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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第五十八章

作者:弦外听雨
更新时间:2018-11-13 04:52:01
    晋.江.文.学.城.独.发.

    第五十八章

    黄昏,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齐毓玠单手托腮,手上不时翻阅着兵书,室内安静,只余书页“簌簌”声。

    须臾,李久躬身进屋, 低声禀告道,“回陛下,近日逸王的人常与小太监王顺儿秘密联系,方才王顺儿找了个借口悄悄出了监栏院, 奴才怕打草惊蛇, 便没让人跟上去,想必王顺儿定是向逸王传递什么消息去了!”

    “唔!”齐毓玠从鼻腔里应声, 缄默半晌, 抬眸定定望着他, 眉心蹙起, “在美人计苦肉计与欲擒故纵之间,你觉得哪种更为合适?”

    李久怔了怔,内心又惊又引以为荣,哎哟娘诶, 陛下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他仔细琢磨了琢磨,苦肉计这如何行得通?陛下与逸王之间自小就没有情分,谁都不在乎谁,哪儿跟哪儿的苦肉?至于那美人计……

    逸王不正在利用长乐郡主试图给陛下灌**汤么?估计他本人是不大能吃得下美人计的。

    看陛下一脸沉思,面露忧愁, 李久忙拱手小心翼翼道,“奴才没什么本事替陛下分忧解难,只是凭直觉认为美人计大约不是良计!”

    是啊!美人计当然不是良策喏!

    齐毓玠换了只手撑住额头,他撇了下嘴,抬眸望向纱窗外,要是简简单单美人计行得通,他哪儿至于这么辛苦?

    她不是说他容貌最好看?可明明都最好看了,也并不稀罕!扎心!

    “至于欲擒故纵,奴才觉得或许行得通!”李久双手交握在一起,简直为陛下操碎了心绞尽了脑汁,他压根不是谋略方面的那根葱,实在没什么大见识,只得苦哈哈装得稍微在行一点,“逸王如今目的不明,狐狸尾巴未彻底暴露,想必陛下也是存了让他放松戒备马脚自露的意图,才未治逸王殿下的罪。”

    李久冒着汗说完,不免有些佩服自己,说得貌似还是那么一回事儿!噫,欲擒故纵的意思嘛,他懂的!

    食指轻叩着桌面,传出“笃笃笃”的声响。

    蓦地,声音戛然而止。

    齐毓玠扬了扬眉梢,睨李久一眼,虽二人压根说不是同一件事情,但倒罕见的契合在了一起。

    欲擒故纵?

    没错,他就是对她太好了,才让她压根不当一回事是不是?说不定他刻意高冷淡漠些,她就意识到之间的差别了?

    眸中一亮,齐毓玠朝李久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李久松了口气,也忙回以一笑!

    “明日早朝后朕要带乔贵人出宫游玩一日。”齐毓玠眸色略暗,他思忖须臾,道,“传令下去,让赵统领安排一支精英禁卫军便服隐在人群中保护乔贵人。”

    “是,陛下。”李久领命退下。

    御书房内再度恢复安静。

    齐毓玠双手合上兵书,嘴角轻勾。

    他觉得,他这路子一开始就走错了,从古至今,哪儿有皇帝巴巴去讨好妃子的?

    没错,就得给她点对比瞧瞧,好让她知道他的好也是很稀罕的好么……

    暮色渐沉,夜彻底漆黑。

    景仁宫偏殿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灯晕朦胧。

    乔亦柔靠在窗棂上赏月,她白日睡得多了,此时并无困意,实在闲得无聊,她低眉取了张白纸,折出一只纸鹤。

    殿内杏春梅秋忙碌着走进走出,待所有活儿整理完了,过来道,“娘娘,明儿陛下要带您出宫,不如早些歇下?”

    将折好的纸鹤搁在窗台,乔亦柔将它两只翅膀立起来,颔首后,想起来的问她们,“今儿殿里些小丫头们怎么感觉怪怪的,瞧着有几个还亲手在做荷灯!可是有什么讲究?”

    “娘娘,明日是乞巧节啊!”梅秋瞪眼不可置信,她心知上午她那些话可能惹得娘娘有些不高兴,便笑着恭维道,“陛下定是特地挑选这个日子带娘娘逛洛阳城,每逢乞巧节,街上便最为繁华热闹,各样新奇好玩的东西都有,陛下对娘娘可真上心!不知陛下与娘娘什么时辰回宫,若待到傍晚,护城河畔还会放灯呢!溪水上全是星星点点,像是与天上的星河要连成一片……”

    乞巧节?

