,看来直与初现时无异。

    倏忽之间,剧斗已止。方才打斗时人影刀光如雷霆震怒,在场无一人能稍瞬目;罢时却蓦地一静,山已崩、海已陷,生机顿绝,满堂尸横血溢,恍如恶梦一般,谁也说不出话来。

    “来呀!把人……把人给我抓起来!”

    眼见阿傻凶器离手,独孤峰回过神来,胆气一豪,攘臂大吼。

    金甲武士见二人手无寸铁,自露台之下一拥而上,风风火火地将耿照与阿傻围了起来。

    阿傻右手遭天裂的刺柄穿破,掌间翻开几个凄惨的血洞,汩汩冒着带黑的污血。周身汗湿如浸,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气息十分微弱。耿照用身体遮护着他,挥拳打倒了七、八人,中者无不裂盔陷甲,如遭锤击;无奈人潮蜂拥而至,不多时被按倒在地,须得十几条大汉连勾带锁,方能将他制服。

    染红霞见状俏脸骤寒,剑鞘戟出,接连点倒几人,浓发一甩,仰头娇喝:“城主大人!临危束手、捉拿有功,莫非是贵城的武士之道?”

    独孤天威受激不过,气得七窍生烟:“当然不是!你们这些个白痴饭桶,通通给本侯退下!”

    一干金甲武士不敢违拗,纷纷撒手退开。耿照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倒无大碍,撑地一跃而起,抬望染红霞一眼,小声道:“多谢你。”

    没等染红霞答应,转身去照看阿傻。

    独孤峰把她俏脸霎白、咬唇颤抖的情状全瞧在眼里,一股酸意冲上脑门,忿忿不平道:“父亲!耿照分明与那斯有所勾结,若不拿下查办,恐怕……”

    独孤天威没等他说完,抄起酒壶便往他头上扔去,狂怒道:“你这个白痴,给老子闭嘴!”

    独孤峰狼狈闪过,还待还口,忽见头顶上劈里啪啦的砸来一通碗盘,慌忙走避;羞怒交迸之余,不得不闭上了嘴。

    “来人!速唤大夫前来,不计一切代价,定要把阿傻治好!要少了一毛半角,本侯活宰几个与他陪命!”

    独孤天威说着,忽然转头道:“岳某某,只消阿傻未死,你我之约依然有效。你放心好啦,本侯不会把你的丑事与今日丢脸的模样说将出去,你自管好好做人,可别担心得吃不下饭。”

    岳宸风哼的一声,并不理会,冲横疏影一抱拳,冷道:“六月初三,镇东将军府恭候大驾。少陪了!”

    披风一振,头也不回,径自走下露台,杀奴背起刀匣,紧跟在后。沿途偶有护卫或询或阻的,俱都“碰、碰”两声倒摔出去,连他一片衣角也没沾到,呼喝、惨叫声一路迤遘而出,片刻便去得远了。

    迟凰钧与南宫损顿失马首,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对望一眼,只得坐回原位,神情十分尴尬。独孤天威肚里暗笑,省起一事,质问耿照:“喂,你怎知这把是天裂刀?”

    耿照瞠目结舌,一时也达不上话。

    独孤峰抱臂冷笑,若非防着老爹的锅碗瓢盆伺候,只怕早已唤人来拿。眼见避无可避,横疏影权衡轻重,轻描淡写地交代了琴魔遗言一事,反正在座的染红霞、胡彦之等也都知情,消息早晚要传入其余六派耳中。

    “……便因如此,当日琴魔临终之前,将妖刀种种授与染二掌院,耿照也在一旁聆听,故而知晓。”

    说着瞥了染红霞一眼,明眸含笑,仿佛此事再也自然不过。

    牵扯到染红霞,独孤峰更是不肯放过,一迳冷笑。

    “父亲,比起此事,有一节更可疑。耿照入城数年,一向在长生园打杂,近来转至执敬司当差,如何能有这等刀法造诣?以岳宸风之能,仍被妖刀杀得招架不住,他却能轻松化解,甚至制服天裂妖刀!这厮故意隐瞒武功,定是潜入本城的奸细!”

    这回独孤天威不再仍碗碟了,眯着眼细细端详,片刻才道:“耿照,托你的福,我儿子总算不浑啦,说得还真他妈有道理。我瞧你的本事挺大,如非奸细,何必在我这里打下手?”

    粘指一弹,一阵密如擂鼓的沉重脚步踏上楼来,几十名披甲执锐的禁团铁卫分作两列,将耿照二人团团围在枪尖圆阵里,看来这次是玩真的了。

    耿照转过无数念头,却不知从何说起。――就算把“夺舍大法”的事说出来,城主也未必相信。

    正自犹豫,忽听一人道:“喂,小耿!上回你同我说过的,怎地自己倒忘啦?”

