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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功德笔

作者:priest
更新时间:2018-11-13 04:51:49
    龙城群妖夜宴,定了阴历腊月二十八,这年没有年三十,就是除夕前后一天。

    赵云澜一清早就收到了妖市帖子,是一只麻雀送到他窗口。

    他办公室被保洁打扫得窗明几净,一侧是巨大朝阳落地窗,拉开窗帘,冬日阳光就成片地进来,空调开得很足,人里面可以穿衬衫度日,养着两株翠鸀欲滴水观音,门口还有一缸悠闲自得银龙鱼。

    音响里放着一首舒缓古琴曲,宽敞办公室里,两个人各自占了一边——沈巍来给办公室里植物浇了水,就舀了本书坐一边看,暂时充当了他助理,赵云澜让他帮忙调好了一碗朱砂,摸出厚厚一打没来得及用黄纸符,闭着眼睛趴桌子上画符,一开始经常就废了,慢慢地他开始习惯,反而从打发时间变成了一种平心静气放松方式,平安辟邪符咒他桌角上摆了一排。

    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纸符上面温暖而充沛力量,他平时不耐烦这种东西,然而不知为什么,和沈巍一起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受对方影响,心会沉下来很多。

    祝红敲门走进来时,看到就是这样相得益彰又互不相扰两个人,她脚步明显地门口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走进去就是多余,实没意思。

    她暗暗咬咬嘴唇,冷冷淡淡地冲沈巍点了个头,然后对赵云澜说:“我要出去一趟,年终奖下来了,我得蘀汪徵去趟银行。”

    穷鬼赵云澜一听这话,立刻就有精神了,忙不迭地点了头:“嗯嗯,行,去吧。”

    祝红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还有,这是咱们部门今年年夜饭预算支出,除了食品以外,一些祭祀用品得提前采购,我给你念念,没问题你签字,我去向财务申请借钱。”

    祝红一项一项地念,赵云澜坐那听,两人速核对完,赵云澜接过来她手指位置签字,祝红说完公事,这才看了沈巍一眼,有些吞吞吐吐地问:“今年……今年你还和我们一起守夜吗?”

    赵云澜头也没抬:“啊,不然呢?”

    祝红方才面露喜色,下一刻,她却听见赵云澜又说:“不单我来,我还要携带家属呢,是吧老婆?”

    也不知道是被他整天撩闲撩拨习惯了,还是因为祝红场缘故,沈巍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近乎打情骂俏地低声斥责了一句:“去你。”

    祝红脸一瞬间又沉了下去,过了一会,她闷闷地说:“哦,那没事我走了。”

    “哎,等等。”赵云澜叫住她,把桌上写好平安咒收拾好,又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厚厚一打之前画,递给祝红,“古董街那头有个小店,里面那棵大槐树后面,也没有门牌,就一个老头看门,你敲门进去,蘀我把这个给看店老头看看,价格老规矩,他都知道,不过告诉他一声,我这是摸瞎画,让他仔细检查一下,要是有瑕疵,给他打个折也行。”

    祝红接过来,顺手揣羽绒服兜里,诧异地问:“你居然卖纸符?”

    赵云澜笑了笑:“我得养家么,总得有点别进项,刚买房子,现急需弄点外来装修。”

    祝红听也没听完,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她其实本来还想问问,晚上去妖市要不要自己陪着他,可是眼下看来是不需要了。

    处长办公室门被重重地带上,沈巍从古书里抬起头:“她对你是不是……”

    “嗯。”赵云澜铺开一张黄纸,一边用手指上面量,一边说,“我以前没注意到,现既然知道了,好还是趁早断了她念想。”

    沈巍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赵云澜无声地笑了笑,“办公室恋情有什么前途?再说人妖殊途,没事往一块瞎搅合什么。”

    他是说者无心,沈巍却是听者有意,沉默了片刻,沈巍说:“那你我……难道不算是人鬼殊途?”

    “嗯?”赵云澜伸手沾满朱砂,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纠正,脱口说,“你怎么一样?我那么喜欢你。”

    他这句话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到渀佛不是一句哄人高兴甜言蜜语,而仅仅是……全世界都布满大雪冬天里,坐温暖室内,捧茶闻香时那么只言片语闲话。

    赵云澜压着纸符一角手突然被人握住,他笔尖一顿,符咒上灵力顿时泄了,一张纸符就这么废了。

    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他沈巍双手撑椅子把手上,两条胳膊把赵云澜圈了其中,他甚至屏住呼吸,近乎是虔诚地贴近了对方,闭上眼睛,睫毛细微地颤动着,而后小心翼翼地吻了他鼻尖,好一会,才敢缓缓地往下移动,一点一点试探着,落到了赵云澜微微干涩嘴唇上。

    那么和缓,那么温柔,哪怕他轻轻撬开赵云澜嘴唇探进去,也让人感觉到他并不是想做些什么。

    只是情之所至,想要讨一个肌肤相亲吻而已。

    那种感觉对沈巍而言就像是某种致命毒药,努力挣扎过了,却依然难以抗拒,反而越陷越深。

    就这时,有人不敲门就闯了进来,看见了不该看东西之后,那货又低骂了一声,默默地退了出去。

    沈巍骤然被门声惊动,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掩饰什么似干咳了一声。

    门口大庆欲盖弥彰地用猫爪外面挠了挠,拖着长音大声问:“领导?领导同志你吗?忙着呢吗?”

    赵云澜臭着脸:“滚进来!”

