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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四十.元凶

作者:郑媛
更新时间:2018-11-13 04:48:35
蛇仪态雍容的静立在原地,双手覆在小腹上,狭长的丹凤缓缓转动,饱满的红唇旁的黑痣,不经意的动了动。

    冷冰冰的神坛此时忽然飞出了一只蛾子,蛾子似乎也惧怕这神坛中剑拔弩张之势,卖力地扑腾双翅,向着长廊方向奔去。挣扎许久,蛾子最终依附在一袭鹅黄薄裙的蛇身上。

    却见前一秒蛾子还在扑腾的双翅,骤然止歇,渺小的生命没有任何预兆的凝在冰冷而不近人情的半空中,随后直直坠落。

    没有人去关心那个暴毙于蛇的裙角上,那只突如其来的蛾子的生死。

    众人的目光如万剑攒射,夺夺射向傅怀歌那张笑意甚浓、风风韵韵的脸上。

    “朕需要项大人的解释。”

    蛇步态娉婷的向前逼近一步,只是小小的一步。

    傅怀歌面上却忽然刮过一道阴狠至极疾风,疾风如吐着信子的毒蛇,滑腻无骨的身子贴着傅怀歌眼角下那道贯穿朱砂痣的浅疤呼啸而过,毒牙紧接着急急地撩起傅怀歌细碎的额发,散发出阴狠的威胁。

    傅怀歌抬起握扇的手,扬起食指,缓缓的捋顺自己被吹乱的头发。千丝万缕的乌丝渐渐被安抚下来,服帖在耳际。

    众人呼吸皆是顿了顿。

    那少年一身血红轻袍,袍领半开,锁骨坦露,透着饱满的光泽,千丝万缕的墨发轻飏飞舞,将百炼钢千丝万缕的缠绕成绕指柔。

    那少年暗红色的眸子尽含秋水,唇如朱樱一点,轻启着诱人的领域,柔和的轮廓一如软玉温香,叫人连连沉沦。

    何曾见过这般耀如春华的人?众人一时间竟忘却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要千刀万剐恨不得啖肉饮血的人。

    傅怀歌偏过头,莞尔一笑,“两个人都是本少杀的,两个人也都不是本少杀的。”

    真气蓦然自蛇鹅黄的裙角倾泻而出,地面上那只暴毙的蛾子瞬间化成了齑粉,尸无可寻。

    蛇动怒了。

    众人连忙从沉沦中惊醒,下意识里紧了紧手中的刀,等待蛇的命令。

    场面一下子便僵了下来。

    在这万分紧张的气氛下,神兽大人小短腿蹭了蹭,总算从傅怀歌的怀里蹭了出来,乌溜溜的黑眼珠乍一见这刀光剑影□□短矛,也给唬了一跳。赫连长生在对面女人堆里悠然自得,自家主子在里面枪林箭雨中悠然自得,但显然是赫连长生那边要安全些。

    面对尊严和生死的抉择,神兽大人明媚而忧伤的陷入了深深的彷徨与犹豫中。

    一番深思熟虑后,神兽大人颇有心得体会的点点头,默哀道: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北华到东楚的距离,而是我在傅怀歌手里头,赫连长生却在对面那头。

    神兽大人叹着气,柔软的小爪子在傅怀歌胸前挠啊挠啊,挠得傅怀歌总算舍得微微低头看它了。神兽大人立马露出深闺中独有的幽怨眼神,冲着傅怀歌瞅啊瞅啊。

    “嗷——”

    神兽大人刚要幽怨的叫上一声,就被傅怀歌一巴掌按回了怀里。下一秒,刀光剑雨□□短矛便齐齐踊跃而出,向着傅怀歌视死如归的杀了过来。

    傅怀歌唰的甩开扇子,从容不迫的挥扇一扫,风屏急急地剐了出去,扇得众人重心向后站立不稳,手里高举起的武器也纷纷向后甩,扇得人群最后的蛇鹅黄的裙裾轻飏,凶狠的在脚边抖动。

    蛇覆在腹上的手稍稍一用力,傅怀歌扫过来的风像忽然被驯服的野兽,忽然止歇,柔情蜜意的环绕在蛇的四周,牵动着蛇的裙角荡漾起弧圆的波浪。

    蛇依旧雍容华贵的立在门口,杀鸡无需宰牛刀,她只勾了勾手指,侍卫立即向后退去。紧接着屋外的弓箭手便鱼贯而入,散为两排,从侧面涌进,将傅怀歌牢牢的包围在神坛的正中间。

