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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2

作者:默默猴
更新时间:2018-06-23 22:11:04
个问题,迄今仍无定见,罕有地彷徨起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

    “与其警告,不如点出源头,让六大门派自己发掘,更能取信于人。据说三十年前的妖刀之祸,始作俑者乃是七玄界中的‘狐异门’一支,这些妖魔鬼怪本是薮源魔宗的余孽,其中干系千丝万缕,说有勾结也不奇怪。”

    横疏影沉吟道:“妖刀之祸平息后,东海六大门派联合起来,一口气剿灭了狐异门,作为惩戒。近十五年来,已罕有狐异门人在东境活动的消息。魏无音前辈有没有说,关于这一次的妖刀重生,可能是何人何派所为?”

    耿照摇头。

    “这可就麻烦了。”

    横疏影咬着嘴唇蹙起蛾眉,不觉轻叩桌面,似乎陷入长考。

    “唯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将琴魔遗言传诸东海。以断肠湖及灵官殿的情况来看埋皇剑冢姑且不论,其余三大剑门都有见证妖刀之人,许缁衣、鹿别驾更是门中首脑,应能明辨真伪,做出因应。”

    白日流影城握有耿照及妖刀赤眼,自不会置身事外。如此一来,东海正道七大门派之中,就只剩青锋照、赤炼堂两家还未曾与闻。无论是萧谏纸亲自出马,又或者许缁衣、鹤着衣出面疏通,说服两家总比说服六派来得容易。

    “我会将赤眼刀交给更合适的人,譬如萧老台丞。若观海天门的鹤真人,又或指剑奇宫的韩宫主有兴趣,交给他们也无妨。”

    她把耿照的疑惑都看在眼里,却只是淡淡一笑:“你可知道,三十年前,东海三大铸号里,并无一家叫白日流影城?”

    耿照愕然摇头。

    “距今约三十多年,远在妖刀作乱之前,东海最负盛名的冶工门派名叫‘玄犀轻羽阁’,号称有五百多年历史,历代均任东海的冶金官,为央土的王朝管理东境采铁冶金事务。纵使江山易改、代代更迭,这五百年来,执东海铸冶牛耳者始终是玄犀轻羽阁的门人。”

    白城山上的“埋皇剑冢”也一样。无论央土政权如何转换,埋皇剑冢始终是天子埋剑、祈求武运趣的祭台。久而久之形成一种土地精神的象征,甚至摇身一变成为武林门派。

    “就像埋皇剑冢那样。”

    耿照低声道。

    横疏影露出满意的微笑,继续道:“玄犀轻羽阁历史悠久,甚至见证过第一次的妖刀战争,他们能利用极其珍贵的奇物‘天瑛’,铸造出举世无匹的神兵利器,连青锋照、赤炼堂都难以望其项背。势力如此庞大、兵器如此精良的火工大派,却在三十年前彻底自武林除名。”

    “是妖刀造成的么?”

    “嗯。”

    她细声道:“烧毁的废墟、残断的兵器,甚至是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轻柔的语声有些迷离,彷佛说着不着边际的神话传说,耿照却听得背脊一寒,一股刺冷从脚底直窜脑门。

    “我辛苦经营了十年,流影城才有今日。”

    横疏影眯着猫儿似的美眸,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决计不能让本城卷入风暴,重蹈当年玄犀轻羽阁的覆辙。妖刀赤眼绝不能留,须立即交出;你也不能站上东海七大派的盟会,承认魏无音把所有关窍都告诉了你。”

    她咬着红嫩的樱唇,又露出那种忍着一丝窃喜、兀自不肯泄漏的神情,彷佛此事就此议定,不容抗辩。结果虽不满意,看在符合她胸坎儿里那小小利益的份上,勉强还能接受。

    耿照没料到她最后的结论居然是“不许你说”一时瞠目结舌,半晌才讷讷道:“那……妖……妖刀怎么办?”

    “傻瓜。”

    横疏影拈笔低头,继续处理堆积如山的公事,暗示谈话已告一段落。对算无遗策的横二总管来说,此事已然尘埃落定,没有其他更好的解法。

    “你不能说,就让别人说去。”

    “让……谁说去?”

    “还能有谁?”

    她趁着蘸墨的空档抬起螓首,嫣然一笑,笑容里似有一丝顽皮戏谴。

    “自然是你的染红霞染姑娘呀!还能有谁?”

