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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

作者:觅骨狐寻
更新时间:2018-03-14 09:00:00
隶的母亲》说的就是‘典妻’的风俗,按照一定的价格把妻子‘租’给别人,租期结束后再把她还给原来的丈夫。柔石是浙江东部沿海一带的人,‘典妻’就是当时浙东沿海流行的习俗。”

    “荒村也在浙东沿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当年荒村也流行这种‘典妻’的恶俗?”

    她点了点头:“对,当年欧阳老爷和太太,为了延续家族香火,就在荒村挑选了一户贫穷的夫妇。那夫妇生有一个健康的儿子,但丈夫体弱多病,年轻的妻子辛劳操持着家中一切。欧阳老爷花了八十块大洋,那少妇便成了他的‘典妻’,租期三年。这少妇被送入了进士第古宅里,进门当晚便为老爷侍寝。‘典妻’虽然生在贫苦人家,但很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姿色,比那浓妆艳抹正房太太美多了,所以颇得老爷的欢心。一年以后,‘典妻’果然为老爷生下了一个儿子,欧阳家族也终于后继有人了。”

    “古人云:母以子贵。这‘典妻’的日子肯定要好过了。”

    “哪有的事,生下了儿子以后,太太对‘典妻’的脸色就变了,时时打她骂她,欧阳老爷有惧内的毛病,也不敢护着‘典妻’。租期是三年,‘典妻’还要在进士第里待上两年,她非常想念原来家中的丈夫和儿子,但老爷却不准他们相见,‘典妻’被锁在古宅的后院里,过着奴隶般度日如年的生活。她开始诅咒这栋古宅,诅咒给她带来苦难的欧阳家族,她几次想要逃出进士第,但都以失败告终,每次都被打得遍体鳞伤。”

    听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看来,她比小说中的‘典妻’还要惨。”

    “是的,后来终于有一天,她逃出了进士第,找到了原来的丈夫和儿子,他们要一起逃出封闭的荒村,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自由。然而,欧阳家在荒村势力强大,哪能容许‘典妻’逃出去(奇*书*网.整*理*提*供)。很快,他们就在附近的山上被欧阳家抓到了,那可怜的丈夫被打断了腿,而‘典妻’则被押回了进士第。太太早就视‘典妻’为眼中盯,认定‘典妻’在租期内对欧阳家不忠,荒村是个保守落后的地方,对女子不忠的惩罚就是用私刑沉井。”

    “沉井?”

    “尽管欧阳老爷还有些舍不得,但太太却早已丧失了人性,将‘典妻’五花大绑地押到后院,然后――亲手把她推到了那口古井里!”

    “天哪。”

    突然,我似乎听到了一阵落水声,井水飞溅到了四周潮湿的井壁上,然后便是永远的黑暗......我捂着自己的胸口,半晌说不出来话来。

    “你怎么了?”她那明亮的眼睛向我靠近了一些。

    “没什么,只是你说的这个故事太悲惨了,我听了有些胸闷。”

    她忽然冷笑了一下:“你不是作家吗?写了那么多惊悚小说,那么多悲惨故事,怎么会对这个害怕呢?”

    “我不知道怎么搞的,也许我本来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吧。”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好了,关于荒村这口井的秘密,我已经告诉你了。”

    “可后来呢?那口井就没有再用过了吗?”

    “淹死过人的井,还有人再敢喝里面的水吗?不但是那口井,就连后院的小花园也没人敢去了,人们传说那‘典妻’的冤魂不散,经常在深夜的花园里哭泣。”

    “所以,后院的小花园就渐渐荒芜了,只剩下一口井和一树梅花。”忽然,我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怪不得,那树梅花开得如此诡异艳丽,那是因为‘典妻’在井底的缘故啊。”

    说到这里,我自己都有些害怕了。

    “这就是荒村的秘密?”

    “当然不是,这只是秘密的一小部分。”

    “你是说:荒村还有许多更重要的秘密?”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永远都想象不到――荒村的秘密将有多么可怕。”

    我将信将疑地问道:“真有这么可怕?”我突然想到了《古镜幽魂记》中的鬼故事。

    “我这次来就是要搞清楚荒村的秘密,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对我来说充满了极大的诱惑力,你就告诉我吧,没准我回去以这个为题材就可以写出一部优秀的惊悚小说呢!”