    傅怀歌浑身上下皆是空门,只要她一动,下一秒便将被射成马蜂窝。

    西胡虽输给了北华,却是输在整体,战场毕竟不是两个人的天下。然而单独面对真正的强者,蛇,傅怀歌活命的机会只能是微乎其微。

    蛇抬起手,缓缓的伸出中指。那根手指细腻而含光,温软如玉,指甲仿佛是经过千雕万琢,宛如透明的珠玉宝石,恰到好处的嵌在那根青葱中指上。

    蛇端丽冠尽,在几近窒人呼吸的等待中,中指微微一动。

    催弦待发的利箭立即向着傅怀歌夺命似地攒射而出。

    正在同时,赫连长生也动了,他湖蓝的身影倏地一闪,纤长而细的五根手指覆上傅怀歌执扇的手,不由分说的将傅怀歌揽入怀中。左脚相抵,右脚相靠,托着扇子优雅至极的就着圆心原地一划。

    风屏似□□的龙卷风,纠缠住射来的夺命之箭,卷着它们的寒光反扑向后,四面顿时响起利箭入肉的声响,以及连绵不绝的惊慌呼喊。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的二分之一瞬间,只是赫连长生的动作已经快到常人无法看清的地步。

    赫连长生覆在傅怀歌手上的五指还未收回,傅怀歌还未从赫连长生温柔的怀抱中超脱出来,两人动作刚停,鹅黄的丽影骤临于前,这次连眨眼的二分之一瞬间都没有,酷辣的掌风已经凶狠的拍上了傅怀歌的胸膛。

    落掌见血,傅怀歌一喷鲜血,身子立即像脱缰的野马向着身后起初供着水晶的石台撞过去。赫连长生五指用力一抓傅怀歌的手腕,却不敌傅怀歌向后冲的贯力,随着傅怀歌一同撞到了石台上。

    却不料石台骤然一响,其声如洪钟闷雷,平地一声炸响,白光突起,刺得众人纷纷捂眼,就连蛇也被逼得退后半步,稍稍偏了头。

    待众人回过神,却郝然已不见赫连长生与傅怀歌的人影。

    ……

    痒。

    傅怀歌只觉得面上有团毛茸茸的东西在骚动,骚动完事了还继续撩拨,其行为举止简直放肆而大胆,然而傅怀歌眼皮沉得如灌了铅,始终无法睁开看一看是什么东西敢在她脸上动粗。

    却听得淡淡的男声忽然传来,行腔如酒,又如开在二月的野花,掺着浓稠的诱惑与清雅,声声调调熟悉得让傅怀歌禁不住牙尖颤了颤,“莫要调皮了,等你主子醒了,若是知道你拿尾巴扫她的脸,小心她拿你的皮做围脖。”

    傅怀歌挑了挑眉,心里嘀咕赫连长生怎么和她想的一样呢……

    一身正红小布兜穿得骚包至极的骚包神兽大人“嗷”的叫了一声,颇为不满的继续用它的绒毛尾巴扫着傅怀歌的脸。神兽大人怡然自得的摇摇脑袋,边摇边咋舌,边咋舌边向赫连长生传达“傅怀歌算个屁”的豪言壮语,由于牙缝空门太大,几滴不明液体很不小心的溅到了赫连长生刚烤好的鱼上。

    赫连长生刚伸出去拿鱼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

    傅怀歌的手指,恰好动了动。

    赫连长生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笑容,最终收回手,转而拿起身旁用叶子卷成的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水,漫不经心的道,“如果你主子知道你身上的肚兜是拿她被划破的袍角做的……”

    骚包神兽大人左爪抓着青果,右爪叉着烤鱼,极其骚包极其不屑的“嘁”了一声。

    还未“嘁”完,神兽大人猛然感到有些不对劲,背面寒风阵阵,有些刺骨,有些压抑,神兽大人嚼了一口烤鱼,心底纳闷这迎面吹拂过来的清风咋倒着吹就吹成寒风了?

    “拿尾巴扫本少的脸?”身后蓦然响起傅怀歌阴测测的声音。

    神兽大人一个激灵,两爪一松果断抛开青果和啃得面目全非的烤鱼,像是装了马达似的撒丫子就往赫连长生那边跑。

    只是它四条腿仍旧跑不过傅怀歌的魔爪。

    傅怀歌一把揪过神兽大人的脖子,拎兔子似的拎起神兽大人,强行逼着它与自己对视。

    神兽大人举起油腻腻的爪子,双举过头,顿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干笑。

    “拿本少的袍子做肚兜?”傅怀歌凑近神兽大人,继续阴测测地问。

    神兽大人眼睛眨呀眨,余光往赫连长生那边瞟呀瞟,可惜赫连长生一心低着头看他手心的杯子,对神兽大人接下来无法预知的惨境熟视无睹。

    神兽大人心下凄然,两颗浑圆的珍珠泪滚滚滴落,再次骚包的默念道: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到赫连长生的距离,而是我在这头思念他,他却在那头对我的思念置之不理。

