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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

作者:卫小游
更新时间:2018-05-24 21:00:00
王家聘我来是当他们儿子的“伴读”。

    王家是个很富有的家庭,如同一般缺乏亲情温暖的家庭―般,王氏夫妇镇日忙于赚钱应酬,无暇照顾他们的独子,只好聘一个“家教”来帮忙看顾他。

    “秋凉,这题怎么算?”我的学生在召唤我了。他不叫我老师,反而没大没小地直呼本小姐的劳名。

    “这题很简单啊!你看,把公式带入,这样再这样就出来了。”我详细地示范指导,想不到他太少爷也有不会的时候,这突显了我这“家教”存在的价值。

    “啊哈――你花了两分钟零六秒解它,我只花了一分二十秒。”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码表,脸上写着胜利的愉悦。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只是赢我又有什么了不起。”我当头淋他一盆冷水。

    我早就看开了,我是来当他的人格导师,而不是来辅导他课业的,当然,如果他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地教他。

    “就是赢你才了不起。”他不减得意地说。

    “如果你是我弟弟,我一定会掐死你。”我恐吓他。

    “秋凉,你英数那么差劲,是怎么混上国立大学的?”

    “请注意你的措辞,人家我可是光明正大考上的哦!这叫作实力,懂吗?”摒弃英、数不谈,我其它科可是念得顶瓜瓜,信手拈来一段‘三民主义’,仰首能诵‘赤壁赋’三年寒窗,好歹也曾埋首用功过。

    “秋凉,你要不要吃汤圆,我叫王嫂煮。”

    “吃汤圆?冬至到了吗?”我记得还早哩。

    “就是想吃,不行吗?谁规定冬至才能吃汤圆。”

    小鬼,想吃就说一声,还拿我当挡箭牌。“王嫂不是请假回去了?”我差点忘了。

    “对哦!我忘了。”他神情黯淡地说。

    “算了,不要吃了,晚上吃消夜容易胖。”我半带安慰地说。

    我怀疑是不是每个女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一点母性的特质?年纪轻轻如我,总觉王彬缺乏家庭的温情,同情心很难不油然生起。

    这个有着过人智商的太少爷,毕竟仍是个国中生。

    “得了吧!我看会变胖的人只有秋凉你吧。”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我可还在发育,可怜我晚上用功,饿着肚子窝在这里算一些无聊的数学问题。”

    “你说什么?我哪里胖了?”这个可恶的小鬼。我插起腰,自觉大有凶婆娘的架势。

    “整体看来倒是还好,就是‘心’胖了点儿,心宽体胖。我知道秋凉你最好了,巷口阿婆的红豆汤圆煮得很好吃哦!走,我请客。”

    算这小子识相,可是,这样好吗?我是来当“家教”的耶!不督促他读书反而带着他鬼混,似乎有违职业道德――虽说,这小子他很聪明,根本不必这么辛苦读一些死东西。

    “走啦!别怕胖,你其实应该要再多长点肉才好看。”

    马屁精一个!

    “不好吧?到时候胖得太难看,没人娶|Qī|shu|ωang|我怎么办?”我为难中不忘幽默。

    “若没人娶你,还有我啊!我想我可以勉为其难包养你。”

    包养?真难听,好像地下情妇似的。

    “想得美哦!就凭你,等下辈子也轮不到你。”我故意嫌弃地说。

    “秋凉,你有男朋友吗?”王彬怀疑地问。

    太瞧不起人了吧!

    “有啊!姑娘我可是炙手可热得很呢!”

    为了不在学生面前丢脸,我信口开河,谁知他全然不买帐。

    “哈!秋凉你说谎,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像我这么富有同情心?”

    我被他一阵抢白,顿时找不出话来回,舌头有点打结。

    “秋凉,我说的对不对呀?”这小鬼乘胜追击,又来招惹我。“瞧你一脸作贼的摸样――心虚。”

    “你管那么多干嘛?难不成你暗恋我呀!这是不对的哟!‘师生恋’在一般人眼中可是不伦的。”我顾着唇枪舌剑,忘了措辞是否妥当。

    只见王彬刷白了脸,急忙辩驳:“谁暗恋你来着?我女朋友可是一卡车都载不完一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何必暗恋‘一根葱’?”

