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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8

作者:阿瑟·高顿
更新时间:2018-03-10 15:00:00
的小农场里,还开了家店,而我继续和岚野一家一起工作生活。

      战后三年,十一月的一个寒冷下午,延来了,他一见我就问我为何还不回去。

      “说实话,决定权不在我手上。我一直等着妈妈重开艺馆。”

      “那么打电话给你妈妈,说时候到了。我已经耐心等了半年。你去告诉她,你的好朋友延要你回园。”说罢,他一手拿了个小盒子,扔到我身边的垫子上。

      “我带来的礼物。打开吧。”

      “如果延先生送我礼物,我先得把我的礼物给他。”

      我走到屋子角落里,从我的物品箱里找出一把折扇,很久以前我就想把这送给延。一把扇子对他而言,似乎太轻了,但对艺伎来说,用于舞蹈的扇子就像神物一般,而且这还不是一把普通的舞扇,而是当我达到井上派舞蹈师匠级时,我的老师送给我的。我从未听说艺伎会放弃这样的东西,这就是我决定把它送给他的原因。

      我把扇子用一块方形棉布包好,过去递给他。他打开来看,脸上现出愕然之色,我早知他会如此,便把原委尽力解释了一番。

      “真是谢谢你,”他说,“但我配不上它。把它送给比我更会欣赏舞蹈的人吧。”

      “我不会送给其他人。它是我的一部分,我已经把它送给延先生了。”

      “那么,我非常感谢,也会好好珍惜它的。现在打开我给你的盒子吧。”

      解开外面的纸包和绳子,又打开几层报纸,里面是块拳头大小的水泥。我相信我收到水泥的困惑程度和延收到扇子时不相上下。

      “你手里拿的是我们大阪工厂的一块瓦砾。”延对我说,“我们四个工厂给毁了两个。整个公司能否撑过未来几年都很难讲。所以你瞧,如果你把你的一部分寄托在扇子里给了我,我想我也把我的一部分给了你。”

      “如果这是延先生的一部分,我会珍惜它的。”

      “我不是送给你来珍惜的,这是块水泥!我要你帮我把它变成一块漂亮的珠宝,让你来保存。”

      “要是延先生知道该怎么做,请告诉我。我们都会发财了!”

      “我要你在园办一件事。如果顺利,我们的公司就会在一两年内重振雄风。当我问你要回这块水泥,把它换成珠宝时,就是我终于要成为你旦那之时。”

      我一听之下,浑身和玻璃一般冰冷,但我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延却告诉我,一个叫佐藤的人刚被任命为财务副大臣,被美国人派来审查岩村电器公司的案子

      整个战争中,会长都拒绝接受政府要他做的事,最终他答应合作时,战争都快结束了,虽然他们制造的东西没有一样用于战场,但美国人还是把岩村电器列为和三菱一样的财阀。如果无法在此案上说服美国人,岩村电器就会被查封,设备都会被当作战争赔款出售。延希望我能去给佐藤陪宴,让他倾向我们这一边。

      “你我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岩村电器一日不复苏,我就不能当你旦那。或许公司注定是会复苏的,就像我注定会遇见你。”

      战争最后几年,我已经学会不去想什么是注定,什么不是注定了。我常对邻家妇女说,我不肯定自己能否会园,但事实上,我一直知道我能回去。无论我的命运是什么,它在那里等我。这些年里,可以说,我学会让我性格里的水凝滞结冰。唯有用这种方法停止我思潮的自然流动,我才能忍受这等待。如今听到延提到我的命运……哦,我感觉他粉碎了我体内的冰,再次唤醒我的夙愿。

      “延先生,”我说,“如果给副大臣留个好印象很要紧的话,陪宴的时候,你也许应该把会长请来。”

      “你还是关心自己怎么去吧。如果这个月底你还没有回到园,我会很失望的。”

      延起身离开,他得在晚上之前赶回大阪。我陪他走到门口,帮他穿上大衣和鞋子,又给他戴上呢帽。之后他久久地站着看我。我以为他会说我很美,因为他有时无缘无故地看我后,就会这么说。