    傅怀歌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是不是对神兽大人太卑鄙太无耻太龌龊太苛刻太不近人道了。心下一软,傅怀歌温柔的将神兽大人搂入怀中,搂得神兽大人小小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哭得更甚了——你丫又出什么幺蛾子整我啊啊啊……

    “胸口上的伤无大碍了吗。”赫连长生问道。

    “嗯,无防。”蛇的那一掌拍在她供了内丹的胸前,自然好得极快。傅怀歌又环顾四周,眯起眼问道,“这是哪。”

    “我也不知道。”赫连长生拾起一根枯木枝,丢进火堆里,火堆立即爆出噼里啪啦的炸响。火光剧烈晃动,含射出赫连长生那张如萃取尽天地精华凝练而成的柔和精致的脸庞,浑身散发着不可亵渎的光芒,宛如九天下误入凡尘的谪仙。

    “神坛下的洞门开了,我抓着你一同跌入了隧道,往下滑了不知多久才落到实处,不想却是落进了流水里,顺流而下,也不知道被冲到了哪。”赫连长生拿起火堆旁的鱼,神情专注的开始他手里的动作,继续道。

    傅怀歌这才记起,被蛇一掌拍出去误打误撞拖着赫连长生进了隧道又落水又差点在水中扼死赫连长生最后昏死过去的,正是区区她本人是也。

    傅怀歌无耻的笑了笑,无耻的避开赫连长生投来的视线。

    天亮了,四周一下子就从薄明的晨嫩中复苏过来,火光霎时间成了微黄的透明色。肃穆而清冷的空气窜入傅怀歌的胸腔,融入她温暖的肺腑,开始做着同样频率的起伏。

    傅怀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柔软的草地就像反复洗涤过后的羊毛毯,泛着柔柔的碧色。近旁的一泓河流清澈透明,鱼翔浅底,卵石如玉,远远瞧去,像嵌了玛瑙的素净绶带。

    唧唧喳喳的鸟鸣清朗而欢噪,浓绿的柳条在微风中蠢蠢而蠕,重重绿丝绦的斡隙中偶见落得一两滴晶莹的晨露,就像被碾碎了的琉璃,颗颗粒粒依旧晶莹剔透。外面一片十月萧然,这里却如人间四月。

    真真是个画图难书,山清水秀的宝地。

    傅怀歌深深的呼吸着,引着这纯净微湿的空气占据自己的胸腔,洗涤累积许久的疲惫。

    “走吧。”傅怀歌轻声道。

    也许私心里希望能再停留片刻,然而常宁和楚裘还在王庭,她不能因着一己之心假装忘却自己该有的责任。

    “阿凝,我真希望你有时候能自私一点。”赫连长生站起身,将手里的烤鱼递给傅怀歌。

    傅怀歌缄默的接过烤鱼,心安的轻咬下去——鱼刺早已被赫连长生剔除干净了。

    自傅怀歌怀中钻出的神兽大人龅着两颗洁白的小尖牙,两眼直发光:赫连长生那奸人让傅怀歌那贱人无话可说了耶……赫连长生那奸人让傅怀歌那贱人无话可说了耶……

    赫连长生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得瑟的神兽大人,转身直接潇洒的走人。

    傅怀歌一把抓起火堆旁赫连长生咬了一小口的烤鱼,往前一伸,叫道,“嗳,你的烤鱼。”

    赫连长生头也不回,沾了铁锈的湖蓝袍裾轻柔带过地面的草尖儿,轻描淡写的丢了句,“扔了吧。”

    傅怀歌的手抖了抖,万分庆幸赫连长生没有蓦然回首来上一句:不,是你的烤鱼。

    两人皆在往回走,越往深处走,地面的草便越深越长,直至及腰。

    傅怀歌跟在赫连长生身后,看着赫连长生并未有任何动作,偏偏所经之处,那些及腰的拦路草都立即被无声斩断,颓然的落回地面。

    “赫连。”许久,傅怀歌才开口唤道。

    “嗯。”

    “竹叶,是你和谁的孩子。”

    赫连长生蓦然停下脚步,迫得傅怀歌也刹住了脚。

    缓缓回眸,漆黑的乌目水光潋滟,似是聚集了世上一切璀璨之光,光芒万千,优雅出尘。

    “我原以为你不甚在意,却没想到你会如此上心。”赫连长生向前一步,浅浅一笑,那笑声浅浅荡漾,漾出层层涟漪。

    傅怀歌后退一步,堪堪避开赫连长生眼底盛满的璀璨星光。

    赫连长生不依不饶的跟进一步,低低笑道,“阿凝,你在吃醋吗。”

    傅怀歌往后再退,赫连长生索性一把揽住傅怀歌的腰,揽得她退无可退。

    天空中忽然浮现几朵金灿灿的云团,四周腾起薄薄湿湿迷迷蒙蒙的雾气,隐约闻得河水流淌,云雀啁啾。

    此时,纤腰在手,盈盈可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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