    远处的巡城木梆忽然响起,混着山间细细的冷冽风咆,在静默的夜里回荡着空洞洞的旷远与寂寥。

    不知不觉,竟已是丑时了。

    命耿照退下歇息后,她还处理了一阵子的公事,回过神时腰背隐隐酸疼,难受得紧。

    横疏影轻舒藕臂,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兼具腴润肉感及紧致弹性的小腰拧成一抹雕弧弓似的诱人曲线――这绝不是镇日抱着闺房绣墩足不出户、即将错失青春尾巴的少妇,应该有的弹性与柔软度。

    可以想像她在床第间曲起长腿、扭转腰肢之时,成熟冶丽的胴体足以拗成各种难以想像的惊人角度,绞着、拧着、谄握着嫩膣中硬挺滚烫的雄壮阳物,裹着温腻的浆水,为男人带来不可思议的擦刮快感……

    以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女人来说,她对自己的胴体感到十分骄傲。

    放眼武林,不是每个习武的女子都能像染红霞那样天生丽质,同时兼具高明的武功与柔媚的曲线,更多的是在艰苦的锻炼过程中失去了女子独有的窈窕,被迫以发达的肌肉粗厚的肩颈,以及鼓起结实的腰腿等与男子一争雄长。她时常想像她们揽镜自照的模样,心中不无慨叹。

    想到染红霞,还有适才耿照胀着一张大红柿子脸的模样,横疏影噗哧一声,忍不住轻笑起来。

    瞎子都看得出那两人之间,关系并不单纯。那股子氤氤氲氲、遮遮掩掩的暧昧之情恐怕连貌似粗豪的胡彦之也瞒不过。

    以染红霞的武功造诣,腿上既然无伤,行走时却有着微妙的迟碍之感,分明是破瓜不久的微兆……是耿照盗了她的红丸么?水月门下一向重视弟子的贞操,以两人身分之悬殊,却又如何能够?

    荒唐。横疏影轻叩桌面,抿着一抹苦笑,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明明我们才是坏人呢!竟也觉得其中诡密重重?

    “荒唐。”

    她轻声呢喃着,秉着烛台走进了内室。

    这里是她日常更衣处,四面无窗,唯一的入口外还有镶玉屏风隔挡;放落门帘之后,便无受人窥视之虞。内室里除了绣墩镜台、屏风衣柜之外,就只有一张舒适的乌木牙床。

    横疏影将披在床架上的单衣、肚兜等拾到一处,在梳妆台下轻扳几下,“喀”的一声低响,翻开一方小小的夹层屉柜,取出一只乌木小匣打开。匣中的青紫衬缎上,嵌着一张脸谱也似的奇妙面具。

    那面具乃是木头雕成,打磨得异常光滑,美丽的木纹外彷佛上了层雾润润的精制蜂蜡,从润泽之中透出清晰细致的肌理,与髹漆的那种晶亮油感截然不同,更深沈也更细腻,彷佛蕴含在木质中的生命活力被倏然凝结,就一直保持在“活着”的那一瞬间。

    制成面具的木质不易辨认,横疏影过惯了豪奢日子,甚至见过许多价值连城的珍贯木料,其中却无这般轻薄坚韧的质地。面具厚只分许,入手却不像同等大小、厚度的纸片或布疋,虽然不到“重”的地步,刹那间却有“微微一沉”的错觉――那是戴在脸上时会觉得安心、彷佛被什么东西保护着的感觉。

    面具雕成一张细腻的女人面孔,柳眉杏眼,微噘的小嘴有一股野性之美。与精致的面刻相比,上额两鬓却大刀阔斧,极端豪迈地乱凿起来,斫成一头狂野的狮鬃;粗暴狂乱、犹如树根般的鬃毛贴着鬓边伸入面颊眼角,形成虎纹似的奇异斑痕。――倘若传说中的山鬼化出实体,该是这般模样罢?

    横疏影第一次看到这张面具时,忍不住浑身颐抖,几乎以为是从活人身上剥制而成,如蜡尸面皮之类的鬼物。不过现在已不觉得可怕了,人就是这样,时日一长,什么都会习惯的。

    面具额间嵌有一枚小小的菱状突起,材质似是玉石一类,雕成一只竖起的眼睛模样,眼中却有两颗交迭的瞳仁,疑似眼白的部位填满抽象的青铜表号纹,模样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重瞳’。”

    给她面具的那个人,曾经这样说:“传说中,‘目有重瞳’乃成仙之兆。戴上这个面具,你才能成为我等‘姑射’的一员。”

    “我们……也算是仙人么?”

    她记得当时自己双手抱肩、簌簌颤抖,奋力抵抗着地底岩洞中异常刺骨的湿冷水气。那是她平生第二次,那样的痛恨自己不懂武功。

    而“那人”只是冷冷望着她,眼洞里射出两道凛冽寒芒,彷佛她瑟缩在单薄湿衣下的诱人胴体什么也不是,并不比道旁的盐腌尸殍更加珍贵可口。她生平头一次――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觉得自己最骄傲的胴体在男人眼中一无是处,心中最后一处可以依恃堡垒终于崩溃。

    “死而复生之后,只有两条路可走;不是仙人,便是厉鬼。”

    那人说着,缓缓把面具罩在她的脸上,枯瘦的手指隔着眼洞为她抹去泪水。

    那粗糙刺痛的磨砂感,有着霜痕裂冻般的肤触与气味,还有一丝风化似的淡淡腐朽……――那,我们究竟是仙人……还是厉鬼?