    算了算日子,可不正是么?

    乔亦柔愕然一瞬,很快淡然,她从来不在乎这种事情,至于陛下,指望一个大男人带她过乞巧节?

    尤其这男人还是当今圣上,家事国事够他折腾了,哪能记得这种琐事?大抵就是碰了个巧罢了!恰好他明日有些闲暇,便遵守约定带她出宫而已!

    等梅秋兴奋说完,乔亦柔扯了扯唇,露出个牵强的笑容,转身回寝殿休憩。

    身后杏春与梅秋对视一眼,眸中都藏着莫名。

    窗上小小的纸鹤展开双翅面朝殿外,唔,或许娘娘只是想家了吧……

    翌日一早,乔亦柔刚从慈宁宫请安回来,便见李久守在殿外。

    “娘娘,奴才奉陛下之命给您送来一身便衣。”又道,“娘娘换好后奴才引您去守望亭,陛下早朝更衣后会直接过去那边。”

    “好。”示意杏春接过他手上捧着的衣裙,乔亦柔颔首,进去准备。

    换上民间普通女儿家常穿的款式长裙,乔亦柔没带杏春与梅秋,单独一人随李久去守望亭等陛下。

    头顶太阳逐渐渗透出热光,她半趴在桌面,百无聊赖。

    周遭寂静,偶尔一两只小鸟飞过,她眯着眸,等得犯起了困……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顿住一片暗影,像是有人。她迷迷糊糊睁眼,是陛下,他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更显身长玉立,两道剑眉斜飞入鬓,黑眸温润。

    不曾见他穿这般颜色的衣服,像极了玉树临风的清贵公子,乔亦柔弯唇一笑,正要夸他,哪知他定定望着她的目光倏地挪开,脸色逐渐变淡。

    乔亦柔:“……”想来是她不懂礼数惹恼了他?她几分睡意顷刻消散,忙起身规规矩矩请安。

    “免礼。”齐毓玠不看她,望向远处宫外道,“出宫后乔贵人无须再向朕行礼,以免暴露身份。”

    “是,陛下。”

    “出宫后也不能再叫陛下。”

    “是,陛……”乔亦柔咬住下唇,她试探地掀起眼皮,问他,“那嫔妾唤您什么?”

    “这还用朕教?”齐毓玠睨她一眼,冷声道,“时辰不早,出宫!”语罢,当先转身往亭下行去。

    乔亦柔抿唇,跟着他步伐往前走,心中却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激起了几许不悦,梅秋还说他带她出宫过乞巧节,呵呵……

    二人前后下台阶,齐毓玠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一柄油纸伞。

    夏日光线刺目,他撑开伞,瞥了眼她白莹莹的面颊,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娇嫩柔软。

    将伞全撑向她那侧,他们并肩朝宫门而行。

    走了会儿,齐毓玠觉得不对。

    他攥住伞柄的手紧了紧,将伞不知不觉全倒向他那侧。

    乔亦柔:“……”

    灼烫的阳光瞬息全落在她头顶,好晒啊!

    她憋屈地抬眸看了眼头顶,忍了半晌,实在气不过,闷声唤了句“陛下”。

    “怎么?”齐毓玠挑眉,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舍不得鞋子套不着狼,她晒黑些他也不嫌弃她呀,主要她得明白,瞧,譬如此刻,他就没义务给她撑伞是不是?这要换做别人哪儿敢跟他提这茬儿,立即得把伞接过去全为他撑着啊……

    乔亦柔皱了皱鼻子,“陛下,还有别的油纸伞么?”

    “……没,仅此一柄。”齐毓玠脸黑了一半,心想,你求求我,今日乃乞巧节,你若软软糯糯求我一声,我就明日再跟你来真的,今儿就如同往日,暂时先宠着。

    “哦!”乔亦柔狠狠捏紧手里的帕子,努力控制自己不把它捏碎。

    没?他竟然好意思说没!堂堂九五之尊连多的一柄伞都没有?骗鬼呢!