    却是胡彦之。

    他见耿照一脸茫然,暗自调息,抚胸定了定神,笑着说:“我见你身手不凡,问你的师承门派,你回说,‘我没拜过师傅。不过小的时候,有一位老伯路过乡里,曾教过我三天刀法,这算不算数?’”耿照向来不爱说谎,但冷静一想,此际坦白反而不易取信于人,老胡江湖混老,自是想到了法子,只得顺着他的话头,低低“嗯”了一声。

    独孤天威大笑。“胡大爷,这一听就是鬼扯。普天之下,有哪一门哪一派的功夫是三天便能练成的?本侯虽不是武人,你可不能呼拢我。”

    胡彦之笑道:“我原本也是不信,今日见了耿兄弟的精妙刀法,却不得不信。”

    回顾耿照道:“耿兄弟,你说那人是一名白胡子白头发的老人,虽着粗布衣裳,自有一股官老爷大人们的威风气派,还对你说,‘老夫刀试天下,罕逢敌手,平生从不欠人情,恩仇必报。承蒙你于一碗白粥,也算有缘,权且授你一路刀法。

    ‘我说的,是也不是?“耿照一头雾水,幸亏他天生黝黑,面上难见心虚愧色,又是“嗯”的一声,企图蒙混过关。胡彦之装模作样,沉吟道:“我想了一夜,心底也没什么把握。

    此人十数年前已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用刀高手,才得如此自负;性子又刚直,不肯欠人半点恩情;所授刀法运使开来直如行云流水,足以制服鬼魅般的妖刀天裂……“横疏影不通武艺,心中却有一部近三十年来的武林名人录,由“数一数二的用刀高手”一语法相,咬唇斟酌道:“依照胡大爷的说法,莫非是昔日的东海第一名刀,与琴魔齐名的‘刀魔’褚星烈?”

    “刀魔褚星烈”五字于水月一门,乃是禁忌中的禁忌,黄樱闻所未闻,蹙眉道:“这人是谁?我可从来没听过。”

    染红霞久经江湖,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低声道:“没你的事,别添乱!”

    黄樱猫舌微吐,不敢再问。

    胡彦之不知水月亭轩的内规,解释道:“‘刀魔’褚星烈与‘琴魔’魏无音,都是昔日挺身对抗妖刀的英雄人物。不过当年一役,褚星烈与妖刀一齐堕入落星峡,双方同归于尽,按时间来推算,断不能传授耿兄刀法。”

    染红霞不欲多提刀魔之事,随口道:“若按年纪形貌、嫉恶如仇的个性,‘夜炼刀’修玉善也可算是一位人物。但依阿傻之言,修大侠已遭摄奴毒手,恐难求证。”

    胡彦之道:“‘夜炼刀’威名素着,也是一号人物。但要说刀中数一数二,只怕还不能够。况且他连岳宸风手下的摄奴也打不过,由他传授三天的刀法,岂能打倒压制岳宸风的天裂妖刀?”

    独孤天威道:“胡大侠,听你这么一说,约莫是心中有谱啦!可别尽卖关子。”

    “是。”

    胡彦之抱臂道:“只学三天的刀法,却能制服妖刀,唯有传奇人物方能教出。这等样人,百年间仅只一位,四十年前他便已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刀’,威名之盛、地位之隆,犹在‘刀魔’褚星烈、‘夜炼刀’修玉善,甚至是今日的‘八荒刀铭’岳宸风之上。难能可贵的是:此人文武兼修,两道皆能,其名同列东胜洲之《凌云三才》、《五极天峰》昂然立于文武两榜的至高绝顶,乃是奇人中的奇人,智者中的智者,更是最有资格问鼎‘天下第一’的人选之一!”

    横疏影闻言一凛,蓦地想起一人,忍不住掩口惊呼。

    “你说的,可是那位与太祖武皇帝齐名的神功侯武登庸?”

    “正是!”

    胡彦之环视全场,目光所及,心头无不一震,仿佛可以想见其人。

    “传艺三日,足以机压妖刀;普天之下,也只有前朝的镇北大将军、昔日金媲王朝公孙氏的皇脉血裔,被称为‘刀中之皇’的‘奉刀怀邑’武登庸才能办到。

    而耿兄地他,便是当世唯一的刀皇传人!“

    第十八折 北关七日 国破家亡

    一听到“武登庸”三字,独孤峰、染红霞等俱都变色,连独孤天威都不禁直起身来,目中掠过一抹精光。耿照听得瞠目结舌、一愣一愣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刀……刀皇传人?”

    (就是这个表情!就评这副傻鸟样,原本不信的也都信啦。干得好!胡彦之非常满意。

    “没错,耿兄弟。当日路过龙口村、教了你三天刀法的,便是名动天下的刀皇武登庸。金媲王朝公孙氏的‘皇图圣断刀’已被此人练至化境,据说能在交手的瞬间辨出敌人的阴阳、进退、刚柔等,再以顺合逆断、转换五行的法子破敌,一经施展便如行云流水也似,号称是千胜不败的刀法。”

    他瞥了南宫损遗言,笑着说:“浸提适逢儒门兵圣在场,南宫先生见识过无数奇功绝艺,阅历最广。敢问当今天下刀法,有哪一门使来如行云流水,能见缝插针,接刀引招于无形?”

