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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十.路窄

作者:郑媛
更新时间:2018-11-13 04:48:35
“是他来了吧。”

    听到赫连长生的声音,傅怀歌回过头,盯着刚起身的赫连长生,满脸嘲讽:“是啊,还真被殿下你说中了,冤家路窄。”

    “我以为你会很乐意见到他。”赫连长生笑着对傅怀歌说。

    “本少相信他更乐意见到你。”

    傅怀歌挂起同样的笑容,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赫连长生不再接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傅怀歌站着发呆,气氛便有些尴尬,秦酒酒不好出言打破这氛围,只好也站着不说话。

    傅怀歌靠在门上,将注意力全放在门外,屏息凝神,注意力跟着外面瞿卿的脚步向前移动,却发现瞿卿根本没走多少步,外面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傅怀歌笑得有些发苦,没想到住同一个客栈便罢了,房间还紧挨着,还真真是雪上加霜。

    “主子,早膳……”秦酒酒适时的提醒道。

    傅怀歌闻言,方才记起,自己和秦酒酒,瞿卿都是见过的。至于赫连长生,就算没见过,北华也一定有赫连长生的画像,就算再走狗屎运一点,北华没有赫连长生的画像,但就赫连长生这身板这气质,瞿卿一眼见了也会生出些怀疑。

    人是铁,饭是钢,傅怀歌可不希望伟业八字还没一撇自己就先在这憋屈的房间里嗝屁了。

    就在傅怀歌低头思索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秦姑娘,项兄,起来了吗?”门外敲门的人正是郑瑞。

    傅怀歌眼底精光一闪,迅速打开了门,将郑瑞抓进了房中。

    面对傅怀歌这突如其来的一抓,郑瑞被吓的不轻,以为傅怀歌是转了性取向,连站都没站稳就带着哭腔小声嚷道:“项兄!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我给他传宗接代啊!你长得人模人样何必让我这人模鬼样的人糟蹋了你啊……”

    这话说得傅怀歌哭笑不得,就连秦酒酒和赫连长生都笑了起来。

    “你想哪去了。”傅怀歌松开自己的手。

    “啊……原来是我误会了……”郑瑞拍拍胸口,一副大难不死,心有余悸的样子。

    秦酒酒被逗乐了,如今的郑瑞倒是变化很大,这当然多亏了傅怀歌在淮香居门前和影只演的那场极其残忍的戏,让郑瑞对着傅怀歌始终心存畏惧。

    傅怀歌挑眉,也不同他多废话,直接切入重点,“如果郑兄没吃早膳,不如和我们一起吃吧。”

    “不劳项兄费心,我还不觉得很饿。”郑瑞客气道。

    “哦?可是酒酒还没吃……”傅怀歌有意拉长了音。

    郑瑞语气一转,严肃道,“我突然觉得有点饿了,项兄,秦姑娘,不如——”

    正想邀请傅怀歌和秦酒酒一同用膳,却突然发现原来房间还有个男人,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位是……”郑瑞问道。

    “这位是我的远房表弟。”傅怀歌笑着答道。

    赫连长生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想傅怀歌继续添油加醋道:“他跟人赌钱、包养女人,把家产败空了,被赶出家门,这才来投靠我。”

    赫连长生的线条又僵了僵。

    傅怀歌来了点兴致,竟然忘记了饥饿感,继续践踏赫连长生这个远房表弟的身世:“寻我的这一路上吃了点小苦,但凭着他这副长相,自然有些商家小姐啊……青楼女馆啊……豆腐西施啊这般一路护着,昨儿个才找到我,我收留他,也是迫不得已,还希望郑兄衬着点,包涵包涵。”

    傅怀歌拿出扇子握在手中,略略地向郑瑞作了个揖。

    郑瑞盯着傅怀歌手中的扇子,脸色倏地白了几分,抖着嗓子说:“不,不用客气,项兄的表弟就是我的表弟!”

    傅怀歌“扑哧”一声,笑得郑瑞一脸唾沫星子。郑瑞碍于傅怀歌手中的扇子,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只好赔笑。

    赫连长生的脸却没有继续僵下去,反而愈发柔和。

    “项兄想必也饿了吧,我叫人传膳。”郑瑞尴尬地说。

    “那就麻烦郑兄了。”傅怀歌客气道。

    连夜赶路,死了好几匹马,才赶到剑庐的瞿卿,此刻并没有在床上小憩,而是推开窗户,站在窗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外面的街市。