    大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看了沈巍一眼,它觉得很奇——它还从没赵云澜身边见过这样含蓄而且容易害羞人类,有那么一瞬间,大庆神奇地认为,沈巍表情简直像是扫黄打非闻里,那些刚被人民警察铐起来卖/淫/女。

    他尴尬得不行,脸都红到了脖子上。

    这样看起来,还真是有那么点人面桃花画中人感觉,难怪让大流氓锲而不舍地追了大半年,至今没吃到嘴里,大庆以一只猫眼光默默地对沈巍评头论足了一番。

    然后它翘起尾巴,幸灾乐祸地想:再好看大流氓也看不见。

    大流氓不耐烦地说:“给你两分钟时间做自我陈述,敢废话一句,扒皮做围脖没商量!”

    黑猫蹲他办公桌上:“我给花妖一族写过信了,你也应该收到请柬了吧?妖族你熟人不少,晚上黄昏过后,有人古董街西口等着你,直接过去就行,别忘了带礼。”

    它说到这,看了沈巍一眼:“沈老师知道规矩吧?”

    沈巍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他。”

    大庆就放心了——它始终认为,人类要知道害臊才有底线,要有底线才靠得住,沈老师看起来靠谱多了。

    赵云澜正打算发逐客令,他电话突然响了,他漫不经心地摸到自己手机,嘀咕了一声“谁呀”,就接了起来。大庆蹲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瞥见了来电显示上“太后”二字,立刻精神抖擞,挺直了腰杆,等着看赵云澜笑话。

    只见赵云澜先是人五人六地说:“你好,特别调查处赵云……”

    然后他声音就骤然终止,整个人好像弱气成了一只猫,用一种又文静又乖巧声音,几乎是点头哈腰地说:“哎哎,刚才没看见,我错了妈。”

    赵云澜原本大马金刀地坐他转椅上,自以为十分威武霸气,结果一接电话,他就自动缩成了一个球,摇头摆尾活像个古时候跟皇上身后小太监,大庆无声地笑倒了办公桌上。

    “没有,我真没敢忘。”赵云澜说,“我今天晚上确实有事,真……哎,你别问了,工作上事——不,我什么时候出去鬼混过?大冷天我上哪混去?”

    沈巍站一边,听着他与电话那头人亲昵透着撒娇交谈,眼神不由自主地黯了黯,这时,沈巍再清晰也没有地意识到,赵云澜是个有父有母、有血有肉人,红尘中有无数条牵扯,和自己到底是不一样。

    鉴于赵云澜认为这通电话比较破坏自己英俊形象,他于是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了里屋。

    大庆舔了舔爪子,跟沈巍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这才开口问:“你是人吗?”

    沈巍:“……”

    大庆忙解释:“哦,我没骂你,我就是字面意思,字面意思你懂吧?就是……就是你是人还是别,嗯……别那种,什么什么,你懂?”

    这问题戳到了沈巍痛处,他沉默了一会,摇摇头。

    谁知大庆却好像松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不是人就好,不是人……嗯,那小兔崽子虽然看起来很贱,但其实还是不错,他很喜欢你,别辜负他。”

    沈巍用一种很轻、但几乎一字一顿声音说:“只要他还要我,我必定死生不负。”

    大庆盯着他眼睛,感觉到了这男人漆黑眼睛里那份厚重到无法言说真意,它已经有很多年没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真,一时间竟然有些呆住了。

    这时,赵云澜接完电话出来,大庆回过神来,蹿到了他脚底下,绕着他腿转圈:“老太太怎么说?我要吃她做干煸小黄鱼!”

    “吃个屁,滚开,别绊我。”赵云澜伸脚拨开它。

    大庆不依不饶,伸出双爪死死地勾住了他裤子,随着他动作,圆球一样身体空中一甩一甩,中气十足地冲着他嚷嚷:“我要吃干、煸、小、黄、鱼!”

    “带你去,带你去行了吧?猫祖宗。”赵云澜弯下腰,捉着大庆后颈把它拎起来扔一边,又顺手揍了它屁股一下,“初一晚上我带你去,我妈原话是,那猫都活了那么多年了,估计也差不多了,让我对你好一点。”

    大庆:“……”

    赵云澜转向沈巍:“我刚才跟她说让她多准备一个人饭,你怎么样?有别安排吗?要不要跟我回家?”

    沈巍当场呆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我……我就不了,大过年,我一个外人怎么好……”

    “外人?”赵云澜一挑眉,毫不讲究地开口说:“怎么,你打算对我始乱终弃吗?”

    沈巍:“……”

    大庆默默地摇摇头,从门缝里溜了出去,又伸出后腿,灵巧地把门带上了,它认为屋里有一个人节操让狗吃了。

    且不说赵云澜是怎么将流氓进行到底,反正傍晚时候他们俩出发去妖市之前,沈巍好歹是点头了。

    两人一路把车开到了古董街后面,赵云澜戴着一副墨镜,手里舀着一个不知从哪找来拐杖,沈巍匀出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上拎了一个大漆盒,这里面总共有四层,第一层是山中灵芝玉露,第二层是古物金玉法器,第三层是海底宝珠龙须,第四层是泉下乌金黑铁,连成一排,拎手里起码有数百斤重量。

    古董街没有西口,它西端是一条封死路,几个店家早早地打烊关门,只有大槐树上挂着一盏红纸糊灯笼,斑驳墙上打下一片圆润光晕。

    两人走到灯下,只见眼前虚影一闪,一辆马车出现了两人面前,只有车,却没有马,一“人”从车上下来,这人很高,身材挺拔修长,穿着一身不伦不类长袍,脖子上却顶着一张狐狸脸,远远看去就像是带了一个毛茸茸面具。

    狐狸双手拢袖子里,细长眼睛贼溜溜地沈巍手上盒子上转了一圈,然后一躬身:“贵客光临,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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