    “荒村的秘密是不可以泄露出去的!否则――”小枝欲言又止。

    “否则怎样?”

    “诅咒――”

    “诅咒!”我又重复了一遍,“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告诉你吧,我也在调查荒村的秘密,目前我只知道一小部分,而关于荒村到底隐藏着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你没问过你的父亲吗?”

    “当然问过,可他说他也不知道,但我感觉他好想在隐藏什么。还叫我不要调查这些问题,否则对我没什么好处的。我准备放弃的,wωw奇Qìsuucòm网可是昨天遇到了你。”

    “我――”

    “是,我们可以一起找寻荒村的秘密。”

    “可是你说的那个诅咒。”

    “其实我根本不相信什么诅咒,或许那只是荒村吓唬外面人的传言。你觉得呢?”

    “我也不相信什么诅咒。既然这样,我就一起寻找荒村的秘密!”我感到很惊喜。

    小枝点点头,然后我们就离开了后院,后面的梅花依然诡异的开着,仿佛井底的幽灵无言的诉说。

    晚上,吃完小枝做的可口的晚餐,我没敢问欧阳先生关于荒村的秘密,小枝问他他都闭口不答,何况我这个外人呢。于是和老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匆匆上楼去了。

    麻风村

     我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书的名字叫《野性的证明》,作者是日本作家森村诚一,这是他的代表作“证明三部曲”之一,另外两部你也一定知道:《青春的证明》和《人性的证明》。

    其实,在离开上海之时,除了《古镜幽魂记》之外,还带了这本书,这本书之前已经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几十页。但我还是放不下它,就一起带了过来。我看过这本书的同名日本电影,高仓健主演的,虽然剧情相差很大,但故事的核心还是一样的。森村诚一笔下的男主人公,正适合高仓健来演――

    一个绝望的男人,人性与野性并存于他的身上,独自一人与周围的黑暗抗争。说实话,我确实被这部片子感动了。

    几分钟后,当我读到《野性的证明》最后的倒数第二章时,忍不住念出了其中的一段文字――

    “现在,味泽乘着杀戮的风暴,以不可抵挡的势头横冲直撞。他心里觉得。长井洗劫柿树村的那种疯狂劲头已转移到自己身上。对了!长井孙市的灵魂现在附到自己身上,使那种疯狂劲头又卷土重来。为了再砍倒一个而举起斧头时,越智朋子的面容浮现在他眼前,又立即和越智美佐子的面容重叠在一起。他想起了学生时代曾经吟咏不休的立原道造的那首《献给死去的美人》一诗。”

    借着明亮的烛光,我用气声一字一顿地念着这首诗,眼前似乎见到了一组唯美的油画:在残月与流星之下,一个早已死去的美丽少女,飘荡在年轻的诗人面前。她活着的时候曾是诗人的挚爱,死去以后成为了不散的幽灵――不知为什么,这首诗让我想起了聊斋里的某个古老故事。

    我被这首诗震住了,从这些诗行间流露出来的情感是如此强烈,诗人对已化为幽灵的少女的爱恋、怀念、悲伤,仿佛通过凝结的文字,渗透到了我的心里。读完这首诗的一刹那间,我突然感到自己就是立原道造,他的灵魂正与我合二为一,悄然占据了我的身体。我能感受到他深深的爱,还有难以抑制的痛苦。

    就当我为作者的爱而无比惋惜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我打开房门,看到昏暗的走廊里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原来是小枝。

    “有什么事吗?”

    她半低下头,有些腼腆地说:“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

    也许是尴尬,也许是紧张,我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快进来吧。”

    “今天下午离开后院后,我去了村上,问了几个老人关于荒村的事。”

    “对啊,这一点我怎么忘了!你爹爹不肯说,我们可以问荒村中的其他人嘛,你真细心!”

    “好了,今天下午我问的老人中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典妻的儿子!”

    “典妻的儿子?”