    整座剑庐洋溢着铁锈与血腥的气味,就连风里就携带着丝丝剑客的豪迈。

    当年他听从傅怀歌的建议,最先攻占剑庐这个地方,为征战连连的同时,按照傅怀歌规划的蓝图,一点一点地构建出了剑庐,以剑庐为据点,向北攻上,这才有了今天的北华。

    瞿卿的手指摩挲着窗沿,似乎上面满是从前的温暖。似乎还能从集市间看到年幼时,傅怀歌的影子。

    幼时的傅怀歌不过十几岁的丫头,生得十分漂亮,却也十分调皮。在刚占据剑庐的时候,剑庐的护城墙还未建起时,谁都无法真正的安睡,眼见着干粮快吃完了,居多士兵营养不良。谁也没有想到傅怀歌敢孤身一人跑去西边的近水城,背一箩鱼跑回来煮大锅鱼汤给士兵补身。没任何调料的鱼汤上面漂着几根凄凄惨惨的菜叶,味道确是极好的。

    只是那丫头满脸锅灰的样子,却渐渐记不起来了。

    因为他真的就如傅怀歌死前所说的那样,不会有忏悔的机会,不会有梦见她的机会,就连她的长相也渐渐模糊。之前不相信傅怀歌所说的话,他连画像也没来得及画。

    瞿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底却在叹着气。他在这座城池所呆的时间不会,也不能太长,剑庐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拥着一份美好回忆的地方,所以他冒险前来剑庐,于公是为着崔勐,于私,却是为着独自怀念一会傅怀歌。

    想倾诉却又想隐藏秘密的一个好方法,就是把它当成玩笑讲给自己信任的人听。那个人能猜得出真相,但不会点破,常宁便是这个人。

    与瞿卿在客栈分开后的常宁孤身前往城主府,他没必要像傅怀歌那样等到夜里才偷着进去,他有显示身份的令牌。

    管家看到令牌后大吃一惊,急忙向府里的少爷们汇报。没有谁敢怠慢这位年纪轻轻,但极得圣宠手握兵权的权贵。常宁跟着出来迎接的崔氏三兄弟进了府邸,被奉为上座。

    “大都督怎么提前来了?”城主府的大公子崔值拱手行了一礼。

    常宁走到桌边,停步。干净清冷的脸上,一双璞光洗练的眼一如沉进了千年的古井里,毫无波澜,且一眼望到底,却又无法真正的看清。

    崔值弯了弯身,既知常宁正如传言所说的那般,为人干干净净,言语极少,便先开了口,“城内已经禁严了,就算是只苍蝇,也插翅难飞。”

    话音刚落,只见戾气一出,一枚叶子自常宁手中疾速飞出,“叮”地一声插在厅堂的木门上。

    一只苍蝇被拦腰斩断,轻轻的掉落在地上。

    常宁缓缓回过身,视线从崔满身上轻描带写的带过,登时激得崔值背脊刺骨的凉。

    崔满暗吸一口气,维持平稳,“我和父亲大人在他的寝宫下棋,起初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突然感到有些寒气。”

    “父亲大人专注在棋盘上,寝宫四周都有毒花阵,所以谅谁也不可能不惊动毒花阵就破入寝宫。但没想到窗户突然开了,黑影一闪,我脖间一痛,便没知觉了。”

    “管家是最先发现父亲大人的死的。”二公子崔邢补充道。

    常宁阖上眼,整个大厅因为常宁的动作而显得格外诡异和冷清,没有谁敢出言打断常宁的凝神。

    突然,常宁睁开眼,面无表情,拔出腰际的扇子掷向屋顶。

    “轰“地一声巨响,将屋顶砸出了个大洞。

    屋顶的瓦片木屑随着那一声轰响,纷纷坠地,几滴血花从空中落下来,如梅花点点,红得人触目惊心。

    崔值等人回过神来,却猛地发现常宁已经不见了。

    “大都督呢?”崔值最先发问。

    “追出去了,对方轻功了得,我们比不上。”崔满静静地答道。

    现在的他无需顾忌其他,只需要心平气和的调整自己的心态,握牢手中的字据,然后稳稳地坐上城主位置。

    脱去了老鸨那身累赘装扮的影只,此时就像一只夜间的疾行蝙蝠,只顾前行,完全不担心会撞到什么。然而她脚踝被常宁伤到了,现在还在滴血,而她也没功夫去止血,她只能提速拼命的跑。常宁就在后方不远处,跟不上她的速度,但也不会落后。