    “太花心不行哟,国文没读好,乱用典故,罚你默写‘国父遗嘱’一百遍。”嘿嘿!当老师就是有这个好处。口舌上再怎么失利,我都不会是输的一方,尤其王氏夫妇授予了我充分的权力,我可以“适当”地管教他们的儿子。我的“谏言”可以影响王彬零用钱的多寡。

    “妈呀!秋凉你就饶了我吧!我这全是跟你学的呢!”他言下大有“上梁不正下梁歪”之意。

    侮蔑尊长,罪加一等。

    我伸出两根手指头,笑吟吟地宣判:“两百遍。”

    王彬噤声,再不敢造次,我见他拿出纸笔写下――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我摸摸他的头,笑说:“走吧,去吃汤圆――你请客。”我想想不对,又加上一句。“你出钱。”

    “那有什么问题!”王彬一副“老子就是钱多”的扫样。我差点没踹他一脚――想想,又何必。富家公子哥儿,哪个不是这副德性?

    ※※※

    王家跟我租来的小蜗居说来不远不近。隔了三条街,真要步行起来也挺费时的,我那辆二手脚踏车便成了最方便的交通工具。

    从王家一路骑回公寓,大概只需十分钟左右。

    夜里很冷,我穿着厚外套,用一条长围巾紧紧包裹住头颈。

    十点半了,七点整开始的课程没有一次不延误的。

    这样也好,省得四百块的钟点费教我拿得不心安。

    到了公寓所在的巷口,想到屋里的灯管坏了,得去五金行买支新灯管。我走到巷口那家五金行才想起都那么晚了,人家早打佯没做生意了。

    我对着大门深锁的五金行不禁哑然失笑。

    默默地牵着车,车辆沙沙的转动声,以及被昏暗路灯映射出的斜长影子,更衬托出我的孤独。萧瑟袭上心头,我突然觉得好寂寞。

    此时此刻,阑珊灯火处,不知正在上演着多少邂逅?

    “秋凉――”

    一声熟悉的叫唤让我不置信地回过头。

    “你――”一瞬间,我感觉心脏跳漏了半拍。

    “真的是你!”他扯开笑颜,快步朝我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呆楞地立在原地。

    他向我走近,眼神带有魅惑。“我在等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你果真住这儿。”

    他在等我?“你等我做什么?是不是来讨债的?”我想起还欠他一笔医药费,便笑笑地问。

    他微笑地摇摇头。“你住这儿?”他看了看我身后的楼房。

    我也摇了摇头。“不,我住最里边的公寓。”我边推车边说,天气怪冷的,我瞧着他身上单薄的衣服。

    “我住顶楼,上来喝杯热茶吧。”我放好车,邀请道。

    他先是迟疑了下,尔后便跟着我一路上了公寓的顶楼。这栋公寓,总共四层楼。

    打开房间,将东西一古脑儿全推到小沙发上。“对不起,房间有点乱。”大部分的家具是现成的,我最近太忙,没时间整理。

    他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我则拿了两只纸杯,两袋香片,快速地冲下热开水,递了一杯给他。

    没一会儿,整个房间全弥漫着茉莉茶的香味。

    “住得还习惯吗?”他问。

    “嗯。”我拿来另一个纸杯,将浸泡过的茶袋拿起置入。搁下我的茶杯,顺手接过他那杯,如法炮制后才送回他手上。“这样比较不会苦。”

    他啜了口茶水。“平常都这么晚回来?”

    我想了会,才摇摇头道:“只有兼家教的时候。”

    “你当家教?”

    大学生兼家教是很普遍正常的啊,怎么他惊讶成那样?

    “你缺钱用?”他皱着眉问。

    “学习经济独立,增加社会经验不行吗?”灯光突然忽明忽暗了起来,我才猛然想起这根老灯管该换了。

    “你等会儿。”我站起身子,走到橱柜前翻翻找找。

    “找什么?”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距离近得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顿时颈边一阵酥痒。

    灯光蓦地整个暗了下来,我心一紧,找出打火机,点燃手中的腊烛。“瞧,知道了吧。”

    我索性将电灯关掉,小心翼翼地护着烛火到桌边,垫上一块板子,滴了几滴腊油在上面,最后才将腊烛立在板子上,“好像停电一样。”

    “这么晚回来,一个人走夜路不怕?”我们两人各据桌子一端,隔着一支腊烛凝望。

    “不怕,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捧着纸杯,哈着气想将茶水吹凉。

    “现在治安这么坏,你这么晚回来,我不放心。”他喃喃道。

    我啜了口茶,抬起头。“啊,你说什么?”他说他不放心,不放心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正想询问,抬起头,却只看见一簇烛火啪滋啪滋地燃烧。