      “天哪,小百合,你看上去真像个农妇!”他说。他转身走时,脸上带着一丝愁容。

      第三十章

      那天晚上,我就给妈妈写信。不知是我的信起了作用,还是妈妈本来就打算重开艺馆,总之一周后,我回了艺馆。

      回来后一个星期之中,我打扫了住处,拜访了豆叶,东奔西走为自己选购化妆品,终于准备重操旧业了。

      一天晚上,我和豆叶一起参加了一个美国军官的宴会。我们到的时候,他们的翻译官被灌了太多酒,已经不行了,但是军官都认得豆叶。我略带惊讶地看到他们哼着歌,舞着胳膊,做手势请她跳舞。我以为他们会静静坐着看她跳舞,不料她一起舞,数名军官也起来在四周蹦开了。我们最后一起玩游戏,豆叶和我轮流弹奏三弦琴,美国兵则围着桌子跳舞。音乐一停,他们就得冲回自己的座位上去,最后一个坐到的就要喝干一杯清酒。

      聚会中,我对豆叶说,大家语言不同,却彼此都很尽兴。但奇怪的是,我早先和延还有佐藤一起聚会,情形却糟糕透顶。无论我怎么想方设法活跃气氛,他们两个都没法高兴起来,最后佐藤几乎喝得不省人事。

      “三个人当然太少,”豆叶听完后说,“特别是其中一个延还心情不佳。”

      “我建议他下回带会长来,我们再找个艺伎,您说呢?要一个滑稽会起哄的。”

      “是啊,”豆叶说,“我大概会过来看看……但我想如果你要一个滑稽会起哄的,你应该去找你的老朋友南瓜。”

      第三十一章

      我到一力亭茶屋的时候,里面一片混乱。仆人房间里的一个水烟袋烧了起来,女仆们东奔西忙,没人来注意我。我就自己走过门厅,来到上周款待延和大臣的那个房间。我没想过这么早就会有人在里面,可是房门拉开,只见会长坐在桌前,双手持着一本杂志,从老花眼镜上方看着我。我看到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后来总算勉强能开口了:“天哪,会长!谁

      把您一个人丢在这里?女主人一定要生气了。“

      “就是她把我丢在这里的。”他合起杂志说道,“我正在想她出了什么事。”

      “您连喝的东西也没有。我去给您取清酒来。”

      “女主人就是这么说的。你这样会一去不回,我就得整夜读杂志了。你还是陪着我吧。”

      我起身走到会长身边,觉得浅黄丝缦覆壁的宽敞屋子变得很小,因为我想没有一间屋子大得足以装下我的情感。隔了这么久又见到他,我原以为自己会喜出望外,却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悲哀莫名。我曾经担心会长会在战争中过早衰老。从门口走过来时,我就注意到他眼角的鱼尾纹比我记忆里深多了。嘴边的皮肤也开始松弛,虽然我觉得这样一来,他线条分明的下颚更显尊贵。我跪到桌边时,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在打量我。我正想说话,他却先开口了。

      “小百合,你还是个漂亮女人。”

      “哦,会长,”我说,“我不信您的话。今晚我在梳妆台上花了半小时,才让脸颊上的凹陷看不出来了。”

      “我相信你过去几年吃了不少苦,我也一样。”

      “会长,如果您不介意我这么说……我从延先生那里听说了一点您公司的困境……”

      “是啊,唉,我们不用谈这个吧。有时候我们能熬过逆境,完全是因为心里想着梦想实现后,世界有多美好。”

      他朝我凄然一笑,这表情好美,我浑然不觉地看着他嘴唇完美的弧度。

      “现在你有个机会,用你的魅力来扭转局面。”

      我还没说话,门就拉开了,进来的是豆叶,南瓜跟在后面。我们聊了几句,延和大臣也到了。大臣朝南瓜咕哝了几声,把头一偏,让她挪动一下,好让自己挤到我身边。彼此介绍后,南瓜和大臣攀谈起来。

      片刻后,三个女仆送来他们的晚餐。我有点饿了,只好不去看盛在漂亮的青瓷盘里的银杏蛋奶沙司。之后女仆又送上铺在松针上的烤热带鱼。延定是注意到了我有多饿,坚持要我尝尝。后来会长也让豆叶尝了一口,还叫南瓜也尝,但她拒绝了。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碰这鱼的,”南瓜说,“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这鱼怎么啦?”豆叶问。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没有人会相信的。”

      “大骗子!”我说。

      我不是真的说南瓜在撒谎。还在园关门前,我们玩过一个叫做“大骗子”的游戏。游戏里每人都要讲两个故事,一真一假。听故事的人就要猜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猜错了就要被罚喝一杯清酒。

      “故事是这样的。我是在札幌出生的,那里有个老渔夫,一天捕到一条奇怪的鱼,会说话。”南瓜开始说。

      豆叶和我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想笑就笑吧,”南瓜说,“但这千真万确。”