    两人如鬼魅一般一前一后的在剑庐里兜圈子,影只的脚踏过的瓦片上,血迹斑斑。常宁穷追不舍,速度没有慢下一分。

    然而影只快到极限了。

    她掏出怀间的讯号炮,只要一放,傅怀歌便会知道自己有危险,前来营救。她何尝不知道常宁是什么人,常宁的背后是什么人,一旦自己向傅怀歌求救,后果不堪设想。

    聪明如傅怀歌,她很久之前就想过万一自己下属落到了瞿卿手里,该让自己的下属如何。不是自尽,也不是同对方玉石俱焚,而是——向自己求救。

    傅怀歌的四大直系下属,个个都有自己的本事,个个也都是缺一不可。傅怀歌怎舍得随随便便就舍弃一个?生命诚可贵,活着就有饭吃,这是傅怀歌教给自己下属最多的一句话。

    影只抚摸着讯号炮,神情有些温暖,却一不留神,受伤的脚踝一扭,影只便像断线的风筝,跌落到离客栈不远的一处死胡同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常宁落在离影只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冷冷地看着躺着地上一动不动,脸上有道狰狞的疤痕却满是温暖的黑衣女人。

    拿着扇子,常宁并没有立即靠近去,而是静静地站着。黑衣女人脸上的那抹温暖,让他隐隐约约的生出一丝熟悉感,甚至觉得此刻打扰她便是一种违心的举动。他也不急,静静地等,然后他看见那个黑衣女人笑了,露出两排不太整齐的牙齿,接着黑衣女人将手中的筒子朝天举起,用力扯断筒子上的线。

    只听“呯”地一声,一道黑色的烟直线向上冲,炸开在蔚蓝的天空里。

    常宁依旧是面无表情,紧服在身上的黑衣纯粹得一如他此时的心境。他朝着影只走去,盯着影只像婴儿般蜷缩起来的身子,杀气孟浪而出,常宁握扇向前一划,疾劲的风刃向着影只逼去。

    就在此时,另一道风刃朝着常宁的正面扑来,带着尖锐的鹤唳之声,两道风刃相抵,顿时刮起了一阵小小的龙卷风。枯叶被卷到空中,刹那间碎成齑粉。

    常宁面色不改,毫无波澜的古井眼缓缓落在从风中缓缓走来的人。

    脚步声停了,来人的步伐稳在黑衣女人的身前。

    还是那个模样,还是那般风采,只是肩膀上多了一只狐狸,眼角下多了粒朱砂痣,多了些眉宇间的英气,还多了些……陌生感。

    常宁平稳的心跳忽然间停了半秒。

    “本少的人,你也敢动……”傅怀歌抬起头,盯着面前一年未见的故人,面上挂起惯用的笑容,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眼前的人,的确是常宁。

    那个清风一样的纯粹少年,曾陪同自己走过无数个战场,曾陪同自己在产房里走过一遭,也曾在自己白纸一样的人生上,为自己辛苦建立的国度,落下“北华”两个字。于是北华的安宁与功高震主的自己之间,常宁选择了前者,在瞿卿的要求下,借走了自己的扇子,默许了栖梧殿的发生。

    再见面,却已经物是人非,多少有些造物弄人。

    常宁不接话,无波的古井眼落在傅怀歌身上,平静而不急迫。

    “傅怀歌。”三个字,简短而涵盖万千。

    “原来是朝廷的人。”傅怀歌勾起嘴角的弧度,看上去嘲讽味十足,“本少的妹妹死了一年多,竟还有人惦记着,真真叫人心生感慨啊。”

    “名字。”常宁说。

    “项凝。”傅怀歌答的简洁。

    “你不姓傅。”说完,常宁收了扇子,转身便走。

    傅怀歌一见,暗叹常宁相较以往,性子似乎更清冷了,便直接喊道,“本少要面见瞿卿。”

    傅怀歌直呼瞿卿的名字,虽于礼不合,而此时她也不在乎。当然,常宁也不在乎。

    常宁回过身,目光又落回傅怀歌的脸上。

    “国舅爷的位置,是本少的。”傅怀歌直接切入正题。

    她太过了解常宁,常宁就形同一张白纸,干净到纤尘不染。他想法永远都不会绕弯路,他的世界里只有是和非这两个概念,没有居中的想法。因此信和不信之间,常宁简单地选择了信。

    毕竟那张脸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这也正是傅怀歌要利用的。

    “嗯。”常宁应了一声,也没顾及傅怀歌身后的影只,转身就走。

    “你先去疗伤,暂时别妄动。”傅怀歌偏过头对影只吩咐道。

    影只点点头,撑起身子,倏地一声便不见人影。

    傅怀歌深吸一口气,伸手摸摸从刚开始就一直情绪低落的神兽大人,宽慰道:“早膳没吃不要紧,就当减肥。”

    无耻!

    神兽大人心底一阵谩骂:你丫的又饿着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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