    “就是典妻进入欧阳家之前,和原来丈夫生的儿子。老人说他很恨欧阳家,事实上全体荒村人都不喜欢进士第。一九四九年以后,欧阳家败落了,就更没有人理我们家了,欧阳家族就像孤魂野鬼似的守着古宅,人丁也越来越稀少。”

    我叹了一声:“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报应吧。我没别的意思。”

    小枝似乎也明白。她继续说:“除此之外……老人们还说荒村在古代是一个……麻风村。”

    “麻风村?”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之前我告诉你说荒村人是宋朝靖康之变的北方移民,可能是我弄错了。”

    “古时候麻风病人受到歧视,他们被家里赶了出来,可怜地四处流浪。许多麻风病人为了生存而聚集到一起,长途跋涉来到这块荒凉的海岸,便将其地命名为荒村。[奇+书+网]但是,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已有一个家族世代定居于此,那就是欧阳家族。”

    “欧阳家族与麻风病人生活在一起,共同组成了荒村?”

    “但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家没有一个人染上麻风病。而那些外来的麻风病人们,大多能活到善终的年纪,并且养儿育女,传递后代,经过十几代人的繁衍,麻风病竟渐渐地从荒村消失了。”

    “不可思议,麻风病在古代被认为是绝症,没人能治好的”

    “确实如此,所以几百年过去了,极少有人胆敢走进麻风村。”

    “这也是荒村与世隔绝,保守闭塞的原因,是吗?”

    “对,但不仅仅是这些。”

    “几百年来,荒村一直有这样的传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重大秘密,隐藏在荒村的某个地方,所有外来的闯入者,都将受到这个秘密的诅咒。”

    我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小枝那种奇怪的表情,缓缓地说:“所有外来的闯入者都将受到诅咒?”

    “没错!”

    但问题是――我也是“外来的闯入者”。

    我感觉自己被什么击中了似的,一下子懵住了,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中。

    小枝也沉默了,她只是呆呆地站在窗口,凝望着窗外无边的黑夜。我发现她的眼睛里,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烟雾,在水一般柔和的眉眼之间,禁不住让人心神荡漾。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她忽然转过身来,低着头说:“对不起,打扰了你这么长时间,我该走了。”

    我下意识地要挽留她:“再坐一会儿吧。”

    小枝刚想说什么话,目光却落到了桌子上那本森村诚一的《野性的证明》。她轻轻地拿起书说:“你正在看这本书?”

    “是的,我喜欢森村诚一的小说。”

    她把这本书翻了翻,正好翻到了我折过的那一页――立原道造的那首《献给死去的美人》。

    这一页纸似乎有某种磁力,立刻就吸引住了小枝的眼睛。她目不转睛地看了好几分钟,似乎已经忘记了旁边我的存在。

    忽然,她嘴唇有些细微的嚅动,随后发出了一阵轻柔的磁石般的声音――

    你已化为幽灵,

    被人忘记。

    却在我的眼前,

    若离若即。

    当那陌生的土地上,

    苹果花飘香时节。

    你在那遥远的夜空下,

    上面星光熠熠。

    ……

    当她把全诗念完以后,我不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你的感情太投入了。”

    小枝的心似乎还沉浸在诗里,她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怔怔地回答:“我真羡慕她。”

    “你羡慕谁?”

    “羡慕这首诗里的女人。”

    我愣了一下:“羡慕她?死去的美人?”

    “是的,她虽然死了,虽然化为了幽灵。但她却赢得了一个男子的心,赢得了深深的怀念和爱恋。”忽然,小枝的眼睛闪烁了起来,她对着窗外幽幽地说:“如果我死了以后,也能和她一样幸运的话,那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小枝的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眼睛太忧郁了,她的心灵也太敏感了。忽然,我伸出手合上了书页,轻声地说:“别谈这些了,你应该更快乐一些。”

    她终于微微笑了笑说:“谢谢,刚才那是日本人的诗,你想想听听中国人的诗吗?”

    我点了点头:“说吧。”

    小枝随口吟出了一首诗:“前丝断缠绵,意欲结交情。春蚕易感化,丝子已复生。”

    相比于刚才立原道造的诗,从她口中念出的中国古诗,又是另一种味道了。虽然只有短短四句话,十六个字,却让我沉默了许久。

    “像是乐府诗?”我忽然想起了前天晚上,她在大堂里电唱机前的话,“是《子夜歌》吗?”

    “没错。《子夜歌》总共四十二首,我全都能背出来。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刚才这一首。”她又低下了头,轻声地说,“其实,《子夜歌》并不是诗,而是一个女子的情歌。”

    这时候我沉默无语了,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小枝,一下子气氛有些尴尬了。

    她忽然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打扰你了。”

    虽然我还想叫住她,但小枝已经飞快地跑出了房间,消失在了昏暗的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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