    眼见众人目光聚集过来,南宫损清咳两声,捋鬓道:“依老夫之见,西山金刀门柳氏‘不周风’、南陵青丘国秘传的‘稽神刀法’练到了极处,皆能生寻隙,破开如裂纸,未必让皇图圣断刀专美于前。”

    胡彦之哈哈大笑。

    “人说‘天下三刀’,稽神、圣断、不周风。南宫先生一口气抬出另外两门,那是没的说,对症下药,行家里的行家。在下斗胆一问:过去三十年里,柳家有谁练成了不周风,青丘国内有几个懂得稽神刀法的高人?”

    “这……”

    南宫损面色铁青,沉声道:“一个也没有。”

    “练成皇图圣断刀的倒是有一个。其余两门,不过是百余年前的江湖神话,嘴上说说、慎终追远不妨,较真便不好啦。”

    胡彦之嬉皮笑脸:“依南宫先生之见,那岳宸风岳某某在当今天下刀榜中,能排到第几位?”

    南宫损冷冷一哼,锐目力满是轻蔑,缓缓竖起了三根指头。

    “老夫敢说,无论往前往后十年,岳庄主均可名列天下刀客前三甲。”

    “那么杀得岳某某满厅乱滚的阿傻,不是第一便是第二了,是也不是?”

    南宫损银眉一耸,交叠在杖侧方首的双掌紧握,两条雪练似的长鬓无风自动,宽大袍袖忽如鼓帆,周身尘灰扬起,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圆环倏然扩散。这是打入城以来,胡彦之头一回见他动怒,心头微凛:“老头身负艺业,绝非泛泛,可不能当他是一般的马屁精。”

    南宫损拄剑昂坐,寒声道:“老夫平生观斗无数,自问未曾走眼。胡大侠若然不信,不妨与岳庄主一斗,若能对招三十合外,老夫便拆了秋水亭的牌匾,从此退出江湖!”

    这话胡彦之若早半个时辰听见只怕要反脸,但与岳宸风一对掌后已大为改观,心中苦笑:“你倒是抬举我。”

    正色道:“岳宸风的本事很高,这点毋庸置疑;阿傻被妖刀附身后,竟能杀得他均不出双手,可见天裂之能,决计不在岳宸风之下。两名强者豁身一决,试问能以一刀轻轻挑开、接招转移之人,实力又是如何?”

    南宫损默然良久,半晌目光才越过胡彦之,抬望金阶上的孤独天威,沉声道:“能教出这等身手,遍数刀界,我也只能想到武登庸。至于这耿姓少年的招式路数,只能说与传闻中皇图刀相似。老夫并未亲眼见过刀皇武学,所论止于臆测。”

    兵圣都这么说了,谁也提不出更有力的反驳。迟凰钧见机极快,眉目一动,粘鬓笑道:“都说流影城中卧虎藏龙,不想竟有刀皇传人。武登庸与虎帅韩破凡、陶老丞相等并称开国三杰,若非退隐,今日也是朝中上柱国,显赫非同一般。耿少侠师承刀皇,临危挺身,果不负神功侯之威名。”

    “黄缨一听,明珠似的杏眼滴溜溜一转,眼波盈盈,仿佛连眼角的晶莹小痣都笑了开来。

    “啧!看不出你这木头一段,居然也有忒大来头。”

    她见众人打量耿照的眼光丕变,不由得晕红双颊,嘻嘻笑着,拿手轻按柔软硕大的酥嫩胸脯,隔了层雪肌薄汗,只觉胸腔里一颗心砰砰直跳,也不知自己在兴奋什么。

    独孤天威笑道:“武登庸其人,我少年时曾见过一就回,模样与胡大爷的转述差不多,这事的确有门道。”

    唤人将地上的残尸血渍清理干净,把云锦姬等一班吓傻了的姬妾打发下去,眯眼想了一想,转头对耿照道:“你既是神功侯武登庸的弟子,再做不得流影城的小厮,否则传将出去,人人说本侯屈了名门高徒,背地里笑话。我看这样,你也别干下人啦,本侯便补你个七品典卫的官儿,平日仍归二总管调遣。你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满座尽皆错愕。

    耿照是不是武登庸的弟子还未可知,却平白得了个正七品的“典卫”之职,由小厮到功名在身的一介武官,俱在他一念之间。众人心想:“难怪在白日流影城,宠姬与厨子都能做到七品以上的总管,可说是其来有自。”

    横疏影娥眉微蹙,不过是眨眼功夫,随即一笑。

    “还不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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