      “好吧,说下去,南瓜。我们听着。”会长说。

      “嗯,事情是这样,那个渔夫把鱼拿出去洗干净,它发出的声音像人在说话,但渔夫听不懂。他叫来了一帮渔夫,大家一起听了一阵。很快鱼就奄奄一息,因为出水太久了,于是他们决定杀了它。这时一个老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说,他听懂这条鱼说的每个字,它说的是俄语。”

      我们都失声大笑,连大臣也咕哝了几声。我们平静下来后,南瓜说:“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但确实是真的。”

      “我想知道那条鱼说的是什么。”会长说。

      “它快死了,所以……说话声音很轻。老人俯身把耳朵贴在鱼的嘴唇上……”

      “鱼没有嘴唇!”我说。

      “是啊,贴到鱼的……不管怎么叫,”南瓜接着说,“嘴边。鱼就说:‘让他们把我洗干净。我已经不想活了,那边刚死不久的鱼是我的妻子。”

      “这么说鱼结婚了!”豆叶说,“它们也有夫有妻的!”

      “那是战前的事,”我说,“战后他们就结不起婚了,只是游来游去找活干。”

      “这是战前的事了,”南瓜说,“对,战前,那时我妈妈都还没出生呢。”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延说,“当然不是那条鱼告诉你的。”

      “那条鱼当时当地就死了!我还没出生,它怎么可能告诉我?再说了,我也不懂俄语。”

      “好吧,南瓜,”我说,“所以你认为会长的鱼也是会说话的?”

      “我可没这么说。但它看起来很像那条说话的鱼。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它的。”

      “如果你还没有出生,”会长说,“连你妈妈都还没有出生,你怎么知道那条鱼长得什么模样?”

      “那条鱼在我老家很出名。我妈妈向我描述过它,现在我告诉您,它就像桌上那东西!”

      “南瓜,感谢老天有你这种人,”会长说,“你让我们都成了十足的傻瓜。”

      “好啦,我的故事完了,我就不说另一个了。如果你们谁想玩‘大骗子’,就让另外一个人开头吧。”

      接着豆叶和延都讲了两个故事,南瓜被罚了一杯酒后,脑筋开始迟钝,又把延的故事给猜错了。

        后来轮到我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故事。几年前的一天晚上,歌舞伎演员阳五郎喝得烂醉,跟我说他觉得我很美。”

      “这不是真的。”南瓜说,“我了解阳五郎。”

      “我相信你了解。但他说我美貌。从那晚起,他时不时给我寄信,每封信的一角都粘了一根小小的黑色卷毛。”

      延却坐直了身子,忿形于色,说:“说真的,这些歌舞伎演员真是讨厌!”

      大家都等我讲第二个故事。游戏刚开始时,我还没想要说这个,我有点紧张,不知该不该这么说。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开始说道,“一天心情非常不好,就走到白川溪边哭了起来……”

      故事一开头,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越过了桌子,握住会长的手。在我看来,屋子里其他人都听不出我的话中有何异样,只有会长才会明白这个秘密。至少,我希望他明白。我觉得仿佛在和他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亲密交谈,说着说着,身上便暖和起来。我正要讲下去,又抬头看了会长一眼,希望他正愕然看着我。可是,他好像一点也没有上心。突然我一阵空虚,就像一个姑娘想在人群中摆首弄姿,却不料街上空无一人。

      我知道屋里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豆叶说:“嗯?下面呢?”南瓜也嘟囔了句什么,但我没听清楚。

      “我另外讲个故事,”我说,“你们还记得艺伎冈尾智吗?她在战时出事故死了。许多年前,有一天她和我说起,她常常害怕会有一个很重的木头箱子掉到她头上把她砸死。而她就是这么死的。一个装满铁制零件的板条箱从架子上掉下来。”

      我一直心神恍惚,这时才发现我的两个故事都是半真半假。这我倒是无所谓,因为大多数人玩这个游戏时都在骗人。我等着会长选,结果他猜阳五郎和卷毛那个故事是真的,我就宣布他猜对了。南瓜和大臣只好喝罚酒。

      接下来轮到会长了。

      “我担心南瓜,就讲简单点吧。如果她再喝一杯,我想她就要不行了。”

      南瓜确实连眼神都不济了。我觉得她压根没有听见会长说话,直到他叫了她名字。

      “南瓜,听好了。这是第一个故事。今天晚上我参加了一力亭茶屋的聚会。这是第二个,几天前,一条鱼走进我的办公室――唔,这个不算,你可能会相信鱼走路。这个怎么样。几天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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