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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七十.立威

作者:郑媛
更新时间:2018-11-13 04:48:35
北华的东区接连着一条长长的古淮河。

    长长的古淮河边,风情雅致、楼色各异的青楼一字排开,贴金镶玉的牌匾大小不一,纸红的灯笼高低不明,不分昼夜的点着。

    一条条薄纱似的帕子,一如纸醉金迷的梦境,绕着姑娘家的皓腕挥舞,远远瞧上去,倒觉得像三月的柳絮染了色,飘飞中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韵味。

    无数官家富贵子弟坐着马车,兜里揣着金银无数,远远的跑来东区,再花大把的银子雇上一条小船。小船悠悠,行经过古淮河边的一排旖旎无限,有的停驻靠岸,有的接了姑娘上船然后暧昧离开,却大部分的小船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古淮河中间一艘巨大的船。

    那艘巨大的船位于古淮河的正中央,集一船桨声灯影,锦绣辉煌。

    名唤“画楼东”。

    画楼东船身巨大,分设四楼,中间镂空,镂空之处清晰可见缦回的廊腰,镀金的扶手上镶着小巧的玉石狮子,更是极致奢华。镀金后船身的负荷陡然加重,是以船身四角纷纷牵出四条粗重的铁链,直连两岸,将整座船牢牢的撑了起来。

    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是没落的官家女子,知书达礼,懂些诗词歌赋,会些琴棋书画,亦会风花雪月、吟诗作对。

    多少富贵家官家子弟揣着满满的荷包上了船,听些小曲,揩些薄油,然后尽兴的空空而归。

    画楼东的二楼天字一号的雅间里,燃情的熏香袅袅,迷迷雾雾的蒸腾而起,熏暖了整个雅间。

    方达贵一身蟒色锦衣,向后倾躺,两手不规矩的揽着两位姑娘,喜笑颜开、依红偎绿间不时就着姑娘的手,饮下杯中的清酒。

    方达贵对面坐着稍有些拘谨的钱礼,正是许久前经方达贵提拔起来的副都御使。

    钱礼能有今天的造化,也多亏了他姿色清丽的两个妹妹,年长的嫁给方达贵做侍妾,年纪稍小的被方达贵送进了孙重凯府里,做孙重凯身边的丫鬟。

    钱礼面色显得局促不安,又因着身旁宛若无骨的姑娘家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贴合,倒憋得他满脸透红,薄汗直淌。

    “次次带你到这儿来,你都是这副窝囊模样,真是不成气候!”方达贵兀自饮下姑娘递去的酒,一把掐住右边姑娘的酥胸,那姑娘面色羞红,“嘤咛”一声倒入方达贵的怀中。

    方达贵立马笑开了眉眼,转而对着钱礼的时候眉目又冷了下来,不耐的道,“瞧见了?画楼东的姑娘个个都贵值千金,若不是赌坊收益颇高,岂能由着你每次都这般放着浪费?”

    “大人……”钱礼瑟瑟缩缩的揽上身旁姑娘的腰身,红着脸道,“大人,再过不久佥都御使就要上任了,他毕竟身份不同……您看,都察院的赌坊,是不是该……”

    “该什么?该收敛收敛?你怕他作甚?”方达贵从姑娘家温软的香肩上挪开自己的嘴唇,不屑道,“国舅不过是叫着好听,傅怀歌都死一年多了,孙皇后执掌后宫,孙大人统筹朝廷,他没人撑腰,能成什么气候?”

    “孙皇后那边……淑妃与德妃已经协理后宫了。”

    “不过是个使些小把戏的无知小儿,论官阶,我跟你还大着他许多,不足畏惧,孙大人迟早会解决他的。”

    “项凝不足畏惧,可是……常宁搬进国舅府了……”钱礼嗫嚅道。

    提到常宁的名字,方达贵面上倒还有些忌惮。世人皆知常宁这人行事毫不顾忌后果,亦不顾非议,且不说自己,连孙重凯对常宁,也是极其的顾忌。

    “常宁应理来说,不会管这档子闲事。”方达贵眼色闪烁不定,半晌才定了定神,道,“那便依你,你去处理下。”

    “嗳。”钱礼面上一喜,刚刚应声,又陡然怅然起来。

    “大人,下官思念舍妹,不日前曾前去拜访孙大人,想见见她,她毕竟还小,但是孙大人总遣人推说,舍妹在后堂里伺候着,不便相见……不知大人可否帮帮忙……”钱礼苦涩道。

    方达贵松开放在姑娘家腰间的手,正要接话,外面却忽然乍起一阵绵软无依的惊呼。

    钱礼立即起身,手探在窗台上,从镂空的窗户看向外面。

    他只看见,波光粼粼,缱绻宁谧的湖面上,一条平凡无奇的小舟笔直的向着画楼东驶来。

    船桨轻轻,啵地一声捅进碧绿的古淮河中,荡起圈圈波纹,连着小舟划开的涟漪,一同向后奔去,推动小舟前行。

    小舟上立着一抹鲜红的丽影,袍影猎猎,鲜明如画。

    那一双灿亮的桃花眼一如袍影灼红,浮漾着远古的悸动,风流不谢。眼角带笑,唇角带嗔,风情万种的身姿直直逼入两岸姑娘的眼里,顿时逼出声声娇羞的惊呼。

    潋滟的粼粼波光,仿佛都是为他,伏笔一场清绝而无违和的艳景。

    瞿少爷窝在傅怀歌脚边,怀里抱着一个球状的油纸包袱,略有困意的打了个哈欠。

    神兽大人探出脑袋,一双暗藏精光的狐狸眼四下扫射,确认此番场景足够声势浩大的请它出场。

    鉴定完毕,神兽大人舔湿爪子,爪子上还有夜里抓过鹿腿的酱汁香,神兽大人一直舍不得舔掉,原打算时不时拿出来嗅嗅,但此番已经顾不上其他,神兽大人理了理毛发,雄纠纠气昂昂的昂直了脖子,无比英武的蹭上了傅怀歌的肩头。