    横疏影骤尔回神,咬了咬唇,小心将面具拿起,搁在一旁。

    今夜“那人”并未召唤,还不到戴起这张面具的时候。但那一刻很快又将来临。

    面具底下的青紫绸垫上,整整齐齐压着四条比女人尾指略细略短的铜管,管上的雕纹与面具额间的“重瞳”如出一辙,精巧的突起和凹陷密密麻麻地遍布整只铜管,管身上下各有一环,连结处设有活扣,可任意调整铜环的高低。

    她拿起铜管轻晃着,确定管中有极细微的液摇声,这才在铜管上拨得几拨,按照记忆将表面的凸纹移动到正确的位置。

    嵌在管面的凹凸起伏各自连结着管中的细小机簧,一旦未照步骤开启,又或以蛮力破坏铜管,管中贮藏的石灰与水便会立刻混合,瞬息间把当中卷起的草纸滚烂销毁。

    “喀答!”

    一声脆响,横疏影将管面簧片悉数归位,从管隙弹出一根铜针似的小轴如画卷般拉出三寸来长的淡青脆纸。

    这种特制的草纸浸过药料,书写无须笔墨。她拔下发簪,簪尖划过之处,纸上便浮出藏青色的字迹:“琴魔虽死,其知犹存,暂在我手,尚未泄漏。赤眼无主,须先移出;尽速一会,以便定夺。”

    将面具上的重瞳摘下,竟是枚天珠雕成的印章,在草纸笺末端印上“空林夜鬼”四个篆字,暗红色的印痕宛若鲜血涂就。

    她将铜针卷回笞中,“喀答”一按,铜管表面就像是上了机簧似的一阵乱转,凹凸不平的诡异纹路又回复原初的散乱模样。这便是恶鬼们……不,是“姑射”的仙人之间传递讯息的方式。

    铜管被放在后院花园的庭石间。

    孤伶伶的管子躺在嶙峋的石面,那僻静的一角掩在夜色林荫里,从远处只能看到一抹回映着稀薄星月的金属暗光。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横疏影从不敢掉以轻心,披着大氅立在镂窗后头,静静等待。

    “我要怎么联络你?”

    当时她曾如此质问“那人”语出咄咄,彷佛想为先前的心怯扳回一成。

    “既是同盟合作,总不能老等着你来找我。若有万一、我该如何寻你?”

    “利用‘鬼雀’。”

    那人把“鬼雀”――她猜想是那只精巧铜管的名儿――交给她。

    “夜里,放在屋外无光处。”

    尖喙上方的眼洞里迸出寒月般的利光,说不出的冰冷无情。那是张鸟形的面具,钩嘴细目,过于精细的雕工有种活生生的恐怖。若非面具周围环着粗犷抽象的鸟羽刻纹,几乎让人产生“它是活的!”

    的可怕错觉。

    “然后呢?”

    “我会派使者将铜管取走。”

    她嗤笑出声,用轻蔑来掩饰内心那股莫名涌起的悚栗不安。

    “你的使者,决计穿不过白日流影城的五千精甲!你……”

    “记住,铜管附近不要有活物。猫狗牲畜、牛羊马匹,甚至是你的丫鬓仆役……通通都别接近。地点越僻越好。”

    那人不理会她的软弱挑衅,背负双手,缓步雕开,背影明明还有人形,看来却一点也不像是人。

    “……因为‘鬼雀’饿将起来,什么都能吃落肚里去。”

    “‘鬼雀’?”

    她尖声惨笑着,笑到颤抖不止,在湿冷的岩洞中听来分外凄厉。“你说……这只管子会吃人么?真……真是岂有此理!”

    “铜管是铜管,世间没有铜管吃人这种事。”

    她已辨不清那人究竟走出多远、走向何处,余音却依旧回荡不止,追着逐渐变长、变淡的身影幽幽曳去,彷佛从岩壁中凿出来的隧道永远没有尽头,一直往脚下延伸,伸往无问无明之地……

    “而鬼雀便是鬼雀。鬼雀饿起来,什么都吃得下去。”

    巨大的拍翼声从天而降。

    (来……来了!

    横疏影揪着氅襟缩在墙后,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恐怖感攫取了她,颤抖不休的双腿开始发软。她一动也不动地靠着镂窗砖墙,慢慢向下滑坐,只有清澈的双眸运牢牢盯着庭石的幽影之间,那从天而降的巨大黑影。

    那是一头异常庞大的赤眼乌鸦。漆黑的羽毛、漆黑的尖喙……它不曾发出过任何叫声,因此横疏影无从揣想,但光是它拍击翅膀的声音就像是十几条大汉在风中挥动大旗,连盘绕在朱城山峡谷间的呜呜风咆都难以掩去。

    她牢记“那人”所说,始终不曾靠近放置铜管之处。

    但隔着十丈的距离来看,乌鸦的体型仍然大得骇人,远比多射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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