    乔亦柔五脏六腑被快被气得烧了起来,她脚步顿了一瞬,到底是怂,立即跟上他节奏。

    行,他不乐意带她出宫就不出去了呗,后悔许给她承诺就后悔算了呗,这样算什么?粉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乔亦柔别过头,冷冷瞪向别处。

    看,皇帝都是这幅德行,他高兴时喂她两颗枣,他不高兴时她连只猫都比不上,反正她靠他养着的嘛,还期冀什么人权……

    齐毓玠无语,怎么就牵扯到他不想带她出宫了?又怎么上升到德行人权这种高层次的问题上了?不就一柄伞嘛!

    给她给她给她!

    真是惹不起!齐毓玠出师未捷身先死,突然意识到伪装高冷淡漠也很难!他将伞全倾斜到她那边,整个人暴露在炽烈的阳光里。

    这下该满意了?他抿唇斜眼瞟去,霎时气了个半死,这女人竟不易察觉远离他几步走出伞外,宁愿晒太阳亦不愿老老实实待在他伞下……

    很好,齐毓玠沉下脸,快步走出几尺,他怒气未消,真觉得他把她娇惯坏了!

    她竟还敢与他置气?

    猛地收起油纸伞,齐毓玠转身将之塞入她手中,看都不看她一眼,回头匆匆朝城门行去。

    乔亦柔捧着油纸伞,她望着他渐远的步伐,忍住将伞扔在地上的冲动。

    二人出宫门,坐上一辆马车,相顾无言。

    车夫乃侍卫乔装扮成,他早得了陛下的旨意,将马车驾去洛阳城最为闻名的酒楼落霞庄,那儿的美食堪称洛阳一绝,来来往往的外地人必定会到此酒楼一坐。

    车轮轱辘轱辘行驶。

    帘外传来热闹的沸腾声,此时将近晌午,虽是乞巧,但日头过高,人并不多。

    乔亦柔靠坐在马车一侧,她这几日不知为何兴致本就不佳,遂陛下提出带她出宫这事儿时,她也没多期待。眼下,便更意志阑珊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她又何尝愿意与他蹉跎时间?

    “停。”

    马车应声顿下,齐毓玠冷着脸掀开布帘,躬身跳下去。

    乔亦柔倒不想下车,她推开窗,见陛下一人单独行在街上,惹得左右行人四顾,似乎沉醉于他的一副好皮囊。她抿唇,拎起靠放在角落的油纸伞下车。

    她跟在他身后,内心摇摆不定,理智告诉她陛下或许生了气,她作为妃嫔,或许该上前讨好讨好他,为他撑撑伞之类。可也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她才不得不妥协对么……

    集市上小摊儿繁多,人来人往,一张张面庞洋溢着喜怒哀乐。乔亦柔许久不曾见这种鲜活的人烟气,浑身不由放松下来。

    “乔……”身后略微耳熟的男音蓦然一转,“乔姑娘?”

    乔亦柔狐疑回眸,顷刻迎上一张淡淡的笑脸,“原来是……”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敬王,难道叫公子?

    两人都有些词穷与尴尬,齐瑄拱手笑道,“刚送了一程故友,从郊外折返回来,却不知乔……”话语戛然止住,齐瑄望向她身后匆匆走来的齐毓玠,顿时了然,今日是民间乞巧,想来是陛下心情不错,特意带着乔贵人出来瞧瞧热闹!

    再度拱了拱手,齐瑄恭敬唤道,“大哥!”

    “嗯。”齐毓玠面色不怎么好,他扫了眼旁边的女人,对敬王挤出一丝笑意,“巧得很,竟能在此遇上,你这是要前往何处?”

    “与大哥貌似顺路。”

    齐瑄性子比他更不易接近,对人十分设防,眼下短短片刻功夫,却展颜了三四次,齐毓玠不至于自恋的认为他是遇到他高兴才笑的!

    既然避无可避,三人只好往前徐徐步行。

    气氛依然不冷不热。

    乔亦柔默默垂头跟着,耳畔偶尔传来几声他们的谈论,又突然夹杂起一串小贩叫卖冰糖葫芦的吆喝声。

    “乔……”齐瑄注意到她目光,一时不知当着陛下的面儿该叫她什么,姑娘定是不合适,嫂嫂么?但她位份不过是个贵人而已,想了想,他干脆略过称呼问题,“这季节冰糖葫芦口感爽脆,不如我去买几串儿过来尝尝鲜?”这话却是冲齐毓玠说的。

    “都是大人了,吃什么冰糖葫芦?”齐毓玠登时想也未想的冷声回绝,当着他面儿献殷勤?呵呵,能耐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大家最近的地雷与营养液,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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