    两岸登时传来女人半捂俏脸抖着一身的厚粉分且贝极高的尖叫:“啊——好可爱的狐狸啊——”

    神兽大人气宇轩昂的身姿一个趔趄险些从傅怀歌的肩上摔下来。

    狐狸?爷爷是神兽!爷出生了你丫的祖宗八代还不知道在哪个混蛋男人的小鸟里!

    傅怀歌揉了揉神兽大人愤恨的脸,低笑道,“到了。”

    此时小舟与画楼东的大船还相隔有些距离,傅怀歌却不等它靠岸,手中的香扇一拢,抱起瞿少爷就腾身跃了起来。

    众人的视线随着那道清丽艳绝的身影,登萍踏水,衣袂飞扬间,轻盈的落在画楼东的船上。

    轻盈得如履平地。

    画楼东的老鸨施施然的出来迎接,老鸨人前人后都敬她一声徐娘,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头上只简单的别了一个乌木簪,却风韵犹存,叫人一见销魂。

    同样一身正红,傅怀歌穿得随意轻浮,宽大丝滑的绸子若有似无的在勾显傅怀歌妙曼身姿,如迎如拒。

    徐娘却是一身软裘,下身长裙迤逦,长裙由几层薄纱错落织成,正红中密密麻麻透着丝丝肉色,颇显成熟,而老辣间又带着些不输小女儿家的俏皮。

    倒不似傅怀歌那只妖孽穿得如此妖异勾人。

    “贵客来临,奴家有失远迎。”徐娘声音绵软,却又中规中矩,毫不拖泥带水。且以徐娘独到的眼光来看,只怕此时已经认出傅怀歌的身份,又不点破,以“贵客”这个称呼代替,如此精明的女人,倒叫傅怀歌心里有几分喜欢。

    傅怀歌放下瞿少爷,一个金锭子放进了徐娘手中,回笑道,“本少是来寻人的。”

    徐娘眼底暗光一掠,唇边先漾起了笑容,作出邀请姿势,道,“公子里边请。”

    傅怀歌微微颔首,牵着瞿少爷跟着徐娘便往里走。

    ————

    “外面出了什么事。”方达贵推开身旁的姑娘,道。

    钱礼放下按在窗台上的手,目光闪烁,粗黑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怕是……项凝来了……”

    “什么意思?”方达贵愕然道,“你怎会识得他?”

    钱礼摇摇头,“下官也不清楚他为何会来此地。项凝从西胡回程的那日,下官到过场,遥遥的瞧了一眼他的模样,也不知为何,只稍一眼,就过目难忘,记得清清楚楚。”

    “肯定是巧合……离他上任还需好些天,你且安心,他必定不是——”

    话音未落,梨木门“吱呀”一声,骤然被推开。

    傅怀歌一身殷红堪堪落日两人惊愕的眼里。

    徐娘识趣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下官参见两位大人。”傅怀歌官腔十足,盈盈一拜。

    方达贵最先回过神,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傅怀歌,缓缓收起因惊愕过度而微微张开的嘴,整整衣冠,道,“这世界真是小,项大人来得可巧,竟就这样与我俩碰上了。”

    傅怀歌就立在门口,芙蓉轻合,微微一笑。

    “大人说笑了,下官是特地去了都察院溜达了一圈,询问到了两位大人所在的准确位置,方才来次拜见两位大人的,并非偶然。”

    钱礼略为谨慎的看着傅怀歌,也不接话,只是目光在傅怀歌身上流连,上下打探。

    方达贵见傅怀歌举止言谈都毕恭毕敬,处事圆滑,一副讨好上司的模样,倒不似传闻中说得那般狠辣绝情。

    再瞧了瞧傅怀歌身旁的孩童,想必定是圣上唯一的子嗣,带皇子逛窑子,此人果真轻浮,方达贵心底的警惕便先卸了大半,面上露出官场惯用的笑容,道,“项大人客气,你我共事一处,今后还要相互照应才是。”

    “相互照顾是应当的……只是怕时间不应允……”傅怀歌浅笑道。

    方达贵只当傅怀歌此番话是自嘲孙重凯视他为眼中钉,一心要拔除他,官命不久,于是也不作多想。眼神一转,恰好转到了瞿少爷手中圆滚滚的油纸包袱,这才想起傅怀歌方才说备了薄礼给自己。

    傅怀歌顺着方达贵的眼神,看到了瞿少爷手中的油纸包袱,于是慢悠悠的将它拿在手中,莞尔一笑,“下官备了份薄礼,还请两位大人,笑纳……”

    方达贵立马笑着接过,慢慢打开油纸包袱,面上却推脱道,“你我共事一处,还送什么礼——”

    一个圆滚滚的头颅,咕隆隆的从包袱中滚了出来,砸到地上,溅开一地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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