    我在光前,他在光后,隔着腊烛,只依稀看见他半隐入黑暗的身形与不甚清晰的轮廓,有那么一瞬间,我完完全全地被盘惑了。

    夜,以蛇的姿态,这么深刻地向我袭来,紧紧地缠住了我。

    我们就像天边的星子,隔了几千万年的轮回,终于寻到一刻的胶着,错身而过的刹那,等待又要重新来过。

    我终于寻到了你,这一生,我绝不再放你走了――

    梦境中的那名男子,逐渐转过身来,我赫然一看,竟是――

    “杜秋――怎么了?”他靠近我轻轻地摇着,手上的婚戒在星红烛火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灿烂,几乎刺痛了我的眼。

    我猛地清醒,轻轻推开他。“我没事。”话虽这么说,我的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润湿起来。

    我赶紧转过头,胡乱地抹去泪水,不知怎的,我就是不要他看见。

    我清了清喉咙,吞下那股苦涩,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杜秋?好奇怪。”

    只见他赧然一笑,“对不起,不知怎的就这样叫出了口。”

    “秋凉,你可以叫我秋凉,大家都这样叫我。只有我一个朋友,她叫我‘小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解释得这么详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真好笑,他请了我一顿饭,又送我去医院,相遇这么多回,我却连他叫什么都不晓得,只知道他姓沈,是个教授,其它一概不知。

    “现在自我介绍不嫌晚吗?”他说,我跟着笑了。

    “我姓沈,沈恕尧。很高兴认识你。”他善意地伸出手等待我的回应。

    我伸出手,与他的交握。

    他突然握紧我的手,将我拉起,我正讶异。

    “跳个舞吧。”他拉我到较宽广的空间。

    我急急忙忙地放下纸杯。

    “等等。”我拉住他,心慌意乱。“不行呀!我不会跳舞。”

    他不知何时扭开了收音机,音箱里缓缓地流泻出一首钢琴曲。午夜的旋律,魅惑着人心。

    “别担心,我会教你。”他牵着我的手,一只手臂环着我的腰。“跟着我的脚步。”

    我们靠得太近,我贴着他的胸膛,感觉气闷,正想抬起头呼吸新鲜空气,才发现我的眼睛只看得见他的下巴。以前怎都都没发现他长得这么高?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手臂却出奇地有力。

    “沈――”我有些不安。

    “嘘,别说话。”他将我的头按进他怀里,两条手臂全搁在我腰间,更加拥紧了些。

    这样子好吗?

    我一向讨厌与他人过分地接近,尤其是陌生人,那让我觉得不舒服,好像身上沾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

    我感觉肩上重重的,微微侧脸才发现他将头靠在我肩上,我深吸一口气,没有把他推开。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我怎么也无法理解。

    我缓缓地跟着他的步伐,旋律在我们脚边滑过。夜深了,只有星星未睡伴我们舞至窗畔。

    窗子很大,当初选择这房间的原因,除了经济上的考量外,多半是为了这扇窗子。

    我推开他,撑身坐在窗抬上,打开窗扇,让凉风吹进来,冷却了我的心房但不慎吹灭了腊烛。

    我的发带不知何时松开的,及腋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冷夜凉风轻吹便拂过我的脸庞。腊烛已灭,只存淡薄的月光。

    夜幕的一抹耀眼吸引住我,我忘情喊出声:“是流星!”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又在须臾中消逝在夜空中,还来不及开始,一切就结束了。

    “你们真的很像。”他在一旁,喃喃地说。

    我回头凝视着他,就那么一眼――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准时响起,所有的童话也都该结束了。

    我总算明白那份椎心的感觉是来自期待的破灭。我所等待的那名男子不该是他,因为他已经为别人付出过一次了。

    在那么多次的寻寻觅觅里,我不是他所要找寻的那个人。

    第五章

    天气愈来愈冷,就连身处台湾南部也感受得到秋雨过后,那股弥漫在空气里,快收敛不住的凉寒气息。

    我从图书馆里抱了一堆书出来,这阵子得赶好几份报告。

    我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对于该做的事情,我总是习惯事先就准备好,以免事到临头才悔不当初。

    才出了图书馆大门,迎面而来的冷风便绘我来了个下马威。我肩一缩,更助长了它的威风。唉!姑息养奸。

    这时错身而过的那人唤住我,令我蹙起了眉头,不禁大叹时运不济。

    是魏才子。

    “秋凉,几天不见就不认得我啦。”他走了过来,很好心地主动分担我手上的书籍。

    我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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